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姑娘,多日不见,别来无恙。”

“有恙,已经好了。”雁回简短的应答了一声便直奔主题,“直说吧,你所来何事。”

凤千朔眉眼一沉:“为弦歌之事。”

雁回一听,背脊更加挺直了些许。

“素影与九尾狐的约定我已知晓,三日之后,弦歌会与陆慕生交换,回到青丘,彼时我想让雁姑娘帮我一个忙。”凤千朔道,“姑娘肯是不肯?”

“你先说,要我帮什么忙。”

“我想让弦歌回到中原,在我的庇护之下度过余生。”

雁回一听,沉默了片刻,她捏着下巴一边沉思一边道:“凤堂主,我不妨与你直说,在天香坊一事当中,你是帮过我的忙,对我来说也算有恩,但比起弦歌,你并不是我的朋友。我是弦歌的朋友,考虑事情自然是站在她的角度上。三日后弦歌与陆慕生交换,回到青丘,这对弦歌来说,好像并没有什么坏处。而你让我三日后帮你,把弦歌交到你的手里,让她回到你七绝门中,这对弦歌来说,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好处。”雁回盯着凤千朔,“还请凤堂主告诉我一下,我为何要帮你?”

“因为弦歌,已经做过背叛青丘九尾狐一族之事。”凤千朔眸中寒光凝结成一柄剑,让人望而竟有几分生寒,“再回青丘,与她而言,绝无好下场。”

雁回闻言愕然了许久:“弦歌…”她急得上前一步,“弦歌何时行了背叛青丘之事?”

“九尾狐公主云曦在中原失踪,随即被素影杀害,此消息七绝堂早已知晓,而九尾狐烛离入中原寻找云曦之事,七绝堂也接到了消息。忘语楼乃是我七绝堂之中最重要的情报机构之一,弦歌身为忘语楼的掌门人,除了我身上的消息,其他事情,尽数经过弦歌之手,这样的事情她不会不知道。

“弦歌若不是九尾狐一族之人,这样的事情知而隐瞒,不将其公之于众,以免饶了修道者的面子,这自是无口厚非,然而弦歌却生而为九尾狐妖,极重血缘的她却没有将此消息传回青丘,甚至在烛离与他老仆去七绝堂门下查找消息之后也未曾将云曦的事情透漏半分。”

随着凤千朔的话,雁回的双眸越睁越大。

是的,她怎么想漏了这一层。

当初她与天曜遇到烛离的时候,烛离可不就是在那靠近边境的小镇七绝堂门里查找消息么,弦歌隐而不报,虽然彼时云曦已经被素影所害,性命救不回来,但至少可以将这个消息早些传回青丘让众妖知晓啊。

她却什么都没做…

为什么…

雁回望向凤千朔,看着凤千朔,雁回倏尔明白了。弦歌原来竟是那么爱凤千朔了吗,竟是为了可以多在他身边待一段时间,竟然敢背逆自己的身份,将这样惊世消息掩盖下来。

若不是云曦公主之死被捅了出来,青丘与修道界之间便不会那么快变成这样誓不两立的局面,至少表面上,还是可以保持和平。弦歌也不会被储君以数道急令召回…

弦歌她…

看着雁回怔愕不言,凤千朔眸中光芒微微暗淡,他垂下眼眸:“想来不必我多说,你也知道弦歌做的事意味着什么。”

对,雁回知道,这意味着,弦歌爱上了一个帮修道者做事的凡人,并且隐瞒了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姑姑的死。

她背叛了青丘,背叛了九尾狐一族。

血缘的背叛,这或许是九尾狐一族最不能忍受的事了吧。

“这下你还能说,留在青丘,对弦歌没什么坏处吗?”凤千朔道,“若青丘之人都是傻子,此事他们用不知晓,呆在青丘自是对弦歌没有坏处。但雁姑娘,你可知,这次素影迈过三重山突袭妖族边境,为何九尾狐一族派了两个王爷与弦歌一同上前线战场?青丘护犊,小狐妖皆是在青丘国主的庇护之下长大,你可听说过青丘国的世子与郡主,谁被派去了要面对素影这样的仙人的地方?”

雁回愣神摇头。

“没有。”凤千朔声色一寒,“九尾狐妖们对弦歌生疑了。更别说此次青丘国主为了换回弦歌,竟放走了重重包围内的素影与凌霄…”

难怪!

难怪那日弦歌的接风宴上气氛那么奇怪,难怪弦歌回青丘之后,在别人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候,她却无所事事。难怪昨天素影与凌霄走了之后,储君会那般沉痛的与青丘国主说“儿臣有罪”。

青丘所有的王爷都将弦歌当做了叛徒,青丘国主为了换回一个“叛徒”竟丢失了斩杀两个修仙界,执牛耳般人物的机会!

雁回惊骇难言,此时才将这些小得不能再小的细节连起来,才明白过来,原来这一切,竟有这样的原因藏在背后。

“雁姑娘,你若是弦歌的朋友,便才该在这种时候出手帮帮她,不能让她再回青丘了。再回来,即便留一条命,她后半生,可能安好?”

雁回沉默了许久,终是咬了咬牙:“你呢?让弦歌与你回去,你可能让弦歌后半生安好?”

凤千朔盯着雁回看了片刻,倏尔却是一笑:“雁姑娘可知我此一生最讨厌何事?”

“弦歌与我说过,你最讨厌背叛。”

“是啊,然而,在得知弦歌是九尾狐妖,她是青丘派来潜伏在中原的探子的时候,我心里却是那般的欣喜若狂,她还活着,对我来说便是最好的消息。”

雁回默了一瞬:“你若截走弦歌,素影不会放过你,青丘亦不会放过你,你又能如何在之后的日子里护弦歌安好?”

凤千朔眸中精光一闪而过:“这便需要雁姑娘的帮助了。言尽于此,雁姑娘,现在可愿在两日后,助我一臂之力?”

雁回盯着他:“你会把你那一百房小妾给清理妥当吗?”

凤千朔失笑:“那不过是这些年来,为了在我那已死的叔父眼皮子地下发展势力,而铺下的棋子吗。”

听得此话,雁回基本已经答应了,她头点了一半,倏尔又想到一事:“要我救弦歌我自是愿意,不过,现在是你来求我,我要你再答应我一事,两日后我才尽心尽力的帮你的忙。”

“哦?”凤千朔挑眉,“雁姑娘不妨直言。”

“我知道你在帮凌霄做事。”雁回道,“他到底在谋划什么?你可能告诉我?”

凤千朔眸色微微深了一瞬:“此事…说来话长。”他顿了顿,“若是弦歌安然入了我府,彼时,凤千朔必定将我所知道的事,前前后后细细书而来,交与雁姑娘。”

“好。一言为定。”

“驷马难追。”

?

第九十一章

?秋日凉意已随秋风入体。

至青丘与素影约定之日,三重山前,在五十年前被法力撕裂的巨大深渊之上,仙力与妖力分别铺就了两条道路。仙妖两道分立三重山两边。

雁回与天曜站在妖族众人之中,陆慕生已经被储君领着站在了最前端,素影与凌霄站在对面,见了陆慕生,素影才挥了挥手,身后众仙让开一条道路,被层层枷锁束缚住的弦歌这才被带了出来。

她双手被反缚住,脚上也带着沉重的铁链,铁链之上封印之力随着她每一次迈步而闪烁。

见她如此妖族中人不时发出愤愤不平之声,弦歌再有不是,可身份却还是妖族的郡主,而今却被修道者们以这样囚禁的模样带出,实在让人不得不气愤。

“广寒门素影。”储君扬声道,“你所要之人在此,还不速速将弦歌身上枷锁拆去?”储君说着拉着陆慕生往前走了一步。素影见状,眸光微动,随即手间光华一转,只见弦歌脚上的铁链登时便没了封印法术的光华流转。

“换人吧。”素影扬声道。

于是九尾狐储君便对陆慕生道:“去吧。”

陆慕生默不作声的向着仙力架好的桥的桥上走去,他垂着眉眼,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表情。

弦歌便也同时向着妖族的桥上走来,两人同时踏到桥的中间,然而便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与此的时候,谁都没有注意到在你素影的身后有一个女修仙者手中法力悄悄凝聚。

她在人群的背后,倏尔动手,一记法力猛地击打在弦歌脚下的妖力之桥上。

那妖力做成的桥便是应声一抖,弦歌身形一个踉跄,险些在桥上摔倒。

素影眸光一凛,向身后众多修仙者望去,而妖族这方雁回见状则大声呵斥道:“广寒门素影竟然想出尔反尔!”妖族见弦歌摔倒,本是大惊,又听得雁回这般一喊,本就对修道者们愤恨至极的妖怪登时便吵闹翻天。

雁回冷哼:“想要回人有不想放人,世间哪有这般轻松的事!”她身形一动,催动身体中的妖力,飞身上前便要去将陆慕生抓回来。

那方素影本是想将偷袭弦歌之人立即抓出,可见得雁回这动作当即眉目一凉,话也未曾来得及说,劈手对雁回便是一阵仙力杀来。

雁回是无法抵挡素影的仙力的,于是她也没有抵挡,只拼死上前将陆慕生抓了住,往回一拖,于此同时,深渊之下的岩浆不知在谁的法力催动之下猛地烧了起来,“轰”的一声,灼热岩浆撞断了仙力铸就而成的桥,同时也帮雁回挡住了素影甩来的这记杀气。

雁回看也没看着情势一眼,只埋头拽着陆慕生便往青丘这方面跑。她不用飞,不用法术,只用脚带着陆慕生踉踉跄跄的跑着,好似是被素影方才那一击击中了身体,受了伤,使不出法力一样。

素影见陆慕生被雁回带走,哪肯放过,当即飞身前来便要抓雁回。

天曜同时出手,在空中与素影短暂交接。素影恨得咬牙切齿:“妖龙休乱我事!”天曜闻言只冷冷一笑:“乱的便是你的事。”

素影面色愤恨,可一击之下却未拿得了天曜。

雁回向着妖族储君大喊:“快将弦歌带回来!”

不等她声音落下,妖族储君已经出手。而这方素影与天曜短暂相抗之后,见储君出手,回头一声呵斥:“凌霄!”

也不用素影吩咐,凌霄早便看出其中门道,欲将弦歌重新捉回。

此时两方人物交上了手,下方那些积攒了多年怨恨的妖怪更是按捺不住常年在修道者那里受的憋屈气,一声震天怒吼之后,妖族之人猛地扑向三重山的另外一边,仙人们被迫应战。

两方登时交战乱成一团。

而在这一片混乱当中,摔倒在地的弦歌在挣扎着要起身之际,旁边倏尔伸来一只胳膊,近乎强势的将弦歌的腰搂住。

弦歌惊骇,但下一瞬间便认出了这手臂的主人是谁。她几乎不敢置信的转头一看,来者穿着黑色的大袍子,宽大的帽子将整个脸都遮挡了住,他一身气息混杂,一会儿似妖一会儿似仙。

战斗中的所有人不管是仙是妖都无法在这混乱的情况中辨别出来者是谁。

弦歌望着他声色沙哑,似乎将所有的哭泣都压抑在了喉头:“你…”

“我来救你。”

一句话,四个字,那么简洁,却轻而易举的让弦歌红了眼眶。

混乱的战场之中并没让二人温存多久,凌霄冷着面色一记仙力向弦歌打来,而仙力在靠近弦歌之时却被一记妖力撞破。

九尾狐储君身形立在弦歌身前,他宽厚的背脊挡在弦歌身前,在战场纷杂的嘶喊之中,他一声沉重的:“走”字是那么低沉,让人不轻易去听几乎都不能听见。

弦歌转头一望,但见自己这个从小护着自己长大的父亲,站在她的身前,在纷乱的战场之中像从前一样,给她最安全的依靠。

弦歌张了张嘴,喊出口的“父亲”二字是从来未有的沉痛。

可并没有任由弦歌将这个宽厚的背影看许久,凤千朔将弦歌一把打横抱起,斗篷裹住弦歌,霎时便在这战场之中消失了踪影,去向不知哪里的远方

九尾一族的储君一眼也没有看背后,只是握着大刀的手渐渐收紧,因为他知道,这个女儿从此恐怕是山长水远,此生再难相见了。

凌霄一记法力打了过来,储君大刀一挥,轻而易举的扛住,青丘国储君冷笑:“辰星山现在的掌舵者,实力便是如此?你为修道界卖力,也卖得不是那么的全心全意嘛!”

听储君说完这话,凌霄眸光微微一斜,往旁边一瞥,看见了带着陆慕生在战乱之中东躲西藏,奋力避开素影的雁回。他掌心微微一紧,随即强迫自己挪开目光,望着储君冷哼一声道:

“青丘国九尾狐一族的储君,对背叛自己族人的女儿,也很是心软嘛。”

储君眸光一凝,一声低喝,便又向凌霄斩杀而来。两人再次战成一团,只是这次凌霄且战且退,一边往雁回的方向靠近…

即便隔着这么远,凌霄也看得出来,雁回施展的那些妖术心法,他虽有七分陌生,但其他三分他一看便知,那必定是妖龙教与她的。而在雁回施展出来的同时,她自身妖气当中隐隐混杂着的妖龙妖气,也若有似无的流露出来,虽淡,可他能那么明显的感觉到。

而他能感觉到,素影也必定…

他心里这想法还未完全落地,那方与天曜争斗的素影却是看着天曜一声冷哼:“我道是你如今为何孱弱至此,原来是竟还未将内丹取回么,为何?是借此女养丹?”

她这话说得不小声,雁回在地上护着陆慕生往青丘深处逃,也听见了这句话。雁回闻言身形不由一顿,向空中看去,只见得天曜好似为素影的这句话动了怒。

他手中法印一动,身后三重山下深渊之中的岩浆应声而起,凝结成一条火龙径直冲素影而来。

素影一声冷哼:“没有内丹也妄想与我相斗!”她这话话音一落,只听得空中几声清脆的响声,天曜唤来的熔岩之龙霎时被冻结成冰,在空中便破碎了去簌簌落下。

眼见素影法力一动便要动天曜下杀手,于此同时雁回倏尔听见凌霄那方传来一声法力撞击的巨响,她目光往那方一瞥,却已经没见弦歌的身影,雁回只道凤千朔是成功的将弦歌带走了。

弦歌不在,雁回立即心生一计,她对陆慕生道了一声得罪,立时手中划出匕首比划在了陆慕生的脖子上,在树林中站定:“素影!”雁回大喝,“你再敢动手,我便要了这书生性命。”

此言一出,素影果然身形一顿,往下一看,雁回的匕首已经轻轻割破了陆慕生的脖子,鲜红的血顺着陆慕生的颈项流下,染红了他的衣襟。

见到这个场景,素影不知为何却是身形一颤,停住了手。

雁回道:“你说他是你爱人的转世,你找他找得很辛苦吧。”雁回一笑,“不知道这次我杀了他,下个二十年,你还有没有运气能找到这个人的转世。”

素影手心微微一颤。

“离开青丘。”雁回道,“今日的事便当做没有发生过。否则…”雁回撇了撇嘴,好似很无所谓的将陆慕生脖子上的伤口拉得更开了一些,“你就帮他收尸吧。”

素影眸色猛地阴沉了下去,她牙齿咬得死紧。

在空中沉默了许久之后:“我退。”素影道,“不要伤害他。”

她说着这五个字,却没想到引起了陆慕生的一声冷笑,他望着空中的素影,神色极尽讽刺。素影只当没看见他这个神色,默默往后退。

眼看着身影便要离开青丘国境。

雁回心下刚松一口气。

握住匕首的手微微一放松,便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雁回所站的脚底下忽然冰雪法阵大作,雁回一愣,只听得空中天曜一声带着惊慌的呵斥:“躲开!”

陆慕生此时却猛地反应过来,径直拿他自己的脖子去撞雁回的刀刃。

雁回往回撤都来不及,眼看着陆慕生脖子上的刀口便要切破他的气管,斜里倏尔伸出一只手来,将雁回的匕首生生握住,鲜血自那掌心中流出,落在地上。

战斗至今无人可伤的素影竟在这时为了就陆慕生被雁回的匕首割破了手掌。

“你又想自寻短见吗?”素影道,“不要用伤害你自己的方式伤害我。”

陆慕生冷讽:“只要能让你受伤,我什么方式都愿意。”

素影唇角一动。神色似有哀痛。

雁回看着近在咫尺的素影,怔然之间,听见旁边有猛烈撞击的声音传来,她往旁边一看,却见遇事淡然的天曜却在以法力蛮横的撞击这素影法阵的边缘,那拦住他靠近雁回的边缘。

冰雪法阵倏尔光芒大作,雁回整个人霎时陷入其中。

阵外的天曜愕然惊慌的神情也随之消失…

?

第九十二章

?雁回再醒来的时候,已是深夜。空气中若有似无的气息让雁回感到几分熟悉,这是…辰星山的气息…

雁回睁开眼,看见了透过树影的星空,她感觉眼角余光处有火光烧亮,雁回转头一看,但见素影正半跪在地,手掌捂在横躺在地的陆慕生脖子上,层层寒霜之气自她指缝中溢出,想来是在给陆慕生疗伤。

昏迷之前的事情渐渐在脑海里清晰,她挣扎着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浑身不知被什么力量束缚着,连动动手指头都十分困难。

雁回探到自己体内内息修为还在,只是完全无法调用。她知道,必定是素银给她施加了什么封印,而她是注定解不开的。认清了现实,雁回倒也很快就坦然接受了,左右素影没趁她昏迷的时候要她性命,那现在这一时半会儿的也不会杀她。

她开始思考素影现在到底要做什么,她带自己和陆慕生一起走,此处有辰星山的气息,想来是冲着辰星山来的,而此处离辰星山不过也就几十里的路程,那为什么不直接敢到辰星山而要在这半路当中停下来呢?

雁回又往陆慕生那方看了看,霎时便明白了,此时陆慕生此时紧闭双眼,额上冷汗不断,映着火光,双唇泛白,一脸土色。看来,是陆慕生的身体出了毛病。

雁回记得当时她只是给陆慕生割了个皮外伤,让他流了点血,虽然之后陆慕生自己撞上刀刃的那力道不弱,但最后到底是被素影给止住了。

凡人的身体…本就是这么容易毁坏的脆弱东西。

“慕生?”素影倏尔开口,“身体可还有哪里难受?”

陆慕生迷迷糊糊的睁眼,看了眼四周,但见素影的手正放在他脖子上,他抬了抬手,推着素影的胳膊,即便那么绵软无力,也依旧想挡开她:“滚。”

素影眼眸微垂,好似没听见陆慕生的话一样:“你该一直穿着我给你的披风,虽不能护你受伤,但至少能帮你抵御病魔。”

雁回闻言,想着那一件披风的由来,心下微微一痛,面上却是一声冷笑:“素影真人慷他人之慨,倒是大方,只可惜那披风永远也不可能再穿在他的身上的。”

素影一门心思放在陆慕生身上,并未注意到身后雁回已醒,此时雁回发声,她眸光才冷冷的往后一瞥。

雁回接着道:“天曜既然找回了他的龙鳞,那龙鳞便不会再落在你手上。”

素影望了雁回一眼:“我会让他再交出来。”

雁回眯了眼睛,声色一厉:“你休想再害天曜一次。”

以前是天曜被素影所迷,而这一次。雁回心想,她会护着天曜。一定会将他护的好好的。

好似听出雁回语言背后深藏于心的情绪,素影回头,盯着雁回,眼睛一眯,一声冷笑:“对妖龙动了真心,倒是好笑。”

陆慕生现在虽是迷糊,但两人的对话他却听在耳中,心里清楚,他一拽住素影的手:“那披风…却也是…你抢来的?是那龙的…鳞?”

即便被陆慕生这样质问,素影也只是淡淡道:“那不过是只妖怪。剥他鳞为你续命,何错之有?”

这样淡漠的语调听得雁回心口一紧,紧接着一股怒火由胸中烧起,可还没由得她说话,那方好似垂死边缘的陆慕生猛地蹭了起来,大声喝道:“妖又如何!”他狠狠推了素影一把:“你给我滚!我不稀罕你这高高在上的仙人来救!”语罢,他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素影在一旁,虽未被陆慕生推动,但脸色却好似被陆慕生打了一个巴掌一样难看。

“我是云曦的夫…”陆慕生倒在地上,眼神涣散,像是在喃喃自语般说着,“我也是妖族的人。”

素影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静静的听他说,“你杀了我吧,我也是妖。”

素影默了许久,在雁回都以为她不会再说话的时候,素影却伸出了手,去触碰陆慕生的颈项,她声色有几分沙哑:“你病了,别这么说话。”

陆慕生已经无法站在挪动手臂,但是他却侧过了脸躲开素影的触碰,那对素影发自内心的厌恶不加掩饰的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素影的手终于是僵在了空中,最后默默的收了回去,没有再说话。

夜静了下来。

陆慕生的气息虽然依旧急促但渐渐开始变得规律,想来是睡着了去,雁回瞅着这架势,今晚估计是不会挪地方了。她只闲来瞥了素影背影一眼,便也闭上了眼睛兀自睡去。

雁回一点也不觉得被这样辜负心意的素影很可怜,她只觉得她这是——咎由自取。

翌日清晨,雁回醒了,睁眼的时候正巧看见了陆慕生坐了起来,他伤好似已经好了许久,其中恐怕不少是素影法力的功劳,他动了动手指,然后一抬头,望向另一方倚树而眠的素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