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话却在骤然间激发了她的怒气:“你为什么不救他!”对着我的耳朵大声尖叫,而就在几秒钟前,她声音还虚弱得需要我靠近才能听清楚。仅仅一瞬间,她突然变成了一头疯狂的狮子:“为什么不救他!!!”

“我怎么救?!”我被她说得莫名其妙。我甚至都来不及同那人说上一句话他就消失了,除非我是神,否则,我拿什么去救一个早就死了的人?

“哥哥说你能救的!他说的!”可惜这女孩充满了执着的固执。她坚信我能救,就因为是她哥哥说的,疯了…真是疯了…

“哥哥他,一直希望能治好我,”忽然她话音又低了下来,目光有些散乱,她扭头看着我道:“所以他一直留在我身边,给我找那些药…他说我吃了以后可以恢复健康,可以让他放心地离开。可是后来,我一直都没有好,而他再也走不了了,所以他们到处在找他。”说着说着,突然从眼里流出两行血,刘嘉嘉在我肩膀上抽泣了一下:“他到处躲,他说他怕牵连到我。可是哥哥不在的时候我总是很饿,除了他做的汤我什么也吃不下,一吃就吐,有时候还会吐血。”

“后来我只好自己去找吃的,我吃它们的时候它们还都很热,味道很好。可是哥哥知道以后很生气,他说我们完了,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直到那天他看到你,他说我们大概有救,你可以救我们…”

“可是…”

“可是他现在去哪里了…还有…还有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说到这里她猛地朝后退开,我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面前突然闯入眼里的东西让我一个激灵。

刘嘉嘉对着我掀开了她的衣裳。

衣裳里她苍白的身体在弄堂昏暗的光线里一波一波地动着,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她体内攒动,细看,那不停起伏着的东西竟然是一张张脸!

大张着嘴的,面容扭曲了的脸。

“看到了么…”然后把衣服迅速放下,刘嘉嘉直视着我:“她们…那些食物…她们一直在我身体里,一直都在…怎么赶也赶不走…赶不走…”

“那些人…都是你杀的…”费了半天劲,我开出口问她。

她却似乎并没有听见我的话,只喃喃重复着那句话,一边低头朝我走过来。“赶不走…怎么赶也赶不走…赶不走…”

我一转身拔腿就跑,却很快发现无论怎么跑,自己始终就在同一个地方打转,边上的门牌翻来覆去那几个数字:17号,19号,21号…

刘嘉嘉你要做什么…

停下脚步,我听着后面小小的脚步声离我越来越近。

那个怯怯提着篮子在黄记门口看着我的孩子,那个坐在竹椅上小心翼翼喝着汤的孩子,那个在长长的弄堂里跟我说着话的孩子,那个哭着找哥哥的孩子…

他哥哥弥留在人世的执念,荒唐地把她变成了眼下这副样子。

而我该怎么办?

似乎在极短的时间里,她把对找不到哥哥的惶恐,尽数转成了对我的愤怒。

我该怎么办…

“姐姐…”脑子里乱成一团的时候,身后响起了那女孩的话音,细细弱弱的,一如她刚来找我时的模样:“姐姐…我饿了…”

我急急一低头。

在那声音朝我直逼过来的时候险险逼开,感觉到一阵冷风扫过我的背,我头也不回就朝前飞奔。

可没几步就停下了。

刘嘉嘉小小的身影安安静静立在我奔跑的前方,也是,人哪能和这样的东西比脚力?她要捉我,根本是不费吹灰之力。

想到这一点,我不跑了,只是看着她。看着她朝我不紧不慢地滑过来,满脸的血,身体在衣服里此起彼伏地蠕动。我甚至看到了那样的情形,她用她的手剖开了那些被害者的肚子,很整齐的切口,然后低头去咬,咬起那些人的肝和肾,还有那些不停跳动着的心脏。

她喜欢在那些人死去前把她们吃掉,因为温热的血和肉可以让她有活着的感觉…

是这样的,她就是这样一个个杀掉了那些人,把她和自己的哥哥一起带入一个万劫不复的境地…现在她扑到了我的身上,用同样的方法,而我一动不能动,因为我已经被她吓得肝胆俱裂。

她低下头,手在我的腹部轻轻移动,计算着最合适的切入点。那个一下切入,却并不会马上要了我的命的切入点。

我只能僵硬着身体看着她的头,她的脖子。细细小小的脖子,很白,隐隐有青色的筋在她那片苍白的皮肤下面浮现。筋下面就是她的颈椎骨,一节,两节,三节…随着她的动作缓缓移动着,她对此毫无知觉,完全没意识到我在看着她身上这些东西,完全没意识到她需要一些东西把它们隐藏起来。因为有个声音不断地在我脑子里对我说,第三块突起的地方,手指按上去,只要轻轻地按下去,然后你就会发觉,其实那跟她切入那些受害者的身体时一样的简单…

然后我照着那声音的提示去做了,在她终于找到那个切入点,并且抬头朝我微微一笑的时候。

这孩子完全没感觉到我的食指已经按在了她颈椎骨第三块突起的缝隙间。

我在那地方按了下去,没用太大的力气。

然后再把手指。

而她的脸色随即变了,从最初的苍白,转为一种很暗很暗的紫绛红。就好象陈列在博物馆那种风化了很多年的干尸的颜色一样。

一股黑色的液体从她脖子后面喷了出来,喷得很高,溅在我的脸上,带着股浓烈的腥臭。我听见了许多许多尖声哭泣的声音,哀嚎,悲鸣…然后同刘嘉嘉的尖叫声一起消失在了这条狭窄而漆黑的弄堂里。

于是我身体轻了很多,压在我身上那种巨石般的感觉消失了,我的身体也不再麻痹。而我的手指究竟是怎样在我全身都麻痹的时候伸出去的,我一时还没有搞清。

忽然身后不远的地方响起了阵轻轻的脚步声,带着股舒服的檀香的味道。我正要转过头,一条冰冷的珠子在我脖子上打了个转,把我绕了个结实。

“阿弥陀佛。”片刻那脚步声来到了我的面前,我看到了一袭枯黄色的僧衣,还有一张清秀安静的脸。他看着我,像白天我在梦里见到时的那样,然后蹲,他道:“梵天珠,因缘因缘,何为因,何为缘?”

我呆了呆。

没等开口,喉咙上那串珠子啪啦拉一阵响,顷刻间碎成了一团粉末,随即一只手猛地抓住了我的腰,带着我凭地直窜而起!

“别和他说话!”

那条无穷无尽的巷子在脚下变成一条弯曲蜿蜒的线的时候,我听见耳边响起一道话音。

很熟悉的话音,却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狐狸…”赶紧抓住他的脖子,免得被他勒死。“你这是在飞么…”然后我问他。

他挑眉:“为什么我对你在这种时候说出这样的话来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原来你真的会飞…”

“你个小白。”

第60章 《黄泉公子》

突然狐狸的身子猛地一沉。

就在即将垮过那条巷子最后一道边缘的时候,他急转而下一个纵身,带着我重新回到了地上。而也就在落地那瞬我才发觉,眼前那道看似边缘的地方隐隐有些什么在晃动着,隔在弄堂口和外面的大马路中间,好像天热时地表被高温蒸发出来的气体。

“那是什么…”我问狐狸。

狐狸没有回答,似乎之前一瞬而过的嬉笑只是我眼里的幻觉,他沉默着,只一味带着我往回走。而这一路上我也没再多问,因为他眼神看起来有点复杂。这样复杂的眼神在我同他想处的那些日子里,并不是从来没见到过,只是每一次见到的时候,通常情形都不怎么让人乐观。

所以我想我们可能遇到了麻烦。

“走这里。”忽然狐狸拉了我一下,我混混沌沌便跟着他过去了。等反应过来时,惊觉人已经朝前面那扇铁门直撞了上去,我下意识想避开,迎头一撞间那铁门却神奇地不见了,我发觉自己正同狐狸一起站在之前那条弄堂的正中心。

“狐狸…”抬头望向他,而他正一声不吭抬头朝天上看着,我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天上除了锅灰色的云,什么也没有,可他却看得很出神,这叫我有些惶恐,因为他的眉头皱着。

我从来没见过有什么事能让狐狸皱眉。

片刻他嘴角忽然浮出丝冷笑。

从衣袋里摸出了样什么东西,他蹲在地上划了起来,那东西应该很硬,同地面摩擦出一道道火星,不多会儿一些线条简单的图案在地上显了出来,我发觉这图案和那只被我丢失了的纸塔上的图纹一模一样。

这么说那塔果然是狐狸放在窗台上的?

琢磨着的时候,狐狸已站了起来,四下里看了看,片刻目光落在正前方那道若隐若现的弄堂口,他一把抓起我的手腕就朝那方向走。他的手心很凉,我下意识跟紧了,隐隐听见身后有什么声音响了起来,飒飒的,好像风吹着布抖出来的响动。那响动飘忽得很,一下近一下远,总在一定的距离外跟着,可每次当我回过头去看,却又什么都没有。

忽然狐狸的脚步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这叫我差点撞到他身上。抬头看到前面弄堂口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道人影,瘦瘦高高的,低头朝我们的方向慢吞吞一步步走过来。

我听见狐狸轻轻吸了口气。

片刻人影近了,但逆着光,我仍然辨别不出他的长相。只看得清那人有一头漂亮的长发,整整齐齐分两边梳着,在身后折进来那点模糊的光线里散着层柔和的靛蓝。

“你找我?”离我们还

有几步远的时候他停了下来,道。

狐狸拍拍我的肩示意我往后退:“是的。”

我顺着狐狸的意站到了他的身后,越过他的肩膀继续窥视那个面容模糊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他的样子和声音都让我觉得有点熟悉。

好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以及听见过。

“找我做什么。”男人又问。话音落他的头稍稍抬了抬,那瞬间我感觉他好像朝我看了一眼。

我缩了缩头,听见狐狸道:“烦请先生指条明路。”

“路。路很多,我不知道你要走的是哪一条。”男人说话声沙沙的,很轻。

“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不生不死回魂道。”

男人一阵沉默。

半晌朝前走了两步,他再次开口:“碧落,什么时候同黄泉捕猎者有了牵扯?”

“因为一点意外。”

“意外?”忽然一阵风卷过,我瞥见眼角边多出个人,忙转头去看,发觉原来就是那个男人。瞬息间从狐狸面前移到了我的身边,不再逆光,我一眼看到了他那半张没被头发遮住的脸,像被火烧过似的,布满了一块又一块扭曲的伤疤。“因为她么。”对我指了指,他道。

于是想起来,他是那天在黄记里问我买罗敷的那个男人…

“先生请指条路。”没有回答,狐狸把之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拿什么交换。”

“先生想要什么。”

“两生花。”

“两生花,花开两生,先生寻了几世了?”

“至今还没找到它的踪迹。”

“难找得很。”

“确实。”

“所以,先生是在为难我。”

听狐狸这么说,那男人嘴角牵了牵:“我知道两百年前你有过一株,它现在在什么地方。”

“先生如果不知道,怎么会一路寻了过来。”

“你下了饵,我怎么能不来。”

“见笑。”微微一笑,狐狸朝他抬起一只手。片刻反转,手背上多了一只塔。

一只纸叠的塔。

“两生花,花开两生…”男人从狐狸手中接过这只塔,小心翼翼托在手里:“碧落,你这是第几生。”

“不记得了。”

男人没再言语,只是用手指在那只纸塔上轻轻一剔,那张宣纸折的塔立刻碎了,在风里洋洋洒洒散出一蓬细粉,他随即从衣袋里拿出只小小的瓶子,旋开,只片刻工夫,那些四散的粉末立刻生了眼似的钻进了那只瓶子。

“先生的药引快齐全了吧。”见状,狐狸道。

男人把瓶子收进衣袋里:“还早。”

“还在找罗敷么。”

“你还不走么。”

话音刚落,隐隐一阵声响从我后面传了过来,就跟之前我们一路过来时跟随着的声音一样。我刚要回头去看到底是什么,狐狸把我的手用力一拉,我一头朝前撞了过去。

前面很黑。

就在刚才,还是一条被光照得朦朦胧胧的巷子,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赶紧去抓狐狸,可是手伸过去空落落的,什么都没有,这让我不由自主朝前扑倒。

耳边又响起了那阵声音,还有那男人沙沙的说话声,他说:碧落,要不要我给你一帖方子,好解你这红尘苦恼…

然后我一下子从那片黑暗里挣脱了出来。

人趴在地上,是自家冰冷光滑的地板,边上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看着我,朝我摆着它粗大而骄傲的尾巴。

“喵,你又做梦了,铁母鸡。”

我揉了揉撞疼的下巴,不置可否。

窗外天依旧是黑着,隐隐一层鱼肚白从很远的天边泛出来,看上去差不多是四点钟的光景。弄堂里稀稀落落有了早起的人声,厨房里也是,是狐狸起来准备早市的声音。

一切和平时每个早起的清晨没什么不同…

我发了阵呆,正准备爬起来,忽然觉得手里有什么东西塥了我一下。

摊开手,里头一只纸做的塔。

已经被我捏得走形了,原先划在塔上的线条也已经模糊不清,一大团皱在我手心,看起来就像是一朵花。

梦么…

我挠挠头,杰杰从我身上跳了过去,志高气昻地跑出了门。

怎么会有那么逼真的梦…

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做过任何会成真的梦,也没有再从新闻里看到任何有人被杀弃尸的消息。只是那些梦究竟真的是我的梦,还是真实存在于我的经历里,我一直无法去弄清楚这个问题。

再次见到那个爱吃肉的和尚,是三天后的一个下午。

那天我和往常一样数着钱,看着电视,他进来了,依旧要了一堆肉包子,然后坐在我边上一边看电视,一边吃包子。吃到最后一只的时候,他忽然问我:“你见过一个和尚么,他和我很像。”

我摇头。

他叹了口气,看上去有点苦闷,然后付了钱一声不吭地离开了。

那之后,他再也没有来过我的店。

而也就是从那天开始,店门口再也没有看到过一只有着枯黄色翅膀的蝴蝶,似乎随着天的放晴,它们一夜之间都消失了。

刘嘉嘉火葬之后,罗警官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来找过我,听说他一直很忙,忙着调查那系列杀人案,忙着找那个凶残的杀人犯。而我知道,那终将是他接触到的无法破解的案子里又一起破不了的悬案。只是后来有一次我接到了他的一个电话,让我每每想起来,会有些不安。

他在电话里问我知不知道万盛国际。

我说当然知道。

然后他又问,那你知道万盛国际的董事长爱德华.Z.殷么。我愣了下,半晌才醒悟过来那一串名字指的是殷先生,于是说:知道,这么有名的人,我怎么会不知道。

那么你认识他?他又问。

这问题叫我一呆。还没回答,他又道:你店里姓胡的那个伙计,他和殷有什么关系。

我说:关系?我们这么小一个小店的雇员,怎么可能会和那么大个集团的董事长有什么关系?

电话里罗永刚沉默了一阵,然后对我说:宝珠,认识那么久,我也就不瞒你了,最近我们的人查到你店里姓胡的伙计和万盛来往密切,而你知道万盛在美国,德国,英国和意大利,主要是从事什么的?

从事什么?我问他。

他道:走私,失业和军火。

然后他又说:当然,目前我们还没有具体证据表明胡离同万盛有直接的关系,我只是希望你从今天开始能对他留意一点,如果发现有什么反常行为,请直接通知我们。

我说好的。之后挂了电话。

妖怪能同走私与军火业有什么关系呢?事后我想。或许,和失业挂钩还比较靠谱,狐狸精么。但…狐狸最近和万盛国际的来往真的有那么频繁么?频繁到连刑警都卯上了他…

从几时开始的?

铘依旧不吃不喝,至少在我能看到的范围里,是这样的。

我有点担心他会不会因此饿死,可他看起来和平时没太多两样,依旧很沉默,依旧在沉默的时候会怀念些什么,依旧有时候对我随和些,有时候对我很冷淡。

我想听他再说说那些他偶然会提起的那些过去的事情,他却再也没说过,而我也一直找不到机会去问问他,那天在店门口我和他的那番交谈,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只不过是在我梦里的一个虚幻。

而狐狸…

我觉得他有点变了。

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变化,也许在这样的朝夕相处间,变化是一点一滴出现的,有时候几乎感觉不出来,可有时候会很明显,特别是自从那晚之后。

有时候,我会看到他一个人斜靠在沙发里想着什么,很安静,面无表情。甚至我从他身边走过他也会没有察觉。久了,他发现了我,会对我招招手,我朝他走过去,他就会张开手臂笑着对我说:来,小白,抱抱。

我因此抽他,他也不躲,继续笑着,歪进沙发里。

那时候有种冲动想就那样趁机钻进他怀里,很强的冲动。他笑得那样开心,每一根发丝随着他的笑声而颤动,光滑柔软,那种美丽真的很让人心动。

我把这冲动悄悄告诉了林绢,她分析说,我那是典型的发春期。而狐狸么,这种男人无论什么样的时期看到他,要不发春也难,所以她很费解,为什么和他生活了那么久,我一直到现在才有了发春的冲动。

然后她会拍拍我的头,安慰我:没关系没关系,发就发吧,只要他不抗拒。对了,知道怎么发春么?要不要我教你?

唉,我怎么会有这么个朋友呢…于是我常常这么问自己…

而我。

我发觉,自从那些事情过去后,或者就是从那场似是而非的梦结束,我好像得了某种程度的抑郁症。

我查过那方面的书,从最初的连续失眠一周后开始。那些书上说,初期的抑郁症就是从失眠开始的,失眠,压抑,莫名的烦躁,甚至幻觉。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有幻觉。

幻觉自己听到一些声音,像那场梦里跟随在我和狐狸身后的那种声音,每次在我试图让自己睡着的时候,那种声音会在房间某个角落里响起来,然后我还会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脑子里自言自语:碧落…梵天珠…碧落…梵天珠…碧落…

而烦躁…一个经常睡不着觉的人,脾气是怎样都好不起来的。这很明显,明显得连杰杰都感觉到了,所以有时候它会小心翼翼,在我脾气不太好的时候。

那时候我会经常找借口钻到狐狸的房间里去,硬挤在他那张小小的床上。而他也不抗拒,由着我把他的身体从床头蹭到床尾,把他的尾巴当枕头垫。有时候他会摸摸我的头,仿佛知道我很享受这个动作。然后会问一句:最近有梦到过什么奇怪的东西没?

我摇头。

他的心跳似乎就会平静一些,然后继续摸着我的头,直到我在一阵翻来覆去后慢慢睡去。

而我最终也没告诉他,其实在那场梦之后,我还做过一次奇怪的梦。

梦很短,是我在店里打盹那一小会儿的时间里做的。

我梦见了狐狸,还有铘,他俩站在一处很高的地方,似乎在争执着什么。

争执得很激烈,突然,铘的身体一耸,一层漆黑的鳞甲从他身体上浮了出来。他恢复了麒麟的原型。很庞大…很庞大的一只麒麟,他张开嘴猛地朝狐狸扑了过去,嘴里喷着股银蓝色的气体。而狐狸亦在这同时从掌心里弹出把剑,一闪间朝铘刺了过去。

我吓坏了,大声对他们叫: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没人理我,我就朝他们直冲了过去。

试图阻止他们,可结果…

狐狸的剑刺穿了我的喉咙,铘的爪子钻进了我的身体…

我梦见他们两个杀了我…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黄泉公子——完结——)

第61章 《爱丽丝小姐》

听说梦是种日有所思夜有所想的东西,但我始终想不出那种被自己两个房客同时给杀死的梦,到底是为什么而起的。

某一天,当我按捺不住把我的梦告诉林绢后,林绢笑喷了。笑喷,这个词汇是我刚从网上学来的,我觉得用在她身上一点也不夸张,因为她真的笑得喷了我一脸唾沫星子。

我有点沮丧,因为在做梦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了,特别是看到狐狸和铘动了手,而我在边上怎么叫他们都置若罔闻的时候。可是从头到尾把梦说完,我却从林绢身上感觉不出一丁点同情的味道。她只是觉得很好笑,因为我的梦让她想起最近刚刚看完的某部八点档武侠连续剧。据说那部剧里的女主角因为被两个男人同时爱上,所以又被他们给同时杀死了,暂且不管这编剧是什么逻辑,让林绢觉得好笑的是,电视剧里人家好歹是为情而死,而我呢,我做这梦又是为了什么?

这问题叫我想到郁闷,却仍旧想不明白。

那就干脆不去想它了。梦么,只是梦而已。就像我梦见的刘嘉嘉;梦见的那些凶杀案现场;梦见我差点被刘嘉嘉吃了,可是她反而消失在了我的手里;梦见狐狸在我的梦里出现,一脸严肃地带着我在天上飞…到头来…总归只是场梦吧,没什么好多想的,如果它们让人困扰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