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这样的目的,杨班主对大夫的脸色还很好,而且许下重诺。

只要依治好杨柳儿的病情,他会感激不尽,不论是钱财还是其他,只要他办得到,绝对义不容辞。

也不怪杨班主这样紧张,他四十岁了。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那是疼成什么样子,瞧见女儿痛苦自此,他都恨不得替她遭罪。

心中更是后悔,后悔不应该进京。

安容迈步上前,细细的瞧了瞧杨柳儿的脸,眉头皱陇的紧紧的。

“柳儿姑娘的脸怎么会肿成这样?”安容问道。

杨班主眼睛一眯。

小厮就不高兴了,果然是半吊子郎中,有这么问话的吗,“我家姑娘就是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才治不好!”

安容微微囧。

沈安溪满脸黑线,捂嘴轻笑。

安容手轻动,她虽然学过把脉。可是偶尔也会出岔子,她不敢随随便便替人诊脉,她自信不够。

而且杨柳儿的脸红肿成这样,总要有些原因啊。

她这样子明显是中毒刺激的。

安容稳住脸色,笑道,“杨班主见谅,在给柳儿姑娘诊脉之前,我需要问清楚柳儿姑娘何时成这副模样,在这之前吃过什么。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

安容这样一解释,杨班主就放心的多了。他虽然不是大夫,戏曲里却也有演大夫的角色。这望闻问切可是重要的很。

杨班主想了想,回道,“小女这样有十日了,是在进京的路上忽然脸红肿了起来,毫无征兆,像是一觉睡醒就这样了。”

杨班主说着,还表示杨柳儿并不是被人下毒所致。

戏班子不比世家望族,规矩条条框框的,吃饭大家都是一起的。

而且做菜的厨子都是信的过的,绝对没有人下毒。

安容就不解了,虽然没有把脉,但杨柳儿绝对是被人下毒所致。

安容伸了手,替杨柳儿把脉。

沈安溪站在一旁,眼珠子睁的圆圆的,眸底全是震惊钦佩,眸底都泛亮光。

“四姐姐好厉害,”沈安溪忍不住赞同道。

芍药在一旁抚额。

一个能装,一个眼瞎。

她家姑娘哪里厉害了,没瞧见她额头有冷寒么,她压根就没法确定那脉象好么,要是姑娘会的啊,那眼睛会比星辰还要闪亮。

还有,今儿她们来扮大夫是假,请如意戏班去侯府才是首要之事啊。

若是治不好柳儿姑娘的病,杨班主会答应去侯府才怪了。

芍药正揣测呢,沈安溪便推攘了她一下,小声问,“用了你给我的胭脂之后,会不会也这样?”

芍药摇摇头,“不会,比这个轻一些。”

沈安溪眼神轻耷拉。

芍药又道,“不过奴婢那里还有药粉,姑娘说轻轻喷一点,就会红肿如猪头,给六姑娘你的胭脂,奴婢就用了小指甲盖。”

芍药伸出小指,她指甲修的很整齐,而且很短。

沈安溪眼睛睁大,那么一点点的药粉就那么有效?

她怎么觉得不大相信啊?

一旁的小厮还在说话,因为安容把脉时,顺便问了她几句话。

其中一句话,让安容眼睛瞬间睁大了。

“你是说,柳儿姑娘曾摔倒过?”安容问道。

小厮点点头,“我家姑娘确实摔倒过,那天在野外,时值正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就在半道上自己烧火做饭了,四周环境极美,姑娘就带着丫鬟四处玩,谁想不小心勾到了藤蔓摔了一跤,那天夜里,姑娘的脸就红肿了起来,一直到现在。”

小厮只是随口一说,没人往摔跤上面想,谁没摔过跤,谁跟柳儿姑娘这样倒霉到摔跤会脸颊红肿成这样?

可是安容就觉得杨柳儿的脸红肿和那摔跤有关系。

要知道地上都是草啊,尤其是生长了藤蔓的地方。

当初她给芍药调制药粉的时候,还特地在玲珑苑里找了两株草,捣出汁液加在药汁里,能加强毒性。

安容怀疑柳儿姑娘的脸和她采的毒草,其实是同一种。

为了证实猜测。安容问道,“那天,柳儿姑娘是不是食用了山楂?”

小厮摇摇头。他不记得了。

倒是一旁的丫鬟道,“没有吃山楂。但是在镇子上,姑娘吃了山楂糕。”

安容大松了一口气,笑道,“我知道柳儿姑娘的脸怎么治了。”

一句话,让杨班主脸一亮,“果真?”

安容点点头,“放心吧,柳儿姑娘的脸只要找对病因。其实并不难治。”

就是因为不知道,没法对症下药,所以才会难住那么些的大夫。

吩咐丫鬟拿来笔墨纸砚,安容写了两张药方。

递给丫鬟后,安容吩咐道,“这两张药方,一张煎了内服,三碗水煎成一碗水,一张煎了抹在脸颊上,三碗水煎成半碗水。抹药的时候会有些刺疼,但是一会儿就好了。”

丫鬟连连点头,表示记住了。

杨班主高兴道。“不知道小女的病几日能好?”

安容笑道,“杨班主放心,明儿夜里,柳儿姑娘的脸就能复原个七八成,完全痊愈要五天。”

杨班主怎么敢放心啊,半道上不是没遇到过骗子,说的天花乱坠,比安容说的还要叫人信服,可是结果不还是一样无效?

安容理解杨班主迫切的心。笑道,“我就住在武安侯府。等柳儿姑娘脸恢复之后,我希望如意戏班抽空去武安侯府唱几支曲子。”

杨班主没料到安容有这么大的来头。微微一怔,他不是一般的班主,有眼界。

单看安容的锦袍衣料,就知道她来历不一般,而且他长于妆扮,方才没注意到,这会儿细细打量,发觉安容有耳洞。

不当她有,连沈安溪都有。

杨班主心中明了,原来是女扮男装,武安侯府姑娘也会女扮男装吗?

杨班主的心就安定了三分,安容笑容温和,沈安溪眸光清澈纯真,不像是骗人之人。

而且人家所图非财,且武安侯府确实来找过他,只是那时候他一心记挂着女儿,并没在意其他。

杨班主作揖道谢,“待小女病好,一定亲自登门拜谢,莫说几支曲子,就是唱三天三夜,也不在话下。”

安容笑着点点头,然后告辞。

等出了门,沈安溪就低声问安容,“四姐姐,你真有把握治好柳儿姑娘的病吗?”

安容笑如春风,“比当初救你还要肯定。”

沈安溪微微一鄂,那就是肯定会治好了?

沈安溪好奇了,“我听出你们说的话了,柳儿姑娘应该是摔跤,然后吃了山楂就脸肿了,难道摔跤后不能吃山楂吗?”

安容满脸黑线。

芍药和夏荷抚额,她们不想说六姑娘笨,但是这话问的,怎叫一个呆字了得?

七福偷偷笑。

沈安溪扭头瞪了他一眼,哼了鼻子道,“有什么好笑的,等哪一天你不注意也吃的肿成那样才好。”

七福默。

安容只好解释道,“柳儿姑娘脸红肿,确实和摔跤有些关系,柳儿姑娘摔跤时,应该是不小心沾染了锯勾草的汁液,没有及时洗去,而锯沟草和山楂会形成毒性,所以柳儿姑娘就成现在这样了。”

沈安溪似懂非懂,只觉得杨柳儿真是倒霉,她表示同情,她更好奇,“这样说来,锯勾草其实很常见了,摔一跤都碰的到。”

安容点点头。

芍药就道,“很常见呢,玲珑苑里就有,给你的胭脂里就有锯沟草。”

沈安溪双眸崭亮,难怪四姐姐那么自信呢,原来她自己就用过锯沟草。

沈安溪想到杨柳儿的脸,眸光带笑。

真是一种惩治人的好药草。

将来她们要是再蛮横讨人厌,就让她们尝尝锯沟草的厉害。

当马车停下时,安容从马车里钻出来,正巧瞧见豫国公府的马夫牵着马车过来。

安容微微一鄂,豫国公府怎么会有人来侯府?

第二百四十九章 内伤(求粉红)

芍药过来扶安容下马车,安容扶着沈安溪下来。

两人迈步进府,守门的小厮眼珠子都瞪圆了。

四姑娘、六姑娘出去的时候明明是女装啊,怎么回来时就成男装了?

不过小厮也没有特别的诧异,反正又不是第一次的。

不过缺叫豫国公夫人诧异极了,笑道,“什么时候武安侯府多了两个这么俊朗的少爷,从未有所耳闻啊。”

安容和沈安溪两个脸颊微微红,她们没料到会在回内院的路上碰到豫国公夫人,现在正是忙的时候,她怎么有空来侯府做客?

两人作揖见礼,报上糊弄人的名号,豫国公夫人笑了笑。

时辰不早了,豫国公夫人继续出府。

送她们出府的是三太太。

对于安容和沈安溪这样胡闹,她是无可奈何,落后于豫国公夫人一步,她狠狠的瞪了安容和沈安溪一眼。

这里离正门不远,三太太贴身伺候的丫鬟没有走,而是停下了。

她抿了抿唇瓣道,“四姑娘、六姑娘,三姑娘要回府了。”

安容微微一鄂。

沈安溪就不解了,“她不是在慈云庵给祖母祈福吗,回来做什么?”

就算过年,要一家团圆,谁乐意和她团圆了?

“莫非又是四太太替她求的情?”不等丫鬟回答,沈安溪便揣测道。

可是说完,沈安溪就知道错了,四太太这会儿还被罚跪在佛堂呢,自己都自顾不暇了,还有心情管沈安姒?

沈安溪望着丫鬟,用眼神询问着。

丫鬟轻叹一声。道,“方才豫国公夫人来侯府,是来道谢的。说是豫国公府二姑娘去慈云庵进香,不小心摔进了许愿池。偏巧丫鬟有事走开了一会儿,是三姑娘拉她出来的。”

安容眼角轻抽,颇不敢相信,“掉进了许愿池?”

丫鬟一脸黑线,点点头。

安容就无语了,慈云庵她去过不少次,那许愿池十回里回去四五回,许愿池那么大。怎么会掉进去呢?

豫国公府二姑娘也太倒霉了些吧?

芍药站在一旁,嘴角轻扯,今儿怎么竟遇到一些倒霉的人啊?

丫鬟道,“听豫国公夫人说,是风将豫国公府大姑娘的绣帕吹进了许愿池,她就伸手去捞,没成想就掉进去了。”

芍药黑线,这人说话怎么不说重点啊,这么一说,豫国公府大姑娘掉进许愿池不就很正常了。虽然还是挺倒霉的,可总比莫名其妙的就掉进去要好。

可是,三姑娘救了豫国公府二姑娘。这恩情可是不小,又是博得好名声的事,老太太让她回来也正常。

沈安溪不想沈安姒回来。

“祖母身子还没好呢,万一她再闹腾,又气的祖母吐血怎么办?”沈安溪望着安容道。

安容也不想见到沈安姒,可是她能有什么办法?

豫国公夫人今儿来道谢,又表示了等豫国公府二姑娘伤寒好了,会来找沈安姒玩,还顺带问了一句老太太沈安姒什么时候回来。

老太太哪能当着豫国公夫人的面说不接沈安姒回来。让她在慈云庵过年?

这会让豫国公夫人觉得武安侯府薄情,不疼小辈。一家团圆的日子,却让沈安姒孤零零的在慈云庵。

老太太便说就这一两日便接沈安姒回来。

到时候豫国公府二姑娘来找沈安姒玩。那肯定得找得到人啊。

沈安溪听后,嘴撅的高高的,“四姐姐,你说三姐姐她怎么就那么好运气?”

安容望着沈安溪,摇摇头。

她不知道。

她记得沈安姒前世说过一句话:机会是自己创造的。

这回救豫国公府二姑娘,不知道是意外,还是她算计的。

安容和沈安溪去了松鹤院。

见了礼后,沈安溪便问道,“祖母,你真要接三姐姐回府啊?”

老太太没有说话,而是眉头皱陇,望着沈安溪和安容,对她们的一身男装打扮,颇不顺眼。

“好好的怎么又穿了男装?”老太太问道。

沈安溪张了张口,想说如意戏班的事,可是一想到杨柳儿的脸还没好,话一旦说了,就不好收回来了。

要是如意戏班不来侯府,回头叫二姐姐她们知道了,还不奚落死她们啊?

保守起见,沈安溪咯咯笑道,“没有闯祸呢,不信祖母问夏荷姐姐,我们只是逛了逛街,然后办了一些小事,四姐姐还替人治病了呢,回头有惊喜给祖母。”

老太太挑了下眉头,笑着伸手戳沈安溪的脑门,“还惊喜呢,不是惊吓就不错了。”

沈安溪一听,嘴撅几乎可以悬壶,“祖母就会小瞧人,不信我,还不信四姐姐么?”

老太太捏了捏沈安溪的脸,退步道,“信,不论你和安容说什么,祖母都信。”

沈安溪得意的扬眉,可是一想到沈安姒,眸底的笑又褪去了三分。

在松鹤院小坐了会儿,安容便回玲珑苑了。

路上,芍药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决定哪壶不开提哪壶,她道,“姑娘,萧表少爷知道荀少爷的事了,他连靖北侯世子的面子都不给,荀少爷那儿…。”

芍药没忍心把后面的话说出口。

她想说:萧表少爷执意不退亲,姑娘和荀少爷注定没有未来,与其现在爱的死去回来,将来痛苦不堪,不如现在就狠心点,至少将来少痛苦一些。

芍药在心底说话,又觉得爱的死去活来这个词用的有些严重了。

姑娘只是对他有些好感,喜欢他罢了,死去活来肯定不会,要是不能和他在一起,姑娘会寻死觅活么?

芍药觉得安容不会。

事实上,安容真的不会。

前世爱的那么深。眼里心里只有苏君泽,换回来的也不过是遍体鳞伤。

这一世,她对荀止的喜欢。还没有上一世来的强烈。

受过伤的她总抱着小心翼翼的态度。

若是说喜欢一个人能有十分,那安容会留三分给自己。

更何况。安容知道,荀止几次说娶她,都是因为木镯。

她或许只是顺带的。

安容刚刚重生的时候,甚至想过,她这一世守护好武安侯府就好,嫁人的事,她不愿意了。

可是她知道,她不可能在武安侯府待一辈子。

父亲和祖母不会答应。所以安容才铮亮眼睛去寻找。

但是她从来没想过那个人会是萧湛。

可偏偏就是他。

想到自己的亲事,安容就脑壳生疼的紧,她该怎么办?

谁能给她出个主意?

芍药帮安容出主意道,“姑娘,萧表少爷知道荀少爷了,不知道有没有揍他,要不你让小七回去问问?”

安容扭头看着芍药。

芍药眼神干净,带着关切之意。

安容摇摇头,拒绝了。

可是等她回了玲珑阁,喝了一杯茶后。她又改主意了。

一刻钟后,萧湛收到小七的飞鸽传信。

信上写道:萧湛知道你我的事了,他揍你了没有?

萧湛内伤。

简短的十几个字。

里面有对萧湛满满的嫌弃。

更有对荀止满满的关怀。

今儿白天她就脱口说不许杀荀止的话。

老实话。要不是荀止是他自己的话,他早灭他十几回了。

他不愿意做荀止!

心里赌气的萧湛,回了安容两个字:揍了。

约莫一刻钟后,萧湛就打喷嚏了。

他可以笃定是看了信后的安容在骂他。

那种心酸、心塞,岂是有语言能形容的。

他活了十几年,还不如刻意装出来的模样更讨人喜欢。

便是国公府里那些丫鬟小厮都觉得他不穿玄青色锦袍时更平易近人些。

萧湛揉太阳穴。

他都有想离京出去散散心的想法了。

话说萧湛猜的没错,安容看了信后,真的骂他了。

然后来了一封很关心的信,却能叫人吐血:你怎么没有还手?

萧湛恼回:内伤。

两个字。让安容摸不着头脑。

谁内伤啊?

是荀止,还是萧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