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试试。”傅染小心翼翼拿出披肩围到范娴身上,“嗯,真好看。”

“是么?”

“我本来也看中的这款想送您,不过看来有人比我有心哦,改天我去帮您买件大衣。”

“不用,浪费钱。”

傅染两手撑在身后,无意间问起,“妈,尤应蕊好像很久没来了吧?”

“嗯,有半年多了,”范娴语焉不详,“她跟我提过会出国,可能国外的机会多一点吧。”

“噢。”

“小染,上次相亲怎么样?”

傅染头疼地蹙眉,“妈,我有那么老吗非把我嫁出去。”

“还有几个月可就27了,有件事妈不得不提醒你,明铮尽管条件好但你们两个以前的关系…你跟他在一起会有闲话。”傅家毕竟也好面子。

“妈,我举手发誓行了吧,我跟他没什么。”

“那最好,你宋阿姨又给你介绍个,这次真不错,家里,自己是哈佛毕业的高材生…”

“妈!”傅染拿起抱枕遮住脸,“我要疯掉了。”

这就是她现在的生活状态。一个月最起码相亲两次。

宋织和秦暮暮也说,嫁吧嫁吧,女人迟早要回归家庭。

宋织同时又表示怀疑,“小染,经历过明三少那样的极品男,你眼里还能容得下凡物吗?”

傅染拿起点餐单敲宋织的头,“你都为人妻了说话还这个调调。”

“我比不上你和暮暮,我这样的条件只能找个差不多的。”

“吱吱,你过得不好吗?”

“无所谓好和不好,”宋织随便点几个菜,“他一个月2000工资,带我出去吃饭开个和平电动车,什么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那都是言情小说里的男主角,扯淡!”说罢,又睇了眼傅染,“不过也有人放着白不要的。”

“平平淡淡才是福气,”傅染手里两根筷子相互敲打,“对你好才是真。”

吃过饭,正好宋织的老公下班经过,用那辆和平电动车把她给驮回去了。

秦暮暮开着她的别克新君悦也去约会。

傅染坐进车内,还是那辆红色奥迪,她伏在方向盘上左右张望,除了回家找不到别的去处。

“有染。”

“有染。”

傅染拂开耳边的声音,她懒得开口,但对方不依不饶。

“别喊我尤染,我不是!”

她惊跳醒来,才发现竟睡在方向盘上,手脚麻木,那阵呼唤明明就在耳边,能这样喊她的人除了明成佑还能有谁?

傅染轻揉眼角,拿起矿泉水喝一口,看看时间不算早,还是回家睡觉吧。

迎安市沉寂已久的新闻界又砸入一颗巨型炸弹。

原先的世颂公司在与堑堃对抗了数年后濒临破产,这本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但不久前世颂却突然迎来新东家,管理高层全部换了新鲜血液,更有雄厚的财力在其背后推波助澜,世颂也改名为MR。

如果单单是这样,倒也不值得舆论大篇幅关注,毕竟有实力的公司不少见,不说雨后春笋之势,至少也不可能有某家公司真正能永远做到独占鳌头。

但偏偏是这么家即将破产的公司,却迎来四大银行的青睐,更有华尔街神秘推手斥资,入主最高管理层担任首席执行官,自此,属于MR的神话就此拉开序幕。

MR上市当日,发行价仅为32美元的股票最后冲出145。9美元的收盘天价,股市一日内接近疯狂,先前大幅报道的堑堃也被淹没在此番风暴内,MR首席执行官更被新闻界奉为神一般的人物。

傅染看不懂关于股市的行情,傅颂庭握着手里的报纸心思却全在电视上,“我买的几支股票竟不如一匹蹿出来的黑马。”

“爸,说不定对方蓄谋已久只待时机呢?要不然怎么可能短短时间内一手掌握了迎安市的命脉?”

“眼看他高楼起,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傅染轻笑,“爸,这话我喜欢。”

此次MR卷土重来,势如破竹,最受威胁的自然是堑堃。

放眼迎安市,也唯有这两家公司旗鼓相当。

傅染百无聊赖坐在环境素雅的咖啡厅内,手里随便翻阅服务员给她的杂志,耳边缓缓流淌《Yesterday—once—more》略带忧伤的曲调,她仔细聆听,注意力全然不在杂志上。

“对不起,我来晚了。”一阵男音飘至头顶上方。

傅染没来由的心里烦躁,却仍旧扬起抹微笑,她将杂志放到一边,“是我正好经过这,来早了。”

男子看上去约莫30,模样中上等,神清气爽。

“你好,魏萧。”

“你好,傅染。”

傅染坐回原位。

“傅小姐看上去很年轻。”

傅染浑身觉得别捏,“你喊我名字就好。”

“那不介意我喊你小染吧?”

蹬鼻子上脸。

傅染不自然地扬笑,“不介意。”

她已经数不清这是第几次来相亲,自从和明成佑解除婚约后都是范娴张罗着,傅染的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范娴也不好再要求太高,但至少出身和学历也要配得起傅家才行。

“听说你自己开了家舞蹈工作室?”

“对。”

“真是年轻有为,且具有独立思想。”

傅染思忖着如何接话,“你也不错,自己的公司办得有声有色。”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相互吹捧,典型的披着人皮虚伪。

服务员拿了点餐单过来,“先生,您要什么?”

说罢,手里的点餐单塞给魏萧。

“给我们来两杯蓝山,还有…”

“先生,您看看吧,点餐单上都有。”服务员坚持。

魏萧面子挂不住,“我点个东西还用得着看吗?你们这种地儿又不是第一次来!”

傅染闻言,也不好发作,只把目光别向窗外。

服务员神色怪异的把点餐单把魏萧手里一塞,“看看吧。”

男人嘴里的喋喋不休在看完点餐单后突然噤了声,他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表情复杂地望向傅染,经历过犹豫和挣扎后,他把东西递还给服务员,“不用了。”

服务员一溜烟离开。

傅染收回视线。

魏萧不睁眼地直盯着她,傅染的条件完全符合他心目中妻子的形象,家境好人长得漂亮,还能自食其力,可是,可是…

他没得罪过谁吧?

傅染被他盯得心里发毛。

男人忽然扬高声音,“你既然已经是堑堃总裁的情人为什么还要出来相亲?以为男人都好骗是吗?别以为你是千金小姐就能糟蹋别人,千金怎么了?品性操守没学好吗?”

整个咖啡厅的人都望过来。

一把把视线个中复杂。

魏萧也难受,相亲没成功却搞成了冤家。

方才还好好的,这态度竟然180大转弯。

“那你还坐在这等我骂你吗?”傅染气结,“你当上演画皮2呢,讲话那么大声无非想把注意力都吸引过来,呦,挺得意的啊,怪不得30岁都找不到老婆,你品性操守好,好到当众犬吠。快走快走,就你这要求以后也别出来相亲了,完美是吗?幼儿园找个小奶娃去,看人家长抽不死你。”

“…”

这什么女人啊?

魏萧直抹汗,刚才还挺能装的,这一激秉性全暴露了。

明铮经过咖啡厅拐进来,看到傅染一个劲握着杯子喝凉水。

“相亲又失败了?”

傅染放下杯子,“你挺幸灾乐祸的么?”

“我让你别有事没事听你妈的去相亲,你偏偏不听,还能找着像我条件这么好的人吗?”

“可不是吗?找谁都是将就,还不如将就你呢,至少下辈子衣食无忧。”

明铮眼里的笑不达眼底,他对傅染的感情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时间便把傅染对他的感情给消耗殆尽,“这种话换在以前你肯定说不出口。”

傅染余怒未消,“哥哥,这人该不会是你找来故意气我的吧?”

“我有这么小人吗?”他眼神讳莫如深,看着像,又看着不像。

“随便吧,反正我也没指望真能通过相亲找到个老公。”

明铮刚要开口说什么,兜里的行动电话响起,他拿出来接通,“喂,Eve,有事?”

傅染知道罗闻樱的英文名是Eve。

明铮的脸色越渐难看,他眉头紧锁,“等我回去再说。”

“出什么事了?”

明铮已起身,“有些公事要回去处理。”说完,人已迈步走出去。

傅染盯着他的背影摇头,他还是那样,遇上事情身体内的凛冽藏也藏不住。

明铮从专属电梯内大步走出,遇上有人打招呼他只是心不在焉地点下头,推开办公室门,看到罗闻樱和几名主管正埋头商议。

“到底怎么回事?”明铮绕过办公桌入座。

“是二期贷款出现问题,各部门都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先前跟人行那边合作的一直还可以。”罗闻樱标准的职业装,短发衬出脸部的干练及精神,她尽管长相不够惊艳,但独有的气质往人群中一站绝对不容忽视。她工作时同生活中的状态完全两样,曾经凶悍到能把男下属斥责的体无完肤。

“既然关系还可以,问题出在哪?说重点。”明铮十指交握撑于桌沿。

“卡在了人行的谢处那一关。”

“知道卡怎么不想办法疏通?”

旁边的一位主管起身插嘴,“谢处是不久前调来的,据说油盐不进,我们送出去的礼被原样退回。”

“关键是二期贷款卡住不放的话,后续工作很难进行,这一等最起码一年。”罗闻樱说出事情严重性。

“Eve你想办法和谢处约个时间吃顿饭,套套话看问题究竟出在哪里。”明铮烦躁地抽出支烟,示意其他人出去,“Eve,你留一下。”

“有话请说。”她以为明铮留她是公事。

男人撇开手里香烟,他高薪把罗闻樱挖过来不是因为心里愧疚,而是看中她过人的实力。

他起先对罗闻樱了解甚少,只看她在家极为安静的样子,找了猎头公司才知外面声名赫赫的的Eve竟是天天躺在他枕边的女人。

他不惜重金聘用,这才得以看到完全不同的Eve。

“你最近是不是瘦了?”

罗闻樱摸摸自己瘦削的下巴,“你是想给我加工资吗?”

明铮失笑,“对自己的工资不满意?”

“谁还能跟钱过不去,”她拿起摆在旁边的文件夹,“我出去工作,对了,MR来者不善,有可能会做出针对堑堃的举动,你要当心。”

明铮闻言,心里好不容易压下的烦躁再度升涌,他点上香烟走到落地窗前。

阳光透过百叶窗跳跃至他肩头,他把窗子打开,从堑堃顶层遥望而出,整座迎安市的经济圈尽收眼底,他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的位子,除了放手一搏再无它法。

MR。

同样是顶层办公室。

女秘书端着两杯咖啡小心翼翼旋开门把,脑袋才探进去却又立马收回来。

她朝身后要进去送文件的人努努嘴,“待会进去,忙着呢。”

“明白。”后头的人心领神会,暧昧地打出OK的手势。

窗明几净的办公室严整宽敞,阳光透过浅绿色玻璃被弱化成一道道旖旎之色,男人颈部枕向真皮坐椅,两腿闲适地交叠,办公桌上摆着林林总总的用品,他眼睛轻阖,却并不是在睡觉,交扣的双手放在腹部。其中一根食指在手背有节奏地轻点。

他正在开电话会议,偶尔遇到棘手的问题会蹙眉,一双白皙细嫩的手在他太阳穴轻按,见到他眉峰紧锁,便用食指将它一道道抚开。

男人抬起手在身后女子的手背轻拍。

他薄唇紧抿,也会说上几句话,但大多数是听别人汇报,女子低头望着他的脸,短短两年,在她指间一晃过去,她亲眼看着他一步步变成现在的模样。

所有人都羡慕她,因为他确实把她捧在手心里,要什么给什么。

会议完毕,她凑到男子耳边,“累了吗?要不要休息会?”

“你想家吗?”

她摇了摇头,“刚出国的时候以为会想,但其实还好,我在想我是不是冷血动物呢。”

男子笑着把她的手握入掌心,“我看像。”

“给我爸妈准备的房子李秘书帮我看好了,我去看过也觉得不错。”

“那就好,看中什么就买。”

她替他将办公室收拾干净,“要不你也给我安排个工作?”

“养着你不好么?”男子伸手将她拉到身边,“赚钱是男人的事,女人顾着花钱就好。”

“唉,”她叹息,“我怕我这样会乐不思蜀,越来越贪心。”

“贪吧,谅你也贪不完。”

女子一把视线落到男人的脸上,他的长相,走到哪都是个焦点,都说女人是祸水其实男人也一样,“我真正想要什么你还不明白吗?”

她手指在他胸口轻点,“我要这里的东西。”

男子握紧她的手,缓缓睁开眼,他深邃不见底的黑眸内流露出复杂,侧脸的线条也显得僵硬,“我里面什么都没有,是空的,恐怕要让你失望。”

原也是一句玩笑话,她却没想到会试探出这样的结果。

男子眼见她脸色煞白,他松开手,“开了半天的会很累,我去休息会。”

办公室有隔断,打开一扇门便是卧房,里面东西齐全,更衣室洗手间应有尽有,女子在外坐了会,准备离开。

走出办公室,女秘书打了招呼,“尤小姐。”

“他在里面休息,别让人进去打扰。”

“好的。”

傅染每个月会抽出时间去两趟尤家,她从后备箱取出水果等,胡同口停着辆搬家公司的车,她不得不侧身才能挤进去,同时又由衷感叹,又有一家人能离开这个地方了。

她顺石子路进去,看到尤家楼梯口摆满乱七八糟的东西,沈素芬拖着个行李箱下来,“小染来了。”

“妈,要搬家吗?”

沈素芬满脸笑意,用手整了整凌乱的头发,她把傅染拉到旁边,“蕊蕊在国外挣到了钱,给我们买好新房子说要让我们以后享福,房子还是精装修的,东西搬进去就能住人。”

傅染也跟着高兴,“那太好了,怪不得看到搬家公司的车在胡同口。”

尤招福拎着两包行李也往下赶。

“她人呢?没回来吗?”傅染没看到尤应蕊的身影。

“没有呢,还在国外,房子是托人弄好的,”沈素芬笑得合不拢嘴,“没想到这辈子还能住上大房子,蕊蕊说在15楼,想想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