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挠挠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半晌才道：“妈今天是太过分了……但她心里也苦，你知道的。”
沈易的目光不知看向哪里，一时间没吭声。
沈晏也说不下去，最终只是挥了挥手，道：“你快去陪大嫂吧……她今天真是受了大委屈，你好好哄吧。”
闹了这么大的一出，沈晏也没心思再在片场上呆了，叫上鹿晚晚便要往外走。
只是等坐上了车子，沈晏又趴在方向盘上，喃喃道：“真是个死结。”
坐在副驾上的鹿晚晚一脸小心翼翼，不敢说话。
其实刚才她也很惊讶，明明先前沈夫人和她说话的时候那么温柔，哪怕是对着她这样一个小助理都没有半点架子，可等看见了舒小姐，却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那模样都叫她害怕。
沈晏在车里摸了半天，终于摸出了一包烟。
他点燃一根，并没有抽，只是夹在手里，好半晌才开口道：“我妈妈是家里的长女，从小念书好、人又长得漂亮……我外公最喜欢的女儿就是我妈妈”
该怎么说呢？
沈晏也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到今天这一步，可仔细想想，又觉得自己其实隐约知道一点。
“虽然是联姻，但其实她和我爸的感情很好……你看我就能知道嘛，如果只是为了完成任务，那生完沈易就行了，没必要再生一个我。”
“但我爸后来出轨了，被外面的女人迷得晕头转向……那个女人很漂亮，也很嚣张。那个词怎么说的来着？哦，叫恃靓行凶。”
“你见过嚣张到打电话给原配、让原配让位的小三么……我爸也是被灌了**汤，回来说要和她离婚。”
“其实还是相爱过的，如果没爱过，我妈不会那么恨……你觉得一家四口幸福美满其乐融融的时候，你突然知道原来你老公早就出轨了，还要离婚，换谁谁不恨呐。”
“后来好几年的时间，我妈死也不离婚。到了后来，其实我觉得她也不爱我爸了……她一直都有很多追求者的，没必要非吊死在一棵树上的。我觉得她到后面还撑着不离婚，只是想要我爸低个头，承认是他亏欠了她吧。”
说到这里，沈晏突然笑了起来。
鹿晚晚被吓了一跳，她看向他，小心翼翼道：“您……想哭就哭吧。”
沈晏看她一眼，“我哭什么啊？”
他不笑了，继续道：“可谁知道呢，我爸居然死了！”
沈晏自己说着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说这事可笑不可笑，我爸死了也就算了，连带着他那个小三也一起死了……你说我妈还能找谁说理去啊？”
他知道母亲的很多行为偏激、不理智，可身为人子，他还是心疼她的。
沈母想要的不过是伤害她的人承认对她有所亏欠。
如果当初那两个人没有死，也许沈母如今早已再婚，说不定还能老蚌生珠，给他和老大添一个弟弟呢。
可谁能想到，当初那两个伤害她的罪魁祸首死了。
在她恨意最浓的时候。
那两个人不在人世，她曾经被辜负、被亏欠的一切，再无可能得到弥补。
她永远都等不到曾经伤害过她的人的道歉了。
越是这样，她的执念就越深，就越是无法和过去和解。
宁女士去找舒黎的麻烦，是迁怒。
沈晏知道宁女士做得过分，可身为人子，还是忍不住为她开脱：
人生在世，实在是太苦了啊。
***
回去的车上，一片安静。
两人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沈易不敢开口，只是默默地打量着舒黎。
确认了她身上并没有什么伤痕后，他总算稍微松了口气。
车子又向前行驶了一段，然后沈易终于开口道：
“今天是我疏忽了。”
其实从前为了防止这两人碰面，沈易一直都在母亲身边安排了人的。
这回是他疏忽了。
舒黎抱着怀里的桃桃，很安静地坐在那里。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开口道——
“沈易，其实我本来可以反驳她的。”
纵然她妈妈对沈母有所亏欠，可沈母说的那些话里，有许多舒黎都是可以反驳的。
可是她没有。
舒黎看向身侧的男人。
“如果是三年前，我不反驳，是因为我爱你，我希望能和你妈妈好好相处。”
“但今天，我一句话都没有说，不是因为我还爱你……是因为我理亏，我现在的所作所为，和她骂的一样。”
“可是沈易，你说要我当你的情人……让我变成这样的人，是你。”
车子开到她的公寓楼下，舒黎抱着桃桃下了车。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沈易坐在车里，一言不发。
当天晚上，国内最大的娱乐论坛里就有了相关的八卦帖子——
“有人吃了今天《出水芙蓉》拍摄现场的大瓜吗？某位国际上响当当的芭蕾首席未婚夫刚死就去当小三了，结果今天被人家老妈和未婚妻到片场来捉奸了！”
虽然帖子里并未指名道姓，但是发帖人将那位“芭蕾首席”的生平经历都写了出来，相当于没有打码。
了解的人一看便知道桃色事件的女主角就是舒黎。
正当网友们津津有味吃瓜时，却突然发现，帖子才看到一半，再刷新一下就全部显示被删除了。
有人赶紧另开了一贴——
“听说男主角是网站的大股东？”
这个帖子幸存了两分钟，然后也被一并删除了。
讨论的帖子全被删了，于是无聊的吃瓜群众们只能跑去沈氏集团的官微底下观光打卡。
五分钟之后，官微发了一条新微博。
微博是转发的。
原PO是国际芭蕾舞协会，那条微博还是两个月前发的。
内容是——
“祝贺Lily女神获得艺术领域的最具影响力大奖，让我们回顾一下Lily女神十八岁至今的精彩舞台表演片段集锦吧。”
后面还附了一段十几分钟的视频，是舒黎成名至今的精彩表演片段合集。
这会儿官微将这条两个月前的微博转发出来，附上文字——
“恭喜老板娘拿下大奖，转发这条微博抽100个名额赠送头等舱往返巴黎、十日全法深度游；抽500个名额赠送巴黎歌剧院芭蕾舞团全年演出套票；抽1000个名额赠送Lily女神的官方演出录像带。”
第33章Chapter 33
Chapter 33
官博的这一番骚操作实在是令所有吃瓜群众都跌破了眼镜。
前一分钟大家还在对这一出“原配打小三”的戏码津津乐道, 后一分钟人家集团官博就出来给老板娘抽奖了！
当然，尽管官博光明正大地用了“老板娘”这个称呼，但却仍不能阻止吃瓜群众将剧情联想到“小三上位”上去。
毕竟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传言，既然是剧组内部工作人员爆料了那位著名芭蕾伶娜被原配和婆婆找上门来打，紧接着集团官博就出来转发抽奖，可见是确有其事, 不然何必急着澄清呢？
很快舒黎的INS账号便被网友们扒了出来。
事情起因是这样——
最开始那个爆料舒黎是小三的帖子里提到，这位芭蕾名伶模样看起来清纯漂亮、楚楚动人，其实手段十分了得, 进了剧组不过才一个星期, 便已经引得剧组大半男性工作人员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连剧组里某位有着“国民男神”称号的知名男艺人都未能幸免。
《出水芙蓉》剧组里还能有哪个“国民男神”？
这个爆料人就差把“林修”的名字直接打出来了。
吃瓜突然吃到了自家哥哥头上，林修的粉丝自然是不认, 纷纷表示——
“抱走我家小破爱豆，粉丝从来没有叫过他‘国民男神’，带他出场给出场费了吗？”
“造谣黑人的还有没有点底线了？之前黑子说他接这部戏是恋爱脑给女朋友抬轿，现在又给他编了个新对象？”
“笑死人了, 在女朋友眼皮底下勾搭别人？黑子们能不能统一一下口径？”
本来林修就是被爆料人随口带到了一句，现在粉丝这样极力否认撇清, 吃瓜群众便也没再纠结这一点, 还是专心吃着原来的瓜。
直到有人扒出了林修INS账号新关注的一个用户，用户名叫pearwithpeach（梨梨和桃桃）。
账号的头像是一个女孩的侧脸照。
大约是在傍晚的海边，落日余晖将海面染成波光粼粼的一片, 背景里晚霞绚烂。
照片里的人就浸润在这万丈霞光之中, 脖颈修长、侧脸轮廓美好, 画面十分安宁。
虽然只能看清照片里人的侧脸轮廓，但毫无疑问，照片里的人一定是个大美女。
除了这张头像照片，粉丝们翻遍了这个梨梨和桃桃上传的所有其他照片，都没再找到半个人影。
一百多张照片里，那只叫桃桃的蓝双布偶猫的照片就占了九十多张。
原来这个账号的主业是……晒猫。
粉丝们越看越觉得那只布偶猫眼熟，直到林修工作室之前发布的林修在《出水芙蓉》剧组的拍摄花絮被人重新翻了出来。
那**修戴着帽子在拍摄现场睡着的照片里，他怀里抱着的，可不就是这只蓝双布偶猫么！
那会儿粉丝全在下面一溜儿的留言——“好可爱，今天的我有机会当男神喵喵的铲屎官吗！”
当时工作室回复了评论，说这不是林修的猫，是剧组里其他老师家养的猫。
那时粉丝们还担心了好一阵那会不会是宋亦亭的猫。
如今倒是证明这只猫和宋亦亭无关……但似乎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林修的INS账号关注的人少之又少，除了所有粉丝都知道的他的那几位偶像之外，他根本就没有关注过其他人。
除了那个梨梨和桃桃——人家甚至没有回关他。
不管这两人之间是什么关系，那个爆料帖里所说的——舒黎对付男人实在是很有一套，看起来似乎是真的。
当然，舒黎对网上的这些议论一无所知。
她其实不大上网，也不大上国内的娱乐论坛，更未曾想过自己会成为八卦谈资中的主角。
直到明谌打了电话过来。
虽然两人足够熟络，但这种事情问起来也不是不尴尬的。
明谌在电话那头欲言又止：“梨梨，沈家人没怎么为难你吧？”
舒黎奇怪他竟然知道，明谌语气无奈：“网上都闹翻天了……你人没事就好。”
这话说完，明谌心里却是松快了几分。
如果说舒黎连这件事都不知道的话，那么那个官博发的所谓的“老板娘”，想必是一厢情愿。
当然，明谌并未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顿了顿，他道：“你之前拜托我查的宁玮的录音，的确是被剪辑过。”
电话这头的舒黎呼吸一滞。
没等到她的回应，明谌顿几秒，然后继续道：“我拿到的录音时长是一分十四秒，但在之前还有一个版本，录音时长是一分五十秒……原版的录音我搞不到。”
舒黎不由得捏紧了手机。
是，她的猜测没有错，宁玮不可能半句话都不留给她。
录音的确是被剪辑过。
电话那头的明谌继续道：“梨梨，这种事情他不可能亲自去做……原版录音肯定还有其他人经手过。”
舒黎轻声道：“苏秘书。”
苏秘书办事妥帖又可靠，如果要办这件事情，沈易一定会让她去。
“那就找她要。”明谌的语气耐心，是真的在教她法子，“你拿到她的把柄，再找她要录音……懂了吗？”
挂掉电话后，舒黎在沙发里坐了很久。
桃桃自己跑去自动喂食器那边吃过了午餐，然后又跑过来，在她的脚边蹭来蹭去，“喵喵“叫的撒着娇。
舒黎将桃桃抱起来，然后才想起要去找手机。
刚才明谌说，网络上已经将她的什么信息都扒出来了……哪怕舒黎再淡定，这会儿也是忍不住想去看一眼的。
刚将手机解锁，登录上自己的INS账户，舒黎就被如山般的消息淹没了——
“真的是小三上位？长得这么漂亮干什么不好，为什么非要去抢别人的男人呢？”
“小姐姐对不起我刚才骂你了，但是你家里的这个猫爬架真的好好看哦，能不能告诉我是什么牌子的？我保证再也不黑你了，跪谢跪谢。”
“Lily女神我今天帮你怼了四个小时的黑子！！！微博上的那个抽奖可不可以让沈总黑箱一下我啊！！！”
明明只是两天没上网，可看着手机里来自各种陌生人的密密麻麻的留言，舒黎觉得自己好像断网十几年了似的。
有一个之前就关注了她的网友也被这盛况吓到，问了句“到底怎么了”，底下马上就有人科普。
于是舒黎便顺着这个科普，断断续续地看了将近一个小时，才终于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
那条为了庆祝老板娘拿奖的转发抽奖微博，短短一天时间里，已经被转发了三百多万条。
……舒黎很无语。
当然，无语的只有她。
对于这三百多万的转发量，沈晏一脸得意的朝着自家大哥邀功——
“你看！我说了我这招行，你看看这阅读量，全国人民都知道你们俩的关系了。”
沈易忍住敲爆这蠢弟弟狗头的冲动，压抑着火气道：“你抽的三等奖是什么？给我改了。”
“为什么？？？”沈晏满脸的不可置信。
这个三等奖可是他费了好多心思才想出来的抽奖礼物！
POB为大嫂出的演出录像带啊！官方高清，多么具有纪念价值！
他试图给沈易这种土老冒儿解释：“我这是在给大嫂做数据艹销量，你懂不懂？大嫂的名气、热度、路人缘这些东西要怎么体现？要在数据里体现！”
“数据要怎么体现？就是要在作品销量里体现！”沈晏越说越起劲，“你不买，我不买，Lily何时能出彩！”
什么乱七八糟的……沈易皱眉，“把那东西给我撤下来。”
他巴不得全世界的男人里只有他一个才能看她跳舞，现在怎么可能再拿她的演出录像带去做抽奖礼物？
沈晏敢怒不敢言，只得小声的碎碎念道：“沈易你这个人真是……”
他猜老大肯定是不愿意让太多人看见自己老婆跳舞。
沈晏摇头叹气：“狭隘，我发现你这个人太狭隘了……你不知道高雅的艺术是全人类的瑰宝吗？”
沈易凉凉的看他一眼。
沈晏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