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容觉得她猜对了。

就听朝倾公主道,“你能将那些秘方写出来,给我瞧瞧吗?”

安容怔住,“你不是有医书的吗?”

朝倾公主眼睛微凝,“有医书吗,我不记得了,在哪儿?”

“应该在顾家,”安容很直接道。

朝倾公主,“…。”

顾家能有医书才怪了!

朝倾公主纠结着怎么问出来秘方,她在北烈开了药铺,生意极好,若是有更多的秘方,那是最好不过的事了。

学医之人,爱秘方就如同将军爱兵权、爱宝马、爱宝剑是一个道理。

反正她的秘方也是她教的,再要回来也不算什么?

安容望着朝倾公主,见她秀眉轻动,继续要她写秘方,安容就纳闷的问了,“你不打算回顾家了吗?”

安容不是不想写,她只是觉得没必要舍近求远,一百六十八张秘方,写出来要好几天呢,她等的心急,她累的手疼,这苦头没必要吃。

直接去顾家取一下就是了,她要是不愿意去,大可以让暗卫去啊,还有那么多的医书,要都叫她默写,她会哭的好吧。

安容的问话让朝倾公主浑身无力,顾家顾家,她都不知道顾家大门开向哪边好么!

天知道,顾家还有些什么人。

而且,她和真的朝倾公主也接触过那么小半天,从她话里,她就知道,她在顾家吃了不少的苦头,顾家并不喜欢她。

她和顾家非亲非故,她送上门去,指不定被当成妖孽给灭了呢。

朝倾公主头疼,原以为穿越成一个公主,哪怕刁难任性了些,可有皇上皇后的疼爱,万千宠爱于一身,是老天爷对她的厚爱,谁想到真的朝倾公主还活着?

对她来说,顾家和北烈皇宫都是陌生之地,但是显然,皇宫要比顾家好啊。

若如前世那样,直接穿到顾家,她或许就认命了,既来之,则安之。

可是这一世,享受到了公主的尊荣,就算不耐烦那些宫斗下跪的礼节,可是,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让她回顾家,那不可能。

“不回了,真的朝倾公主顶着顾家大姑娘的名头被人绑架,现在人在东延,我去顾家算什么?”朝倾公主反问安容。

安容被问的嗓子一噎,也是,顾家大姑娘如今名声尽毁,清颜回去,那也是遭罪。

“可是,真的朝倾公主不可能甘心一辈子做顾家大姑娘啊,”安容担忧道。

朝倾公主笑了,笑的自信满满。

这样的笑容,安容很熟悉,那是一种成竹在胸的笑。

安容忽然觉得自己好傻,清颜怎么可能连这点小事都摆不平呢?

自古,皇宫有多少情义?

兄弟相残,弑君杀父,和亲熄战…有的只是利用和算计。

朝倾公主是受宠,但是安容坚信,她的受宠比不上清颜的一半。

比起朝倾公主的刁难任性,清颜聪慧不说,还能帮着出谋划策,只要她愿意,她就是北烈皇上和皇后的得力助手。

安容想,便是真假朝倾公主到皇上皇后跟前,清颜也有一半的胜算。

只是,安容担忧了,她怕清颜看中北烈的富贵荣华,将北烈当成是她的家,到时候北烈和大周开战…

安容不愿意去猜测,她直接问道,“你要做真的朝倾公主,我相信你能做到,可是万一有一天,北烈和大周开战,你心向谁?”

“当然是…,”朝倾公主脱口便要说出北烈二字,但是及时忍住了。

虽然她清楚,自己和大周半毛钱关系也没有,但是在安容心底,大周才是生养她的地方。

就算她在北烈做公主,也不能忘本。

可是,对大周,她真的没有多少的感情。

北烈才是她的家,有疼爱她的父皇母后,还有皇兄。

让她眼睁睁的看着敌人进犯,她能坐视不理吗?

朝倾公主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她转了话题道,“不说打战的事了,你还没回答我,前世我嫁给了谁呢?”

安容迫切的想知道,可是朝倾公主非但不回答,还提了个她不愿意回答的问题。

安容也使小性子,将这个问题岔开,“说到嫁人,我听说,你来大周之前,是要嫁给北烈墨王世子上官昊,你喜欢他吗?”

朝倾公主轻耸肩,“我只见过他几回,他似乎极其讨厌真的朝倾公主,连带着对我也没好脸色。”

安容眼睛睁大,“不喜欢你,那他为何娶你?”

前世讨厌,不就没娶么?

上官昊不是一个容易屈服的人啊。

朝倾公主摇头,“我也不知道。”

“那你还嫁给他?”安容纳闷。

朝倾公主嫣然一笑,她睁大双眸看着安容,左看右看,越看越纳闷,她觉得安容不像是一个古代人。

古代不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她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呢?

“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安容被看的脸红,用帕子擦脸。

朝倾公主摇头,笑道,“在我变成朝倾公主前半个时辰,皇上就下旨赐婚了。”

要说真的朝倾公主也是自作自受,为了嫁人,绝食差点饿死,皇后心疼女儿,跪求皇上赐婚,因为不赐婚,她就不吃饭。

后来,皇上是赐婚了,可是她饿的吃不下饭了,准确的说,是喂饭的丫鬟受了上官昊的指使,将饭都从嘴边给倒了。

活生生的将朝倾公主给饿死,好让这桩亲事作罢。

她能活下来也是命大,皇后不想女儿成一个饿死鬼,愣是叫人往她嘴里塞吃的,给她灌下去。

然后,她就活了。

她和上官昊第一次见面,是在她的寝宫,他伸手掐着她的脖子,差点掐死她。

许是她的变化,让上官昊起了疑心,从开始的厌恶,到好奇,最后心甘情愿的娶她。

本以为这辈子就这么嫁了,没想到居然坐上了花轿,还被人抢了亲。

她有很多次能逃,但是她都没有。

就因为东延太子说了她前世的事。

想到什么,朝倾公主望着安容,笑问道,“我听靖北侯世子捉弄真的朝倾公主时,提及她差点嫁给萧湛的事,还是你撮合的?”

撮合别人,最后嫁的却是自己。

这媒做的,不知道是太成功,还是太失败。

当然了,朝倾公主想问的不是这个,她方才和安容的聊天,其实更多的还是试探。

她知道,就算前世她穿成了顾清颜,也不可能和亲东延太子,她岂会傻到东延太子说什么就信?

若真和亲了,她哪有机会教安容秘方?

而且,今儿和安容一番话,她更确定了一件事。

安容不是随随便便撮合她和萧湛的。

定是与前世有关。

她大胆猜测。

前世,萧湛是她的夫君,所以她一再追问她前世嫁给谁时,她才含糊其辞,不愿吐露。

不过,她宁愿不说,也不骗她,顺着她的话说是东延太子,可见心底善良,而且对她更是信任有加。

但是,有件事,她就不高兴了。

她不知道是安容的演技太高,还是东延太子存心骗她。

所以,她直截了当的问了。

“我听说萧湛想杀顾家大姑娘,若不是东延太子及时赶到,她都命丧萧湛之手了?”

朝倾公主的话,问的安容不知如何回答。

但是更叫她无法回答的还在后面,朝倾公主问她,“为何东延太子叫我离你远点儿,若是能杀你,就痛下杀手,不必留情,前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ps:求粉红。

第四百零二章 别哭

接连两个问题,问的安容不知所措,她望着朝倾公主,嘴唇轻动,她想说些什么,可是唇瓣像是不受她控制似地,一个字吐不出。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能说因为撮合萧湛娶她,说的次数多了,萧湛烦了,所以要杀她来绝了她的念头吗?

她不能说,那会让清颜觉得萧湛是一个滥杀无辜的人,他不是。

只是,东延太子和她一样重活一世,肯定知道上一世清颜是命丧她手。

他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就和当日的东钦侯府一样,不查不问,就直接当她是凶手了。

东延太子说这话,是在怂恿清颜找她报仇。

以清颜的性子,她肯定会问为什么的,东延太子不会不说!

安容背脊有些发凉,清颜就是这样的人,明明知道所有的事,却能装的若无其事一样,和对方有说有笑,甚至把人卖了,还会帮她数钱。

这一世,要这样对她吗?

安容手心汗珠直冒,她望着清颜,抱着侥幸的心理问,“东延太子没有告诉你为什么吗?”

朝倾公主眼神微凝,当日东延太子是要说为什么的,是靖北侯世子和晗月郡主在外面偷听,被东延太子发现,将谈话给打断。

一路来大周,她都在猜测这些话,她想不明白。

以安容的话来看,前世她对她是推心置腹,无话不谈,东延太子却警告她,若不想重现上一世的悲剧,就别真心对她。

难道是所谓的防火防盗防闺蜜?

朝倾公主觉得自己真相了。

铁定是这个缘故!

这一刻。朝倾公主觉得安容的心机很深。

她明着撮合顾家大姑娘和萧湛,其实是想借萧湛的手除掉顾家大姑娘吧?

若她真的善良,又怎么能坦然的嫁给她前世的夫君萧湛?

只是,有一点她想不明白。

若是她心狠手辣到如此地步,为何不直接表露出来?

这一世的她,压根就不知道上一世的事,她前世能杀自己。这一世自然也行。没必要故意表现出对她的信任。

朝倾公主不说话,安容也不说话。

屋子里,安静的有些可怕。

这一回。是安容先打破了寂静,她站起身道,“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你累了一天,早些歇息。”

朝倾公主也站了起来。她望着安容,见她不敢看自己,朝倾公主赫然一笑,“是有些累了。但是要歇息怕是难。”

“为何?”安容不解了,她扫了屋子一眼,问。“是国公府准备的不周到吗,你缺什么。我让丫鬟给你准备。”

朝倾公主笑了,“倒是不缺什么,只是心里有问题想不明白罢了,你何不直截了当的告诉我?”

面对朝倾公主的打破砂锅问到底,安容脸色微僵,她握了握拳头道,“有些话,我说不出口。”

朝倾公主一愣,“说不出口?有那么为难吗?”

安容苦笑,你不是我,你又怎么懂我的纠结和为难。

安容抬头看着朝倾公主。

凝视着那张不算熟悉的脸,安容轻声唤了一声清颜,“清颜,你已经打定主意不回顾家,要做朝倾公主了,这条路和前世截然不同,你不记得前世的事,以后会住在北烈,你何必再问前世?”

其实,在安容心底,她还是有些庆幸清颜选择了北烈。

安容知道这样不应该,但是她忍不住。

要是她要做回顾家大姑娘,安容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在大周,清颜只是一个四品小官之女,并不显赫。

上一世,萧湛会娶她,其实与她任性退亲有关。

这一世,萧湛已经和她成亲,就算没有,安容也不敢保证就一定会娶她。

她做的了自己的主,却做不了萧湛的主。

现在,清颜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北烈,她连愁都不用愁了。

萧湛一心要灭北烈,又怎么会娶北烈公主?

若是娶了北烈公主,他想手握兵权可就难了,皇上会猜忌他,会害怕他听信枕边风,到时候倒戈帮北烈灭大周。

皇上也怕北烈抛诱饵啊。

萧老国公不会让萧家给人质疑的机会。

安容再次打了马虎眼,朝倾公主有些不耐烦了,她望着安容,眉头轻皱,她和她无话不说,便是祖传的秘方都告诉她,她对自己,却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这样的人,自己怎么会什么都跟她说呢?

朝倾公主眸光一凝,觉得自己前世看错了人,就算她没有前世的记忆,也有权利知道前世的事吧?

“你和我前世无话不谈,该知道我不喜欢一句话说好几遍吧?”朝倾公主有些怒了。

安容听得一愣,她从没有听清颜用这种语气说过话。

难道做了两个月公主,变化会那么的大吗?

看着安容质疑的眼神,朝倾公主才反应过来,安容不是北烈的那些宫女。

身为公主,她的话就是命令,丫鬟根本就不敢违抗,久而久之,她就愈加不耐烦一句话重复多遍了。

这是一种上位者的威严,更多的还是她起初害怕被人识破她不是真的朝倾公主,故作刁蛮,刁着刁着,还真就带了三分骄纵之气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太心急了,”朝倾公主歉意道。

她还身处人家屋檐下,却对人发脾气,她真是被气糊涂了。

但前世的事,她必须知道!

她迂回打探,外加察言观色,知道东延太子是命丧萧湛之手,他迫切的想杀萧湛。

她甚是可以看得出来,萧湛并不是东延太子的对手。

毕竟人家有重生的优势,这个优势是不可弥补的。

虽然萧湛身边有重生的安容,可女人的战场在内宅,能比吗?

而且,东延太子的野心极大,他不只是想灭了大周,便是北烈,他也想染指。

朝倾公主道了歉,安容哪里还会生她的气,尤其是朝倾公主还退了一步,她道,“东延太子说了许多似是而非的话,让我摸不着头脑,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我想知道前世,不过是不想上当受骗罢了。”

说着,她眼睑底下,修长的眉毛轻轻颤动,“你不告诉我,是在防备我吗?”

语气温和,却满是指责,甚至是心寒。

她能将医术秘方全部告诉她,可以说是掏心掏肺了,换回来这一世的防备,太讥讽可笑。

安容也听得心慌,她也觉得自己很没良心,可是她真的张不开口!

她跟她说,前世是沈安玉借刀杀人,她会信吗?

任是谁都觉得借刀杀人的是她,是她想借清颜的手杀了沈安玉。

可让她凭白认罪,给人做替罪羊,她宁死不从!

安容也讨厌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以前的清颜多温婉,从不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事。

她不喜欢再三追问,她更不喜欢再三拒绝别人。

“容我想想吧,”安容望着朝倾公主道。

说完,安容便转了身,急急离开,活像身后有恶狗在撵她似地。

等出了朝霞苑,安容看着天际弥留的一缕夕阳,愣愣出神。

最后,嘴角带了抹苦笑。

她想过和清颜的重逢,可是却没想到,会闹得不欢而散。

清颜还是清颜,只是不再是前世的那个她了,她也不是了。

以前的她们,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可从清颜死的那一刻起,两人之间便裂开了一条不可愈合的鸿沟。

任是她如何自欺欺人,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可清颜会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

东延太子不过说了两句话,清颜便不像前世那么信任她了。

安容觉得烦躁。

烦躁的安容,走的极慢不说,她还…迷路了。

出门的时候,有丫鬟跟着她,只是安容想一个人走一走,便拒绝了。

这会儿,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

看着陌生的地方,安容觉得鼻子酸涩,控制不住的想哭。

安容以为地方僻静,四下无人,可以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可是她忘记了,暗处有暗卫。

萧国公府的守卫,那是没有死角的,不然当初靖北侯世子怎么会几次三番潜入而失败?

听到安容哭的那么伤心,暗卫都吓呆了。

新进门的表少奶奶,居然委屈的哭成这样,这还了得,萧国公府谁给她气受了?

他们不知道老国公疼她胜过自己的外孙吗?敢给她气受,看老国公不剥他两层皮!

暗卫是想直接禀告萧老国公的,可是临墨轩更近一些,暗卫也不想萧国公府闹矛盾。

毕竟萧老国公发怒,整个国公府都会鸡犬不宁,这对安容其实并不好。

暗卫便告诉了萧湛。

当时,萧湛就气的脸色铁青。

他从外书房回来,得知安容还没有回来,他就让丫鬟去找了。

他能猜到安容是去了朝霞苑,但是却没想到她会哭。

等萧湛找到安容时,安容抹着眼泪,紧紧的抱着萧湛,好像下一秒,他就会消失一般。

萧湛帮她擦干眼睛的泪珠,心疼道,“别哭。”

声音温柔的像是冰糖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