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安容迈步进玲珑阁。

今儿一天,先是学制作花灯,又是东奔西跑,早累的不行了。

趴在小榻上,让海棠给她捏捏小腿。

桌子旁,喻妈妈在摆碗筷,见安容脸色疲惫,忙道,“姑娘先别眯眼,不然一会儿睡着了,又把午饭错过了,这饭菜已经热过一遍了,再热味道就差了。”

安容又累又饿,不想动,又想吃饭。

喻妈妈瞧了忍不住轻摇头,过来要拉安容起来。

安容上了桌,瞧着一桌子好吃的,嘴里的味蕾就大动起来。

见安容吃的欢。芍药就好奇了,“姑娘,二姑娘她们祠堂罚跪两天。会吃饭吗?”

安容嘴里塞了东西,喻妈妈替她回道。“侯府家规上写着,罚跪半天,不进滴米,罚跪一天,可吃一个馒头,饮水适度,罚跪两天的话,能吃五个馒头。”

能进佛堂罚跪的。只有侯府正经主子,而且是女主子,身子娇贵,就算罚,也不会罔顾她们的性命,该有的吃食还是有的。

至于那些少爷老爷挨罚,跪的就不是佛堂,而是祠堂了,一天也只有一个馒头。

安容一听喻妈妈这话,食欲顿时高涨了不少。吃了一碗米饭,还添了一碗。

桌子上的菜也被她吃了个七七八八,瞧的喻妈妈眼珠子都瞪大了。恨不得去抢安容的筷子。

吃这么多,又那么的累,肯定不会遛食,这要积食了可怎么办?

安容吃完,还真就趴床上睡了,也不用海棠帮着捏腿了。

一觉睡的香沉。

还做着美梦呢,却感觉到有毛茸茸的东西挠她脖子,酥麻难痒,她缩了缩脖子。下意识的侧过身子。

好么,那毛茸茸的东西又挠她后脖子了。

安容还如何睡的下去。她气呼呼的睁大眼睛,见到的却是另外一张怒气的脸。

“四姐姐。你太过分了!我在佛堂罚跪,你却在玲珑阁倒头大睡!”沈安溪娇柔白皙的脸上满是怒意,一双玲珑清澈的双眸更是火苗乱窜。

安容皱了皱眉头,没发觉自己竟然睡了两个时辰了,一扭头看窗外,可不是日近西山了。

安容也抱怨了,“我还做着梦呢,梦里,六妹妹你大展英姿,将她们四个打的是惨不忍睹,连连求饶,现在好了,饶没饶过她们都不知道了。”

这个她们,自然指的是沈安芙几个了。

本来还怒气冲冲的沈安溪,一听安容做的是这个梦,怒气顿时消散了一半,破得意道,“那是自然,跟我斗,揍扁她们!”

看着沈安溪昂扬斗志,安容想起在佛堂见到的那一幕,嘴角轻抽,六妹妹应该学武才对。

“六妹妹,你打人的样子有点像是拿剑?”安容笑问道。

沈安溪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绿柳笑道,“四姑娘有所不知,这些日子二少爷每日都会在书房前习武,六姑娘习惯早起,就会去看,偶尔也会拿了二少爷的剑耍着玩,许是不经意学了两招?”

绿柳话音才落,沈安溪便一脸感慨,“我觉得我要是习武,一定是个高手。”

安容猛然一咳,对于沈安溪这么自恋,安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附和道,“在侯府一众姐妹中,六妹妹你已经是个高手了。”

以一敌四,还把人打的叫苦不迭,不是高手又是什么?

沈安溪听得很得意,精致的脸上泛了光,她才不管有暗卫帮她,她手里拿了棍子呢,胜之不武,她又不是君子,看中那些虚荣,打了人报了仇最重要,想想她们的惨样,她就心情愉悦。

不过,转瞬间,沈安溪的脸又皱了起来,瞪了安容道,“你少转开话题,我还生气着呢。”

安容讪然一笑,“六妹妹如何才消气?”

沈安溪一推她,很不见外道,“你先起来,把床让给我睡,等我睡醒了,再跟你算账。”

很霸道。

安容乖乖的听了。

沈安溪伸手就要脱衣裳,那边喻妈妈端了燕窝粥上来道,“六姑娘,你还饿着呢,先吃了再睡,不然一会儿还是会饿醒。”

不说还好,一说,沈安溪就觉得肚子再唱空城计了。

咕咕咕的乱叫。

她脸也不红,打人这样的事她都做了,还怕肚子叫唤么?

燕窝粥不烫,喻妈妈端来时,一路上都用勺子搅拌,刚好够沈安溪三两口咽下去。

然后转头钻进了被窝,安容睡过的暖暖的被窝,舒服清香,沈安溪倒头就睡。

睡下后,还掀开被子加了一句,“我睡醒了,要吃很多好吃的,让大厨房准备着。”

安容点点头,沈安溪才侧过身子睡下。

喻妈妈瞧了便有些心疼,望着安容道,“六姑娘和姑娘关系真好,罚跪起来也不先回西苑,就来姑娘这里了,方才可是绿柳扶着进来的,跪了两个时辰,膝盖肯定也伤了,该抹些药才是。”

绿柳眼眶微红道,“膝盖倒还好,早前二姑娘她们合伙打姑娘的时候,好像掐了姑娘不少下,身子上肯定青了,姑娘不是不回西苑,是不敢回。”

虽说佛堂打架一事,吃大亏的还是二姑娘她们。

敢联手打她家姑娘,她家姑娘要是没占到上风也就罢了,一旦占了上风,那是会加倍的还回去的。

可是还了,心里舒坦了,身子还伤着呢。

三太太和姑娘性子如出一辙,要是知道她们在佛堂先合起伙来欺负姑娘,那后果肯定会更乱。

左右姑娘自己也先报了仇了,要和三太太说,也得等身子好差不多了再说。

安容穿衣裳,听了绿柳的话,转头去看沈安溪。

淤青的膏药她好像没有,不过早前柳大夫送来的药,零零散散的还剩下不少,大多有祛疤的效果。

安容想了想,去书房写了张药方,让海棠先去府里的药房,若是能配齐则好,若是不能,尽快出府买回来。

那药方府里只能配齐一半,海棠知道安容要的急,让七福即刻出府买回来。

等买回了药房,安容就去竹屋了。

沈安溪还在她屋子里睡着,要是闹的动静太大,肯定会吵到她。

彼时,已经是吃晚饭的时辰了,喻妈妈吩咐丫鬟把饭菜端来竹屋。

安容摆摆手道,“不必了,这药膏调制起来不费什么事,弄完再吃也不迟。”

喻妈妈皱眉头,扫了屋子一眼,屋子里药味有些重,肯定影响食欲,既然很快,那一会儿再吃也行。

芍药见喻妈妈真走了,恨不得拉她回来才好。

姑娘那是骗你的啊,没瞧见升了三个炭炉么,少说也要一个时辰才能制好啊。

姑娘不吃,是要等六姑娘起来了一起吃呢,谁知道六姑娘什么时候醒啊,她那么累,要知道姑娘不过是来回多走了几趟,都累的睡了两个时辰啊,六姑娘还跪了两个时辰呢,万一明儿早上起来,姑娘夜里就不吃了么?

还真如芍药猜测的那般,这药膏调制起来很麻烦。

半个时辰后,喻妈妈就开始请了。

可是安容忙到一半,怎么可能停下来吃饭。

喻妈妈拗不过她,只好回玲珑阁了。

安容拿了晶莹剔透的膏药上楼,刚走到珠帘处,就听到有嚅软的抱怨声传来,“好饿啊,我要吃饭。”

喻妈妈欣喜的应了一声,转头吩咐秋菊道,“去喊姑娘来陪六姑娘用饭。”

秋菊轻轻一笑,道,“姑娘已经回来了。”

绿柳伺候沈安溪起来,帮她穿衣服。

安容看了看沈安溪的脸色,睡了一个多时辰,气色好了很多,便问她,“膝盖还疼吗?”

沈安溪点点头,动了动膝盖道,“还疼。”

说完,她又加了一句,笑的眉眼弯弯的,“不过一想到她们还在祠堂里头跪着,我的膝盖就不疼了。”

安容笑的有些无奈,六妹妹给自己配的“药”可比她调制的管用,身心俱有效啊。

冬儿几个端了饭菜上来。

沈安溪远远的瞧着,脸上就绽开了花,那是大厨房最精致的菜肴,装菜的盘子都和一般的不同。

“四姐姐,你对我真好,”沈安溪欣喜道,随即想到什么,脸色又臭了起来,改了口,“以前对我好,现在对我一般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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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焉坏

安容囧了。

四妹妹,你没必要这样说吧,你这还只是瞧见了盘子了,等你瞧见了菜,指不定说我对你很差了。

没错,这菜不是安容掏钱让大厨房烧的。

菜确实在大厨房烧的,不过下厨之人却是沈安闵。

沈安闵和沈安北为了酒坊一事忙,府里“恶战”时,他们都在外面,回来得知自己的妹妹被罚,又不能去看她,再加上绿柳回去告诉三太太,沈安溪忍不住跑去质问安容,累极了,就在安容这里睡下了。

睡前吃了一碗燕窝粥,一会儿点名了要吃好吃的。

沈安闵舍不得自己妹妹遭罪啊,便道,“安溪喜欢吃我烧的菜,一会儿我烧几个,用暖炉温着,给她补身子用。”

三太太点点头。

所以才有了这一桌子丰盛的吃食。

安容羡慕的啊,她大哥怎么就没有这个觉悟呢?

其实安容没觉察到沈安闵这么做的深意,他是沈安溪的亲哥哥,对自己的妹妹可是了如指掌。

她喜欢安容时,安容哪哪都好,无可挑剔。

恼了安容时,安容是哪哪都不好,沈安溪恼起来,完全能做到鸡蛋里挑骨头。

沈安闵有些担心沈安溪指责安容准备的菜不合她的口味儿。

他这个亲二哥出马,她总要给点面子吧?

好吧,他也猜错了。

沈安溪半点面子也没有给他留,尝了一口就知道是她亲哥做的,眉头一皱,鼻子一哼,“有失水准。”

安容赶紧拿筷子尝了一口,眉头扭了扭。“很不错啊。”

沈安溪睁着一双清澈的水眸看着安容,渐渐的,眸底有了一抹小火苗。“今儿在玲珑苑打架,你不在。我就不说什么了,在佛堂,你怎么也不帮我?!”

说着,沈安溪重重的一哼鼻子,“大哥,二哥也不帮着,让我一个人孤军奋战,现在做吃的就想我不骂他了?”

孤军奋战四个字。听得一屋子人抖肩膀直笑。

安容满脑袋都是黑线,哭笑不得,险些连筷子就夹不住菜了。

安容拿起了勺子,给沈安溪夹了块豆腐,然后眸光落到她手里的筷子上。

眸底就一个神情:你是筷子,她们是豆腐,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不需要帮手。

沈安溪去夹豆腐,夹了好一会儿都没能夹起来,沈安溪就瞪安容了。

你是故意的。豆腐这么软,怎么夹啊?

安容默默的把勺子递到她碗里,再也不说话了。

沈安溪吃着豆腐。她肚子饿呢,沈安闵烧的又都是她喜欢的菜,便大快朵颐起来。

安容静静的陪着吃。

吃到一半的时候,忽然见沈安溪抬眸看着她,眼睛轻眨道,“四姐姐,你老实交代,今儿给我送棍子的人是谁?”

安容嘴里还有菜,听到沈安溪的问话。猛然一口,赶紧伸手捂住。

半夏远远的站着。听到安容咳嗽,忙端了茶水过来。安容摆摆手,半夏又端回去了。

沈安溪努着鼻子看着她,安容撇了半夏一眼,低声回道,“六妹妹你知道的,上回西苑着火,荀少爷不是和二哥说他会查纵火一事么,今儿帮你的暗卫就是他的人。”

“是他啊,”沈安溪眼睛一亮,意味深长的道,看安容的眼神带着一丝异样的笑。

她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一句,没想到四姐姐真知道。

安容满脸羞红,恨不得去挠沈安溪了。

沈安溪却大松了一口气道,“是荀大哥的人我就放心了,四姐姐,那棍子我要收藏起来,你帮我要回来,之前你不帮我的事,我就不怪你了。”

安容睁大眼睛,“收藏?”

沈安溪脸不红气不喘道,“是收藏啊,这可是我最光辉的事迹了,当然要留作纪念了。”

安容顿觉无力。

“一定是我打人的那一根,旁的我不要,”怕安容糊弄她,沈安溪又加了一句。

安容点点头,表示她会尽力。

两人又和好如初了,一顿饭吃的很欢乐。

快到吃完的时候,沈安溪却惊叫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安容吓了一跳,忙问。

沈安溪指着绿柳给她端的汤碗,眼珠子睁的圆圆的。

汤水很清澈,里面倒映着沈安溪的容貌。

她发觉自己脸上有三四处黑乎乎的,像被人抹了狗皮膏药似地。

她居然顶着这样一张脏兮兮的脸吃了一顿饭?

四姐姐居然吃的下去?

沈安溪忙伸手去擦,安容还以为是什么事呢,忙拦住她道,“这是舒痕膏,绿柳回去告诉三婶儿你在我这里,三婶儿怕你脸上的伤会留疤,就让绿柳把舒痕膏带了来。”

安容一脸的羡慕。

沈安溪的手就顿住了,心底暖暖的,知道是舒痕膏,她就不擦了。

楼下,秋菊、冬梅几个就拎了铜壶上来。

喻妈妈最先上楼来,她笑道,“吃饱了,六姑娘在屋子里歇会儿,泡个热水澡,四姑娘特地给你调制了药膏。”

沈安溪笑着点点头,“我知道了。”

然后,低头,把一碗汤喝了大半碗,然后用帕子擦去嘴角的汤汁。

歇了一会儿后,丫鬟就来报说洗澡水准备妥当了。

沈安溪脸颊绯红的望了床榻一眼,颇不好意思道,“四姐姐,之前在佛堂的时候,我在地上滚过,你的床…。”

虽然她是脱了衣服才睡的,可是还是觉得弄脏了床榻。

安容摇头一笑,“没事儿,一会儿让丫鬟换新的便是了,快些洗澡,擦药膏吧。”

沈安溪点点头,随着丫鬟去了屏风后面。

半夏、白芷拎了一个大铜炉跟在后面。

其实安容也想跟去的。可是沈安溪不让,安容只好给秋菊使眼色了。

没一会儿,秋菊就出来了。脸色有些难看道,“六姑娘身上有不少的淤青。”

安容眉头皱紧。尤其是秋菊的行容,说是沈安溪左胳膊红肿了,像是被簪子扎过。

安容的脸就阴沉如墨了。

等绿柳出来后,安容问她,“谁用簪子扎六妹妹了?”

绿柳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当时乱的很,她没看清楚,连沈安溪自己都不知道是谁扎的了。

安容就气了。一群人欺负六妹妹一个不算,还用了簪子!

安容朝书房走去,秋菊要跟着伺候。

安容回头道,“我就在屋子里,不用跟着我,六姑娘的药浴要泡小半个时辰,照看好水,别冻着她了。”

秋菊点点头,转身回去。

芍药噔噔噔的上楼来,笑容如花。双手恭谨的捧着一个托盘。

托盘里赫然放着一根棍子。

安容瞧的愣住,“哪来的?”

芍药呲牙笑,凑到安容身边道。“就是奴婢端饭菜去厨房的时候,暗卫大哥给的。”

安容心上一乐。

“他还没走?”安容有些迫不及待的问。

芍药眨眨眼,摇了摇头,“奴婢不知道,不过奴婢想他应该没走,方才六姑娘说要木棍,他就送来了,奴婢觉得咱们说话,他能听得见。”

安容眉头蹙紧。被人保护的感觉很好,可是保护的这么紧。连说什么话都知道,这样的感觉其实并不大好。

芍药胡乱猜测。让暗卫背了黑锅。

玲珑阁住的可是萧老国公指定的表少奶奶啊,那是他主子的媳妇,他敢靠太近吗,不要命了还差不多。

只不过是丫鬟端菜在院子里走动的时候说起了木棍,说沈安溪要珍藏木棍,他就又去佛堂把木棍捡了回来。

对于沈安溪这样的癖好,暗卫摇头不语。

楼上,安容低声吩咐芍药,芍药点头如捣蒜,笑的见牙不见眼。

眸底闪亮如辰,夹带了一丝期待的神情。

姑娘也有腌坏的时候,肯定是被六姑娘带坏的!

她把托盘塞给了安容之后,噔噔噔的又跑下了楼。

安容在书桌前坐下,手里把玩着那根打人的木棍,嘴角笑了笑,又放下了。

然后从抽屉里拿了信件出来。

安容脸颊有些热乎,尤其是看到信封里有一万两银票。

她好像有些太黑了,豆芽秘方简单的很,卖一万两太像奸商了。

可他都没有给她开价的几乎。

安容拿了银票有些走神,最后决定,让李家铁铺给他打削铁如泥的匕首时,再便宜一些,算是投桃报李了。

想起李家铁铺,安容又拿起了账册。

上面记载了卖了多少把削铁如泥的匕首,和其余一些稍微用了一些安容教给李家铁铺打造匕首法子所挣的银两。

其实安容没有教,是李老铁匠从小铁如泥匕首中得到启发,自己改良的。

就这样稍微一改良,所打造出来的兵器就要比以往的锋利坚韧两三倍。

这也是为什么瑞亲王同意举荐李掌柜的做军器监的原因。

人家手里有技术,而且人家也有报效朝廷之心。

只要兵器比以前军器监的锋利坚韧一倍,甚至半倍,他就心满意足了。

当然了,让李家铁铺交出打铁技术,或者买下打造秘方的事,瑞亲王不是没想过。

可是自己儿子占了股份,又是人家私有的,他张不开这个口。

安容翻看了几页,就没了兴致,她其实不喜欢看账,尤其是兵器铺的账,更是索然无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