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一个大嫂,就像是警钟敲在苏君泽的心上。

他望着萧迁,笑道,“举手之劳,何足言谢,便是换做旁人,我也会相救,若真想谢我,不如一会儿你请我喝几杯?”

萧迁乐意至极。

苏君泽迈步上楼,莫翌尘漫步随后。

萧迁则看着安容,眉头皱了又皱,大哥走之前派了暗卫守护她,怎么都没见着?

像大嫂这样容易倒霉的人,暗卫不近身伺候哪行啊,别等大哥回来,大嫂还不知道摔成什么样子了呢。

安容抬眸,看到萧迁的眼神,嘴角轻轻扯开,“那个,我还不是你大嫂。”

萧迁笑了,笑的颇有些意味。

大哥被祖父算计的事,虽然国公府知道的人极少,但是他却是知情的一个。

那日大哥回来,他唤他,他都没有搭理。

而是急匆匆的去了祖父的书房,大哥走动的时候,他闻到一股淡淡的女儿香,顿时起了好奇心。

他偷偷的跟去了外书房。

祖父不在,父亲在。

大哥质问媚药的事,父亲很直接了当的告诉他,让他找祖父。

当时他的震惊啊,祖父办事,还从来没有失手过。

大哥中了媚药,又身含女儿香,这还有别的可能吗?

再加上后来祖父和大哥的反应,唯一的解释就是,沈四姑娘已经是大哥的人了。不用急着娶回来,也飞不掉。

已经是他大哥的人了,他唤她沈四姑娘合适么?

只是这话,萧迁可不敢当众说,便是私底下,他也不敢啊,要是叫大哥和祖父知道了。还误以为他调戏大嫂。他还能有好日子过么?

萧迁清了清嗓子,道,“还有不到半个月。你就嫁给我大哥了,我喊你大嫂也是应该的。”

说完,他也迈步上了楼。

留下安容站在那里,脸颊通红。恨不得钻了地洞好。

安容告诫自己是她多心了,可是她总觉得萧迁那一声大嫂不是随便喊的。好像意有所指。

安容不想胡思乱想,可偏偏忍不住。

恼羞成怒之下,安容在心底狠狠的咒骂萧湛,都怨他!

沈安溪站在一旁。望着安容颜如渥丹的脸,眼睛眨了又眨,最后伸出五指在安容眼前轻晃。

“四姐姐。你想什么呢?”沈安溪笑着,眼底带了捉狭之色。

她知道安容是因为萧迁的话才脸红的。这萧国公府的人也真是奇怪。

好像说话做事都喜欢随心所欲,怎么高兴怎么来,都不管人家姑娘是不是脸皮薄,承受不承受的住。

喊沈四姑娘怎么了,非得喊大嫂,羞的人家脸红就高兴了?

安容摇头,“没想什么。”

沈安溪捂嘴笑,“没想什么怎么会脸红,肯定是想四姐夫了。”

安容的脸瞬间又红了三分,几乎可以跟番茄媲美了。

她跺了跺脚,就要打沈安溪。

沈安溪赶紧跑上楼,将楼梯踩的噔噔作响。

安容不敢追她,她现在都有些怕上青玉轩的楼梯了。

谁知道,会不会又摔了?

安容刚这样想,好了,那边楼梯还真有人出来。

沈安溪又是跑着上楼的,这不就和那人撞上了。

不过,好在沈安溪是扶着楼梯上的楼,瞧见有人,她赶紧避过了身子。

没错,那人滚了下来。

那凄惨的叫声,听得人耳膜生疼。

而且,还有些熟悉。

等她摔下来,安容忙走过去一看。

待她看清楚是谁时,眉头凝成了一团,她没法相信这只是一个意外。

摔下楼梯的人,是上官萼云。

上官萼云四仰八叉的摔在青石地面上,发髻凌乱,环钗斜歪,额头还撞出了淤青。

不过她趴在地上时,倒没有哭的那么伤心,只低着头,满脸的眼泪鼻涕。

只是双肩在打颤,使劲在那抽噎着,别提有多凄惨。

安容扭了扭眉头,虽然她是在怀疑上官萼云是自找罪受,可人家那么趴在地上,着实没有什么形象可言,偏她的丫鬟还不在,安容还是决定去扶她一把。

等安容走近,伸出手时,却被上官萼云一把给糊开了。

她红着眼眶,哭道,“你肯定以为我是故意的,不用你同情我!”

安容微微错愕,眼看一楼的客人都围了过来,安容都替她觉得尴尬。

只是上官萼云眸底的倔强让安容微微怔愣,难道她不是故意的?

“有人推我!”上官萼云咬牙切齿道。

安容眉头陇紧,她分不清上官萼云是不是为了逃避而撒谎。

“谁会推你?”安容问道。

上官萼云嗓子一噎,她哪里知道是谁推的她,她后脑勺上又没有长眼睛。

上官萼云摔了,沈安溪又扶着楼梯下来了。

看着她不喜欢的上官萼云,沈安溪着实白了她好几眼,要不是她以前身子骨弱,习惯了上楼扶着楼梯走,生怕什么时候体力不支,摔下楼来。

不然岂不是要给她当了垫背的?

但是一码归一码,沈安溪还是实话实说了,“她摔下楼,我躲开时,好像瞧见了有穿青碧色裙裳的姑娘躲开。”

上官萼云一下子就清白了,她就哭的更委屈了。

这回,安容去扶她,她就没说什么了。

沈安溪问小厮,“楼上谁穿了青碧色裙裳?”

小厮想了想道,“有两个姑娘,一个是东钦侯府姑娘,一个是江太医府上的姑娘。”

至于是谁。这可就不好说了。

不过很快,就排除了苏君泽嫡妹,苏可馨的嫌疑,上官萼云摔倒时,她正和她大哥在说话,而江太医府上的姑娘江采萍则准备下楼。

上官萼云听得是咬牙切齿,要不是浑身都疼。需要去看大夫。她真想活刮了江采萍。

不过江采萍也吓的直哭,“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踩了裙摆。我怕…。”

她是怕上官萼云摔下楼摔出个好歹,到时候江府担待不起,就躲了起来。

江采萍这样的解释,让人唾弃。可又觉得情有可原,要是上官萼云真摔死了摔残了。她不担罪责怎么可能?

不过安容倒觉得她目光有些躲闪,,显然是在撒谎,而且看她的眼神有些冷。很讨厌她似地。

而上官萼云则有些咬牙切齿,却也没有继续追求,这显然不像她的性子。

沈安溪没事。上官萼云不追究江采萍,谁还追究?

江采萍扶着上官萼云去看大夫。她神情倒镇定的很。

她就是故意的,可又如何,上官萼云不敢说,因为她推她时,上官萼云是这样嘀咕的,“怎么不摔下楼,摔死她呢。”

她做的,不过是成全她罢了。

结果,江采萍扶着上官萼云刚出青玉轩。

门口就传来一阵骚动。

有人喊道,“邓府抄家了!邓府抄家了!”

青玉轩里也哄闹了起来,“哪个邓府?”

有人回道,“就是邓太医邓家。”

江采萍脸色一白,顾不得上官萼云,就直接跑了出去。

太医院只有一个邓太医,就是她舅舅!

安容和沈安溪也出了青玉轩。

只见远处,阮侍郎骑在马背上,他身后跟着一群官兵。

官兵中间,用绳子捆了一对老弱妇孺往前走,老的白发苍苍,小的才三岁的模样,哭的叫人怜惜。

沈安溪看了有些怕,这就是伴君如伴虎的下场,“好好地,邓太医怎么就抄家了呢?”

有中年男子在一旁,听了沈安溪的话,道,“这位姑娘就有所不知了,其实这邓太医倒无辜的很,有罪的是他父亲,说是宫里头查出来,当年是他父亲在医书上动了手脚,害的郑太后将有毒的晚香玉当安神香用了十几年,如今被查出来,皇上震怒,要灭了邓家满门,还有太医院上下,通通挨了板子,无一幸免。”

说着,那中年男子重重一叹。

安容背脊有些发凉。

看着缓缓走远的蹒跚老者,还有那渐行渐远的啼哭声,安容忽然觉得她有些罪恶。

她只顾着太后的身子,却没想到会连累这么多无辜的人。

罪不及妻小,皇上怎么能灭邓家满门呢?

安容轻咬唇瓣,沈安溪拉着她转身。

安容转身时,瞧见江采萍憎恨的眼神。

安容忽然有些明白江采萍为什么要推上官萼云了,她是恨她,恨武安侯府。

江采萍对安容的恨,那是要多惨烈就有多惨烈。

邓家表哥,她钦慕了好几年了,也算是两情相悦,情投意合。

如今邓家灭门,她表哥又如何能幸免?

这一切,都是安容害的,若不是她指出晚香玉对身子有碍,太后又怎么会知道,太后不知道,邓家又怎么会遭此横祸!

江采萍觉得安容是将自己的富贵荣华建立在邓家满门鲜血上。

安容苦笑一声。

她自问指出太后的病没错吧,要邓家满门的是皇上,而且邓老太医存了害太后的心,这原就不对。

只是那些无辜的人…更不是她的错。

是邓老太医拿他们的性命不当回事,不是她。

出了这样的事,安容没了心情逛街。

沈安溪便拉着她去周御史找周倩瑶。

结果在大门口,瞧见江采萍的娘跪在那里,求周御史救邓家。

看着安容走过来,江夫人眸底的恨意,比江采萍的严厉百倍不止。

安容嘴角轻动,拉着沈安溪转身离开。

结果刚转身,身后就有人唤她了。

安容转身,便瞧见周倩瑶,她正跟在一个年约三十五六的夫人身边。两人面容有五分相似。

周夫人看着江夫人,轻摇了摇头,让丫鬟扶她起来。

“江夫人,你回去吧,我家老爷说了,这桩案子皇上已经下了圣旨,断然没有了更改的可能。你求他也没有用。”周夫人轻叹道。

江夫人哭的极伤心,“看在我们多年的交情份上,你就帮我说说情吧。”

周夫人摇头。

“邓老太医更改医书。贻误太后的病情,罪证确凿,没有翻案的可能,”周夫人道。

她也知道宫里头的太医害人。十有*是被人所逼,否则就是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可就是被人强逼。他也不能害太后,皇上才不管他是不是被人逼迫,他都害了他亲娘,若不是皇上仁慈。只怕要灭了邓家九族。

皇上也说了,让邓家招出幕后主使者,可留邓家几条血脉。这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可惜,邓老太医撒手人寰。死无对证了。

江夫人跪着不走,周夫人也拿她没有办法,又说了几句话,便进了府。

周倩瑶拉着安容进去,笑道,“都来了,怎么又要走,若不是我出来的及时,岂不是让你白跑了一趟?”

安容艰难的挤出一丝笑,“我也没料到会这样。”

说着,安容顿了顿,“真的没法救邓家那些无辜的人吗?”

周倩瑶对这事知道的不少,她知道安容有些愧疚,便安慰她道,“你别多想,邓家抄家灭门不是你的错,他们敢害太后,就该承担这样的后果,而且皇上也给邓家留了一线生机,就看他们抓不抓的住了。”

没人救得了邓家,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见安容心情不好,周倩瑶努力转移话题,笑道,“你不知道小小有多乖有多可爱,我娘喜欢极了她,打算收她做义女呢,这回你可不能跟我抢了,她得跟我娘信。”

安容点点头,没有再争。

等进了正院,便听到一阵咿咿呀呀声。

有丫鬟拿着拨浪鼓逗小小玩,小小伸着胳膊去抓,可是怎么努力都够不着。

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委屈的,她嘴里吐了个泡泡出来。

可爱极了。

安容瞧她那小模样,心情也爽朗了起来。

两人逗小小玩。

周御史从书房出来,站在走廊上,刚毅肃然的脸上难得有笑。

远处,有小厮奔过来。

近前道,“老爷,武安侯府二老爷刚刚去了官署,打了同僚丁大人。”

周御史微微皱眉。

安容站起身来,望着小厮。

“到底怎么回事?”周御史问道。

小厮将听到的事说来,安容听得眉头皱陇。

沈安溪没有看错,二老爷的手,真的好了。

不说好全,但是远远的瞧着也跟正常人无异。

二老爷装了只假手,他歇养够了,今儿去官署当差。

却被以前的同僚笑话,说他是个废人,还来官署做什么,在家含饴弄孙才是。

这话直戳人心窝子,谁不知道二老爷的嫡子刚夭折,子都没有,哪来的孙?

而且,那句废人激怒了二老爷。

二老爷愤怒之下,一只手将那官员打倒在地,丢下一句话,“我若是废人,那你连废人都不如!”

周御史听后,摆摆手,那小厮便怎么来的怎么走了。

沈安溪嘟了嘟嘴,朝安容呲了下牙,才道,“二叔都断了只手,还能继续当官吗?”

安容陇紧眉头,之前她觉得二老爷没了只手,这辈子的仕途算是走到尽头了,没想到,他还有后招。

他用事实证明,即便断了一只手,他也比那些四肢健全的人厉害。

若是不要他当官,那些不如他的人,是不是都该回家含饴弄孙去?

只怕以二老爷的心机,他就是故意拿丁大人开刀的,到时候事情弄大,他再来个苦肉计,说他即便断了一只手,他也要为朝廷为大周尽绵薄之力。

这样的臣子,皇上喜欢。

就算不加官进爵,能依旧当官是铁定的了。

正如安容所料的那般,二老爷真的是这样说的。

皇上龙心大悦,大肆褒奖了他一番。

升官倒没有,不过赏赐了他百两黄金。

而这百两黄金,更是被二老爷用到了极致,他拿来送给了老太太,以尽孝道。

就这样,二老爷打了人,还得了个忠孝的美名。

美的安容鸡皮疙瘩乱飞。

当时安容刚进内院,二老爷正出来。

两人迎面遇上。

二老爷笑的意气风发。

安容笑的温和淡雅。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杀意。

这股子杀意来的快,去的也快。

但是安容明确的感觉到了,而且有那么一瞬间,很明显。

她回头看着二老爷,看着他挺直的背影,眉头皱的越发的紧了。

二老爷的神情掩藏的很好,半点也不见杀意,为何她就觉得二老爷想杀她呢?

安容想不通。

但是站在她身旁沈安溪却在低笑,“四姐姐,你的手镯泛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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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七十二章 破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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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安溪的笑带了揶揄之色,她怀疑安容的手镯是碰了什么黑脏东西,在阳光的照射下,泛了黑光。

可是渐渐的,沈安溪的眼珠子就睁圆了。

手镯的淡黑光芒消失了,又恢复成红玉手镯,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如石榴一般的红晕,柔和、静美。

似乎只有那么一瞬间,却碰巧的让她捕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