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范宫正故意使出“打草惊蛇”的招数,不用宫正司费心费力调查,延禧宫就被迫自动上门领罪了。

范宫正的手段以快速狠辣闻名,很多人背地里叫她“范阎王”。

但是在后宫这个对差错、失误等几乎是零容忍的地方,必须要有范宫正这样强势的人才能弹压住。

这宫里又要多一个替死鬼了,范宫正感叹。上面的人如果只顾自己痛快,不停的搞事情,倒霉的首先是下面的人。

范宫正因而对胡贵妃生厌。其实身为宫正,管理后宫纪律,服务整个宫廷,三宫之间的明争暗斗理应与她无关,她只冷眼旁观,不偏不倚,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

可人不是机器,人有感情,有喜怒哀乐。

修赵宋贤德嫔妃传记和家风家法是马皇后命范宫正主持完成,胡贵妃这场戏严重干扰了修书,打了范宫正的脸面,她以为推出挡箭牌,范宫正就拿她没有办法。

范宫正合上厚厚的卷宗,拨了拨灯芯,让灯更加明亮些,自言自语道:“你以为我真的拿你没办法吗?”

次日一早,范宫正去了尚仪局,和尚仪局的崔尚仪聊天。

范宫正寒暄了几句,问道:“上次临川侯胡美向你们尚仪局递交了进后宫看望胡贵妃的家人名册,听说把女婿的名字都写进去了,可是真的?”

崔尚仪点头,目露鄙夷之色,“胡家女婿,一个外男而已,怎可踏入后宫?胡家太没规矩了。我手下的司宾把名册打回去,要胡家修改。胡贵妃居然往她们头上扣上索贿的名头,真是难缠啊。”

正因如此,马皇后才会命范宫正修书,教育妃嫔贤惠,约束家人,定家法,正家风。

范宫正美目一转,“胡家改了吗?”

崔尚仪说道:“改了,胡美把外男和几个旁支族人删掉了。否则,我们尚仪局若放了外男进宫,岂不是渎职之罪?胡家重新提交了名册,司宾已经在审核,审核完毕就要安排日期和进宫的路线。”

范宫正一笑,使了个“你懂得”的眼神,问道:“第二份名册,难道一点毛病没有嘛?”

崔尚仪会意,回了“我明白了”的笑容,说道:“若好好挑毛病,还是有纰漏的。”

鸡蛋都能挑出骨头呢。

胡贵妃信口指责尚仪局司宾八位女官集体索贿一事,不会轻易揭过。

谁都有脾气的,不止你一个胡贵妃。范宫正,崔尚仪若是个软柿子,绝对混不到今天这个位置。

就这样,尚仪局又挑了几处毛病,把名册退回胡家,要胡家再行斟酌,胡家进宫的事情一拖再拖,胡贵妃见不到家人,越发暴躁,甚至在洪武帝看她的时候,哭诉尚仪局欺人太甚,故意刁难她的娘家临川侯府。

洪武帝叫来了尚仪局的崔尚仪问话,崔尚仪是个不亚于胡贵妃的大美人,她早就料到胡贵妃会告状,温温柔柔的解释,“皇室召见后妃家人,若无上命,只能是有诰命的夫人们,她们要按照各自的品妆规格装扮,穿上朝见的命妇服装进宫。那些未婚的女子,还有已婚但无诰命的妇人是没有资格进宫觐见的。”

胡贵妃怒道:“胡说,上个月西六宫孙淑妃宣召娘家人进宫,就有未出阁的女子。”

崔尚仪说道:“那是孙淑妃向皇后娘娘请求过了,皇后娘娘点头恩准,我们尚仪局才会放她进宫。”

崔尚仪一席话,有理有据,堵得胡贵妃哑口无言,又生闷气。

当然,这是后话了。

且说胡善围披头散发,仪容不整,手上又伤痕累累,范宫正要她回房休息,等待女医上门诊治。

刚刚步入那排熟悉的廊房,门口已经等着四个宫女了,还提着一桶热水,捧着皂盒,以及一套簇新的女官官服以及簪花的乌纱帽。

整排廊房只住着胡善围一个人,夜晚冷清得几乎可以闹鬼,这四个宫女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提热水捧皂盒的两个宫女说道:“胡女史,您的手受伤了,我们是范宫正派来伺候您沐浴更衣的。”

捧衣服的宫女说道:“我是尚服局的,听说胡女史的官服官帽损坏了,特来给女史送一套新的。”

不用说,又是范宫正派人通知了尚服局,女官的穿着打扮代表着皇室的体面和威仪,此时胡善围不仅披头散发,而且扯破了红裙和紫袍,紫袍上的金线都撕拉出来了,不成体统。

胡善围开门,四个宫人跟着进去,她双手不便,一应打扫,铺床都是宫女帮忙,她泡在浴桶里,红肿的双手伸在外面,宫女帮她洗头洗澡,软软的手指在她头皮上轻轻按摩,好舒服。

另一个宫女帮她擦身。胡善围有些局促,自从六岁丧母,家道中落,几乎灭族,就没有人伺候她洗澡了,现在一来就是四个,全身都被人看光了。

擦澡的宫女感觉她的肌肉僵硬,知道她不自在,不习惯被人伺候,想来进宫前家境很一般。

宫女灵机一动,将插瓶的几只红莲取过来,撕下一朵朵花瓣,像一只只小船,很快就覆盖了整个浴桶,遮住了浴桶里的无限春/光。

果然,隐私得到保护后,胡善围就渐渐放松了,直至宫女们给她洗完头发,擦完澡,她几乎要在浴桶里睡着。

宫女给她擦干头发,穿上宽松的寝衣,前来给她治疗手指头的女医已经在卧房里等待,喝着清淡的莲子羹当夜宵。

胡善围一愣,居然是尚食局的茹司药亲自上门。

“司”字辈是六品女官,茹司药今年二十三岁,是最年轻的六品女官。

她出身,正儿八经的大家闺秀。读书人素有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的说法,茹家有读书当官的,也有读着读着发现自己比较喜欢研究医学,最后从医的。

也有当着官,中途辞职不干了,从医养活家人。也有从医的考了科举,最后当官的。

总之,茹家的家风比较开明,无论当官还是当大夫,家族都认可。在这样的家庭长大,茹氏学得儒家经典,也能习得医术。

她和范宫正一样,都是洪武三年选入宫廷的女官,只是她进宫时,只有十三岁,是未婚少女。新寡的范宫正是二十岁。两人皆从八品女史做起,茹氏因通医术,去了尚食局的司药当女史。

后宫禁止太医出没,违之则斩。如果皇族或者宫人生病,只能由女医治疗,或者女医将脉案、病情和症状复述给太医院的太医们,一起会诊,写下药方,互相配合。

茹氏本有一些医术底子,她聪慧好学,加上有太医院的名医圣手指导,十年过去,她医术渐长,二十三岁就升为六品司药,掌管整个后宫与药物相关的事情。

故,茹司药忙于公务,已经很少有时间为低等的宫人或者女官医治了。

这次不仅茹司药来了,身边还有三个体格健壮的宫人,抬着一个半人高的大药箱。

胡善围不敢怠慢,忙上前行礼。茹司药命她坐下,在桌上搁了一个南瓜引枕,“我看看你的手。”

胡善围将双手摊开柔软的引枕上,茹司药净手,擦干水珠,一根根按压她的手指,“可有痛感?”

胡善围疼的冷汗直冒,“疼。劳烦茹司药轻一点。”

茹司药仔细检查每一根手指,这才放手,“痛就好,骨头没事,就怕你感觉不到疼。那么多人从四面八方掰手指头,很容易就掰断了——掰断了还好,接一接能长回来。若是把骨头掰碎了,就必须截肢,切断整根手指。”

啊?

胡善围听懵了,“茹…茹司药?您的意思是我差一点就要截肢?”

茹司药点头,“如果不及时截肢,手指腐烂,你会没命的。”

胡善围吓得忘记了疼痛。

茹司药吩咐三个助手,“你们今晚带的那些刀啊、斧头锯子什么的都用不着了,给她直接上伤药吧。”

胡善围这才明白,今天茹司药亲自来问诊,还带着三个健壮的助手,原本是打算给她剁手的…

这时,胡善围才真正感觉到害怕,差一点点,她就残疾了。

三个助手麻利的给她的手指头上完药,茹司药最后叮嘱:“不要沾水,不要出力,汗水也会腐蚀伤口。这几日忌口,不可饮酒,不可食用辛辣之物…”

胡善围还沉浸在剁手的恐惧中,不停的诺诺称是,不敢乱动。

作者有话要说:范宫正有个元朝四大诗人的牛X祖父范梈。而茹司药,将来会有个更有名的亲孙女,所以,今晚除了例行100个红包外,我们搞个有奖竞猜,第一个猜出茹司药亲孙女名字的读者,并在本章评论留言的,舟格外送100点晋江币的大红包哟,比拼手速和反应的时间到了,各位加油啊~~~~~

有眼识得金镶玉

茹司药医术高明,次日胡善围双手的红肿就消了大半。茹司药下了医嘱,范宫正命胡善围休息,要陈二妹代替她清理丙子库剩下的书籍。

自打进宫以来,胡善围从无一日懈怠,突然清闲下来,还有两个宫女伺候,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连茶都不用自己泡,外头烈日炎炎,她整日在房间休息,觉得这一天天过的好慢。

因担心剁手,胡善围谨遵医嘱,不敢用手,唯一的小动作就是翻书。

幸好还能看书,否则这一天该怎么打发呢。

过了五日,双手好的差不离了,茹司药亲自来给她复查,将内服的药物停了,给她一瓶外敷的膏药,敷完为止。

胡善围谢过茹司药,遂去了藏书楼,继续工作。此时到了女官收集素材的第八日,十位女官已经完成了昼夜轮换,以前白班的陈二妹等人换成了夜班,夜班的江全等人换成了白班。

再见到江全,胡善围心里五味杂陈,江全对她很好,可是现在,她和江全立场不同,两人已经有了隔阂。

江全前天刚刚过四十岁生日,据传延禧宫胡贵妃特地为她办了一场寿宴,极尽奢华之能事,还特地向皇上请愿,请求皇上容许延禧宫在寿宴当晚放飞一群孔明灯——按照宫规,宫里严禁在非正式节庆时放风筝、孔明灯等类似信号的物件,否则有通敌之嫌。

洪武帝同意了,当晚,一盏盏孔明灯在夜里腾空而起,还引得一群群萤火虫扑过去围着孔明灯飞舞,红的灯盏,蓝色的萤火,夜空格外美丽。

胡贵妃这种对宫人冷情冷性、就连对服侍多年的掌事太监也说弃就弃的人,居然就像中蛊似的,对刚入宫的江全好到令人咋舌,宫人暗暗称奇。

不过,甭管江全在延禧宫是多么大的红人,在藏书楼里,她就一个普通的修书人。

范宫正将胡善围和江全叫到一起,交代她们一件事,“丙字库的书已经清理完毕,藏书楼有关赵宋贤妃的书也抄的差不多了,但为确保万无一失,你们今天去宫外的书坊转一转,看是否能找到宫里没有书籍,尽可能的多收集素材。”

这部书将来要教育东西六宫的所有妃嫔,也会赐书给妃嫔的家人,叮嘱他们正家风和家法,事关重大,范宫正不敢有一丝错漏。

选择胡善围和江全出宫寻书,是因胡善围自家就是经营书坊的,对京城各大书坊都熟悉。而江全年纪大,读的书多,且成熟稳重,更何况江全出了宫,胡贵妃就不会总是找各种理由往藏书楼送茶送果子送冰饮,一直不得消停,干扰大家修书。

胡善围和江全都换上了平民的服饰,身边还有穿着便衣的锦衣卫护送,一共十人一小队,由小旗纪纲带领。

纪纲是锦衣卫指挥使毛骧的心腹,原本要赶胡善围出宫,却身陷宫正司大牢,受了酷刑,被打到半死。

年轻就是好啊,休养了四个月,纪纲就恢复了生龙活虎的样子,被活活拔掉的指甲也重新长出来,透着健康的淡粉色。

纪纲原本男生女相,长的好看,这次在病床躺的够久,把脸都捂白了,像擦了粉似的,知道的都晓得他是养病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狐狸精上身,换了个漂亮的壳子呢。

宫外黄墙下,纪纲和其余九个锦衣卫骑着马,中间簇拥着一辆车马,他露出一副笑脸,好像忘记了过去和胡善围的龃龉。

“两位女史请上车,按照宫规,女官出宫办事,若无旨,不得在外过夜,两位必须在日落宫门关闭之前赶回来。所以待会车夫会赶的很快,车上有些颠簸,还请两位见谅。”

她们今日要去城北英灵坊,也就是胡善围家附近,那里有国子监,贡院等等大明最高的教育机构,也是书坊云集之地。

纪纲说得一本正经,胡善围却是不信。

如今锦衣卫里,除了沐春,她谁都不信。

她至今都搞不明白,为什么锦衣卫指挥使大人毛骧非要找理由把她赶出宫?她未婚夫已经战死了,为什么毛大人非和她过不去?

锦衣卫派纪纲来保护她和江全,不可能只是巧合!

但她已经带着范宫正寻书的命令出宫,没有回头路可走。

江全感觉到了胡善围和纪纲之间微妙的敌视,她不明白为什么,但今天完成任务要紧,她拉着胡善围的手,“我们上车吧。”

触碰了胡善围的手,江全才发现她手心全是汗,显然十分紧张。

上了车,马车开动,没有外人,江全问:“你为何惧怕纪小旗?你的手心全是汗水。”

胡善围因胡贵妃的原因,和江全有了隔阂,她不便直说,随口找了个理由,“和纪小旗无关,我紧张,是因为我家就在英灵坊,现在突然要回去,我有种近乡情怯之感,怕遇到熟人,更怕遇见家人。”

其实,并非完全是借口,胡善围自从进宫,就不想再回到那个冷冰冰的家了。

胡善围不想和江全聊这些,她转移了话题,“车里好闷,江女史介意我打开窗户吗?”

江全说道:“打开吧,我也觉得闷热。我们又不是闺中小姐,大热天也要紧闭门窗。”

南京西城大通街,首饰铺的掌柜迎来一个奇怪的客人。

这个客人从荷包里倒出一小堆碎玉,从残骸来看,原身应该是一根白玉簪,摔碎了。

客人的要求是用黄金将碎玉“粘”起来。由于黄金特有的延展性,用它修复碎掉的玉器很常见,但黄金贵重,修复的玉器一般都是上乘的美玉,才会使用黄金。

掌柜有一双火眼金睛,一瞧就看出这堆碎玉明显是最次等的廉价货,说它是“玉”都很勉强,不过是一块白色石头。

掌柜指着店里“童叟无欺”的招牌,劝客人:“这种成色的玉簪,根本没有修复的必要——还不够工钱呢。如果非要修,用铜锡都很勉强,这种玉配不上黄金。”

客人啪的一下将十两银子拍在柜台上,“少废话,你给我好好修。”

客人正是沐春,他今天沐休,出来找工匠修簪子。

出手阔绰的客人永远都是对的,掌柜收了银子,笑呵呵的说:“客官是个恋旧的人啊,这就给您修。不过,这簪子碎的厉害,大概需要融七八钱金子才能把碎片粘起来,再加上工钱——十两银子算是定金,您五天后来取,到时候根据实际黄金用量,您补个差价。”

说完,掌柜当面称了称碎玉的“遗骸”,记在纸上,方便将来称重算钱,修复好的金镶玉簪减去这个重量,就是黄金的实际用量。

沐春叮嘱:“修的好看一点。”

掌柜都笑出了牙花子,“客官放心,黄金都给它作配,能不好看吗?”

沐春心想,善围姐姐要是看见修复一新的簪子,定会高兴的。

锦衣卫和其他衙门一样,若无中秋、春节等节假日,一般是半个月休息一天,称为旬假。他爹西平侯沐英这些天都在郊外练兵,据说在试验某种火器,很少回家,他乐得无人管束。

西平侯夫人耿氏其实一早就派人去锦衣卫衙门接他回家,他从后门偷偷溜走了,懒得回去和耿氏扮演母慈子孝——他最近在后宫装孙子早装够了。

小春去哪儿?

偌大的京城,六朝烟雨,十里秦淮,沐春仔细想了想,居然没有一个地方能他舒舒服服过一天的。

西平侯府?算了,白天要配合耿氏演戏,晚上亲爹若回来,就凭他在锦衣卫的“丰功伟绩”,定会一顿胖揍。

外公家郢国公府?外公郢国公冯国用在大明开国之前就战死了,如今的继承郢国公爵位的是舅舅冯诚,因妹妹冯氏婚姻不幸,生下沐春后就死了,舅舅讨厌妹夫沐英,冯氏死后,舅舅在灵前还打过沐英。

为此,连同沐春这个外甥也不亲热,觉得妹妹是为了生沐春而去世的,故舅甥关系一般,也就是陌生的亲人。

叔外祖父宋国公府?冯家一门两公,大明朝独一份,京城谁都不羡慕沐春的母族靠山强大?

宋国公冯胜还活着,依然是大明名将,也对沐春这个侄外孙十分关照,只要沐春去宋国公府,必定是百依百顺,要星星不给月亮的宠着他——但是,宋国公府是个神奇的地方,上上下下,老老少少,无论和沐春聊什么,最后都会回到三个问题:

第一,你爹什么时候为你请封西平侯世子?

第二,皇后娘娘催过没有?

第三,不能当世子的嫡长子命运都很悲惨,你一定要争取当世子,不能被面善心恶的继母耿氏迷惑了,把世子之位让给你弟弟…

沐春觉得,宋国公府喜欢的是西平侯世子的位置,并不是他本人。

他当然想当世子,可是全天下人都知道,他爹不喜欢他,他爹喜欢他弟弟沐晟!

当然了,沐春也不喜欢他爹,从小到大,沐英要么不管他,要么打他——这是沐英管教长子沐春唯一的方式。三分骂,七分打,绝对不掺一点父亲温情。

所以沐春也不会为了请封世子而去主动讨好他爹——有那功夫,还不如去讨好皇上皇后。他爹也是神奇的人,无论他做什么,说什么,他爹总能找到打骂的理由,无法讨好,父子相看两厌。

将来爵位给谁,终究是皇上说了算。当然,这都是后话。

现在沐春好容易等到一天旬假,却无处可去,天大地大,没有一个能让他放松身心的家。

还不如流落街头自在。沐春按照往常的习惯,去饭馆叫了一碗热汤面,然后像街头闲汉一样,蹲在街头吃面,打量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这比在家里吃山珍海味舒服多了,不用应付那些虚伪的客套。

沐春蹲在街头,专心吸溜着一碗面条,这时大街上有十匹骏马簇拥着一辆马车奔跑,扬起的灰尘洒落在他的碗里,好像洒了一层白胡椒粉。

沐春眉头一皱,这还让我怎么吃啊!他一抬头,正好看见马车里一双素手打开车窗,隐隐显出车中人的轮廓。

很像胡善围。

不可能,她身居深宫,怎会现身市井?

沐春端着面碗,站起来一瞧,发现为首的旗手居然是大病刚愈的纪纲!

难道纪纲把胡善围“偷”出宫了?

沐春放下面碗,拔腿就追。刚跑两步,从一家古董行出来一人,那人大声叫道:“沐春?春春!是我啊!你要我找的人,有消息了!”

作者有话要说:快要接近真相了!大家评论不要停,今晚继续100个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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