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太后也帮着求情,“熬大将军驻守边关,战功彪炳,如今朝倾公主被抓来北烈,难保边关不起战火…。”

这是怕敖大将军存心报复,到时候多传几个战败的消息,会损失惨重。

皇上没辄,便答应了。

不然,庄王妃哪有那胆量来参加宫宴?

安容心中憋闷,有个手握兵权,让皇上忌惮大哥就是好,都赶得上护身符了。

而且,今儿庄王妃气色极好,难道皇陵住的很舒坦?

皇后也注意到了,笑道。“本宫还以为皇陵清苦,郡王妃会消瘦,没消瘦就好,熬大将军也快回京了,叫他瞧见你清瘦,该心疼了。”

听皇后提到兄长,庄王妃嘴角也带了笑。只是唤她郡王妃。庄王妃的心底很不高兴。

一路进宫,谁见了她不是喊王妃,偏皇后守规矩喊她郡王妃。

好心情都没了!

想着自己被贬。还沦为京都的笑柄,庄王妃就一肚子火气,那不经意瞥向安容的眼神都寒气森森。

等大哥回京,再要武安侯府好看!

这会儿。再大的怒气,她也忍得下。

庄王妃给皇后及贵妃她们请安。而后道,“我也许久没见大哥了呢,托了皇上的福,我们兄妹才得以小聚。我会规谏大哥,让他为朝廷尽心尽力,为皇上和皇后排忧解难。”

最后一句话。皇后听得眸底有抹亮光一闪而逝。

她满意的点点头,夸赞了熬大将军几句。

而郑贵妃几个则眉头陇紧。

庄王妃这是在跟皇后表明诚意。会说服敖大将军坚定不移的站在三皇子一边,支持他登上太子之位。

虽然一早就知道,庄王妃可能是皇后的人,但一直似是而非,犹如云山雾罩,这一次,却是挑明了立场。

庄王妃支持三皇子,熬大将军不可能支持别人和自己的嫡妹作对。

郑贵妃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

她瞥了眼安容。

安容抬眸,正好触及到郑贵妃的眼神,那眼神里布满探究和期望的神情,让安容有些坐不住凳子。

郑贵妃是想从她这里下手,好打通萧国公府啊。

可是,这条路前世就走不通。

安容怎么好答应,可是不答应,郑贵妃会生气…

安容低敛眉头,有些犯愁,皇宫,果真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

那边,庄王妃落座,丫鬟端了茶水来。

便有贵夫人和她闲聊,庄王妃则叹道,“皇陵偏僻,鲜少有人敢去叨扰,才离开一段时间,就有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了。”

虽然在叹息,可是脸色却极好,明眼人一瞧,便知道有好事。

果不其然,还真有。

庄王妃笑道,“今儿上午,我去了一趟大昭寺,想替世子求个平安,谁想求了一签,说庄王府近来不顺,让我认个干女儿压压邪。”

听到庄王妃说这话,一宫殿的人都讶异了。

怎么庄王妃也要认义女了,皇上刚刚认了义子啊,莫非京都流行认义子义女风了?

“不知道庄王妃欲认谁做义女?”有夫人笑问。

虽然庄王府被贬了,可是熬大将军不倒,庄王府迟早还会恢复爵位,若是自家女儿能认庄王妃做义母,那可是好事一桩啊。

不过,这纯属做梦了。

庄王妃轻叹,“这哪是我想认谁便认谁的,大昭寺的师父让我站在树底下,第十八个经过的姑娘,认她做义女。”

一群人眼睛再次凝紧,不知道哪个姑娘这么有幸?

别说,连安容都好奇了。

可是听庄王妃说起那人是谁的时候,安容就冷笑了。

别什么事都打着大昭寺的名头,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了?

庄王妃认的义女居然是沈安芙。

只是,安容有些不解,二老爷是庄王爷的人,没必要认沈安芙做女儿吧?

不知道她的什么盘算,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安容可不信,庄王妃是个能爽快放下仇恨的人。

但是庄王妃的话,说的极委屈极无奈,“见到武安侯府二姑娘的时候,我这心底就明白大昭寺大师说的话了,当日,庄王府确实有错,受罚也应当,再揪着不放,只会惹祸上身,不如化干戈为玉帛。”

安容瞅着地上铺就的大红牡丹地毯,嘴角的笑有些清冷。

庄王妃这是说惹上武安侯府,就是惹上邪了呢,而且,她说了化干戈为玉帛,到时候侯府不同意沈安芙认她做义母,那就是没有和解的诚心,是没有气量。

庄王妃说完,看向安容,眼梢带笑。眸底却冰凉一片。

安容轻轻一笑,“庄王妃愿化干戈为玉帛,我武安侯府求之不得呢。”

庄王妃笑意更深。

皇后笑道,“能化解矛盾,和睦相处是好事。”

皇后话音未落,庄王妃便望着皇后,“我今儿见沈二姑娘说他爹被关进了大牢。皇后能否帮忙向皇上求个情?”

皇后听了一笑。“你晚了一步,早有人先你求过本宫了,本宫已经跟刑部打了招呼。这会儿二老爷估摸着已经放了。”

安容牙关再次紧咬。

不用说,铁定是沈安玉求的情!

“求过情了?”庄王妃的声音有些绵长,她瞥向安容,“是萧表少奶奶求的情吗?这就怪了。我怎么听说是你让人抓的沈二老爷?”

这帽子扣的不小。

二老爷可是安容的亲叔叔,让人抓亲叔叔入狱。乍一听,会觉得安容是大义灭亲。

可知道事情经过,就会说她仗着萧国公府的权势,瞧不起亲叔叔。背地里使坏,亲情凉薄。

安容巧笑嫣然,“庄王妃慎言。查案办案是刑部的事,我哪有那么大的权利干涉刑部?”

庄王妃也不是好惹的。她笑了,“你是说皇后干涉刑部了?”

闻言,皇后脸色有些难看。

裴夫人坐在那里,好整以暇的喝着茶,眼角余光望着安容,看她怎么接话。

这话要是说的不好,可就把皇后得罪死了,而且还连累皇后的名声。

见安容脸色从容,一点儿也不担心,只听她笑回道,“原来庄王妃就是这样想皇后的,我以为皇后和我一样,是让刑部禀公查案。”

裴夫人眸底露出赞赏之色,好个武安侯府姑娘,聪明伶俐,知道避祸驱害。

庄王妃气的脸一噎。

想说安容口是心非,偏话到嘴边不敢说。

谁叫她说要化干戈为玉帛在先了,再揪着安容的错不放,那是挑衅。

而且她要说皇后是干涉刑部吗?

没得把皇后惹恼了。

昭阳殿内,气氛静的有些怪。

但是很快就又热闹了起来,公公上前禀告,“时辰已到,还请皇后娘娘和诸位移驾接尘宴。”

公公禀告完,便退了下去。

皇后将刚端起来,还没来得及啜一口的茶搁下,笑对大家道,“本宫听闻北烈朝倾公主的惊鸿舞冠绝北烈,北烈人说,世上再无人可比得过北烈公主,这样的舞,不知道今儿有没有那个荣幸目睹一二?”

皇后边说,边由丫鬟扶着下台阶。

而她的话,则透露了一个意思。

皇后希望有人能胜过朝倾公主,好好压压她的气焰。

安容有些紧张。

清颜不是真的朝倾公主啊,她不会惊鸿舞啊。

皇后走下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远处,有环佩叮铃之声传来,清脆悦耳。

凌阳公主迈步进来,笑道,“母妃,我觉得有个人的舞能胜过北烈公主。”

“是吗,她是谁?”皇后笑问。

凌阳公主笑着扶过皇后,“母妃,你忘记了,梅花宴上,顾家大姑娘一曲惊鸿舞惊为天人呢,我想北烈公主的舞应该不会比她还好吧?”

不说都忘记了,的确,顾家大姑娘的惊鸿舞跳的极好啊。

只是,她这会儿不是被掳去了东延吗?

“白说,”皇后嗔了凌阳公主道。

凌阳公主觉得委屈。

沈安玉站在凌阳公主身侧,她望着安容,眸底从冰冷变得笑容盎然。

就在安容诧异不解时,她开口了,却是直接将安容推向了风口浪尖。

“若是还有人比得过北烈公主,那只会是我四姐姐,大周的百花神女,”沈安玉的声音犹如空谷黄莺,还带了钦佩和羡慕。

第四百一十三章 上药

闻言,安容心咯噔一下跳了。

等她再抬眸时,就察觉到无数双眼睛落到她身上,眸底神情不一,有怀疑,有轻蔑,有瞧好戏。

站得高,摔的惨。

沈安玉故意在众人跟前捧着她,替她吹牛,惹来无数贵夫人质疑不满,到时候比不过朝倾公主,那脸可就丢大了。

可偏偏没人说沈安玉说的不对,因为安容确实是百花神女。

这样的荣耀,大周只有她一人。

若舞姿一般,如何当得上百花神女的称号?

可安容根本就没想过什么比试,她更没想过和清颜比。

安容瞥了沈安玉一眼,然后道,“五妹妹谬赞了,谁不知道武安侯府就属你舞跳得最好?”

沈安玉唇瓣弧起笑容,“我以前也是这般认为的,可是没想到四姐姐你深藏不露,若不是上次你在梅花桩上翩翩起舞,我又怎么知道,我是班门弄斧,萤火虫与皓月争辉?”

安容的舞姿,还真没几个人见过。

但是沈安玉的话,却叫人诧异了。

沈安玉参加过不少的宴会,她一般会选择跳舞,舞姿着实不错,可她却说比起安容是萤火虫,与安容是天差地别。

而且,她居然说安容会在梅花桩上起舞!

大家闺秀,走过梅花桩的不少,便是舞姿超群,在梅花桩上也只是堪堪行步,如何能起舞?

周幼婷站在一旁,她有些不信,“你不是在替她吹牛吧,她真的能在梅花桩上起舞吗?”

周幼婷心情不错,她之前瞧见安容,还特地挺了挺胸脯,虽然还没有一般闺秀那般丰满,可是也不像是以前的一马平川了。

这都是安容的功劳啊,让她瞧见了希望。

沈安玉望着周幼婷道,“我没有骗你,侯府请回去教六妹妹规矩的乌嬷嬷亲眼所见,不信,你可以问她。”

皇后信了,她望了安容,只是瞧着安容的打扮,有些蹙眉。

北烈公主还未出嫁,安容已为人妇。

让安容比试,似乎有些不合适。

不过,皇后也只纠结了瞬间,便心底有了主意。

安容和北烈公主年龄相仿,出嫁还不满三日,其实和一般大家闺秀也没什么区别。

况且,她可以替顾家大姑娘比试。

安容见皇后没提比试的事,心中稍定,默默的跟在后面去参加接风宴。

说是一起,其实还是分开了。

皇后是要和皇上一起进宴会的。

而安容她们,要去找萧湛,然后坐下。

萧湛的位置比较靠前。

因为认皇上做了义父,所以位置和皇子们在一起,刚刚好,对面就是萧大将军。

见安容过来,虽然她面带笑容,可是萧湛还是觉察出来不对劲。

“怎么了?”萧湛眉头轻拧,问道。

安容在萧湛身侧坐下,见萧湛担忧的眸光,安容心中划过暖流,她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二老爷被放了,而且他女儿还认了庄王妃做义母,不知道想做什么?”

安容想了一路,就是想不通为什么,可要她相信庄王妃是真的想借此和武安侯府化解矛盾,安容说服不了自己。

萧湛给安容倒了杯茶,听了安容的话,眉头挑了一挑。

安容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萧湛忽而一笑,“许是和熬大将军有些关系。”

这个回答叫安容一鄂,不是吧,庄王妃不至于认义女,然后送给兄长做小妾吧?没听说敖夫人得罪庄王妃了,而且也不对啊。

可要安容往敖大将军儿子身上想,安容也否决了。

敖大将军两个儿子,据说个个骁勇善战,是大周栋梁,怎么也要娶公侯之女吧?

听到安容的话,萧湛嘴角有抹笑意流逝。

他捏了捏安容的鼻子,笑道,“流言不可尽信,你不知道吗?”

安容脸一红,赶紧将萧湛的手扒拉下来,大庭广众之下,亲亲我我有失体统,还会被人笑话的好么!

安容不知道,萧湛是故意的。

从安容进来起,萧湛就瞧见她了,他更注意到,有人“心怀叵测”的看着安容,目露痴情。

萧湛看的很不爽,他总算明白了萧迁话里的意思。

捏安容鼻子,是想告诉他们,不该有的心思少有,对他们没好处。

安容揉着鼻子,用眼睛去瞪萧湛,又害怕被对面的萧大将军瞧见,还用手拦着。

嘴上却问,“有什么流言我信错了?”

萧湛端起酒轻抿一口,“敖大将军两个儿子,并非你所听闻的那般。”

安容愕然,“难道不是虎父无犬子?”

萧湛瞥头望着安容,想到安容说,这一世与前世大有不同,她不知道也有可能。

毕竟敖大将军带了儿子去边关有几年了,流言这东西,连京都都可能传错,何况是从边关传回来呢。

敖大将军确实有两个“战功赫赫”的儿子。

只是这战功赫赫来路有些叫人所不耻。

在军中,时常有夺人功劳的事,敖大将军为了儿子的前途,也着实煞费苦心,既要确保儿子的性命,又要考虑自己的名声,还有儿子的前途。

是以,那些易守难攻,出战必胜的关卡就让两位敖少爷去。

只是,敖二少爷心高气傲,脾气暴躁,有一回,无意中听了两个小兵谈话。

说他是白捡功劳,他就气不过想证明自己,再有战事,他就主动请缨,还立下军令状。

谁想,上了战场,被人一一棍子打中了脑袋。

傻了。

听萧湛说敖二少爷傻了,安容听得目瞪口呆。

她懂萧湛的意思了,沈安芙是给傻了的敖二老爷准备的!

不管怎么说,敖二少爷都是嫡出,沈安芙虽然也是嫡出,可身份不够,庄王妃为了讨好兄长,认了义女。

只是,二老爷如今膝下就沈安芙一个女儿,他竟也忍心这么做,这不是卖女求荣是什么?!

安容心中憋闷。

那是一种身为女儿身的凄凉。

莫说寻常百姓家,当女儿是赔钱货,在官家、皇家又何尝不是?

官家为了攀权富贵,升官发财,将女儿送给人做妾玩弄,哪怕那人行将朽木。

安容还记得有极讽刺的诗。

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

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再说朝廷,历朝历代,为了两国战事,更没少牺牲公主远嫁和亲。

安容在走神,那边一公鸭嗓音传来,“皇上驾到!”

声音很大,将安容震回神来。

她抬头,便见远处有明黄身影走过来,忙随萧湛起身给皇上行礼。

等皇上说平身,才站直身子,重新落座。

这时,安容才发现,对面多了好些人。

靖北侯和靖北侯夫人,定亲王爷和王妃,瑞亲王和王妃,长公主和驸马。

之前在皇后那里都没有见到她们,许是去了太后那里。

弋阳郡主和清和郡主坐一块,给安容招手,笑的容光灿烂。

安容轻笑回应。

那边,皇上发难了。

“靖北侯,朕找连轩一天一夜了,他人呢?!”皇上怒气不止。

靖北侯不慌不忙的站起来,一脸无奈,“皇上,臣也在找他呢。”

一句话,堵的皇上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

连亲爹都找不到儿子,他找不到再正常不过了。

大臣们只笑笑,并不言语。

他们也有找不到儿子的时候,况且靖北侯世子出了名的顽劣,找不到,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过,靖北侯的脸还是有些挂不住,谁叫皇上用一种“连儿子都找不到,你还有脸说”的表情看着他,靖北侯脸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