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见人家家事不便久留,开了药便匆匆告辞了。
顾源先任由母亲捶打着,但随后忍不住了,替自己辩解道:
“母亲,这也不能全怪我。这些日子您也看见了,雪儿像是疯了一样时常一惊一乍的,弄得我苦不堪言。今日我也不过是赴李兄之约出府透透气,结果一回来她就拿枕头砸我。还硬说我是去找别的女人,我也是气极才推了她。谁知道…”
宋氏到底是心疼自己的儿子,在听到儿子一番诉苦后。她停下了捶儿子的手,侄女这些日子是不像话。她自己也被烦到不行,若不是看在她肚子的情况下,早发作她了。只是现在孙子终究是被她给折腾没了。
“雪儿,大夫说你肝火旺、常动怒。你怎么不忍忍,现在好了,孩子也没了。你这是要我的命啊…”不再责怪儿子,宋氏把怒火撒到媳妇身上。
“姑母——”宋傲雪怎么也没想到婆婆会怪起自己,孩子掉了,她这个作娘的才是最心痛的。“我也想好好的,可是我晚上一睡着就能看见宁姐儿,我害怕啊…”
宋氏一听,可不是,若不是那日雪儿被楚氏惊吓了,怎么会出这么多事?自己的孙子又怎么会没有?都是那个贱人,自己疯了还要害他们。
“贱人!”宋氏咬牙切齿地怒骂道,然后对儿子说,“源儿,你好好照顾雪儿。我这就去找那个贱人算帐!”
话落,她气匆匆地离开了。
顾源看见母亲的背影张了张嘴,回头却瞥见妻子责怪的眼神。
…
静|园
时节已入秋下,天气变凉。树叶渐变黄,僻静的静|园越发多了份萧条的秋意。
拂苏让青鸾弄了把摇椅摆在院子,她躺在摇椅上、抱着枕头,看着院子的老树发呆。
青鸾安静地站在她身后,最初被王爷安排过来侍候拂苏。她心里是不满的,但是在这几日接触后,她心悦诚服了。这个看似装疯卖傻的女子其实很有成算,看似被困在这方小院里的她其实却是刻意的。青鸾相信,待时机一到,她便会如凤凰浴火飞离这里。
“主子,前院请了不少大夫去。”青鸾把得到的消息告诉拂苏。
“看来真把她吓坏了。”拂苏嘴角勾了勾,渣男贱女把原主害疯,现在就让她尝尝这种滋味儿。
“王爷那边可已动手?”
“是。”青鸾点头。
拂苏的笑痕更深了。
砰——
此时,满腔怒火的宋氏带着人杀到静|园。那扇院门被踢得咚的一声,像爆炸一样。
拂苏垂下眸子,看来前院是真出事了。
“楚氏,你个贱人,还我孙子来!”平时优雅端庄的宋氏此刻完全像一个市井泼妇,只见她黑沉着脸大步冲着拂苏走过来。连站在她身后的青鸾也没注意到,一挥手,就准备刮她个大耳巴子。结果,没甩到拂苏耳光,手却被人给钳住了。
“你是谁?滚开!”宋氏抬头看见一个陌生的丫鬟,一边用力想挣开手、一边怒骂道。不料对方握着她的手却纹丝不动,让她更是愤怒。
“你们死人啊,快把这贱丫头弄开!”脸都憋红的宋氏冲着后面跟着的下人喊道。
“是、是。”反应过来的下人赶紧冲上前,伸手去拽青鸾。
青鸾面色不动,却在那些人上来时一抬腿,直接把人踢出去。然后拉着宋氏一个旋转,把她撞在了前面。
那些冲上来的下人看着主子在眼前,吓得赶紧收了手。一个个面面相覻,不敢出手。
宋氏向来是高高在上的,哪里受过这种罪。当即是又气又恼又恨,她被青鸾扭手不能反抗。只得大骂道:
“大胆!你可知道我是何人?再不放开,要你好看!”
拂苏呆滞地看着,心里却偷笑。对于这种妇人,让她出丑是再好不过的攻击了。不过青鸾这丫头倒是挺厉害的,不愧是司空景身边的人。
“夫人不是问奴婢是何人吗?”青鸾没放开她,反而答起她先前的问题,“奴婢青鸾是安王爷身边的侍婢,特奉王爷之命来侍候大少夫人。”
“什么?”宋氏一惊,安王爷的人?这安王究竟想做什么?为何处处维护楚氏那贱人?难道两人之间真的不清不楚?她虽憎恨厌恶楚宛歌,但一想个这个女人居然敢给自己儿子戴绿帽子,她心头就像吃了口苍蝇一样。
青鸾在宋氏不再挣扎的时候放开了她,微微欠了个身:
“刚才多有得罪,还请夫人见谅!”
宋氏瞪了她一眼,若不是看她是安王身边的人。她定让这贱丫头好看!
“哼!”宋氏怒甩衣袖,再度不甘心地瞪了两人一眼,带着人气匆匆地离开。
拂苏等宋氏离开后,敛去那呆滞神情。一双眼睛锐利无比,她想起刚才宋氏的话,难道是小三流产了?可是这关她什么事,那孩子既不是她让小三怀上的,也不是她给弄没的。却找自己来出气,哼!
“主子,要不要奴婢出去探听下消息?”青鸾见状,说。
拂苏点了点头。
“也好。”
过了一阵子后,青鸾归来。所探知的消息跟拂苏猜测的一样,宋傲雪流产了!
拂苏勾了勾唇,这算不算报应?
第十四章 风雨前夕
宋傲雪流产,顺宁侯府笼罩在一片阴云之中。
顾源起初还因自责愧疚对宋傲雪陪着小心,但是宋傲雪一面猜忌顾源藏了外室,一面又想起孩子的事,甚至楚氏的事而变得喜怒无常。顾源倍受折腾,终是最来越不耐烦了。
宋氏找楚氏出气未果,又怀疑她跟安王有染。但即便怀疑,安王位高权重,她也奈何不得。因此也是憋了肚子火,脾气也变得暴躁。
顺宁侯对府里的情绪厌恶,时常借公事晚归。
这日,宋氏曾经闺阁里的姐妹家里办宴会邀请她去。心烦气躁的宋氏也想散散心,便带着丫鬟、婆子赴宴去了。
马车轱辘轱辘,坐在车里的宋氏听着越发烦闷。她撩开车帘看向外面,却不料瞥见儿子的身影,她眉头一蹙,喊道:
“停车。”
车子停下,宋氏带着两个丫鬟悄悄尾随着儿子而去。却见儿子在巷子里左穿右转,最后见他敲响了一户院门。门开后,出来一个娉婷少女。两人笑说着什么,然后一起携手进了院子。
宋氏的脸绿了,雪儿说儿子在外面藏了外室女。她还以为是她胡思乱想,没想到是真的。难道就是因为这个女人,儿子才动手推了雪儿,也因此让她抱不了大孙子?
宋氏越想越气,她到要看是哪个狐狸精勾了儿子的魂?
“江妈,去敲门。”
“是。”江婆子赶紧上前敲响了门。
没一会儿,院门又来了。
“你们是?”出来的是另一个丫鬟模样的小姑娘。
“让开!”江婆子推了一把小丫鬟,然后回身恭请宋氏进院子。
宋氏迈进院子,四周一量,院子不大,但看起来倒是颇精雅。
“香儿,是谁来了?”一阵清铃般的声音传来,紧接着,刚才看见的娉婷少女出现。她看见宋氏等人一愣,问道:
“这位夫人是?”
宋氏打理着她,倒是长了一幅好容貌,再加上声音也动听。难怪儿子会被迷住。只是这样的女子她是绝对不允许进侯府的。
“娘,你、你怎么在这儿?”顾源见雪瑶出去没回来,出来寻却不料看见母亲,他顿时变了脸色。
宋氏冷冷瞪了眼儿子,说道:
“跟我回去。”回去再跟他算帐。
“娘,我…”顾源看了眼柔弱的雪瑶,有些犹豫。
“怎么?长大了,翅膀硬了,不听为娘的话了?”宋氏看见儿子的样子就来气,为了个狐狸精把她大孙子都弄没了,现在居然还敢犟嘴。
顾源被母亲当着心上人教训顿觉难堪,再瞧雪瑶的神情,身体一板,回道:
“娘不是要去赴宴吗?时辰不早了,您先去吧。儿子晚点会回府的。”
“你——”反了,居然反抗自己!
“雪儿说你有外室,娘还不信。现在呢,你居然为了个狐狸精顶嘴。”宋氏气得指着儿子骂,“我告诉你,你要是敢不回府,就一辈子别回去。”
“娘——”顾源不可思议地看着她。
“这位夫人,您误会了。我与顾公子是君子之交,并非您说的那种关系。”雪瑶对宋氏解释道。
宋氏看了她一眼,不屑地冷哼了声:
“你这种女人我见多了,别以为这样说,我就会相信。”
“娘,雪瑶真不是那种人。”顾源为雪瑶辩解。
“你到底回不回?”宋氏已无耐心了。
“娘,你有时间管我,不如管管我爹。”顾源觉得自己大小也是个官儿,还被父母像管三四岁孩童一样,心里也憋屈得慌。
“你爹可不像你这样没规矩。”宋氏道。
“哼!”顾源却冷哼道,“那是我爹聪明,要不然,他那外室所生的儿子都四岁了,您也不知道…”
“你说什么?”宋氏闻言如晴天霹雳,“你胡说,你爹哪来什么外室,更别提儿子。”她不相信自己一向顾惜名声的丈夫会在外偷养外室。
顾源在曝出自家爹的秘密后就知道糟了,但是话已出口,如覆水难收。再瞧母亲瞪视自己隐含威逼的神情,只能嘟嚷道:
“你若不信,自己去东街巷看。”
宋氏瞪了他一眼,脚步凌乱地转身往外走。
江婆子等人见状,赶紧朝顾源行了礼,跟了上去。
母亲一走,顾源整个人都松垮了。
“顾公子,都是我不好。你要不赶紧回去吧。”雪瑶走近,担忧地对顾源说。
顾源摇了摇头,说:
“雪瑶,不关你的事。你别担心,有我呢。”
“公子…”
…
静|园
“青鸾,帮我倒杯水来。”
装疯的日子太无聊,拂苏让青鸾出府到书肆给自己淘了好几本游记、话本来,这两日她就窝在房间看书。虽然竖排的繁体字看得有些吃力,但是习惯了也还好。而且躲在屋子也能防止被人发现她装疯的秘密,看了半天书的她有些口干舌躁,但是故事正精彩,她眼睛舍不得离开书,就张嘴唤青鸾。
没一会儿,一杯水递到眼前。
“谢谢。”拂苏头也没搭,一边答谢一边接过水喝了,然后又把杯子递过去。但是杯子刚脱手,她就感觉不对劲了。一抬头,却见司空景正笑笑地望着自己。
“王爷,你什么时候来的?”
司空景一笑,转身把杯子放到桌边。然后才回身说:
“在你让青鸾倒水来。”
“青鸾呢?”拂苏放下书,回头张望却没发现青鸾的身影。
“她在院子外面守着。”司空景说,一边拉过凳子坐下,然后顺手抄起她看的书,“《侠女传》?你喜欢看这个?”其实拂苏的一言一行,青鸾都有禀报他。就连她这些书,也是司空景让人准备的。只是他不想让她知道,直觉告诉他,如果说太白,这个女人会反感。
“打发时间而已。”拂苏耸了耸肩,能有话本看就不错了。毕竟这时代的文化跟现代是不同的,就连看《牡丹亭》、《西厢记》这种爱情话本也会被人说成淫词艳语。不过她也不傻,青鸾既是这男人派来的,自己的消息还能瞒着他?不过是彼此装糊涂罢了。
“对了,还没对王爷说谢谢。”
“因为青鸾?”司空景挑眉。
“也因为王爷几番相助。”
“本王女人的事就是本王的事!”司空景霸气应道。
拂苏翻了翻白眼,又来了!
“我也说过,我绝不与人共夫!”
“本王身边没有其他女人!”司空景说。
“什么?”拂苏有些诧异,堂堂王爷,还生得如此俊身边没有女人?
“本王说真的,虽有无数女子自荐枕席,但本王却是宁缺勿滥。为此,太后没少操心。一直想让本王早日娶妻生子。”
听到司空景这么说,拂苏第一时间却想他不会是断袖吧。毕竟这么个美男子居然不近女色,但现在却对自己这个有夫之妇调戏,难道不是想找个女子做挡箭牌?
“你,该不会是断袖吧?”
司空景一怔,随即似笑非笑地说:
“我是不是断袖,你可以亲自来判断。”
“不,不,我相信你不是,不是…”看着他危险的表情,拂苏立刻摇头。
“真不试?”
“那个,王爷,你今日来有何事?”拂苏摸了摸鼻子,转移话题。
“请你去看场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