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赵高脸上露出一个傻傻的满足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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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逢吉日,奢美的华阳宫处处张灯结彩,无视身外六国如何烽烟四起、战鼓雷鸣,这里却金碧辉煌,仿若人间仙境。

吕不韦、赵姬等人,和秦王、秦王妃被华阳夫人设宴在此共聚一堂,气氛倒是十分融洽和谐,几乎难以想象几国关系紧张,内部矛盾分裂。

在负责唱喏的内侍唱完了一番赞词,宴会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一片笙歌中舞台处处挂满白绸软缎,而一身素锦的楚国公主熊丽仿佛一株身在空谷、高傲尊贵的兰花,在高台上独自绽放孤独凌冽,很像是不问世事、隔绝人间的红尘仙子。

歌舞一开场,只见刚才还笑靥如花的美人,居然先就失声痛哭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空洞迷离的眼中滑落出来,梨花带雨、凄美无比,一别往日歌舞的绮靡冶艳,看得台下众人心底突地一惊,都是心底纷纷直道是晦气。

“祖母,这是?”嬴政顿时挑高了眉头,满是疑惑地看着华阳夫人。

华阳夫人靠在铺满又软又厚的貂皮的软榻,任身边宫女替她按揉着太阳穴,独树一帜的德行让众人纷纷侧目不已。

“唉!”她表情疲惫地扶着额头,像被谁伤透了心般喃喃道,“还不是让成蟜的事情给伤透了心了。我可怜的丽儿,她听到从赵国传来的战报时受不住打击,就已经…已经疯了!”

华阳夫人仿佛再也忍受不了压力,扶额心里难过地痛哭起来,旁边的几个心腹配合地响起失望愤怒可惜的叹气声。

“政儿啊!”华阳夫人也许是终于哭够了,她抬起眼中泪痕未去的脸,使劲儿地握住嬴政的手,口齿呜咽地说道,“丽儿这孩子实在可怜的紧,政儿你可不可以答应祖母好好待她。”

恰逢这个时候,台面上本在伏声痛哭的熊丽,徐徐地折腰站了起来,口中凄凉地清唱道:“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明媚鲜研能几时,一朝飘泊难寻觅。花开易见落难寻,

阶前愁杀葬花人…”

歌声凄婉哀恸、真令闻者伤心、见者流泪的很。

一曲唱毕,熊丽又扯着手绢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忽然又凄婉大哭,时笑时哭,滑稽得很。

当下众人各自反应不一。

“…”

姬晚禾则不动声色地坐在一旁,边品尝着糕点酒水,边饶有兴致地观赏着台上的“表演”,连点眼尾都没往身边那位施舍。

嬴政很好地将心中的讥讽之意隐藏了起来,同华阳夫人对视了须臾,看似认真道:“祖母言重了,楚国公主的事情由公子成蟜而起,自然应该由秦国负责,这无须祖母担心。寡人他日必为其择一良婿,定然胜过公子成蟜千倍万倍,也好填补她内心的空虚和遗憾。”

这句话不着痕迹地将华阳太后的话引到了国家大义的问题上,成功地偷换概念,这让华阳夫人觉得心底被大锤狠狠敲了一下,仿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般愣怔了一下,接着用夹杂着失望与研判的目光向嬴政看去。

“政儿你…”

“政儿所言甚是,毕竟楚国公主受到打击,恐怕受到的情伤也一时难以愈合,所以还是让公主在夫人这静养一段日子再商议公主的婚事不迟。”一旁的赵姬捂嘴笑着接话道。对于华阳夫人吃瘪的任何事,赵姬都喜闻乐见,虽然很不爽这老太婆在她跟嫪毐情浓蜜意的时候将她唤来,但对她落井下石,她还是不介意的。

“还不是你惹出来的事!”华阳夫人恼怒地瞪了她一眼,又转向一旁的嬴政,赔笑道,“政儿,丽儿是个苦命的孩子,你就当同情同情她,给她一个安身之所吧。”

哪知嬴政压根就不吃她这一套,侧垂着脑袋打理一下衣襟,完全没有解释和搭话的意思。

“傻孩子。”华阳夫人只好拧了拧眉心,继续语重心长说道,“能好过成蟜公子千倍万倍的,除了你还能有谁啊?!祖母的意思是让你直接接纳了她,大秦的后宫冷冷清清了那么多年,也该添些新人进来热闹热闹,祖母还指望你能开枝散叶,好叫祖母早一点抱上重孙子呢!”

“你母亲和王妃也一定会同意的,是不是啊?”她别有深意的目光扫向坐在近旁的二人。

“母后也希望早点抱上孙子,不过…有些人嘛,还是算了,免得上下来,那后代会有什么毛病。”赵姬盈盈一笑打趣道,暗自耻笑:死老太婆,侄女都疯了还想往外摊派,真当你那个楚国公主人见人爱吗?哼!

“所以,政儿你跟王妃,就多多努力了。”说着,赵姬用慈爱的眼神看着两人。

“赵姬你——”

华阳夫人气得不打一处来,更加威严的目光向姬晚禾看去:“王妃,不知道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姬晚禾微微一笑,从容应对道:“夫人,对于楚国公主一事臣妾实在深表同情,更何况公主现在神志不清,理应让她好生静养才对。可夫人便这么急切地将公主送走,实在有些…”

言下之意是在指责华阳夫人嫌弃楚国公主是个麻烦包袱,不愿意再背负,所以想尽快转手给别人,实在不仁不义。

“我没有问你这事!”华阳夫人气结,“我是问你,是否愿意接纳丽儿一同伺候政儿。”

“这件事恐怕轮不到臣妾作主吧?”姬晚禾眨了眨眼,惊讶道,又低眉敛眼,“臣妾自然是遵从大王的意愿。”

“你…你…”

这两人油盐不进,华阳夫人自然气了个倒仰,颤颤巍巍拿手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40、祸水有毒

看着自家师妹出色的演技,嬴政不动声色地弯了弯唇。

等到华阳夫人再次将视线转向他,他才缓缓开口道。

“祖母,此话休要再提了,我心中只得万非一人,更何况…”嬴政貌似心情沉重地顿了一下,抬手一指台上继续不满道,“楚国公主不止已经心有所属,而且如今又是这般情况,祖母你当真觉得…她还有资格侍奉寡人左右?”

眼中流露出的深深控诉,叫华阳夫人好比吞了一只苍蝇一般难受不已。

“是啊!”赵姬在一旁赞同地应和道,“那种一女许二夫的货色,怎么能配上咱们英俊威武的大王呢?而且现在她居然都疯成这样了!”

看着华阳夫人那千变万化的脸色,赵姬心中大悦,手一指台上唱腔不断的熊丽,接着道:“虽然我对楚国公主的不幸经历深表同情和遗憾,我也知道您是可怜自家侄女疯疯癫癫没人要,但是,您也不能什么猫猫狗狗都往政儿这里塞呀,这不是顾此失彼要伤了政儿的心吗?”

“赵姬,你…你这个…”

她这番唱作俱念的花样表演,差点让华阳夫人嘴唇哆嗦地站起来,她又一次抬起手指颤巍巍指啊指的说不出话来。

“哎呀,华阳夫人,您这是怎么了?是儿媳哪里做得不对吗?难道您的老毛病又发作了?”赵姬适时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装模作样地凑了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关切地问道,“要不要替您叫医师?”

华阳夫人喘着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用力抽回手,用恨恨的目光剜了赵姬一眼。

赵姬却对她的眼神视之不见,依然笑得明媚。

场面顿时陷入僵持之中,大家默默无言地饮酒观曲,只有赵姬笑得花枝乱颤,而秦王和秦王妃则彼此交头接耳的小声絮叨,倒真像来享受宴会的样子。

这样过了不知道有多久,华阳夫人压下心头的一口恶气,唇边泛起暖如春风的笑意,嘘声感叹道:“吕丞相真乃我大秦的股肱之臣,听说吕氏春秋影响广泛,竟无一人可添减一次,真是旷古烁今、叫人闻所未闻啊!”

“哪里哪里!华阳夫人谬赞了!”一直一言不发将自己当成布景的吕不韦适时出声,神情不变举起酒杯拱手,不敢擅自接她来着不善的话茬子,只微微颔首朝华阳夫人致意。

华阳夫人却看也不看他一眼,又把嬴政捉到近前问候道:“我可怜的政儿,要不是你父亲去的早,哪有这么多的是是非非,唉,你那不成器的母亲…这宫里几千双眼睛都盯着,要是让别人误会你是个野种可怎么好。祖母年纪大了,也不知道何时可以过过清净日子!”

她又唱又念个不停,偷眼去看赵姬故作镇定的慌乱神情,心下顿时发出一声冷哼。

嬴政握手成拳,双目不着痕迹地偷觑一眼吕不韦,目光锐利。

吕不韦拿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很快意识到自己差点失态,他的眼神略有一些复杂。

见他如此,嬴政心底顿时凉了一片,也不知道该沉吟还是暗叹,垂头掩下眸中冷若九幽的寒意,指节沉稳有力的拂了拂衣袖。

那老太婆果然又啰嗦又讨厌,竟然这般中伤师兄!要不要把她毒哑?

姬晚禾听得愈发不爽,目测了一下自己与华阳太后之间的距离,还是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转而伸手握住了嬴政的手。

感受到从手上传来的温暖,嬴政侧目,内心的苦闷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他回了姬晚禾一个安心的眼神。

彼此的眼中均有只有两人能看懂的了然之色。

“老臣身体不适,就先行告退了,请大王和夫人见谅。”见状,吕不韦起身告辞。

不等华阳夫人反应过来,便已起身,大步离开了大殿。

此时华阳夫人脸都绿了,平日舒朗的五官此刻扭成一团。

她不去看赵姬和吕丞相五彩斑斓的表情,直接挥袖怒斥道:“放肆,真是放肆!吕相这是不将我放在眼内吗?”

虽然极不喜吕不韦此人,但嬴政还是出声打圆场道:“好了,祖母,今天算是高兴的日子,还是不要这么大动肝火的好。”

“政儿你…”

他凌冽的眼神威严地朝华阳夫人望去,身姿挺拔修长动作行云流水,直教在场诸位体会到一种凌驾九天的气场。

华阳夫人凄楚地瘫倒在榻上,表情呆呆摆手道:“罢了罢了,这秦宫哪还有我这老太婆的位置,先王啊,你当年为什么不让我追随你而去啊?看着这君不君臣不臣,母不母子不子的胡混着,我大秦哪还有出头之日啊?!”

当即,满殿的繁华气氛顿时间冷了八度,当场陷入一片死寂间,楚国公主熊丽的葬花吟还在连篇唱着,把气氛的烘托推上一个台阶,竟真的营造出一种大厦将倾、国将不国的味道来。

嬴政不管在场的人如何反应,冷哼了一声,阴沉沉放开声道:“祖母不必担忧,大秦的未来还轮不到祖母一介女流操心的份,祖母安心养老便是,免得让人知道说什么牝鸡司晨的好。”

他那尽显残酷冷漠的脸上,已经有了天子一怒、浮尸万里、血流漂杵的味道,不得不说,这也许是一个天生的君王材料。

“好、好、好。”总之成功的把华阳夫人给震到了,她扶着塌沿的把手连声说好,目光直逼嬴政须臾,心下终于还是有了动摇,但君王的血统终究是容不得侥幸的。

她闭上眼睛两行清泪从脸颊滑落,再怎么凄凉也只好温吞吞道:“那你就好好的办你的政务吧,祖母人老了心却不老,愿你能为我大秦打下铁桶江山,延绵子孙、千秋万代,祖母也就是老怀安慰、不乱想其他。”

嬴政依旧不语,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罢、罢、罢!今日就只看歌舞升平,不论其他是非了,你们也都坐下来吧!”

华阳夫人看似精神烁烁地坐正,还真有了俩耳不闻窗外事的摸样,一双已然爬上皱褶的老眼望向台前。

就似是,不过是一个可怜的晚年寂寞的老人罢了。

这场看似奢华的盛宴最终不欢而散。

从华阳宫回来已是深夜,但谁也没有将今天的事情放在心内。

沐浴过后,姬晚禾却没有一丝的困意,她抱着双膝坐在榻上,望着窗外明媚的月色,眼中染上几分怀缅之意。

“在想什么?怎么还不睡?”一双手臂从身后圈住了她,低沉的声音传入耳中,拉回了他的思绪。

思绪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月色朦胧的夜晚。

“没什么。”姬晚禾将脑袋枕在嬴政的肩上,嘴角流露出一丝怀缅的微笑,“我想起了师父和小猴子,不知道他们现在过得好不好。”

嬴政一怔,看着她的目光变得深暗,片刻后,他轻声道:“他们…会好的。”

“嗯,他们知道我找到了你,一定会很高兴吧。”姬晚禾点了点头,嘴边的笑容加深。

停顿片刻后,她又叹了一口气,支着下巴看向窗外的月色:“不知道还没有没有机会见到他们…”

“…”

紧接着是一片安静的沉默,最后打破这阵寂静的是嬴政。

“晚晚,早点歇下吧,今天的宴会…你一定很累了。”

“…好。”

姬晚禾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只是翌日天还未亮,就被一阵喧哗声吵醒。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死了成蟜!你把他还给我!”从寝宫外隐隐传来一个嘶声力竭的很熟悉的女声,“我知道他在这里的,你让他出来见我!”

41、祸水有毒

跌倒在地上的熊丽目送着嬴政越走越远的背影,突然仰起头睁大一双泪眼欲哭不哭道:“成蟜,你为什么要离开?你不可以这么对我,你怎么能…你会后悔的!”

趁着守卫的侍卫不备,熊丽突然从地上跃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越过侍卫们的重围,扑上前抓向嬴政的衣角。

只是还没跑进,就被人用力踹到在地。

“啊!”

“呵!你这个女人来这里想做什么?”赵高眯起眼睛警惕地看着地上的女人,极为愤怒地扫向一干侍卫,“你们都是废物不成,居然连一个女人都拦不住,大王养着你们有何用?”

几个侍卫看向嬴政的背影,见他没有丝毫的反应,连忙挺身上前七手八脚把熊丽按住,然后把人架着往外走。

熊丽微微发着抖紧盯赵高不放,由于几次挣扎都没有挣脱,她厉声尖叫道:“你们放开我!”

前面嬴政冷脸半点表情也无,已经头也没回迈回行宫。

表面失魂落魄地盯住行宫的方向,熊丽渐渐放弃了反抗,抱着脑袋蹲在雪地上,蜷缩着一团,嘴里却发自疯狂般呢喃着:“为什么,为什么不见我?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

她突然倒地晕阙了过去。

一旁的宫女吓了一跳,连忙上前看查她的情况:“公主,您怎么了?公主,您没事吧?不要吓奴婢!”

“侍卫大哥!求求你们,我家公主晕过去了,求求你们帮忙将公主送回华阳宫好不好?求求你们了!”

嬴政回到寝宫中时,姬晚禾已经彻底清醒过来了。

她正坐在床上,只是天气寒冷,她将自己整个人都卷在温暖的被子里,眨巴着眼睛看着他走进来。

在看到姬晚禾眸光连闪灼灼地盯着他,好像在等待什么似的样子,嬴政眼中的冷硬桀骜渐渐消去,立马柔和了所有不快的表情。

他好心情地勾起了唇角,大手抚摸上只露出个脑袋在帐外的姬晚禾,爱怜地伸手去揉她的脑袋,姬晚禾立马捂住脑袋推了回去。

“师兄,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握住他的手,姬晚禾抬起头疑惑地问道。

嬴政上了塌,将她搂到怀里,随口道:“没事,只是一个疯女人。”

“疯女人?”舒服地躺在他的怀里,姬晚禾一愣,“楚国的熊丽公主吗?”

“你猜到了?”嬴政有些意外地挑眉。

姬晚禾不解地问道:“她来做什么?怎么你这里全是一些奇怪的人…”

嬴政修长的指节攀上姬晚禾的脸颊,口气亲密动听:“怎么奇怪了?”

“就像…”姬晚禾想了半晌,也想不出什么对照物,只能硬着头皮道,“总之就是很奇怪!”

嬴政好心情地勾了勾嘴角,转头看向窗外的天色,又回头柔声道:“时候尚早,你要不要再睡会?”

“不了。”姬晚禾摇了摇头,从榻上跳下,弯起眼睛笑了,“你答应过今天要带我出去的。”

在赵高的授意下,侍卫最终还是将昏迷不醒的熊丽“送”回到华阳宫中。看着熊丽身上冻伤和擦伤的地方,华阳夫人心如刀绞。

华阳宫的气氛冰冷而凝重。

熊丽看着眼前哀伤和沉闷的华阳夫人,却朝她伸出手,咧开嘴傻傻地笑了:“姑母…”

“你还知道我是你姑母?!”华阳夫人脸色难得地严肃,嘴角绽开了冰冷的讽笑,恨铁不成钢般的看着她道:“你到底想的是什么!你竟然还去找嬴政!他都已经那么大庭广众的嫌弃你了,难道你连我的老脸也要跟着你一起丢吗,成蟜早就跟我说过他会等你的,如今你连爬床这么下作的事都想干,你到底是想捡着高枝飞啊,你到底还是不是姑母这头的,你说!”

“姑母,你说什么?”熊丽却像是听不懂一样,依然睁着纯净无暇的眼睛,笑得天真无邪,“丽儿一直都是跟您一心的呀,我们不是在等成蟜回来吗?刚刚您说什么?难道成蟜…回来了?他、他在哪里?”

她说着,旋即从榻上一跃而起,向着四周张望:“姑母,成蟜在哪里?他在哪里?姑母,你不是说她回来了吗?”

看到她这副样子,华阳夫人更为心疼,她那愤怒的神色微缓,变得有些不忍:“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非要以身饲敌,难道你以为这样就是对的了?”

她用研判的眼神打量了她良久,最终还是语重心长地劝慰道:“你还太年轻,不要一时糊涂葬送了前程啊丽儿。”

“你说什么啊?姑母?”熊丽只是傻兮兮地笑着,不断向四周张望,“成蟜呢,他在哪里?”

“丽儿,是姑母的错,是姑母害了你…”

华阳夫人最终叹息了一声,用温暖湿润的双手握住熊丽,眼泪扑簌簌给激了出来。

“姑母,成蟜呢?你不是说他回来了?还有你在说什么?丽儿听不懂…”见华阳夫人不理会她,熊丽有些着急地伸手推了推她,急切地问道。

华阳夫人看向熊丽的目光不由带上郑重,她把目光移向窗外深沉的夜幕,募然扭回头道:“放心吧,丽儿,等成蟜成功了…这个仇,姑母一定会帮你报的。”

“姑母?”

“没什么,丽儿,你好好休息,明天醒来后,成蟜就会回来了,好不好?”华阳夫人的神色突然变得柔和,她温声劝道。

“好。”

回答她的是熊丽笑颜如花的郑重点头。

楚国公主疯了,疯得十分彻底。

“回王上,据华阳宫中的探子回报,那个楚国公主…的确是疯了。”咸阳宫中,赵高正向嬴政汇报从华阳宫中打探回来的消息。

“是吗?”嬴政闻言,放下手中的竹简,眯了眯眼。

赵高垂着头,压低了声音:“那王上,要不要将那个女人…”

“不必了,你先出去吧。”嬴政挥了挥手,出声打断了他。

“是。”

赵高犹豫地看了他一眼,还是退了出去。

而这一天,熊丽又趁着华阳宫的宫娥看守不备,只身一人跑到咸阳宫来了。

她蹲守在寝宫外,嘶声力竭要见公子成蟜。

开始周边的侍卫还有防备,不耐烦地要将熊丽赶走。因为她毕竟是一国的公主,侍卫们也不敢采取太粗暴的手段。可他们渐渐发现,无论他们怎么赶,熊丽始终不愿意离开。

最后侍卫们也无可奈何,鉴于嬴政和姬晚禾都没有发声,他们也只能任由着熊丽在这里发疯撒泼,不让她接近,把她当成一个不存在的人。

华阳夫人听闻了此事,也多次命人来将熊丽带走,但熊丽却三番四次趁着华阳夫人不备,从华阳宫中逃出。她似是认定了成蟜就在咸阳宫里,被嬴政藏了起来。她不断在咸阳宫中寻找,就连废弃的宫殿也不放过。

华阳夫人对此也无可奈何,终于放弃了,渐渐也不再管她。

可是,熊丽的疯癫症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严重了。

姬晚禾走出寝宫的时候,却看见熊丽从不远处快步走了上前,忽地扑倒在她的面前,脸上全冉是兴奋的神色:“母后,是您吗?您来找我吗?”

她扯着姬晚禾的裙角,喜悦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