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没办法形容心中的痛楚,就像五脏六腑都被生生地挖了出来那样,胸腔内连血液也没有了,那空荡荡的疼,没有落脚之地。她拼命扑过去,伸出双臂,一手想抓住萧十一,一手想抓姐姐。可是没有用,不管她多么努力也无法再挽回。他们还是离开了,就算她痛悔得天崩地裂,江河倒流,也没办法重来一次。

啊,她悲惨的哭叫出来!老天啊,我虽然恨你,其实我更恨自己。请不要!请不要再用这种血淋淋的事实,教会我什么叫珍惜!什么叫惜福!什么叫错过不再来!求求你了,那实在是太痛苦了,她受不了,实在受不了再失去一次!

“琉璃,你怎么了?琉璃,醒醒!”正心痛到无法呼吸,却猛然间有外力介入了她的可怕梦境,果断把她拉了出来。

“做噩梦了吗?不怕不怕,有我呢。”他哄着,“不然你拉着我的手好不好,下回带我一起入梦,谁欺侮你,我帮你打跑他。或者,你摇铃啊,我一样找得到的。”

看着眼前俊美又担忧的脸,再没有血迹,也没有雾化消失,琉璃忽然感到无比幸福。

他是真的存在!他还没有离开!她还有机会!什么是永远?失去就是永远。她不确定来生还能不能遇到所爱的这个男人,所以,趁还来得及的时候,她要尽一切力量爱能所爱,护能所护,奉献所能奉献。她不想,再次面对那终她一生也无法面对的痛苦与遗憾!

“抱我!”她跪坐在床上,向萧十一伸出双臂,命令。

“什么?你怎么了?”萧十一愣住,以为她还魇在那个梦里,又以为自己听错了。琉璃是极矜持内敛的,特别是在感情上。可是,他看得到琉璃眼中燃着渴望的火,那么热烈,瞬间把他的心都烫到了。

“抱我!现在就抱。”琉璃重复,似乎冷静了下来,可整个人却能灼伤人。

啊?!抱着的冰突然变成火,就算是萧十一,在这么剧烈的转变面前也无法适应。

心动不如行动,琉璃再不说话,直接扑了上去。

她已经爱上萧十一了,她此刻很清楚自己的心意。前一天,他们差点就死在了海上。而明天,谁又知道如何?世事无常,所以她不想再浪费任何时间,不想在后悔中死去。她不去想未来,只想抓住现在。她早就想要萧十一了,只是不敢承认也不敢接受,顾虑多多。但此刻,一切情形之于那个梦境提示的永别相比,都那么微不足道。

她要爱,便爱!要做,便做!

萧十一是坐在她身边的,被她突如其来的一扑,整个人就仰倒在半边床上,发出“咚”的一声响。若非一条垂在地上的长腿支撑,两个人非要滚到地上不可。可紧接着,在他还没有搞清状况时,琉璃就吻了过来。

他们前几次的吻,琉璃都很被动的,此时心里带着火,突然就主动起来,显得极其生猛又生涩,近乎是啃咬,双手还胡乱拉着萧十一的衣服,身子扭来扭去,在他身上乱蹭。

今夜,萧十一本打算圆房的,前面还做了好多准备工作,却在最后关头被入睡的琉璃给搅乱了计划。他只好忍了,劝了自己好半天的心,冷了好半天的身,才平静下来。哪知道琉璃只是做个噩梦,醒来后就像要把他生吞活剥似的。开始,他还试图安抚她的情绪,但很快他全身都被点着了,脑子烧得尤其热。当琉璃拉开他的衣襟,轻轻咬上他喉结的那一刻,他哪里还想得到其他,呻吟了声,整个理智都崩溃到无法控制。

他一翻身,拯救了两人快掉到地上的命运,整个身子也压在琉璃身上,“小琉璃,你看清楚,是我,你的夫君!”他的声音火热,且带着压抑的沙哑,同时把她胡乱扒拉他衣服的手高举,固定在头的上方,让两人的眼神直接对上,“我,萧羽,十一郎,你的夫君。”

“我知道,你,萧羽,十一郎,我的夫君。”琉璃的眼神澄澈清明,虽有火焰,却说明她不是在失心疯的状态,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在对谁做。

从没有这样的一刻,萧十一觉得如此幸福。虽然接下来的其他幸福,几乎要将他灭顶。

他轻轻笑起来,俯下头吻她。与她火山喷发那般的乱来不一样,他虽然也很快陷入了狂乱状态,却迅速勾起两人潜藏在心底的真正欲望。唇舌相渡,气息纠缠,室内虽冷,却很快变成了欲之火海。

他的衣衫已经半褪,很快就露出比例完美的身体,宽肩窄腰,健美的双腿、漂亮的胸肌腹肌。而琉璃里三层、外三层穿得虽然多,却在萧十一灵巧的手指下,有如卸下笨重的外壳,骤然就露出里面的莹润柔白,细嫩的肌肤在微弱的一豆灯光下,竟似微微闪光。

萧十一感觉自己就要爆炸了,拼尽全力才没有立即进攻,只恨不能把怀里的小身体都揉搓进自己的胸膛。他一路向下吻去,在灼热的唇落在琉璃的小腹上时,才被克制不住的她又拉回来,四目相对。

“夫君。”她低声唤他。

这男人的身体在初来东京都是就看过,虽然只有一半,虽然沿着定军河,有那么多女人欣赏着美景。可此时,这身体却在自己眼前,伸手可触,且是她的了,只是她的。她伸出手,迷醉地沿着坚实的肩膀、宽阔的胸前,紧实的小腹来回摩挲,引起他轻哼着颤栗。

她这是火上浇油,萧十一哪里来绷得住?他抬起她的一条腿,强健的腰身挤进去。却在此时,耳边响起叮铃声。原来她把金铃当成脚链,绑在了脚上。

第四十四章 说曹操,曹操到

萧十一眸色暗沉,带着浓郁的深情。可是当他进入状态,却感觉到了阻隔。

她是完壁!

他终于确信,解开了心里一直以来的怀疑。但是他说不出是狂喜还是生气,只担心他的猛烈会让她疼。但此时他是再也停不下来了,咬着牙长驱直入。

不出所料的,琉璃痛哼。萧十一太爱她,在别的女人面前没有小心翼翼,在她这儿都来了个遍,登时不敢大动。可琉璃咬紧了牙,知道必过这一关,遂屈起双腿,柔嫩的大腿内侧鼓励的蹭着萧十一的腰部。

这就像是冲锋号,萧十一登时理智溃散,一波波的连续进攻起来。

叮铃铃……叮铃铃……

琉璃脚上的金铃发现清脆而欢快的呐喊,时急时缓的,响彻了整夜,染醉了荒岛和晴月万里的海面。

……

第二天早上,琉璃根本就没下来床。倒是暂时得到满足的萧十一神采奕奕,浑身上下都透着幸福和快乐。当然,还是有点点内疚的,所以鞍前马后的侍候自家夫人。琉璃勉强下地洗漱后,就又被他抱回床上。连吃早饭,也是倚在他怀里,他一勺一勺的喂。

“我的胳膊又没事。”琉璃瞪了萧十一一眼,控制不住的脸红。

这时候就显出脸皮厚的好处,萧十一笑眯眯的,没有半点难为情,“你抓得我背上都有血痕了,怎么也是用过力的。现在就歇歇吧,话说,我胸口上还有你的牙印。”

琉璃恨不能把萧十一踹下床。可是……腿疼,腰疼,因为整夜环着他。都挪动不了。

昨晚她是疯了点,虽是初次,但有那个噩梦垫底。当时只恨不能用尽全身力气与他纠缠碰撞,很是放得开。若放在平时。她绝对做不到这一步的。现在想想,也羞涩得很。

“怕羞啊?”看到琉璃的神情,萧十一心情愉快地往琉璃的后颈里拱了拱。

“谁有你的脸皮厚。”琉璃躲,但没躲开,只被他闹得脸红心跳。

“我还没尽兴哪。”又咬她耳朵。

琉璃却吓了一跳:还没尽兴?饶了她吧。摊上这样的男人,女人应该偷笑才是。可她还不习惯,真有点受不了。

“没办法,在喜欢上你之后就一直守身如玉。这都多久了。我也忍得很难过。”

“那今晚也不行!”虽然很有几次极致的快乐,可真的有些吃不消啊。

“好好,今天放过你。”萧十一扶着琉璃倚好,“本想今天去探岛的,可我不能把你独自扔下,不如就明天再进行。今晚嘛,就好好休息一下。”

“我可以自己留下,我又不是娇弱的女子。”琉璃建议。

但萧十一却断然拒绝,“不行!此地情况不明,我绝不把我的小羊直接扔在荒野。”

谁是他的小羊啊!琉璃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男人都这样吗?一旦那什么。就变得这么肉麻和婆妈起来。

当晚,萧十一真的没碰琉璃,不过却在床下打地铺。根本不敢近身,中途还去甲板上吹了吹冷风。第二天一大早,两人携手探荒岛,发现果真是无人烟的,野果蘑菇一大堆,小动物也有,而且完全温顺不怕人的。除此之外,岛中还有一个水潭,水质很清。但尽管如此。琉璃还是坚持要把水煮开了才能喝。笑话,谁知道水中有什么有害微生物。这点卫生常识她还是有的。

琉璃并非妇人之仁的人,但这个荒岛如此平和安宁。她实在不忍心做出那些流血和杀戳的事情,于是坚持不让萧十一打猎,连钓鱼也不行,干脆每天吃素。好在船上有存货,能顶个一时,加上自从那次风暴后,虽是冬天,气温却不太冷,因而日子不难过。

至于晚上……除了第二夜临山王殿下开恩之外,竟没有一夜得空的。琉璃常想,被老公这样迷恋,身为女人是不是该感到开心幸福。事实上,从身体到心理,她也确实非常快乐。

“明明是完壁,为什么要让我误会呢?还有,你那守宫砂是怎么弄下去的?”某夜热烈的缠绵过后,萧十一把琉璃环抱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手臂问。

皮肤那样光滑,没有伤疤的痕迹,不像是强行挖掉过皮肤或者肉。

“我那时想知道,你到底对我是不是真心。若真心,就不会介意我有没有过男人。”琉璃实话实说,但没提想快刀斩乱麻的斩掉感情纠葛的事,“至于守宫砂,那根本就是能洗掉的好不好?不信的话,回东京都我就再点上。我现在已经和你做了夫妻,照理是点不上的对不?”

“这玩意儿真害人,你也是个害人的。”萧十一在琉璃肩头上轻咬一口,故意留下了个轻浅的牙印,好像宣布主权,“你不了解男人,就算再爱你,你有过别人,心里到底也是不好受的。不过相比起离开你,更让我活不了就是。”

琉璃心里一甜,又感觉好笑。哪有人说情话,说得这样咬牙切齿的。

只听萧十一又道,“别提回东京都的事了,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若没人找到我们,该有多好呀。虽说是这里是荒岛,虽说没有人烟,每日里粗茶淡饭,可我乐不思蜀,只觉得就这样只有你我,神仙眷侣的日子也不过如此。”言毕,还叹了口气。

琉璃抱住萧十一的手臂,虽然没有回答,心中却是明白他心意的。其实,她何尝不是如此想过呢?人都说,美人乡就是英雄冢,其实美男乡,也是女英雄冢呀。萧十一在幸福日子里失了斗志,她何尝不是?内心奢望着就这么与萧十一天荒地老,再不需要旁人。

可是,她要复仇!事后想想,那晚的噩梦促使她放下心结,敞开心扉,接受了。不,应当说主动扑倒了萧十一,也许是姐姐的在天之灵指引她。姐姐一切为她。她怎么可以只安心于自己的甜蜜快乐,就忘记那一直以来的目标呢?

所以。她还是希望有人能尽快找来。如今离出事时已经半月有余,算算大赵国已经快过年了,要找他们的人如果没有放弃希望,或者没有错失方向,应该差不多也快到了吧?不过大海茫茫,大赵的航海技术和科技又不发达,把他们扔在这儿不管也有可能。

正想着,只觉得后腰处又有“东西”顶住她。某人的气息也粗重起来,当即没好气地狠拧了那揽在自己腰上的手臂一把,听背后咝咝的吸凉气,低喝道,“快睡觉!”

还有完没完了?照这样的强度和频率,又没有避子汤喝,说不定很快就会有宝宝了。到那时,荒岛上缺药少药的,连基本的卫生条件和育儿设备也没有,她怎么办?孩子怎么办?难道真要天生天养?这个老天特别不靠谱。每回在给她点幸福之前,都得挥鞭子抽她一顿,让她疼到骨骼里而面去。她可不想冒险。

有句话叫:说曹操,曹操到。虽说大赵没这个历史人物,但头天晚上两人还纠结回不回东京都的事,到第二天晌午,琉璃远远就看到有船影向他们这边而来,欢喜得立即跑上荒岛上的最高处,燃起他们以特别的湿柴制成的狼烟。

萧十一本来还有些不乐意,真心留恋身边没有别人,只有他和琉璃的日子。可当他看到琉璃那么高兴。又看到她身上的衣裳有点破烂,一双小手因为没有护肤脂却碰了冷水而有些皲裂了。就闭了嘴。不管他多么努力保护她,想让她衣食无忧。不操心受苦,在物质条件这么匮乏的条件下,他仍然做不到完美。那么,还是回去吧。纵然在大赵有无数烦心事,他们到底不是野人,有些地方是必须回去的。而他,也一定给她撑起一片天来。当他完全可以照着自己的意愿做事,不受任何人的挟制,他就能给她一切,也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自由自在。

“像是大赵的船。”狼烟燃起后,琉璃就回到搁浅的烂船上,向海面上张望。

这船身一直摇摇欲坠,有时候萧十一动作狂猛激烈,搞得床都要塌掉似的,它却始终坚持着为他们遮风挡雨,免于让他们过着风餐露宿的野人生活。而它最前面的甲板早已经没有了围栏,却视线良好,这时候还能当他们的瞭望台。

“是漕帮的船!”又看了会儿,琉璃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萧十一伸臂一拦,防止她脚滑掉下去,心中有点郁闷。他武功比琉璃高,视力自然更异于普通人,在琉璃看到漕帮的旗子时,他已经看到船头那个人。不是别的,偏偏是水石乔。

经历生死考验,流落荒岛,虽说始于温宏宣的阴谋诡计,好在他和琉璃受住了老天给的考验,不仅生还,还能借此机会倾心相爱,这是多美好的事!为此,吃些苦也是应当的。

可为什么来的是水石乔?那是琉璃之前喜欢的男人,甚至现在还有几分情谊在。他费了好大的心机和努力,才能替代了水石乔在琉璃心中的位置。说白了,水石乔是他的情敌,往后要成了他的救命恩人,要他如何自处?他实在受不得琉璃对水石乔再有半分的感激了,那样琉璃心中的天平是不是又要歪掉?

不过经过这次的天灾人祸,他明白不是事事尽在他的掌握,就算郁闷,也得露出感激的模样来。不然琉璃会以为他小气,对他的态度会变差的。

“我们到岸边去!”琉璃拉着萧十一的手,请求。

萧十一无奈,只得随她。要不是他使劲拦着,琉璃恨不得踏到水里迎接。而到了正常目力的范围内,琉璃已经兴奋得大叫起来。再看水石乔,不等大船停稳,就让人降下了小船,自己奋力摇着,很快达岸,踩着水就跑过来了。

第四十五章 回程

“琉璃,你果然没事!”他笑着,爽朗的面容,麦色的皮肤,雪白的牙齿,说不出的健康热情,野性飞扬。

“我没事,没事!”琉璃努力点头,高兴得落泪,“石头,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你一定会来救我的。就算别人都说我死了,你也不会相信!”

“别哭呀,获救是好事。”萧十一把琉璃揽在怀里,柔声哄着,同时宣示着主权,令水石乔伸出的手臂落了个空。

水石乔神情一黯,但转眼间又高兴起来。琉璃平安,还有比这个更好的事吗?

听到临山王夫妇和宁安侯世子被绑架的消息,皇上萧左非常“震怒”,派了驻扎在东津府的米贵水军出海寻找。他也从萧十一的人口中得到了情报,自然是更详细、更真实的,登时心急如焚。后来又听说海上的那场风暴,那虽然不在出海商船的航线上,终究有可能伤及迷航的船只。而无论哪一只船上,都可能有琉璃。

不久后,萧左撤回部分水军,只象征性的派出几只继续搜寻。同时还不断赏赐他,进行安抚,摆明是觉得琉璃和萧十一已死,自己高兴,对外还做出姿态。可全天下人的都放弃了,他也不能。对琉璃,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有生之年找不到,他就找到死!

当然,萧十一的人也没有放弃,但不能像他这样大张旗鼓、明目张胆,以漕帮之力租借了海船,持续不断的撒网式寻人。一个荒岛接一个荒岛,一个渔村连一个渔村。甚至还派船到了附近的邻国去,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也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

天可怜见。他的努力没有白废。他就知道,他的琉璃不会轻易死掉的。她复仇的愿望那么强烈,她有没做完的事。她有牵挂的人,就连老天也不能收走她!

“石头。谢谢你。”琉璃泪光闪闪。谢谢你没有放弃我,谢谢你始终站在我身后。

“我们之间,用得着说这个吗?”水石乔错开些目光,不让那埋藏的深情被发现。他的琉璃,已经是别人的琉璃,他不能自私的让她陷入两难境地。所以那爱意,就永远埋在心里,绝不露出一星半点。

“总之。真的承情。”萧十一接过话。这个情,是欠定了。但他是个男人,此时没必要矫情,只暗暗发誓,今后一定会还上。

水石乔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被一串欢呼给打断了。原来在他们说话时,大船上又放下一条小船。这小船上除了船夫还有三个小的:摇光、萧蛮和狗儿!

“姐姐!姐姐!”

“小姐!不不,王妃!”

三个少年像撒欢的小狗一样,飞奔向琉璃。纵然萧十一还是不太高兴。却松开手。到底是琉璃的弟弟们呀,可以忽略一下性别,允许他们抱一下他的娘子吧。

不过。看着还是刺眼,干脆拉着水石乔到一边去说正事。这边,琉璃抱了这个,又抱了那个,摸摸这个的头,再捏捏那个的肩膀,也是高兴坏了。

“姐姐,我以为你不要我了……”摇光红了眼睛和鼻头。

萧蛮更是哇的一声哭出来,让一旁的狗儿手足无措起来。

“真是的。多大了还哭?”琉璃伸指,依次点过三个少年的额头。“真有出息!姐姐不过是失踪一下下,你们应该顶天立地的担着事才行。却只知道担心。这就是像是考试落了榜,回家都给我好好操练起来!”话是这么说,其实不想气氛太伤感了。

“姐姐,十一嫂,他们欺侮我!”刁钻的萧蛮立即告黑状,小胸脯挺得高高的。

摇光脸一红,居然没毒舌的反驳,真是诡异。

不过琉璃没心情想别的,又说了几句话,就拉着和水石乔谈完的萧十一回舱室,准备收拾东西离开。可真站在那住了半个多月的地方,居然发现没什么可拿的。最后,折了一块船板当纪念。这艘破船,拯救他们于危难之际,哪怕只是一块板,琉璃也要感激。

水石乔和摇光等三人也跟了来,三个少年自然对这个地方无比好奇,哪怕这只是残船的一小部分,在他们看来却像山洞一样值得探险。但于水石乔而言,敏锐的感到琉璃和萧十一在此处共患难,发生过很多不寻常的事。他看得出来,琉璃对萧十一的态度不一样了,哪怕一个眼神,都包含着丝丝柔软的温情,那是只有恩爱夫妻之间才有的。

“烧了它吧,算是埋葬。”萧十一看出琉璃对舱室的不舍,“我们走了,不能让它孤零零的在这里被风吹日晒,你说好吗?”

琉璃很高兴有这样的解决办法,既然她不能把残船搬走的话。萧十一和水石乔无意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神情中读得到:琉璃看似很清冷,其实却是这样重情的人。若对她好,哪怕只是死物,哪怕是一砖一瓦,她都会付出真的感情。

当晚,他们就“火葬”了残船,登上了漕帮租来寻人用的大海船,吃了这么多日子来最丰盛的一顿晚餐,睡了宽大温暖不漏风的舱室,躺在柔软香喷喷的被褥上。自然,摇光等人和琉璃似乎有着说不完的话,到夜深人静,才恢复了萧十一和琉璃的二人世界。

“有没有恍然隔世的感觉?”琉璃失眠了,问着同样清醒的萧十一。

“不管隔多少世,我们都要在一起。”萧十一抱紧了琉璃,心头有微微的恐惧。

刚才,琉璃拒绝了他的求欢,这让他有些疑惑和紧张,总觉得琉璃是因为见了水石乔的缘故。其实他不明白,琉璃只是怕闹出的动静太大,让旁人听到会不好意思。要知道,那三个少年为了离她近些,抢着住在隔壁,只有一板之隔。而之前在荒岛上,因为没有其他人在。他们行房时毫无顾忌,她总是叫得很大声。她怕一个控制不住……那就太尴尬了,要知道摇光已经到了知事的年纪了。萧蛮又那么古灵精怪的……

所以说男女之间,很多误会总是由最微小的事情形成。其实最初之时,一句话就完全可以解释得清。可到最后,非要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船向西行,一路不停,虽算不得顺风顺水,却还是赶在过年之前,回到了大赵的国土。他们一行人从东津府港口下船,改乘马车。回了东京都。

在此之前,水石乔已经派了快马回京,向萧左禀报寻回临山王夫妻的事。甭管萧左对这个消息有多么失望,表面上却显得惊喜万分,龙目还当着臣下的面儿,逼出了一点湿润之意,接着派了皇五子图王萧史和贴身太监洪长志亲自到城门外相迎,亲赐亲王仪仗,简直算得上无上恩宠。在民间,临山王夫妇被海匪绑架。如今又回来的消息还没传开,路上倒没人围观。

其实萧左恨得牙痒痒,他本打算过了年就把临山王府的财物充公。然后拔了修建自己避暑的夏宫。临山王一脉再无亲眷,萧蛮那小子虽然挺讨喜,毕竟只是十一捡来的远房亲戚,继承不了那大笔金银。哪想到萧十一和水琉璃如此命大,居然从海上回来了。

萧十一和琉璃自然明白萧左的虚情假意,可在回王府换了件衣裳后,仍旧马不停蹄的入宫谢恩。身居荒岛,尽管精神愉快,毕竟物质条件差。两人都清减不少,加上没有华丽的打扮起来。看起来真有几分憔悴,引得萧左又得假意安抚了半天。不但没占到便宜,还拿出血本,重重有赏。

所以从这一点上看,萧左虽然心狠手辣,也有智计,最终还得到了龙位,但他实在不适合做皇帝。因为他急功近利、心胸狭窄又过分贪婪,总忘记天子富有四海,再大的富贵于他而言也只是蝇头小利而已呀。

有句话叫做性格决定命,在萧左身上得到了彻底的验证。

“真的是流落在荒岛上了吗?”回后后宫,崔淑妃问。

“水石乔的船上有朕的人,探得清清楚楚。”萧左面色不太好看,在自己宠了三十年的女人面前倒不必掩饰,“水石乔找人时就是漫无目的,沿着那片曾有过风暴的海域,一个一个海岛的搜寻,哪想到,竟然真给他找着了。当时,小十一和他媳妇都穿得破破烂烂的,住在那条残船里,大约很久没吃过正经东西。小十一的媳妇看到人就哭,显见是吓坏了。”

琉璃若听到这话会抗议的,她那是吓得吗?明明是见到亲人,喜极而泣好吗?

萧十一也会不满:荒岛岁月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若非想让琉璃过好日子,他甚至不想回来,就那样两个人天荒地老下去。

“那么大的风暴,偏他们还远离了航道,却都没淹死他们。”崔淑妃眼里闪过狠意和不甘心,“小十一和那女人的命,还真是大。”

萧左就瞄了崔淑妃一眼,自然明白她为什么恨水琉璃,“那小子从小就命硬,我那皇兄因着他生母是朕送的,极不喜欢他,恨不得他死了才快意,可他就硬是活了下来。”说着哈哈笑了声,很是幸灾乐祸,“不仅如此,还继承了王位。临山郡那种苦寒之地,我皇兄过去几十年都在受罪,餐冰饮风,偏到了十一手里就发现矿产,富得流油啊。”

第四十六章 是不是很贱

崔淑妃的心里突然一慌,有了种人不能和命争的感觉。但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心肠又坚硬了起来,问道,“可有说是为什么被绑架了吗?”

“只说那日温凝之搬入新府,小十一来宫中领了旨,随后想带着自家娘子一起过宁安侯府去,哪想到才在府里站了站,就让混进去的海匪给绑了。至于说原因……据说那条船是要到东瀛,可是偏离了航道,正卷入风暴中心。那些海匪还没来得及提条件,也没有自报家门,就全部藏身了鱼腹。小十一和琉璃因为被绑在商船中间那层舱室,反而因船只被狂风卷到荒岛上搁浅,继而保住了性命。”

“小十一那样的人,连阎王爷也不愿意收他。”崔淑妃哼道,“可他说的,皇上相信吗?”

萧左皱皱眉,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却又实在找不出不妥之处。

在回归的路上,萧十一早打听了东京都的情况,所以才做出这种布置。不说绑匪的具体目的和家门,是免得找什么借口都容易露破绽。这样一问三不知,让萧左纳闷去吧!但不管萧左怎么查,都像老虎咬刺猬,无从下嘴。

温宏宣的真实目的是不能明讲的,说错了一句话,就可能像乱麻中的线头,扯出太多问题来。而萧蛮、摇光、狗儿和温映宣四人,早在萧十一追上琉璃之初,就被萧十一的死士们找到了,抽以他们也曾被绑架的事根本无人知晓,这样就把这四个娃摘出了整件事,免受牵连。

至于温宏宣的死,他死都死了,也不必再污了他的名。只说他发现他们夫妻被绑,想跟上去看情况,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书生能做什么?自然也被抓上了船。最后倒霉的死于海难。说起来,还算是救人的英雄。虽然人并没有被救到,还搭上了自己的小命。可一介文人却如此勇敢,又在宁安侯府的英雄史上加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小十一不过是个重财好色的绣花枕头,虽然聪明得吓人,到底胸无大志。”萧左最后总结道,“他若老老实实的,就让他活着过他的小日子。若有异动,再收拾他不迟。”

而萧左口中胸无大志的萧十一。才回府就忙碌了起来。对于他们的归来,府内忠心的丫鬟仆役们自有一番悲喜,之后,萧十一就几乎整天不见人影。毕竟他的棋下得很大,棋子多而烦杂,在海上荒岛闲了很久,回来后就面对着积压成山的公务要处理。对外,只说临山王夫妇在海上受了罪,回府就病了,闭门谢客。

一连多日过去。琉璃不得不承认,她持续的心绪不宁,晚上睡不安稳。皆因相思。她想念萧十一了,虽然每天早上都能见一面,可说不了几句话就分别。晚上他回来得太迟,大约怕吵她睡觉,自行去了书房。两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却似乎相隔很远。

这与在海上荒岛时的情形完全不一样,回到故地,怎么忽然感觉生疏了呢?难道,只有在生死未卜的时候。人才能面对自己的心,且。只面对自己的心?

可是,习惯是一件特别特别可怕的东西。在海岛上。舱室漏风,萧十一怕她冷,夜夜躺在床的外侧,抱着她入睡。他那种武功高手,就宛如人肉生化恒温暖炉,她熟悉了他的温度,他的怀抱,现在就有些孤枕难眠,哪怕屋里放几个炭盆也不行。其实,她是从不怕冷的啊。琉璃有时候甚至有荒诞的想法:要是石头不找到他们就好了。

不过她也是忙的,有很多事需要安排,没时间梳理自己的心情。漕帮的事虽然是水石乔总揽,他不在的话,还有红蝶姐姐这种能手相帮,但复仇的问题她要亲力亲力。温凝之差不多被送上了云端,现在也该是撤梯子的时候了。至于怎么撤,由谁来撤,还有很多布置要细化。还有,要帮着萧十一落实十王遗诏的事,得和宫里多联系。

年关将至,大赵国上下都喜气洋洋的忙乱,正是暗中铺垫的好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