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前吃错过药,安眠药剂量吃多了,对胎儿会有影响吗?”

“不管吃了什么,这一胎都不能要了。陆先生,很不幸的告诉你,你的妻子是异位妊娠。也就是宫外孕。趁现在还没出危险,我建议立刻实施手术。”

“宫外孕?!”

“对!现在胎儿在她的左边卵巢,因为她自身营养跟不上胎儿发育的比较慢,但是也已经非常危险了。随时可能大出血。”

程端五捂着下腹的手紧了紧。额上的冷汗顺着鼻端滑到唇迹,咸涩不堪。她已经感觉自己快要昏倒了,可她还掐着手心努力让自己清醒。她没有再往下听。因为现在她必须快点离开。

她怀孕了。冬天又回到她身边了。她最后的一丁点希望。她不能这么残忍,她不能一点希望都不给就拿掉他。

她颤颤巍巍的转身。下腹的疼痛已经让她寸步难行,但她还在苦撑。下/身的温热已经难以控制,她感觉到这个孩子一点一点在消逝,她突然开始不能自已的恐慌。

眼前的一切都还是变得灰黑。汗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流。

“小姐!”“小姐!”

她的意识越来越模糊。只见一个护士模样的人向她冲过来。她整个人已经瘫软在地。眼前的一切都没了焦距,模糊一片。

朦胧中,她似乎听到陆应钦的声音,“端五!端五!你怎么样!!医生!!快救救她!快!!”

她死死的握着陆应钦的手,她浑身都没了力气,却还是拼死抓着陆应钦,她使劲咬了自己的嘴唇,钻心的疼痛让她瞬间清醒不少。血腥的气息瞬间充斥着她的口腔。她顶着满头的冷汗对陆应钦说:“陆应钦,求你,求你救救他!”

陆应钦反手握住程端五的手,咬牙安慰:“端五,听我说,别怕。睡一觉一切都好了!”

身旁赶出来的医生粗略检查后下达指令:“立刻推进手术室,病人已经开始大量出血。立刻准备血浆!”

程端五听到医生的话,整个人情绪更加激动,她的眼睛里满是可怖的反抗:“陆应钦!我不做手术!!我不做手术!!!”

她微弱的挣扎着,但她在身体的巨大痛苦下挣扎显得那样不值一提。一个护士就能按住她。她深知自己的力量敌不过,立刻转过头看着陆应钦,她的眼睛里满是眼泪,红彤彤的大眼睛看上去甚是可怜,她几乎撕心裂肺的喊着:“陆先生,求你,这个孩子就给我吧,求你了。”

陆应钦只觉得全身陡然凉了,他从来不曾怕过什么,可是他此刻却怕的发抖,程端五的眼泪像刀,一下一下剐在他的心头。他觉得心疼的要命。可他也知道这个孩子不仅没法安全生下来,还会危及她的生命。这个选择题答案是那么明显。陆应钦紧紧的握着程端五的手:“端五,你乖,我们以后还会有很多孩子,这一个不要了好不好?”

“我不要!我要他!我要他!!求你了陆先生求你了!!就算他是残的死的我也要!!!求你了!!!”程端五一直在哭闹,但是随着出血越来越严重她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还没推入手术室她已经完全昏厥。

陆应钦被护士挡在手术室外,心被紧紧的揪成一团。顷刻后,他拨通了关义的电话:“关义,现在立刻打电话到血库调RH O型血到XX医院。端五在做手术,我怕不够。”

“是。”

挂断电话,陆应钦一抬头,手术室大门紧闭,“手术中”三个字像三把大刀架在陆应钦头顶上。他像被人缚绑在热锅之上,急的满头大汗。

他紧紧握着手机,手心冷汗潮潮。

她会没事的。一定会。即使她会恨他,即使她永远不会再原谅他。

只要她没事,让他立刻去死他也愿意。只要她没事,一切都不重要。

第四十七章

有人说,痛楚是显性的。

程端五近一个月都躺在病床上,手术后她算是坐了个“月子”,每天换着人伺候,但她总是很少说话。她不是在闹脾气,她只是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没人吵她的时候,她总是像现在这样,眼睛直直的望着天花板发呆。手术的过程她不记得,昏厥和麻醉让她对可怖的手术几乎没有印象,一个初初成型的胎儿,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她失去了,她身体没有感觉,心却疼到麻木。

病房的窗帘被拉得紧紧的,整个病房里没有一丝光线,程端五觉得自己只有在这种黑暗的包围下才能呼吸。

身侧房门一响,走廊上的光投射进来,把门口来者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射在地面上。他站在门口一直没有动。程端五觉得这突如其来的光线又刺眼又难过,她觉得那种难过的窒息感又来了,翻了个身,整个人埋进被子里,背对着门口。

门口的人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片刻后关上病房的门,随手开了灯。

背后窸窸窣窣的声音,片刻,那人走近,寻了病床旁的位置坐下。几乎语重心常的说道:“端五,我知道你恨我,但我也没有办法。”

“在你出事之前,我害怕因为你吃了药孩子会有问题,但是你出事的时候我觉得孩子是傻子还是残疾都不重要,只要他能活着生下来。可是那孩子注定没办法生下来,他选错了地方,他活得久了只会要了你的命”这是这一个月以来他第一次提及手术,提及那个还没出生就夭折的胎儿。一时间勾起程端五痛之又痛的回忆,久久意难平。

“别说了”程端五紧闭着双眼,可是眼泪却还是克制不住的流在枕头上,她咬着自己的嘴唇,强压着苦涩说:“是我福薄,是我福薄。他们走了也好,跟着我也只能受苦,我就是个扫把星,谁跟我有关系谁就没有好下场。”

“端五”陆应钦心底也苦,可他却还要努力的对她说软话,他知道她现在身心都受到重创。那会儿她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僵硬的像个傻子。她紧闭双眼脸色惨白,身体薄薄的像个纸片人,他怕一阵风吹来她就没了。那种什么都抓不住的无力感觉,他不想再来一次。

程端五抹掉眼泪,翻过身来,努力想要坐起来,无力全身徐软又倒了下去,陆应钦赶紧过来扶着,她挥了挥手,又躺回去。

“陆应钦,我有话想和你说。”

“你说。”

“回国的时候你说过,我想离开的时候你不会拦我,现在我想离开了,希望你信守诺言。”

陆应钦一愣,脸色一黑:“为什么一定要离开?你能去哪里?程端五,我可以忍受你的任何任性,前提是在我看得见的范围内。”

程端五凄然的摇摇头,无力的说:“去哪里都无所谓,离开这里就好。陆应钦,你不是我,你不能知道我心里有多苦。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着。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坚强的女人!我甚至什么都不是,我就是这个世界最差劲的女人,所以你放了我吧,让我走远一些,在这里的每一天我都觉得自己没办法呼吸”

“难过就出国散心,想去哪里都可以。程端五,你是个成年人,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可是”程端五紧咬着嘴唇,眼泪不期然就漫溢出来,她的瞳仁都似乎带了水色,惹人生怜,“问题解决不了啊,陆应钦,不要太瞧得起我,我这辈子已经毁了,命运对我太不公了,而我,已经没有力气抗争了”

陆应钦一时无话,可他拳头去握得紧紧的。他一直呼风唤雨的活着,却无法改变一个女人悲惨的人生。而这个女人一切悲惨的来源,是来自他。他一时气短:“端五,再给一点时间,给自己,也给我。我会慢慢让你忘了这一切。”

程端五哽咽着摇头:“不可能忘,心都被挖掉了,怎么忘?”

陆应钦急切的想要留住他,却又想不出任何办法。任何的语言都显得苍白而无力。他抱紧了潸然哭泣的程端五,紧紧的将她箍在怀里,他想离她更近,离她的心更近。

程端五抽泣着,几乎哀求:“陆应钦,放了我吧!就这一次,依我一次,也不枉我爱你一场。”

程端五哭的脱力,最后体力不支的休克了。而她再次醒来,已经身在陆应钦的城郊别墅。还是她以前住的房间,出国前随手丢在桌上的口红都还在。一切都和离开前一摸一样。可她的心,却早随着一波又一波的打击千疮百孔,溃烂破碎。

她知道和陆应钦谈判失败了。所以她不得已选择了绝食以表决心。她身子虚弱,再绝食完全就是雪上加霜。陆应钦闻讯赶回来,两个人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程端五已经许久没有和陆应钦吵过架。她一天一夜没进食,没说几句就气喘吁吁。整个人就要倒下。陆应钦气极,语带恼怒,从知道她自虐绝食开始整个人就无法抑制的恼怒。他已经努力克制,但是在看到她理直气壮的伤害自己时还是忍不住爆发。他很粗暴的斥骂,几乎完全否决她的想法。

在他允许的范围内,她可以任意作,但她不能离开他。她必须知道底限。

程端五气喘吁吁的扶着床沿喘息。也许真是麻木了。陆应钦拿再重的话说她她也感觉不到痛。她此刻只想离开,离开这一切的痛苦,找个天高海阔的地方苟延残喘过完自己这辈子就可以了。

她再也不想强迫自己坚强,不想强迫自己面对。她需要一场彻底的逃离。

就在她还没想好下面该说什么时,身后突然传来陆应钦妥协的声音。

“去吃饭。别再折腾自己。以后,想去哪里去哪里,我不管你。”说完,陆应钦摔门离去。

程端五又一次抗争胜利,可她没有一点赢的快/感,她很累,顺势就坐在床上休息。

她晚饭吃的不多,太久没有进食她胃口极差,好几次差点把好不容易咽下的饭菜吐出来。后来照顾她的阿姨不忍,给她煮了粥,她勉强吃完就去睡了。

那天睡的还算踏实,她以为自己终于解脱了,带着一切的罪孽离开,到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她就不用忍受夜夜噩梦,夜夜惊恐到天亮的日子了。

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陆应钦竟然再次食言。一早收拾了简单行装的程端五拎着包刚一下楼就看见了等候已久的关义。以及,整齐站在两侧的新面孔“保镖”。

程端五怒极,质问关义:“这是什么意思?”

关义还是万年不变的谦逊表情:“这是陆先生的意思。他说如果程小姐有意见就随我去一趟公司。”

“我凭什么?”程端五皱眉:“我不去什么公司,我和他说好了,他说放我走!”

“抱歉,我没有接到这样的指令。相反陆先生叫我调了八个保镖来负责您的安全问题。”

程端五冷笑,嗤道:“安全?到底是负责囚禁还是负责我的安全!你们自己心里最清楚!”

良久,关义都没有再和她打工作腔,而是语重心长的劝诫:“端五,你既知道,又何必再问呢?”

“不!关义!我很愤怒!他骗了我!”

“那你就跟我去见他,他自会给你解释!”

“我不!我要离开这里!!我谁也不见!我要离开!我快被这里逼疯了!!”

“你明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程端五最后还是妥协随关义走了。不过是去一趟他公司而已,竟同行了三辆车,前后夹着。他是铁了心要囚禁她了。这和他昨天的承诺是完全相悖的。

程端五冷笑着看着这一切,沉默不发。

到达目的地,关义为她打开车门。她没有动,只冷冷瞧了他一眼,说道:“关义,别不相信报应。看到我的下场了吗?”

关义苦笑:“我只是个打工的。”

“世界上的工作千千万,为什么一定要跟着他助纣为虐。”

关义摊手:“在找到更好的之前,我珍惜眼前的一切。”他顿了顿又说:“这句话不仅适用于工作,我想,用在感情的事上也是不错的。”

程端五眉头一蹙,冷斥:“少给我说教!”

她头也不回的进了大厦,一路畅通无阻的到达陆应钦的办公室。她心中满腔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没事人一样埋首于工作。

她忿忿闯入他的办公室,他恰恰挂断手中的电话,乍一抬头,与她四目相接。

“来了?”陆应钦明知故问的笑着。程端五自是没有好脸色,隐忍不发,“说吧,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说话不算是你的风格么?”

陆应钦对她的指责不为所动,继续低着头看文件,“那只是为了让你吃饭的缓兵之计。”

“好!”程端五气急,指着他的鼻尖:“陆应钦你记住你说的话!”说着她正要摔门而出,就听见身后陆应钦云淡风轻的声音。

“家里有人二十四小时守着你,只要你有任何一点纰漏,就会有人跟你陪葬。”他抬起头面目含笑,仿佛突然想起什么一般漫不经心的说道:“哦!对了!你要绝食也可以!反正家里有医生,你饿昏了自会有人给你挂水!”

程端五几乎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瞪大了眼睛,最后出口只有咬牙切齿的两个字:“卑鄙!”

陆应钦含笑着起身,几步向她逼来,抓起她的胳膊,猛的推到墙上,还不待她反应,已经欺身上来压住了她,令她无法动弹。她被困在他的怀抱里,一抬头只对上他几乎嗜血的眸子,看得出他也怒极了。

“端五,我给了你最多的耐心。这你该是知道的!”

“那你就放我走!”

“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

“因为我爱你。这个理由够不够?”陆应钦几乎脱口而出,虽然口气几乎是在嘶吼。可说出的话却是那样让人气不起来。

程端五原本气极几乎要上来与他奔命,可一刹那却像是被人扎破的气球,瞬间泄了底气。她心口怦怦直跳,他认真的样子让她害怕。她努力让自己镇定,声音却还是忍不住颤抖:“陆应钦,让我走吧,我们这样互相折磨难道不累么?我不想在这样下去了,看见任何熟悉的人和事我都生不如死,我快活不下去了,到底要我跟你说多少遍你才能懂?”

陆应钦眉头紧蹙,眼中却微微闪烁,良久,他突然悠悠的说:“端五,你说第一遍我就懂了。你说你痛苦我可以理解,我可以给你时间,我有足够的耐心。但是前提是,你不离开我。你说我不讲道理也好,说我强迫要挟也罢,结局都是这样。你懂吗?”

“端五,我没办法放你走,我过不了自己这一关。”

程端五震惊:“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

“我就是这样,所以不要再想离开!”

“不可能!”

陆应钦没有再与她争辩,捻了捻眉心,一脸疲惫的按下话机,叫来关义,“送端五回去,好好照顾她。”他加重了“照顾”二字,程端五气得整个人都开始颤抖,却毫无他法,她一直只是刀俎上的鱼肉,不同的不过是他过去不想吃,而现在想吃而已。

忿忿的跟在关义身后离开。就在要走出公司大厦的时候。她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一回头却是俞东。

若是以往,她也许会停驻下来和他聊上两句,可是此刻她气得快要发狂,只是对他点了点头就离开了。

所以她自是没有看见俞东逐渐阴鸷的表情,也所以,她没有发现上次说要离开的俞东不仅没有离开,还升了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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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应钦从来没有想过还会用从前那些下作卑鄙的手段来留住她,可是他穷极末路别无他法。他知道他的威胁和禁锢都只是缓兵之计,拖延时间而已,可他就是没有办法不这么做。

他以为她也不过是暂时占据她的心,如若她真的不愿意,放她走也不会太煎熬,可是只一晚上,一晚上而已,他就有如万蚁噬心,无法忍受,每一分每一秒都仿佛是煎熬。他可以接受她出国旅游散心,只要她的归属地还是他,他就觉得一切都能让着。可她向他索要自由,他却是万万无法给她。

他知道他又错了,他这样的方式只会把她的心越推越远,可是他顾不了长远,眼下哪怕只是锁住她的人,他也要。

她离开以后他一下午都无法专心的工作。她临走前那怨恨的眼神犹刻在心,让他无法专注工作。晚上他破了最近的例接了饭局。城中几个搞房产的老总硬要请客。他一贯不是性喜酒精的人,却不知为何硬要把自己喝个烂醉。席间几乎来者不拒。

把自己喝的烂醉他才敢回去,才敢继续面对她,才敢卑微的以此为借口,接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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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端五回来以后就一直没有说话。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节目。房子宽阔空旷,可她知道房里房外都有人监视着她。她几乎□的活着。陆应钦这般的态度着实分了她的心,让她进来的阴郁情绪逐渐被愤怒取代,但这只是愈是让她想要离开罢了。

电视里正在上演国内很红的一个综艺节目,五个主持人各施本事的卖力搞笑,而木讷的嘉宾却屡屡拆台惹的主持人干笑连连。她把声音开得很大,耳朵里都仿佛有声音在流贯。好像只有这样她才觉得自己没那么可怜。

大门骤然被推开。她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只一眼就转回视线。

客厅里只有电视忽明忽暗的光,幽幽暗暗斑斑驳驳的撒在来人的身上,他的表情模糊不清,但看的出整个人的颓丧和黯淡。他一进来就已有酒气弥散,程端五皱了皱眉。又继续心不在焉的看电视。

程端五在心不在焉的状态下整个人都变得有些迟钝。那斑驳的影子逐渐凑过来她竟也没有及时察觉。直到那黑影从背后整个向她扑来。一股浓烈的酒气从耳后传来,程端五几乎被这冲天的酒气熏晕。背后高大坚实的身躯紧紧的贴着她的,他的双臂环在她颈间,脑袋舒适的枕在她肩头,像个撒娇的孩子。

这样的怀抱让程端五全身一怔。又模糊又清晰的触觉,又温情又惆怅的记忆。程端五能感觉到温暖,即便夹着这么浓重的酒气。

他的脑袋不安分的动着,面颊若有似无的与她摩擦。嘴中喃喃自语:“端五”

程端五愣了片刻,陆应钦的温柔呓语在耳畔响彻:“端五,端五”他急切的唤着她的名字,甚至轻柔的吻在她耳廓。这湿润的一吻让她有如醍醐灌顶,她猛地要推开他,不想他抱得那样紧,她怎么都挣不开。

陆应钦的呼吸带着酒气,都吹佛进她脖颈之间,有些酥麻,他嗫嚅着说:“别推我,求你。”

这是他第一次说“求她”,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反应。

“端五,我知道你恨我,可我没办法。我不能没有你,只要你留下来,恨我也没关心,我认了”

他低声说着,每一字一句都发自内心。他身上酒气重,可他人却无比的清醒。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他胆战心惊小心翼翼,甚至,他都在害怕程端五的回应

“端五端五别离开好不好!只要你答应我,我就不让人监视你,我不威胁你,你想怎样就怎样,好不好?好不好?”

酒精是个好东西,它给了陆应钦拉下脸面的勇气。他把自己摆在最低的和程端五说话,他几乎把自己逼上绝路。他又一次把心掏出来了。他明明知道可能被践踏,可他就是期待会有奇迹。

“端五”他摸索着她逐渐消瘦的面颊,每一秒都是心痛。

“放我走。”听完了他的一切表白,程端五沉默片刻,只轻轻吐出这三个字。

陆应钦满脸苦笑:“你竟是骗我一下都不肯么?”

程端五轻轻吸了一口气,还是面无表情:“我们放过彼此吧,何必自欺欺人,发生了那么多事,叫我还怎么和你在一起?陆应钦,我们就是对方的伤口,谁要一直把伤口带在身上让自己疼?”

陆应钦脚下不稳,手颤颤的放开了她,喃喃说着:“这就是结局?!你就连骗我都不肯?程端五,你就这么狠心?”他声音逐渐低哑,也逐渐清醒。只听程端五坚定的回答:

“是。”只一个字,却像一把剑倏地刺中他的心脏。他苦笑着鼓掌,“好!很好!程端五你好样的!我放你走!放你走!”他嘴里竟是苦涩,喝的那些酒好像一下又都回到嘴里了,又苦又瑟,他言不由衷的说要放她走,末了,只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缓缓的说:“端午过后,我给你过完最后一个生日,从此以后,天涯永不相见。”

“一言为定。”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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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程端五再也没有见过陆应钦,偶尔有他的消息也是通过报纸和网络。他们约定的时间很快就来了。她的生日,一年一度的端午节。

前一晚他打来电话,两人对着电话一言不发整整十分钟。最后是她忍不住了问他:“有事吗?”

他的声音粗哑,像是宿醉,良久才答:“我就提醒你一下,明天端午节。”

“我知道。我们的约定我没有忘。”

沉默又开始蔓延。最后是陆应钦挂了电话。他的叹息声被电波拉长。程端五怔了一下。他竟是连一句“再见”都吝啬。

生日的一早,她没有刻意准备什么。只当最后的煎熬。过去了就自由了。

清早整理好衣装就出门了。陆应钦派了司机来接她。

只是当她上车才发现司机竟是俞东。她倒也没多在意,只顺口问了一句:“怎么是你来接?”

俞东没有回头,“怎么,不希望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