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呦,那战况肯定很激烈,是怎么弄出来的啊?”

何平头疼地摇摇头,趁菜都是热的,赶紧给宋织布菜,明成佑摇了摇傅染的肩膀,“怎么弄的?”

她自顾喝饮料,“我哪知道。”

顾磊起来给明成佑斟酒,面对宋织的好奇心,明成佑笑着凑到傅染耳边,“被她用牙齿咬的。”

幸好,她这回提前将椰汁咽入了喉中。

宋织被绕了半圈后才反应过来,秦暮暮和傅染捂着嘴都在笑,何平也忍俊不禁,“瞧你问的什么话,人除了嘴巴还有哪里能咬人?”

靠,被这妖孽男给忽悠了。

宋织恨之,咬着筷子直瞪傅染。

因为三人是多年的死党,彼此之间无话不说,气氛定然是相当好的。

何平很少参与进他们的话题,更多时候都是在给宋织夹菜。

相较他,顾磊则要热络很多,毕竟迎安市谁人不知明三少。

饭后,傅染先把宋织送回家,明成佑喝了点酒,傅染直接开车去中景濠庭。

秦暮暮走出饭店,顾磊在身后喊她,“暮暮,走这么急做什么?”

秦暮暮满脸不悦,一把甩开他的手,“这不是你应酬的地方,我和小染这么些年朋友,你要找三少帮忙可以凭自己的实力说话!”

“暮暮,你别生气。”

“顾磊,我不希望你在别人面前唯唯诺诺知道吗?”

顾磊搂着她回到车前,哄了好一会这才让秦暮暮消气。

又过了几日,转眼间已是正月十四。

MR高层开始上班,明成佑偶尔过去趟算是比较清闲。

傅染想着明天要怎样给明成佑过生日,冷不丁手机响起,看到来电显示是明铮。

她想也不想接起,“喂,哥哥。”

“是,是小染吧?”对面传来一阵女音。

傅染心里咯噔下,“您是…是伯母吗?”

“是,小染,我想麻烦你件事好吗?我虽然知道会让你很为难,但我真的没有办法,明铮这孩子不让我出院,问他话他也总拖着,他说等我身体好了你就会告诉我云峰葬在哪。”电话那头传来啜泣声,“小染,我想去见云峰一面,我现在马上出院,你告诉我他葬在哪,我去找他。”

“伯母,”傅染焦急起身,一手拿起挎包,“您别着急,我现在马上来医院,您等我。”

“小染,明铮出去了会,我不想他知道。”

“好好。”傅染边应承边挂上手机。

她打开房门走出去,脚步却已是越来越沉。

96瞒着他去墓园

傅染开车来到二院,在前台查询到赵澜的病房号,她提着在门口买的水果篮和鲜花走向电梯。

明铮对赵澜很孝顺,自然选的也是特护病房,傅染来到门口,病房门敞开着,午后的阳光慵懒散漫,赵澜换好衣服站在窗口,两鬓花白被衬出迷眼的金黄色,她似在盯着某处发呆,完全同现实生活脱离了。

相比上次见到的时候,她更加瘦了。

也还是上次所穿的那件羽绒服,肩膀松松垮垮,虽然看不出腰身但傅染知道,她已经瘦的不正常了。

傅染不忍打扰此刻安宁,她放轻脚步进去,花束的包装纸擦过门板发出的动静还是令赵澜转过身。

“小染。”

她跟赵澜没有单独相处过,所说的话也不多,傅染把带来的东西放到床头柜上,“伯母。”

因着某人的关系,傅染对她倍感亲切,也没有丝毫的尴尬和不自然,“伯母,您身体不好应该在医院养病。”

“小染,我这两天好多了,医生也说能出院,”赵澜生怕她改变主意,“倘若见不上云峰一面,我也没心思在这住下去了。”

“伯母,但您这样的身体状况?”

“我真的没事,”赵澜笑容虚弱,她抬腿走到傅染面前,“明铮说出去有事办,我是偷偷拿了他的手机,一会他准又折回来。”

傅染瞅着赵澜的脸色,深知到了这步是阻止不了她的,“那好吧,我把地址告诉您,但我只知道大约在哪,具体的成佑没有说过,我这就打电话让哥哥回来,让他带您去。”

“不行小染,”赵澜忙按住傅染的动作,“不能让明铮知道,我这样…他肯定不会同意让我出院,况且他对云峰始终有怨怪,更加不可能带我过去,小染,要不你把地址直接告诉我,我自己找过去。”

傅染腕部生疼,赵澜五指用力嵌入,“伯母,您一个人不可以…”

“我可以的,”赵澜骨瘦如柴的双手紧握住傅染不放,她想了想,软下心道,“这样吧,我开车带您过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真的吗,谢谢你小染。”

临走出医院,傅染搀扶着赵澜,“伯母,我们把哥哥的手机放在服务台吧,他待会万一找回来,要是耽误了生意上的事可就不好了。”

赵澜不疑有他,“也对。”

傅染拿过手机走向服务台,“这是501病房内家属落下的,待会他应该会过来取。”

护士目光犹疑,“你们不是他家属或朋友吗?”

傅染摇头道,“不是。”

带着赵澜走出医院,傅染过去取车,她坐在驾驶座内给明铮发条短信,把手机放回挎包后,这才发动引擎。

一路上傅染车速都不快,赵澜安静地坐在她身旁,仿佛只有屏息后才能听到她微弱的呼吸声。

傅染放在方向盘上的双手紧握,赵澜望着窗外出神,脸色透明如纸,傅染打开音响,“伯母,您和伯父是怎么认识的?”

说到明云峰,赵澜毫无神采的眼里骤然一亮,她别过脸道,“小染,谢谢你。”

傅染微怔,不知道赵澜这话的意思。

“我听过很多难听的话,最多的是问我,我为什么要跟着云峰,为什么要做个人人唾骂的第三者,”赵澜眼里沉淀悲凉,目光盯着傅染,“从没有人像你一样,问我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伯母,人生活得恣意最为重要,别人的闲言碎语倘若自己能看开了,也不足为惧。”

赵澜头枕向椅背,对于傅染的话并未做出回应,双目透过挡风玻璃,朦胧地浅眯起,似乎陷入一种尘封的回忆,“我跟云峰,还未出生的时候就定了娃娃亲,其实故事也算老套,我出生后不久我爸因病过世,家道中落后,明家挑上了迎安市李家,不管何时,李家都是赫赫有名的名门望族。我和云峰真心相爱,最终抵不过家族联姻的现实,我毅然决然跟着他,我妈知道后把我逐出家门,但我不后悔,眼看到了今日,我还是不后悔。”

傅染拿过纸巾递给赵澜,心里抽搐似的疼。

“明铮令人在双人墓碑上刻着我的名字,我知道这样做不好,但我也存有私心,生前我不能名正言顺嫁他一回,死后,我想要个名分这么难吗?”

傅染感觉眼眶内有湿意,她随手擦拭了下。“伯母,哥哥以前过得也不好吧?”

赵澜声音哽咽,“背负着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活得好呢?”

胸口犹如压了块巨石般令人喘不过气,傅染再三犹豫,“伯母,您别怪成佑,他天生性子就是那样的,其实并无恶意。”

赵澜眯了眯眼睛,傅染端睨着她的神色,没有在赵澜脸上看到类似于李韵苓对明铮所表现出的厌恶和不屑,她嘴角似乎是勾着的,“那个孩子,长得真是好,云峰拿给我不少照片,他跟我说,这也是他的儿子,是最爱的儿子!好几次明铮也在场,但我没有让他避开,我也想明铮明白,我们毕竟名不正言不顺,其实,明铮打小就可怜,刚出生,连一滴奶都还没有喝到就被人抱走,云峰说是肺炎,等再回到我身边的时候,已经过了二十来天。”

傅染怕再听下去,自己的心当真就要被割成一瓣瓣,明铮变成今日这样的性子完全是情有可原,试想,彼时他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明云峰说明成佑是他最爱的儿子,无非也是想说给赵澜听,但当所有人都蒙在鼓里的时候,他的这席话无疑成了刺伤人最好的武器。跟我读H-U-N混*H-U-N混*小-说-网 看牢记

傅染能想象得到,当明铮还是孩子的时候,却要冷眼听着父亲说对令一个孩子的爱,车内空气滞缓,连想顺畅的呼口气都觉得困难。

“伯母,伯父临死前,至少也给了哥哥最好的补偿。”

赵澜略感欣慰,傅染拿了瓶矿泉水给她,“青山离这有些远,最起码要一个半小时车程。”

“李韵苓把他葬在了青山?”

“对,我是听成佑说起的。”傅染发短信给明铮说好在国道交叉口会合,也不知他回到医院没有。

“青山,”赵澜声音带有哑意,“应该是个好地方。”

“伯母,您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况且伯父都走两年了。”赵澜这样的状况实在令人担忧。

“你们不用担心,医生总喜欢夸大病情,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

傅染一路来继续维持平稳的车速,赵澜起先还跟她说着话,后来可能是倦了,闭着双眼靠向后睡了会。

她刻意出发时没有走近路,到了国道口,远远见到明铮的车停在那。

傅染踩了油门过去,明铮见到她的车,自动从后头跟上。

开了足有两个小时不到的车程,傅染带着赵澜来到青山脚下。

赵澜看着去往青山的路口挤满车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伯母,哥哥说不定待会就能到,让他带您上去吧?”

“他怎么会知道?”

“对不起,我觉得不应该瞒着他。”傅染老实作答。

“小染,我们都到山脚下了,你带我上去吧,找到云峰落脚的地方后我才有把握令明铮让我留下,我不想希望落空。”赵澜握着傅染的右手腕,她目光充满祈求,傅染不忍心拒绝,“好吧。”

拜祭完再回到市里,应该不算太晚。

傅染下车查看情况,明铮的车远远跟在后面,山脚下的管理员说这几天大雪令上青山的路变得越发难走,建议车辆实在要过去的租一套防滑链。

傅染点头应允,待轮胎装好防滑链后缓缓开上山。

相较市里,这段路果然难走很多,开到半山腰的时候天空灰蒙蒙透着阴兀,零星有雪花下来,哪怕套着防滑链,但有几处还是容易打滑,两边扫出来的雪堆成了半人高。

赵澜仰起脸望向窗外,“云峰肯定是知道我来看他了。”

傅染专注地打着方向盘,从未遇到过这样难走的路,上了青山也就好找了,山顶的黄金地段一墓难求,傅染顺路边开过去,很快找到明家的私人墓园。

她找地方停车,赵澜已迫不及待推开车门往外跑,傅染过去的时候只见负责看守的人正在把她往外赶,“这是私人墓园,不容许祭拜。”

赵澜差点被挥倒,傅染适时搀扶住她,“伯母,您别急。”

看守墓园的人足有50出头,他拿出笔和本子交给赵澜,“你先登记吧。”

“好好。”赵澜忙不迭点头,从他手里接过笔。

傅染抬手阻止赵澜的动作,恐怕她这名字一落下,要想进去比登天还难。

“我们是明家的亲戚,经过青山正好想过来祭拜下,通融通融吧。”

“不行,这是夫人定下的规矩,我只是个打工的做不了主。”

赵澜也隐约察觉到傅染按住她手的目的,她松开手里的笔。

“你看,”傅染挨近负责看守的人身侧,“你不说我们也不说,夫人哪里会知道,再说要不是有亲戚这层关系,我们这种天气还上青山来做什么?”

傅染从皮夹内掏出几张百元大钞塞到他手里,“登不登记也没意思,我们要有心骗你写个假名字不就得了?”

“这…”他捏了捏手里的票子,尽管没数,但千把块钱还是有的。

傅染又抽出几张给他,“通融下吧。”

“那好。”也算回答的干脆,“你们待会出来时知会我声,我要进去清理。”

他也算厚道,还从小屋子内拿出香和蜡烛递给傅染,“夫人跟三少每回来,我都备下的。”

“谢谢。”

傅染接过手,搀着赵澜进入墓园。

什么人定的规矩,到了钱跟前还不是说破就破了。

路两旁栽种着葱郁的柏树,傅染踩着用切割均匀的石块铺成的小道走进去,明云峰的墓碑很好找,经过一条道路,双人墓穴豁然开朗,巨大的石碑正对她们进来时的方向。

赵澜情绪失控扑过去,傅染点了香和蜡烛,出来时太匆忙,幸好在山下买了束花。

“云峰!”

天空阴沉沉的,令人的心情也难受极了,莫名的压抑,总觉得悲伤在一个临界点,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出来。

赵澜的哭声凄厉无比,傅染相信她和明云峰是真心相爱的,如此诚挚的感情却得不到厮守终生的相伴,赵澜跪在墓碑前,傅染走过去默默插上香烛。

她退后三步,雪花越下越大,傅染伸开手,眼见它落在掌心尔后被自己的体温给迅速融化。

她不忍近前打扰,明云峰墓碑上的照片还是一贯的肃然神色,不苟言笑。

赵澜手掌近乎贪恋地抚向墓碑,“云峰,我来看你了。”

傅染抿紧嘴角,甚至有些漠然地对上明云峰,两个女人为他心甘情愿饱受委屈,他却为了自私的爱而亲手颠覆她们的人生。赵澜的哭声听在耳中似夹杂了空洞的回音,悲怆如哀鸣。

墓前的香一点点燃尽,香烛也被风给熄灭。

雪越下越大,几乎蒙人眼睛。

赵澜的羽绒服很快堆积起白色,傅染走过去蹲在她身侧,“伯母我们走吧,以后再来。”

“再一会,小染,就一会。”

赵澜索性双手抱住墓碑,“云峰,时间过得太快,我怎么伸手抓都抓不住?”

傅染觉得冷,她把连在衣服后头的帽子戴上。

“云峰,你跟我说过,让我不管成佑对我说什么话做什么事都不要怪他,我一点不怪他,你葬在这还是他告诉小染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明铮和成佑能真正成为兄弟,这也是你希望的吧?”

赵澜把脸贴向冰冷的石碑,“我不觉得委屈了,也不会再经常说对我不公的话了,能再看到你,我心满意足,真的。”

傅染不知,这该是怎样的一份爱才能隐忍如此,两年如一日,且不计名分和得失。

她甚至有些佩服眼前这个瘦削的女人。

赵澜还是不想走,直到明铮的电话打进来。

“伯母,哥哥在外面。”

赵澜擦干净眼泪,知道明铮的脾气,万一闹起来被李韵苓知道,以后想再进来祭拜可就没这么容易了。

傅染掸去她肩头雪花,搀着赵澜往外走。

明铮的车停在墓园门口,挡风玻璃上的雨刮器左右重复摇摆,见到二人出来,拿了把伞下车。

负责看守的中年男人语气比方才好了很多,“拜祭好了?”

“是的。”傅染冲他点点头。

明铮面色铁青揽过赵澜肩膀,“妈!”

望着赵澜哭得红肿的双眼,他嘴里的话最终吞咽回去。

傅染冷得直跺脚,双手放在唇边呵气。

“你们怎么挑这样的天气上山,”中年男人裹着件军绿色的大衣,“前两日青山的雪就下个不停,刚才广播里说雪势太大,再加上白天连出几趟车祸,现在路都给封了。”

“什么?”傅染动作僵硬顿住,“你说哪里的路封了?”

“下山的路啊,”中年男人手里捧一杯热茶,“不过别太担心,山上酒楼旅馆应有尽有,依我看这天气,明天你们都不一定能下山。”

傅染杏目圆睁,雪花一片片落入眼里化成刺目白色,明铮手里的伞朝她头顶挪过来,“小染?既然如此,我们就在这住宿一晚吧。”

“不可以!”傅染想也不想拒绝,她越过明铮往前走,“说不定路才封,我说有急事的话他们应该能让我下山。”

“姑娘,你要现在下山真的很危险,况且路封掉后是绝不可能让你经过的。”中年男人也是好心,却无异于给傅染顶头泼了盆冷水。

明铮把手里的伞交给赵澜,他大步追上,傅染打开车窗,人还未坐进去就被明铮拉扯出来,“你疯了是不是,玩命吗?不就在山上住一晚么?”

“你别拦着我!”傅染挣扎想推开明铮,无奈男女力气悬殊太大,“我今晚一定要回到市里。”

“你有急事吗?”

“有!”傅染拔高音调,“哥哥,你放开我。”

“有什么事能比安全还重要。”明铮啪地合上车门,“况且你就算急死也没用,路早被封了。”

“我…”傅染眼里的焦急蔓开,“明天是成佑生日,我答应过要陪他过的。”

尽管,他的生日早该过了,但明天却是明成佑一早就同她预定好的,今天打电话他还旁敲侧击着提醒她。

明铮闻言,一怔,手里的力道松了松,但转而又用力紧握住,“为他连命都不要了?”

“不是这样。”

不远处,赵澜以为两人的争吵全是因为自己,她匆忙小跑而来,“明铮,你别怪小染,是我要她带我过来的。”赵澜挡在明铮跟前,又将他握住傅染手腕的动作强行扳开,“小染,对不起,害得你不能及时下山,要不就在山上住一晚吧?你这样回去我也不放心。”

傅染软了声音,“伯母,这不关您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