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从被子里爬起来走至阳台。顺手抓起桌上昨天扔上去的香烟,自然的叼了一根在嘴巴上。

他低头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关义的电话。

“喂。”他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正在点燃香烟。袅袅的烟雾缭绕,眼前一瞬间便一片熏燎。

“老板。是我。”

“知道。”

“今早XX那边传真过来了程小姐这两年在那边的部分情况。因为有人刻意掩盖,我们能查到的并不多。”

“嗯哼,捡重点。”

“根据传真上的信息来看,老板的长子现在正在私立圣玛丽医院住院。由他的主治医生一手负责。”

“住院?”陆应钦皱了皱眉,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立时掐灭了香烟。

关义揣度了一下,才小心翼翼的说:“是非淋性白血病。”

“什么?”

“白血病的一种”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我儿子得了白血病她程端五为什么还会放着孩子一个人回国!!”

第四十三章

“我不是问这个!我是问!我儿子得了白血病她程端五为什么还会放着孩子一个人回国!!”陆应钦几乎就要忍不住吼出来了。他紧紧抓着手机的手关节都被握的泛白了。他不耐的皱眉,望向远方的视线也不觉变得深沉不见底。

电话那端的关义沉默了片刻,斟酌再三才说:“这也是我想向您报告的。如果没猜错,程端五也许是为了您的次子或者长女而来的。”

“什么?”陆应钦颇不耐烦:“什么次子什么长女!乱七八糟的!我哪来那么多孩子!”

关义知道自己说的再委婉也没用,只能直说:“陆冬天现在急需合适的骨髓治病。但是目前没有配型成功。也许也许程端五回来是想和您再生一个用脐带血救孩子”关义的话越说越慢,可以想象他是拼命在小心措辞。但是陆应钦还是感觉一股火气噌的一下子窜遍全身。他正想说话。手心却突然一空。

一只滑腻的小手自他手上抢走了手机。他下意识的回头。

一道欣然的身影翩然而至——是程端五。她初醒,头发有些凌乱,披散在肩头,随意的套着他的衬衣,落日余晖默默无语的倾洒在她身上。她握着他的手机,隐隐含笑。

如果是平常的日子,他也许会被她这副天然又慵懒的样子勾的抓住她再来几次。

但是此刻不是平常的日子。他在越接近真相的时候,越觉得自己气得快要爆炸了。

他抬手捻了捻沟壑的眉心,但是直冲脑门的怒火却怎么都降不下来。他已经许多年不曾这样。此刻他的身体紧绷得像一张被拉开的弓。

程端五站在离他两步之遥的地方,双手环胸,一只手把玩着他的手机,薄薄的触屏手机不断的随着她手上的动作转着圈。

“不要再问关义了。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岂不是更好?”她脸上是意料之中的表情,一丝害怕和意外的感觉都没有。

陆应钦努力克制着自己呼之欲出的怒火,强作镇定的问:“今天是不是你危险期?”

程端五耸耸肩:“我说我生完冬天就节育了你信么?我说是安全期你信么?你明明已经知道了,何必再多问一句。”

她的表情淡然而疏离,和之前热情似火的样子判若两人。陆应钦觉得此刻像被人从头到尾的兜了一盆冷水。全身上下都忍不住开始颤抖。他的手紧紧握成拳头,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他还是不死心,抬起头死死的盯住程端五:“你回来就为了这样?”他指了指她的肚子:“怀一个孩子?救他?”

程端五的表情没有变化,毫不否认:“是。”

陆应钦没想过过去那个以他为圆心生活的女人竟然能说出这样冷情的话。而她做出来的事,每一件都把他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傻子。他从小到大都不懂爱别人。自小被父母放弃,没有家,被送往孤儿院。孤儿院里的孩子都用尽各种各样的方法在老师、管教、来选孩子领养的大人面前争宠,而背后,却都是防备又冷漠的姿态;后来他被程天达带到身边,他感念程天达给予他的一切,却不想他给予的好,却是在他必须百般服从,必须娶他女儿的前提之下;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即使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也可能会背叛;他喜欢的女人最后都渐渐变得市侩,所有的人都看中了他的钱、他能带来的权利、地位。这样复杂的成长经历让他不再相信这个世界有亘古不变的东西,尤其是别人给予的感情。那是最廉价、最不安定、也是随时可以被收回去的东西。

可是程端五,他以为傻的只剩一颗心的程端五该是不一样的。

她曾经那样苦恋过他。那么辛苦的瞒着他生下孩子,却从来不要求他一丝一毫。他曾经吝啬给予她一丝感情,她也不曾放弃。他自觉在这个世界上唯一亏欠过的女人,后知后觉在失去了才发现自己不能没有她的女人。

即使,即使她开车想要撞死他,他依旧觉得不能没有她的女人

她回来的目的,只是为了他提供一颗精子,让她怀孕生个孩子?他自嘲的苦笑:“就为了一个孩子?程端五,就为了一个孩子?”他哑然:“直接说不就行了?!何必拐弯抹角?报复?程端五!把人当傻子耍着玩的滋味好么?”

程端五的眸子黯了黯。事实上她很久以前就已经设想过会出现这样的局面。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样早。这几天她确实有些急了,排卵期一个月就那么一到两天,整个危险期她都必须严加利用。以前怀上冬天是一击即中,现在她却是体验了一把那些想要孩子的女人什么都要精密计算的苦楚。昨天陆应钦情绪高昂并没有记起避孕,这正合她意。本想好好利用陆应钦越来越进入角色的状态。不想却提前被发现。如果三天内她没有排卵,那么她又必须想其他的办法了。

他问她:为什么不直说?

这是她没有明面去想的问题。此刻他提出来,她回想起来才意识到,不过是自己不想再与他牵扯罢了。

明明是自己潜意识里的答案。按理她不该有什么难过的。

可是看着陆应钦惨白的脸色,却是突然有了一丝不忍。他一双原本沉寂而深邃的眼睛里此刻写满了震惊,愕然,还有,受伤。

程端五握紧了他的手机。刚刚结束通话,手机还微微有些发热,像她此刻焦灼忐忑的心情。

她抿了抿唇,吸了一口气:“生孩子是我一个人的事。我觉得没有必要。”

陆应钦漆黑的眸子里几乎已经开始冒火。他墨黑的瞳仁里有无尽的黑暗和暗藏的杀意。他几乎是一步就跨到她面前,一只手死死的扣住她的下颌,那力道,几乎是要把她剥皮拆骨。

他冷冷的哧了一声,随即“程端五!!你就是这么想的?孩子是你一个人的事?!八年前你就是这样把那小子生下来的是不是?八年后还要来一次?你是不是疯了?!!”

程端五强自命令自己镇定。她努力的呼吸,努力的告诉自己,眼前的男人只是陆应钦,只是冬天生理上的爸爸,现在也不过是需要他提供一颗精子。除却这些,他不过和街上的每一个男人一样,只是她人生中的过客,甲乙丙丁!

她明明努力镇定了,手心却还是一片潮湿。她撇开头,撇开了陆应钦的钳制,冷冷的说:“我没有疯。”

陆应钦的表情渐渐变得阴鸷:“孩子生病了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告诉你,然后呢?你能给我什么?钱?还是几句关心?陆应钦,我都不需要了。冬天从小到大生过很多次病,我从来没有依赖过你,这次也一样!”

“一样?!”陆应钦眼睛里仿佛有火焰在燃烧:“白血病你跟我说一样?配型找不到你跟我说一样?”

程端五的神色中终于有了一丝慌乱。提及孩子,她饶是再嘴硬也支撑不住。她面色苍白,眉宇间掩不住的愁云惨淡:“冬天等不了了,陆应钦,没有别的办法救他了。脐带血也许是最坏的打算,但是再不打算,就只有最坏的结局了!”

陆应钦神色一凛,胸臆间的无名火烧的更旺:“你问过我答不答应么?”

“冬天也是你的孩子!!”

“刚才你不是说是你一个人的事么?”

程端五一阵语塞,良久,她终于还是软下了口气,像以往每一次向他妥协向他哀求的时候一样,卑微至极:“陆应钦,算我求你了。冬天是无辜的,千错万错,都是错在我身上。”

她恳求的望着他。他紧蹙的眉头让她有些不安。她必须想好后路,如果这次没有怀上,她就还需要他。

陆应钦冷然的看着她,薄唇轻抿成一条线。

还没等到他说话。她手中他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来电名字,还是关义。

她伸手奉上手机,陆应钦看了一眼,背过她接起。

她站在他身后没有动,忐忑不安的看着他的背影。他刻意离远又刻意压低了声音。这刻意疏离的模样程端五觉得有些刺眼。

夕阳恍惚,地平线那一团燃烧的火红仿佛烧进了她的心,她觉得心焦如焚。

突然,卧室里她一直很安静的手机也响了起来,她回头看了一眼陆应钦,随即走进卧室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来电显示是一长串号码。这号码她自然识得,并且她明令要求过,除非是万不得已,一定不要打到她的号码上。

心,咯噔一跳,一种极端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

“喂。”程端五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是我,D.r Smith。”

“是。”

“Ashely,听我说,你一定要冷静。你确定冷静,我才能跟你说话。”

眼前骤然一黑,程端五眼疾手快的拽住了床沿,吃力的半蹲着,声音已经抖得几乎听不出完整的句子:“是不是Tom出事了?”

D.r Smith轻叹了一声,几乎语重心长的说:“Ashely,你要知道,当你紧握双手时,其实你什么都没有握住,当你放开双手时,全世界都在你手中。”

程端五几乎已经能确定这个即将要到来的消息一定是晴天霹雳的,她难以置信的摇着头,几乎哽咽:“我不要全世界,我只要Tom。”

“Ashely,回来吧,Tom也许坚持不了多久了”

第四十四章

“不可能!”程端五面色瞬间变得惨白。仿佛千万把箭穿心一般的痛,喉间一阵腥甜:“不可能!!!你前几天才跟我说情况很好!!你才跟我说再等等也许就有转机的!!”

“Ashely,冷静!冷静些好吗!孩子的病情出了些变化,这是我们大家都不希望看到的。你听我说,快些回来!!”

变化这两个字像两块大石头倏地砸向程端五,程端五只觉得大脑中一片空白。排山倒海的痛楚自四面八方而来,她只觉得背心骨像有一股寒气迅速窜遍全身。四肢百骸都忍不住颤抖。她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

“AshelyAshely”电话那端的Dr.Smith焦急的呼喊着程端五的名字。

程端五努力让自己镇定:“我马上回来。”

程端五把手机抛向一端,衣服都没有换,鞋也忘了穿,拿起自己的包就要往门外冲。就在她夺门而出的瞬间。陆应钦迅捷的抓住了她。

“你去哪儿!”他怒不可遏,眼睛瞪得滚圆,几乎要把程端五拆骨入腹的表情。

“放手!!!”程端五用力的想要甩开他,不想他的力道也大得惊人,只手就把她的手腕握得钻心疼痛了。她强忍着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听着陆应钦!你立刻、马上、给我放手!我现在必须回到孩子身边!!那是我的孩子!!我的命!!你明白吗?!!”

陆应钦瞳眸中迸射出嗜血的愤怒,他紧紧的抓着程端五的手,几乎咬牙切齿的说:“到这个时候了!你还要一个人?!程端五!你告诉我!你能去哪儿!你没头苍蝇一样!你要去哪里!!”

“放手!陆应钦!放手!我的孩子快要不行了!”

“啪、”

陆应钦迅厉狠绝的一巴掌扇在程端五的脸上,几乎要歇斯底里的程端五被这一巴掌打得几乎一个趔趄就要摔倒。她披散的长发几乎遮住了她全部的表情。她捂着自己被打的半边脸,沉默的像一抹幽魂。

“你给我清醒一点!”他紧皱着眉头,音调低沉“现在!你!立刻去换衣服穿鞋!关义刚才跟我说了!他已经定了机票,现在你跟我一起过去!冷静一点!”

程端五还是一动不动。正当陆应钦又要发怒时,她却突然抬起头来。她白皙的脸上出现一道清晰的五指红痕,看的人触目惊心,一双一贯倔强的眸子里却不知为何充满了绝望的神情,通红的眼睛里噙满了眼泪,她开口了,明明是在问他,却又仿佛再问自己:“还能救回来的对吗?一定会救回来的对吗?”那样痛楚又绝望的神情,像一只受伤的母兽。

陆应钦怔了怔,硬生生的把那句“不知道”咽了下去。他不爱说没有把握的话,却不知为何,几乎脱口而出:“会,会救回来。”

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加转机。明明两个人都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却还是马不停蹄的赶到了医院。

只不过十几天没见,冬天却仿佛瘦成了另一个孩子。刚刚抽完血,这几天的治疗强度太大,孩子已经虚弱的昏睡过去。程端五在看到孩子的那一瞬间,眼中一直强忍的眼泪立刻簌簌的落了下来。

孩子蜷缩在床上,因为又发烧了,濡湿的汗黏着他的病号服,被褥床单都被他难受的辗转覆去弄的凌乱不堪,他呼吸也比正常人急促,一直在微微颤抖,每次发烧他都颤抖,像毒瘾发作的人一样。因为害怕是败血症,每次他症状严重医生总要给他抽血。,

孩子已经被各式各样的治疗折磨的几乎要奄奄一息了。

程端五看着瘦的不成人形的孩子,眼泪一直没有停过。心里一阵一阵绞痛。她连忙拿起了一旁护士手上的毛巾,坐在孩子身边,细心的给孩子擦拭。

小小的孩子皱着眉头的样子和陆应钦如出一辙,他身上已经开始长出了血点。

只十几天而已,她才离开十几天而已。

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她走的时候,明明冬天已经稳定了许多不是吗?

孩子大概是感受到温热的毛巾在身上,顿时感到舒服了一些,紧皱的眉头也纾解了一些,眼咪咪的,像一只慵懒的小猫儿。

再过了几分钟,因着周围动静太大,冬天醒了过来。

他哑哑的呜咽,脸上却有这欣然的笑容:“妈妈,你回来了!”他虚弱的移了移视线,看到陆应钦,眼底微微亮了亮:“爸叔叔”

程端五看着孩子,心里剧痛不止,她赶忙擦掉了自己的眼泪,强作笑脸的说:“妈妈在这,让妈妈看看,冬天哪儿疼呢?”

孩子懂事的摇摇头:“不疼。”他的气息气若游丝,明明是笑着,眼泪却已经流了出来:“妈妈回来了,就哪都不疼了。我还以为因为我生病了,妈妈不要我了。”

“妈妈,我会很快好起来的,别不要我好吗?”

程端五的心已经疼到不知道怎么形容了。她紧紧的抱着孩子,眼泪几度决堤,这么小的孩子,他到底有什么罪,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

她的声音颤抖的几乎话不成句:“傻孩子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妈妈不会不要你妈妈是去找给冬天治病的药去了相信妈妈!妈妈以后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好孩子!妈妈的好孩子!”

一直站在门口的陆应钦看着这舐犊情深的一幕只觉得震撼。

他从来没有想过再见到自己的孩子,竟是这样的光景。事实上,他并没有太过深刻的做爸爸的自觉。在他的概念里,只是多了个小人,身体里留了一半他的血,仅此。

可是此刻,他第一次感觉到,“爸爸”这个称谓不仅仅是一个词语而已。它包含着许多沉重的责任和义务。陆应钦自诩不是胆小的人,可是此刻,他却不敢向前。不敢靠近她们母子二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冬天满足的睡去。程端五才抹掉眼泪站了起来。

“帮我照看一下孩子可以吗?”她的声音沙哑的几乎听不出句子,可是她的表情却安然而坚定。

陆应钦点了点头,随即又抓住就要出去的程端五:“你去哪里?”

“和医生谈谈。”

陆应钦看了一眼还爱,又看了一眼程端五:“我也去。”

程端五犹豫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叫来护士照看孩子。两人一起去找医生谈话。

陆应钦并不认识孩子的主治医生。那是一个拥有蓝色眼珠的白人。说话谈吐都非常绅士稳重。他们简单的招呼后,他就听见程端五用流利的英语和医生进行交谈。

他们提到了许多有关于白血病的专业词汇,他只是听了个大概。但是大致能从医生的讲解中得知,孩子的情况不太好。

他紧握着拳头,却是一句话都插不上。

这个孩子六岁以前是程端五一把血一把汗养大的,他们的交集仅仅只有几个月。而后来,她们去了国外,又是程端五悉心呵护着。这个孩子之于程端五的意义。他是第一次这样清楚明白。他突然觉得眼前的程端五不再是他认识的那个程端五,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这样的程端五,她的力量是无可披靡的。他想起程端五不只一次发脾气的对他说过:“孩子是她的命。”

可是此刻,“她的命”也许就要没了。

陆应钦竟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害怕。

Dr.Smith告诉程端五,合适的骨髓配型找到了。但是医院还在努力联系。合适的人并不同意捐献骨髓。

程端五一听,乍喜却也乍哀:“可以告诉告诉我是谁吗!让我去求求他好吗!求你!”

“抱歉。”Dr.Smith也是很难过的表情:“请不要侮辱我的操守。这是基本的尊重,我们只能从中联系,不能告诉你们捐献者的信息。”

“他要多少钱!他要多少都能给!!”

“这不是钱的问题。”Dr.Smith也觉得异常无奈。作为一名这方面的专家,他遭遇过无数次这样的事。可是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都是钱可以解决的,“Ashely冷静一些,我们都会尽全力想办法的。”

程端五听到这样的结局,哭都没了力气。

她的宝贝是那么可爱,那么听话,为什么上天不愿意救救他呢?

之后的一个星期,配型成功的骨髓源都没有消息。程端五也一天比一天心急。

从起先的强装淡定,到最后几乎崩溃。她总是在冬天睡着的时候自己躲着大哭。眼看着她越来越瘦,孩子越来越虚弱,陆应钦第一次觉得自己竟是这样没用,除了无可奈何竟然毫无办法。

手底下的人也在悄悄的查那位配型成功却不愿意捐献骨髓的人。国外对于这样的信息保密程度比之国内要严格的多。一般的医生护士都没有资格接触直接的信息源。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似乎难以行通。他们对于职业操守的遵守和诚信度的忠诚让人敬佩却又无奈。

清早,程端五又是一夜未眠。她已经许久不跟陆应钦说话了,每天不是陪着孩子说话聊天,就是发呆大哭。像个自闭的疯子。

孩子的一病一痛牵扯着她每一根神经。

陆应钦心疼,却也无能为力。她封闭着自己,封闭着自己的心,任是谁也进不去。

一早关义打来电话,陆应钦眼瞅着病房里正跟冬天说话的程端五那专注的表情,叹了口气,出去接。

“老板,下头来了消息。人找出来了。唐人街一开公司的中国人,有点小钱,所以不愿意捐。手底下已经找人到他家里去了。”

“有把握吗?”陆应钦明白关义话语间轻描淡写的其实都是“非常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