昭颜迅速答:“信丢了,究竟何事?”

林太后松了手,目光惊疑,“信丢了?难怪我见公公的回信莫名其妙,原来根本没收到…那夕莲,是否可信?”

福公公顾不得什么急忙问:“皇上龙体怎么了?”

“蛊毒!”林太后柳眉紧锁,“或许你们不太清楚,西蜀国的蛊毒天下闻名,第一次从夕莲口中得知皇上的病症,我就有所怀疑,如今诊过脉更加肯定了!就是蛊毒作祟,不过下毒之人似乎留了一线生机,不然,皇上熬不了这么多年。”

昭颜只觉得指尖颤抖的寒意渐渐蔓延至心尖,原来自己顶着一副痴傻的皮囊全是被人所害!他眼前蓦然浮现出登基那日卢太后的笑意,阴森邪恶。

伤秋篇 82、疑云

福公公呆若木鸡,居然让人在他眼皮底下害了皇上!

“蛊毒的诡异让人费解,皇上不如问问远在西蜀的皇叔,他们查起来方便多了。”

昭颜诧异,反问:“皇叔?”

福公公解释道:“陈年旧事了,二皇子他已经被皇族除名,称不上是皇上的皇叔。”

“这话可不对,再怎么,身上都流着司马家的血。”林太后摇头笑叹,“一个个都是情痴…他为了姐姐,甘愿抛弃所有,姐姐她真好福气。西蜀皇室对蛊术也是避之不及的,蛊术的鼻祖是清云岭,皇上小心查探,只要找出是何种蛊毒,总有解法。”

既然是毒,总是能解的,司马昭颜心头压了多年的大石忽然轻了许多。若他恢复正常了,再也不用担心夕莲厌烦他的痴傻,没人会再叫他白痴皇帝了!

“皇上,此去西蜀路途遥远,还恐信使出意外…”

“派使臣。”昭颜语气坚定。生死天定,想不到下蛊之人会手下留情,他命不该绝罢。

林太后若有所思道:“卢玉婵本就是西蜀人,虽然没证据,不过我知道。”

昭颜不由和福公公相视一眼,看来这个局早就设下了,事事都在他们掌控之中。先皇一向英明,怎么偏偏留下了这么个烂摊子?

“我实在爱莫能助,只能乞求菩萨保佑皇上龙体健康、大褚国运昌隆。”林太后面容清雅,举止端庄,目光平淡不起波澜。昭颜心生佩服,在乌镜台十八年,还能平和若此,非常人所能及。

回宫的路上,昭颜脑里回想着林太后问的那句话:夕莲,是否可信?

夕莲若知道信的内容就会避免提起林太后,那信,是如何掉火盆里的?若是及时拾起来,还是多少能救回一半。他不由轻轻念了一个名字:“韦娘?”

大褚国为西蜀女帝送生辰贺礼的使臣队伍在细雨霏霏中缓慢出发,浩浩荡荡西行,或许在雨季结束之后才能回朝。这一段日子对司马昭颜来说是舒心的等待,所有的美好都将回归,他或许再也不用惧怕寒冷和黑暗。

夕莲闲得慌,窝在御书房一角看书,时不时抬头看看昭颜,他只需要盖玺印,折子还是照常送去太后殿。她不禁想起从前帮他批奏章的日子,也是春天,也是沾衣欲湿杏花雨。那时候的自己,仿佛纯真得耀眼。她低头看了眼肚子,又扫了眼书,忽然心血来潮,对司马昭颜喊道:“呀!孩子该取名字了!”

昭颜失笑,指了指侧边墙上新挂上的一幅字,夕莲歪着脑袋看去,是个“曦”字。

“曦?”夕莲又低低念了几遍,曦:从昭字的意、夕字的音,别具匠心。她侧头看昭颜,巧笑倩兮,“司马曦?你何时想的?”

昭颜放下玉玺,含笑不语,他不好意思说,早在她进宫之前,便暗自幻想,取了这名。没想到真有一天用上了,他在她身旁坐下,用心抚上她的肚子,唤道:“曦,要听话。”

夕莲懒懒靠在他肩头,撅着嘴说:“我不想大过生辰,累的紧,就不用操办了吧?”

“皇后的生辰,应当…普天同庆。”

“我不要普天同庆,我只要你陪我…”话刚出口来不及收回,夕莲心中一惊,自己何时竟有了这样直接的想法?

昭颜愣了一下,双臂拢得紧了些,应道:“好,我陪你!”然后在她脸颊轻啄了一下,顿时晕开了一朵绯红的云彩。他情难自禁,低头含住她嫣红的唇。

伤秋篇 83、生辰

福公公垂头闯了进去,没注意皇后也在,对着皇上日常坐的位置请安行礼。

夕莲一惊,急忙推开昭颜,起身朝外走去,髻上的步摇发出轻微清脆的响声。福公公转身,见皇后面若飞霞匆匆而过,方知自己又触霉头了。于是窘迫低着头,“皇上,老奴来的不巧…”

“无妨。”司马昭颜抿嘴而笑,“何事?”

“丁大人回报,清云岭地势险要,毒物遍生,常人难以进入,目前还在请求女帝陛下给予帮助。现已得知清云岭的主人姓邬,叫邬云姬,平日常在民间行医,行踪不定。”

“行医?”这是个意外,本以为行蛊术之人只懂害人而已。

“其实蛊术与医术密不可分,皇上,待丁大人找到那位邬云姬,便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司马昭颜长吐了口气,神情却依然肃穆。是否来得及?卢家恐怕等不及了啊…

看似简单的生辰宴,却是煞费苦心。既要排场简单,又要讨皇后欢心,福公公愁白了头发。最后算下来,这一场为皇上皇后准备的简单晚宴,也花费了不少银子。

有一台精致的戏楼只五尺见方,雕梁画栋不比真的差。顶上设数根长竿,以彩绸缠绕,各种木头雕刻的小人用细线悬于竿上,戏台后有专人操作,各种宫装女子旋转舞动,宛若飞仙。

夕莲拍手称道:“这舞姿倒不逊于真人呢!”

福公公心里嘀咕,可不吗?这是多少工匠连夜赶出来的呢!

本是夕莲的生辰,昭颜却酩酊大醉,那酒是她亲自为他斟的,能不喝吗?他的视野色彩缭乱,一手搂着夕莲,踉跄往内殿走去。若不是窗外隐约飘进来的细雨沾湿鬓角,他还以为身处明媚的百花丛,流连忘返。

夕莲轻声埋怨道:“怎么喝成这样?还以为你多能喝呢!”又转头吩咐,“这里的窗户怎么开了,下着雨呢,关上!”

昭颜痴痴笑着,摆手道:“不要关,这雨…多好!雨停了,莲花…就开了。”

夕莲愣了会,是啊,雨季过后,莲花该开了,莲花开到最灿烂时,曦儿就要出生了…

司马昭颜往床上倒去,紧紧拉着夕莲的手放到唇边亲吻:“你的手…真美…”

接着便将她拉入怀里,迷糊寻着她的唇。

夕莲推开他,嗔道:“早知不给你喝酒!醉成这样!”

昭颜目光痴缠,笑道:“为君…沉醉…又——何——妨?”

夕莲用指尖戳着他的额头,略带嘲讽答道:“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

话音刚落,昭颜猛地起身揽过她,一手扣住她的后脑,急烈为他苦涩的舌尖寻找丝丝甜意。夕莲一时身心俱软,如置身云里雾里,任由衣襟松散、娇喘四溢…直到孩子在腹中动弹了一下,她顿时醒过神来,低呼:“等等!停下…”

昭颜已经迷乱,纯然只剩被烈酒浸泡过的情欲迸发,不过他还是听话地停下了,笑得一脸魅惑,为夕莲盖上锦衾。夕莲脸上发热,于是背过身去,不悦道:“若叫太医知道了,又要我难堪!”

昭颜嘿嘿笑着,手又不安分在她胸前游走,夕莲照直“啪”一响打下去。昭颜的唇贴在她的后背,隔着一层薄绸嗅着她的气味,一面呢喃道:“就让我抱着你、抱着你…”

夕莲掰着他的手从胸前移开,“不许乱动。”

身后没答话了,剩下均匀的鼻息,夕莲小声嘀咕:“睡得还真快…”忽然想起方才他痴缠的目光,心中一动,又念了句,“为君沉醉又何妨?只怕酒醒时候断人肠。”

伤秋篇 84、祸起

卉木萋萋,窗前竹叶繁茂。

夕莲眯着眼在窗边的榻上打盹,耳旁时不时传来韦娘和太后的轻声谈话,夹杂着风吹竹叶沙沙的声响,困意更甚。

太后传韦娘,说要画什么花式,夕莲非跟着来了。见她们一直谈论针法、花样,她实在乏味得很,想睡又不敢睡,也不知心里究竟在担心什么。实在撑不住了,眼皮疲倦耷拉下来,忽然又一个激灵睁得大大的,生怕错过了什么。

卢太后侧头瞟了她一眼,吩咐道:“皇后的茶水凉了。”

侍婢紧接着上前换茶盅,却不小心打翻,洒在夕莲的锦袖上。夕莲惊叫而起,明知道是太后要支开她,却没办法不去换衫,只好跟着侍婢进内殿去声声催道:“快些,随便给我一件!”

卢太后睨着她的背影拐入内殿后,不冷不热说:“她还真紧张你。”

韦娘低眉不语。

“你可知道他最近都在做什么?若早知你和夕莲有一天要进宫来,真该让你们学学权谋之术。”

“我不管其他事,我只需好好照顾夕莲。”韦娘嘴角含笑,“若早知有一天夕莲要进宫,当初我就该带她远走高飞!”

“你…”卢太后一时气堵,“难怪夕莲这样,都是你教的!”

“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可是夕莲走到今天这步,难道不是被你害的?”

卢太后狠狠道:“那是司马昭颜命大!我们没有退路了,也不知是不是你上次出了什么岔子,这回,要万无一失!”

韦娘一惊,绣花针扎进了指尖,“什么?”

“他已经查到清云岭了,你说我们能怎么办?来不及了…”卢太后托起韦娘的手,用丝绢轻轻拭去血珠,“再帮我最后一次,韦…”

夕莲不习惯生人伺候,便教她们都在外候着,刚褪去外衣,蓦然一只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呼叫未出,被死死堵住,夕莲挣脱不开,身后的人低吼了声:“是我!”

夕莲呆住了,熟悉的面容跃入眼帘,心里涌出一股惊喜,脱口而出:“予淳哥哥!你回来了!”

“夕莲…”卢予淳目光落在她肚子上,牙关紧咬。

夕莲猛地护住了腹部,往后退了两步,鼻尖又萦绕着那股血腥的味道,她挥之不去的梦靥…她嘴唇颤抖,努力瞪大双眼不让泪流出来:“你为什么要害琴儿?你利用我,为什么要利用我?”

卢予淳的脸比从前粗糙许多,五官都因凌厉而少了几分俊美,他双手紧紧捏住夕莲的肩,嘶声道:“现在无法解释,今天我只是来看看你的,夕莲,你…”他目光又落了下去,恨意凛然,“他还是得逞了!为什么?!”

他咆哮,双目通红,十指爆发出积蓄已久的怒气,似是要生生揉碎她的肩骨。

她的泪还是滚出了眼眶,无力唤道:“放开我…好疼…坏人!我不要见到你,不想见你!”

予淳失魂落魄松了手,身体靠在墙上一点点往下滑,泪也顺着脸颊滑下,滴在唇上比海水还苦涩。“我失去你了…已经失去你了是吗?为什么不等我,哪怕再给我半年时间!”

“你好好照顾妻儿吧…”夕莲泪眼呆滞说出这句话,穿起外衣踉跄而出。

他弹了弹身着的内侍衣袍,流泪狂笑。“罢了罢了,就当我白等你半生年华!”

最后那句话让她的腿似灌了铅一般迈不开。从她六岁起,他等了她十年,一个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十年…她回身朝屏风轻声念了句:“罗带同心结未成,江头潮已平。”

她对他的爱恋,已经在琴儿的血海里遭受了灭顶之灾。

伤秋篇 85、坚忍

“韦娘!走!”夕莲面无表情从卢太后旁边擦身而过,她感觉呼吸都在颤抖,只能用冷脸来掩饰自己的心绪。予淳、予淳这个名字还能在她心湖激起千层浪,如果不是他害了琴儿,她也不会怀上司马昭颜的孩子…她咽喉紧抽,额上冒了层细密晶莹的汗珠,再等半年又如何?难道要卑微到要给他当妾吗?

她突然想念起司马昭颜,只有他的气息、他的笑颜能安抚她的心神。她寻到书房去,紧紧抓着他的手,宛若抓住了救命稻草,在他怀里没有惊涛骇浪了,他给她的世界只有安宁。

昭颜诧异,笨拙的手指触到她眼角,有点湿,他轻声问:“怎么了?”

“害怕。”她声音哽咽。

“别怕。”昭颜拍拍她的后脑,心跳莫名加速,其实他也害怕。从不妄想与她相依为命,但至少现在还有她陪伴。他胆怯了多年,不习惯变得强大,即使胸怀天下也不足以弥补致命的缺陷。这一次,真的是生死一线…他紧闭双眼,闻着熟悉的莲花香,为了夕莲和曦儿,只许胜、不许败。

苦等了十几日,总算有了消息,昭颜捏着信,愁眉紧锁。

阳光中浮动着无数尘埃,默默流转,室内安静得出奇,直到响起夕莲清脆的声音:“皇上,我和韦娘去莲塘,莲花开了呢。”

昭颜才缓过神来,对她笑笑,“去吧。”

夕莲在门口磨蹭了一会,看看福公公又看看司马昭颜,小声问:“你不陪我去吗?”

福公公和颜悦色解释道:“皇上事务繁忙,请娘娘体谅。”

夕莲点点头,“好,我去了。”

昭颜望着她暖黄的身影蹒跚离去,心中百味杂陈。

已经查到了清云岭传人邬云姬的行踪,丁大人回报,邬家上一代传人邬清玮早在二十二年前莫名失踪,据邬家祖辈人介绍,司马昭颜所中的蛊毒极有可能是幻生蚕。一般中毒之人一年之内毙命,他却活到现在还安然无恙,或许是下毒之人留了几分余力。可是幻生蚕的制毒解毒方法,向来只传庄主,邬清玮失踪之后,幻生蚕已失传。

这意味着他的毒,无人能解。昭颜突然觉得上天对他不公,忍了这么多年,本以为马上可以解脱,却还是给他一场空!他怒吼一声将书桌掀翻,墙上的字画被狠狠拽下来撕得粉碎,压抑多年的愤怒终于得到一时半刻的发泄。

福公公看在眼里,痛在心里,大声劝慰:“皇上,皇上忘了先皇的遗言吗?一字记之曰:忍!”

“忍、忍有何用?!”昭颜声音沙哑、变调,父皇只预见了外戚的横行,何尝能预料到堂堂太子会遭人迫害?不能再忍了、不能再忍了!“朕,要除卢离晟!要废太后!要换掉、换掉他们所有…所有的官员!”

“皇上!”福公公心急如焚,“万万不可,上次阅兵时,您也看到了卢元帅的力量,除了两支御林军,其他军队部将尽在他麾下!忍,并不意味着僵硬地去忍耐悲苦,而是化解悲苦、从而将其转化为风雨后的彩虹,这才是忍的真谛。”

昭颜一怔,呼吸渐渐平复。解不了毒,他便要一辈子做一个碌碌无为、昏庸无能的白痴傀儡皇帝,直到曦儿长大,他或许可以成为一代明君。可卢家的野心昭然若揭,各州军队蠢蠢欲动,恐怕他们等不到那一天…

这一输,便断送了江山,他要怎样才能赢?

伤秋篇 86、隐信

?水面上浮起淡淡的雾气,稀疏的莲花若隐若现。夕莲扶着栏杆,手指无聊地在栏上来回滑动,看明丽的阳光洒在她手上,金灿灿的。她想起司马昭颜说她的手很美,于是自己仔细瞧了一番,十指尖尖、柔嫩洁白,她嘴角晕开一个浅浅的微笑。

韦娘在身后说了声:“太后来了。”

夕莲收住了笑容,转身望着徐徐走来的卢太后,小声嘟喃:“她来做什么?”

“皇后是该多晒晒太阳,对孩子好,将来啊,活蹦乱跳。”卢太后微微笑着,仿佛想起了什么甜美的旧事。

夕莲客气答:“是,臣妾也希望他将来身体强健。”

卢太后笑道:“男孩体魄强健点好,女孩或许柔弱些较惹人怜。”

“这就是个男孩。”夕莲也没多想,随口答道,“将来,他就是皇帝。”

太后眼里露出一丝避之不及的惊诧,“谁说是男孩?”

“我啊。”夕莲拍拍肚子,歪着脑袋说,“我是他母亲,当然由我说了算!”

卢太后失笑,在石凳坐下,一面嘱咐韦娘,“虽然到了夏日,不过皇后还是不要坐石凳的好,太凉。”

“奴婢谨记。”

“韦娘,你煮的花茶格外香。”

韦娘忙过去拎起桌上灵巧的琉璃壶,为太后斟茶。

清澈的茶水略带淡红,汩汩流入茶盅,夕莲自顾自转头看莲塘,平静的水面被鱼儿啄起一圈一圈的水纹,在阳光下波光粼粼。她眼有些花,又扭回了头,刹那瞥见韦娘手一抖,往手心里攥了什么东西?

她垂目思量,韦娘和太后的秘密还真是多,索性装作没看见,嚷道:“韦娘,我有些热,回去罢!”

韦娘应声,向卢太后告退,搀着夕莲出了凉亭。

卵石路不太平整,夕莲假装没走稳,晃了几下往地上摔去,韦娘一紧张便松了手,手里一小团白白的东西落了地。夕莲乱挥几下衣袖扰乱韦娘的视线,一面往地上坐了下去,一手在地上乱摸,嚷嚷:“好痛!好痛!”

韦娘慌了神,连忙唤侍婢去传太医。凉亭里的太后也赶了过来,焦急斥道:“你们怎么伺候的?”

夕莲攥住了那小团纸,一手摸着肚子说:“刚才好像狠狠踢我了,现在不痛了。”

众人皆松了口气,太后忧心:“回去还是让太医来看看。”

几名侍婢手忙脚乱去扶夕莲。

韦娘这时才发觉手上丢了东西了,在地上扫了一圈后,对上太后疑惑的目光。卢太后也在地上匆匆寻了圈,方才人多杂乱,旁边又是灌木丛,还真不知丢在何处了?眼看夕莲站了起来,卢太后贴着韦娘迅速说了四个字:“时不我待!”

床幔放下后,夕莲迫不及待展开纸团,上面只写了句诗: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司马昭颜匆匆掀开羽帘,急切问:“你怎样了?”

夕莲将纸条重新揉了起来,压在枕下,朝他笑道:“没事啊!”

昭颜仔细打量了她的神色后,方松了口气,早知太后在那,他无论如何也要陪她去的。

“临盆…在即,别、别乱跑了。”

夕莲温顺点头,一手拽着他的衣袖,“听说,皇上大发脾气了?”

昭颜面带虑色,这宫里眼线颇多,他该控制好自己的,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

“你不开心么?”夕莲支起身子来,青丝泻满后背。

她的眼角恢复了高挑的神采,凤眼微眯。昭颜揽住她,傻笑着摇头,又问:“我早…早朝时、你…去书房了?”

“嗯,我去写了写字,还教曦儿认字。”

昭颜捋了捋她颊旁的发,轻声慢念:“宿昔不梳头,丝发披两肩…”

夕莲霎时红了脸,当时随手写的,怎么被他瞧见了?

昭颜眼里噙着笑意接着念:“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夕莲嘟着嘴辩道:“我随手乱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