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斯李皱了皱眉，“林盼，你还在课上画画？”
连连被击中数击的林盼：“……”
张老师话怎么就这么多呢！
“老师，我还是去角落剪成绩单吧……”
“这学期还有学考，你真的要抓紧点。”密斯李点点头，末了还是叮嘱了她一番。
林盼这下点头如捣蒜，连忙躲到一旁。
她只祈盼沈揽也什么也没听到，就算听到了，也别往心里去……
她在小沙发上坐下来，拿了小剪刀开始整理。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一眼就能望到沈揽也的侧脸，沐浴在温柔的晨光熹微中。
偷瞄一眼，不够。
再偷瞄一眼，还是不够。
最后再来一眼。
只是，这倏然冉起的羞耻感是怎么回事。
她淡定地咳了咳。
“沈揽也，我看了看你高一的成绩，是非常不错的。数理化这方面你完全有这个实力去竞赛。如果拿了奖，对你明年各类大学的提前自主招生也很有帮助。”
“这条捷径开的挂挺大，要看你自己是怎么想的了。”
风吹起来，百叶窗哗啦啦作响。
然后她听到沈揽也说，“老师，我不想参加。”
“那你说说为什么不想参加啊？我不好要求你一定要参加，但你总得给老师一个理由吧，学校推举的几个名额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我很忙。”
张老师没想到是这个回答，“我还是很看好你的，这样吧，你报个名，平常集训你少来几天也没关系，怎么样？”
“老师我真的不想，谢谢您的好意了。”
“哎，你们这帮年轻人啊，这不是为了你好吗，不想那我不强求了，过两天你要是想了过来和我说一声啊。”
“好。”沈揽也颔首，然后转身朝门外走去。
原来沈同学成绩也这么好啊。
林盼听了个大概，心里又给小兰加了分。
今天也是优秀的小兰。
-
平日里校园里学生都还是很正常的。
但是到了中午，都跟饿死鬼一样，蝗虫过境般百米赛跑到食堂。
美名其曰———
奔饭。
一中生活区和教学区占据了两条街道，区域相隔。
宿舍，小卖部和食堂在另一面的生活区。两区由地下通道连接，平常奔饭走的就是这条道。
林盼拉着程荆月，跑得累死，过通道的时候，抬眼就看到了前方的顾位津，还有他身边的沈揽也。
两位倒是走得不紧不慢。
林盼丝毫没犹豫，跑上前拍了一把顾位津的背，“嗨，味精。”
顾位津一个趔趄，转过头，往下看才看到林盼，“……”
“你劲儿能小点吗？”
“你去食堂吃饭？”林盼朝他挤眉弄眼。
顾位津瞥了一旁的沈揽也，意味不明地朝她笑了一下，边走边说道，“是啊，不然喝西北风？”
“可是你昨天不是还说要请我和月月吃饭吗？”林盼跟上他的步伐。
“老子有说过？”顾位津不解地看向她。
沈揽也走在最左侧，置若罔闻。
程荆月推波助澜： “你说过。”
“你确实说过。”林盼眨眨眼，语气真诚又肯定。
第5章 第三点甜
顾位津嘴角抽了抽。
“来来来，反正老子不差那点钱。”
说完他一把撸过林盼的肩，在她耳边低语，“你胆子真的挺大，你就不怕你的沈同学翻脸啊？”
林盼灵巧地从他臂膀间钻出，瞟了一眼沈揽也，朗声说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要占我便宜。”
“就你？身前身后一样平，我只当你是兄弟。”
林盼微微一笑，快狠准地把他的胳膊拧了一圈，“呵呵呵你的打油诗真的还挺不错的啊。”
顾位津看她在沈揽也面前不敢暴力反抗的模样，觉得有趣。
难得不被欺压，他挑起眉，“小意思小意思。”
地下通道学生人多，都是奔饭来的，拥挤就不说了，大家都是卯足了劲儿往前冲，脚步繁乱。
林盼个子娇小，没有留意，直接被人流怼到前面去。
她一个人走在三个人的前面，又是东倒西歪的，有点不好意思。
刚刚跨上前往出口的台阶，她就侧身往下迈了一步，想跟他们并排。
另一条腿还没收回去，有一个男生疾风一样从她身边擦过。
被这么一带，她身子直接往沈揽也崴过去。
眼看着就要栽到他怀里，林盼感觉自己的衣领被倏地拎起。
像只小鸡崽儿一样被轻轻松松地挑起来。
手上的力道很重。
不过眨眼的功夫，林盼安全落地，顺带还转了个面。
“……”
沈揽也个子很高，林盼往上站了一层，视线的平移处才是他的锁骨。
他眼皮微掀，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林盼被移到了他旁边，心中微动。
她终于近距离闻到了他身上的那股好闻的味道。
是清新的，淡淡的，薄荷香。
淡然冷冽，和他给人的感觉一样，
林盼感觉颈后那一块肌肤在隐隐发烫，一直萦绕着，挥散不去。
顾位津和程荆月被两人骚/操作惊到了，在旁边干瞪着眼。
“愣着干什么，再不走快点，等会儿什么菜都没了。”
程荆月最先反应过来，走到林盼身边，拉住她往食堂走。
“也哥，你今天怎么回事啊？”顾位津跟在她俩后面，看向沈揽也，打量他。
沈揽也瞥过来一眼，“顺手。”
“那你这手还真顺……”
那么别扭的姿势，还能伸出去给一把拎起来，他是服气的。
“阴阳怪气些什么，难不成扑我怀里？”
顾位津的反驳卡在嗓子眼儿。
平常也没见他说这么多话啊……
他小声哔哔。
这么一耽搁，食堂的大队早就排到座位旁，放眼望去，浩浩荡荡的一群。
除了做课间操的时候，平常压根凑不齐这么乌压压的一片人。
顾大少爷一看这么多人，不愿意了。
他大手一挥，阔气地说，“去三楼吃，点菜。”
“那里也都是人好吧。”程荆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小屁孩懂什么，老子有贵宾专座。”
“贵宾狗专座？那可以有。”
“你信不信我今天薅秃噜你的头？”
两人现场掐架斗嘴，林盼赶忙跑到沈揽也旁边，“沈同学，刚才谢谢你啊。”
沈揽也只是漠然地点点头，也没看她，平静地移开视线。
三楼等待的时间也不算长，然后林盼就看见沈揽也从裤兜里摸出手机，旁若无人地玩了起来。
哇——
好学生玩手机都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她胆子都没他这么肥。
四个人找了个小圆桌，程荆月和顾位津两人还在那里水火不容，战斗力极强，无暇顾及这边。
沈揽也又是个寡言的性子，林盼悻悻然，干脆捧着脸去看他。
阳城的初秋还是很热，燥中带着点干，稍微有点大动静，能涔出薄薄的一层细汗，是以大家也都还穿着夏季校服。
林盼刚刚经过地下通道一闷，衬衣紧紧地粘在背上，黏腻地不舒服。
食堂也没有空调，通风做得也不到位，只有老旧古黄的风扇在头顶旋转。
“吱呀”着——
一声，
又一声。
带来的风也是微乎其微。
林盼拉起前襟，自己给自己扇风。
沈揽也的手肘弯规规矩矩地放在桌子上，整个人漫不经心。
他袖口的衣边被胡乱地卷了上去，碎发低垂。
间或不断有游戏的声音传来，林盼盯着他流畅紧绷的下颚线，手不自觉地去摸了摸自己的。
嗯，果然。
触手稍微有点圆润。
林盼在心里默默地给自己配了一句台词——
没关系，他俩这叫互补。
挺好。
一顿饭吃得不紧不慢，离午休的时间还早。
顾位津就嚷嚷着去小卖部。
从食堂三楼下来，路上一群女生抱团盯着四人看，时不时有讨论的声音。
这个年纪，男生女生搁那里一放，就是不说话也能成为夜晚女寝的谈资。
更别论——
这其中两个还是在整个学校都能叫得出名的人。
程荆月好奇地凑到林盼耳边，“我有点受宠若惊。”
“托了屋里小兰的福，我可以现场宣布主权。”
“得了吧，刚才吃饭他一眼都没看你哈哈哈。”
“……你懂什么，这说明小兰很专一，说玩游戏就玩游戏，说吃饭就吃饭。”
“那猪也是这样的，能吃还能睡。”
“你怎么能把小兰和你放在一起比呢？”
程荆月：“……”
·
小卖部鱼龙混杂，空间狭窄，里面混合着泡面和各种水煮小食的味道，沉沉闷闷地扑出来，有点熏人。
沈揽也站在门外，皱了皱眉。
顾位津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搁这里呆着，我去去就来。”
沈揽也点点头，干脆背靠在外面的墙上，双手交叉环着，百无聊赖地等。
午间的光很明媚，亮澄地透在他眉间，勾勒着他，好看得不像话。
林盼刚从门内探出头，就看到两个身材高挑的女生和沈揽也搭讪。
“同学，请问能加一下你微信吗？”女生说完，拉着身旁女生的手，脸害羞地红了。
林盼愣了愣。
哈麻批？
这像话吗？
小兰的微信连她这种美少女都没能拥有！
林盼紧紧攥着手，躲在后面等沈揽也的回复。
沈揽也依旧低着头，视线落在地上，似是没听到，一动也不动。
女生试探地又问了一句，“同学？”
路边都是路过的学生，都好奇地朝这边角落张望。
半晌没得到回复，女生面子有点挂不住，抿抿嘴，不情不愿地被好友拉走了。
林盼心里蓦地升起一丝希望，她像只小地鼠，“噌”地蹿出来，冒到沈揽也身边。
“小……沈同学，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沈揽也懒得回复她，饶是他半躬着身子，林盼也还得仰起头看他。
林盼像是在安抚一头威怒自严的狮子，不断地捋顺背上坚硬刺起的毛。
她小声说了一句，“呐，给你的。”
他敛眸，便看到柔白的小手伸了过来。
指甲粉嫩莹润，露出的指尖上，每个都有弯起的小月牙。
她递给了他一只……
可爱多。
还是粉色包装的。
“……”
沈揽也没有接。
林盼见他抗拒，依旧锲而不舍，像是在哄小孩一般诱哄他，“拿去吃呀。”
甚至还走起了卖惨路线——
“你吃嘛，冰淇淋化掉以后就不好吃了，我又穷，好不容易买这么一个，你要是不接，就是浪费，那它也太可怜了你说对吧？！”
林盼的手停在两人中央，朝着他的方向，在他视野可触及的范围内晃了两下，甚至还掂了掂。
沈揽也睨了她一眼，良久，面无表情地接过。
林盼见此开心地蹦了蹦，然后伸出舌尖舔了一口自己的可爱多，“很好吃的，你尝尝嘛，就当作是……刚才的谢礼。”
说完，她也不好意思再蹭着顾味精的热度和他们一起走，挠了挠自己的头，捞起在旁边一心看戏的程荆月就跑了。
顾位津掀开小卖部的帘子，看到沈揽也手里拿着个粉色的小甜筒，不可置信地看了一会儿他，形如雷劈。
一张俊脸欲言又止。
“你就吃这玩意儿？看起来娘们唧唧的。”
沈揽也半阖眼眸，然后直接把那个粉色的甜筒朝他扔了过来，“你把这个吃完。”
顿了一瞬，他补了一句，“不准浪费。”
顾位津怀里揣着个粉色的甜筒，跟揣了个炸/弹似的抗拒。
听到他这句话，高声喊了一句，“老子才不要吃这个玩意儿！”
五分钟后——
顾位津：“这东西味道挺不错啊。”
沈揽也：“……”
-
“盼盼，我觉得你太牛啤了，他居然真的就拿了你给的可爱多！”回到教室，程荆月还在感叹。
“不过我觉得沈揽也有点可怕，看着他我总觉得他要打人似的。”
“你说谁可怕？程荆月，你说谁可怕！”
“至于吗你我的大班长，你声音再大点大家就都知道了。”
“你懂什么呀，粉色的可爱多敲配他的好不好。”
那种感觉，酸酸甜甜，却又像是泡在蜜罐里，酸软澎湃在心窝里盈盈地膨胀。
“什么粉色可爱多？”陈填路过，脚步顿了顿，干脆停下脚步。
“这是我们女孩子之间的秘密，你听个铲铲啊，去去去。”
说完程荆月到底存了点良心，还记得陈填是自己的发小。
她转瞬改了说词，“我都给忘了，你也是我们美少女战队的一员。”
“来吧小姐妹，一起来剖析少女心事吧。”
陈填脑子里仿佛有根弦被轻轻地拨动，罕见地没有反驳“小姐妹”三个字，抓到了重点一样，只是强调，“少女心事？”
程荆月点点头，然后她就瞧见顾位津这位大侠大大咧咧地走进了教室。
手里还握着个粉色的甜筒在啃。
林盼顺着她的视线转过头去，“……”。
陈填也看清了他手里拿的东西。
是粉色的可爱多。
一下子三道目光如炬的视线投在他身上，动作一致，就连头偏过来的弧度也是如出一辙。
顾位津迎着这莫名其妙的洗礼：“……”
第6章 第三颗虎牙
星期一的早晨阴雨连绵，整座阳城迷蒙在烟雾缭绕中，像是隐在绝世尘境的宫城，模糊又神秘。
秋老虎最后的燥热在这场雨中尽数散去，化成黏腻的粘汽，染在肌肤之上。
阳城位于江南，靠长江下流的花田锦区，小城上除了新兴而起的建筑群，大部分还是保留了原貌，青砖黛瓦。
青石板上绿苔纵横而生，林盼急忙忙出门，撑起一把超大的伞，往公交车站上跑。
天气湿漉延绵，路上也不好走，靠近她家和公交站的地方，一片泥泞。
今年上了高中才好不容易换的一辆自行车，自然不想让它被弄得一塌糊涂，她今天也就没骑。
只不过，昨晚定好闹钟，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单人床“吱呀吱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显得特别突兀。
她干脆下了床，坐在床沿处，写一些事记。
林盼没有写日记的习惯，但是遇到沈揽也之后，每每作业完成以后，总想记录一点什么，那样，一天才算是完整似的。
这样的后果就是——
她起晚了。
等到她气喘吁吁跑到站点的时候，刚好来了一俩250。
把伞收起来，上了车，才发现头发都浸了一层的雨珠，裙角也湿了一块，湿答答的，浑身都不舒服。
车里大部分都是学生，间或有几个成年人。
一股潮湿的气息扑来，林盼抿紧嘴，往车厢里面走。
倏地，她眼睛一亮。
沈揽也单肩挎包，站在公交车的后门处，在听歌。
一只手拎着柄环，另一只手单手抄进裤兜里。
分明是正经挺拔地站着，却被她看出些懒懒散散的味道来。
眼眸微阖，看向窗外，耳机线顺着精致的耳廓往下顺延，滑向他洁净平整的衣领。
他真的很有本事——
能把普通的校服穿得这么惊为天人。
林盼瞅了瞅自己近乎狼狈的一身，撇了撇嘴，没敢往他那处移动。
也要感叹一句时运不济。
上天赐予她偶遇的机会，后果就是要让她看得见摸不着。
要是按往常，她早就要扑上去了。
林盼微不可闻地吁了一口气。
公交车站很快就停在了下一站，陆陆续续涌上来更多的人。
林盼轻而易举便被挤到后门的地方。
再往旁边去就是可以和小兰眼观眼，鼻观鼻的距离了。
她闭上眼，别过脸去，心里默念——看不到看不到。
背后贴上来一具热烘烘的躯体，略显粗重的气息扑在她的发间。
林盼愣了愣，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转过头，看见一张中年男人的脸。
眼神混浊，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然后她被旁边的人一把拉了过去。
沈揽也环着她，把那个柄环让给她，“你拿着。”
林盼和他面对面，眼前便是他校服衬衣的第二颗扣子。
她蓦地想起那天在学校的地下通道，他俩也是这样的姿势。
那位大叔还想移过来，视线直愣愣往这边看。
沈揽也不动声色地挡住，头也没低下来，只是说，“你拿好。”
林盼顿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自己刚刚遭遇了什么。
心里顿时塞满了不知名的情愫，在肆意地横冲直撞。
莫名暖暖的。
林盼要哭了。
她家小兰是什么绝世大宝贝啊。
公交车一个急刹车，林盼直往右边倾斜。
沈揽也皱起眉，语气有点不耐，“扶手拿好。”
林盼勉强站直，没敢抬头。
过了一会儿，小声说了一句。
“我……我够不着……”
沈揽也：“……”
他往下看过去，林盼两只细胳膊被宽大的书包肩带束缚住，确实不是能抬起来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