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迁点点头,转身离开。

结果走了没两步,外面飞奔进来一个小厮,道,“不好了,靖北侯世子和敖大少爷打起来了!”

一屋子人,头疼不已。

这厢花魁的事还没解决,他怎么又打架了?

他能不能让大家消停两日啊?

没人问小厮话,倒是安容心中一动,问小厮道,“靖北侯世子不会是和敖大少爷抢花魁吧?”

她没忘记,昨天连轩和周少易合谋要算计敖大少爷的事。

小厮点头如捣蒜,“就是抢无瑕姑娘才打起来的。”

靖北侯夫人脸黑如锅,怒不可抑。

安容摆摆手,让小厮退出去,才看着靖北侯夫人道,“我想,连轩应该是为了和敖大少爷打架,才约的留香阁无瑕姑娘。”

靖北侯夫人狐疑的看着安容,她是怎么知道的。

安容只好道,“我无意中听到他说想打敖大少爷,还和周府大少爷商量对策…”

萧三太太失笑道,“昨儿比试台上不是已经打过了吗,还打啊?”

靖北侯夫人摆摆手,“不管他因为什么原因约的花魁,还是和敖大少爷打架,我今儿都不想听到,我这眼皮一直跳,总觉得要出什么事。”

萧迁忙道,“那我去找他回来。”

孤山湖。

碧波连天,唯湖心有一孤山而闻名。

春风吹,游人醉。

湖面在阳光的照射下微波粼粼,宛如洒着碎碎的金片,让人忍不住想摸一摸。

水波潋滟,画舫点点,远处是山色空蒙,青黛含翠。

景色极美。

萧迁不信有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能比这青山绿水还美,惹的轩弟和人打大出手。

可就是打起来了,而且很激烈。

只见孤山湖另一面,两画舫正打的不可开交。

船帆毁了,湖中还飘着好些东西,尤其纱缎最为显眼。

萧迁脚下一动,轻点马背,便朝画舫飞了过去。

刚到画舫上,便瞧见周少易在和敖大少爷过招。

连轩则扶着船,在那揉眼睛。

萧迁走过去,一拍他的肩膀。

连轩一回头。

一只眼睛淤青成墨,很是滑稽。

萧迁,“…”

连轩看着他,眼睛眨了又眨,疼的他倒抽气,却不忘拉着萧迁道,“你来的正好,你帮我打晕他。”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敖大少爷。

萧迁的眸光压根就没法从连轩的眼睛上挪开,憋笑问他,“你的眼睛是敖大少爷打的?”

“不是,是周瞎子打的。”

连轩咬牙切齿道,只是下颚用力,眼睛也受牵连,疼的一抽一抽的。

周瞎子…?

萧迁差点腹抽,这船上姓周的,可就周少易一个,轩弟骂的应该是他。

看来,倒霉的不止他一个了。

见周少易处于下风,萧迁也不急着帮忙。

连轩催他,萧迁道,“轩弟,不是我不帮忙,是你昨儿把我害惨了,我一双腿这会儿还抖呢,我武功还没少易高了。”

连轩拧了眉头看着萧迁,回头看了眼碧波湖畔,指着它道,“那么远,你腿抖能飞过来?”

萧迁不说话,只扶着船坊,腿抖不停。

连轩差点气疯,一回头,一巴掌拍卜达脑门上,骂道,“坏我大事,下次再乱碰我东西,剁掉你双手。”

本来计划的好好的,用药粉弄晕敖大少爷。

谁想出了内奸,卜达把他的药粉偷了给靖北侯夫人,还给他装了一堆面粉!

把面粉当药粉使,把他的脸都给丢尽了。

要不是他拖后腿,他何至于挨了好几拳不说,还被周少易那不长眼的打了一拳,他快气出内伤了。

那边周少易也快内伤了,人家暗卫都知道帮忙了,他们居然凑在一起聊天,还有没有点兄弟情义?

连轩没辄,催萧迁道,“帮我收拾了敖大少爷,你帮外祖父的事,我便既往不咎了。”

萧迁没动,“你发个誓,如有虚言,你就娶晗月郡主。”

连轩差点吐血,要不要这么狠。

“行了,我发誓行了吧?”

萧迁这才放心的过去帮周少易的忙。

萧迁武功极高,远在敖大少爷之上,他一脚将敖大少爷的两个护卫踹进湖里。

过了七八招之后,敖大少爷就被萧迁揣翻在地。

连轩一脚踩了上去,冷冷一笑,“昨天脚下留情,你不知感激,还敢跟小爷我抢人,你皮挺厚啊,信不信我一脚废了你。”

敖大少爷眼神阴狠,挣扎着要起来。

可是连轩的脚摁着,他动不了。

“以多欺少,算什么好汉?!”敖大少爷耻笑道。

周少易闻言大笑,对连轩道,“没想到敖大少爷也有觉悟的一天。”

连轩则笑道,“这会儿是好汉了,方才不还说我们是文弱书生,回家杀鸡去吗?”

说完,连轩的脸一冷,吩咐卜达道,“把船划到岸边去。”

很快,船就到岸了。

连轩和周少易把敖大少爷捆成一团,倒挂在树上。

敖大少爷嘴里塞着布条,支支吾吾的,听不清说什么。

萧迁看着敖大少爷,对连轩道,“就这么吊着他?”

“不吊着,还把他送回家啊?”

连轩翻着白眼反问。

卜达把几个护卫绑在树上,塞了布条,过来道,“爷,都捆紧了。”

连轩又打卜达了,“游湖的兴致都被你搅合没了!”

卜达泪奔。

他也是听吩咐办事,怎么能全怪他啊。

一群人转身走了。

走了几步后,萧迁望着远处的画舫,问连轩,“就这么走了?无瑕姑娘呢,怎么没见到她人?”

“她又没来,你怎么见得到她?”连轩道。

萧迁懵了,“没来?”

到底怎么一回事?

周少易失笑道,“我们是请了无瑕姑娘,可连轩嫌弃她说话娇滴滴的,听得鸡皮疙瘩乱飞,就把无瑕姑娘丢给了晗月郡主,我们来游湖了…”

萧迁凌乱了。

几人有说有笑的离开。

不见,身后树林里,走出来一抹身影。

沈祖琅瞧着被倒挂在树上的敖大少爷,手中玉扇轻摇了一摇。

嘴角上扬。

眼底一抹杀意,一闪而逝。

第四百七十八章 奸细

萧国公府。

紫檀院,正屋。

老夫人端坐在紫檀木榻上。

下首坐着几位太太和靖北侯夫人。

禀告靖北侯世子回来的丫鬟前脚刚离开,后脚靖北侯夫人的丫鬟就拿了个精致的鸡毛掸子来,就摆在小几上。

清风吹弄下,鸡毛轻轻颤动。

没一会儿,就听到有脚步声传来,还有连轩的说话声,爽朗愉悦,心情很是不错的样子。

靖北侯夫人脸黑如炭。

手抓在鸡毛掸子上,握了又握。

最后忍不住,唰的一下起了身,朝前走去。

安容瞧着,望望她,又望着几位太太,愣是没人拦着。

算了,她也坐着看热闹好了,反正靖北侯世子皮厚,打不怕。

连轩和萧迁迈步进来,就瞧见屏风上印着个凶残的身影,还有那叫嚣着的鸡毛掸子。

连轩一脸黑线。

他已经长大了好不好,当着一群长辈丫鬟的面抽他,叫他脸往哪里放啊?

连轩轻叹一声,拍了拍萧迁的胳膊道,“你进去告诉我娘一声,就说我知道错了,去外祖父那里认错…我走了。”

萧迁轻揉了下太阳穴,卖连轩的好道,“轩弟,你可真奇怪,做错事时,死都不认错,没错,倒还巴巴的去,莫不是讨赏吧?”

连轩眼睛一亮,给萧迁竖了个大拇指。

屋内,一群人蒙了。

靖北侯夫人眉头一拧,把鸡毛掸子丢给丫鬟,转身坐下,道,“给我滚进来!”

然后…

就见到一个球滚了进来。

可怜安容正在喝茶啊,一口茶呛喉咙里,没差点嗝屁了。

当然了,除了安容之外,还有萧三太太和萧四太太,不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一屋子人,都笑出了声。

靖北侯夫人一脸黑线,抄起丫鬟的鸡毛掸子就抽了过去,打的连轩嗷嗷叫疼。

“娘啊,你还讲不讲理了,不听话要挨打,听话还要挨打,你这样还叫我怎么好好的做儿子?”连轩一脸哀怨的问。

安容觉得,他是皮痒了找打。

靖北侯夫人要是被他糊弄了,真白瞎做了他这么多年的娘了,当即棍子打的更凶了,“跟我玩心眼儿,别忘了,你可是我生的!”

连轩逃窜,无奈的叫着,“娘,你不是说我是爹捡来的吗?”

这样前后不一真的好么?

靖北侯夫人气笑了,“就不许我嫌弃你难看,丢了,你爹舍不得,又捡回来了?”

内伤。

心拔凉拔凉的。

看着连轩苦兮兮的脸色,萧迁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没事,咱们都是捡来的。”

一旁玩着的萧雪儿也举手,眉目弯弯,高兴道,“我也是捡来的!”

老夫人望着她,笑问,“你怎么知道自己是捡来的?”

萧雪儿鼓着小腮帮子道,“我前些时候问爹爹,我是怎么来的,爹爹说我是他打战回来,顺手在路边捡的…”

说着,萧雪儿指着萧迁道,“哥哥跟我一样,是爹爹捡的,大姐姐是娘捡来的。”

说完,萧雪儿又道,“我还问过祖父,他说爹爹也是捡来的,以后我也要多捡几个小孩。”

安容听得腮帮子生疼,憋笑憋的慌。

真是一家子都是捡来的了。

被萧雪儿这么一逗乐,靖北侯夫人的怒气全消了,抱起她道,“等哪一天,你母亲把你丢了,姑母把你捡回去做女儿好不好?”

“好,”萧雪儿坦荡的很,还抱着靖北侯夫人道,“我觉得宝妹要被扔掉了,姑母要不要捡她做女儿?”

宝妹,是萧国公府才出生的女儿,是四房的。

靖北侯夫人一笑,“宝妹为什么会被扔掉?”

萧雪儿努了鼻子道,“她不听话啊,让她别哭,她一直哭,不听话的孩子,要被扔掉,这是爹爹说的。”

萧四太太看着萧雪儿,问她,“你怎么不捡宝妹?”

萧雪儿摇摇头,道,“她一直哭,我也嫌弃。”

靖北侯夫人笑道,“那我也嫌弃怎么办,宝妹要被别人捡走了,以后就见不到了。”

萧雪儿就不舍了,望望萧二太太,萧二太太摇头,她不捡。

萧三太太更是摇头。

萧雪儿没辄了,“那我捡好了。”

“那宝妹不听话,你怎么办?”靖北侯夫人接着问。

萧雪儿把鸡毛掸子拿手里,“那我也打她,让她听话。”

此话一出,一屋子人都吓着了。

尤其是萧大太太,萧雪儿年纪还小,做事不懂分寸啊,要是哪天陪宝妹玩,真被她哭烦了,打她怎么办?

靖北侯夫人忙拿下萧雪儿手里的鸡毛掸子,丢给丫鬟,然后抱着她道,“宝妹和你轩哥哥不同,你轩哥哥皮厚,打不怕,宝妹一打就打坏了。”

皮厚…

这能成为他时不时就挨打挨骂的理由吗,他也有一颗脆弱的琉璃小心肝好么,碎好几瓣了。

靖北侯夫人抱着萧雪儿,瞪了连轩道,“还不赶紧去把衣裳换下来,别丢了,回头补补,继续穿!”

安容再次睁圆双眼。

连轩一脸黑线,“娘,你不用对儿子这么狠吧?”

靖北侯夫人冷了张脸,萧迁就把连轩拉走了。

萧大太太笑问道,“那衣裳谁做的?”

靖北侯夫人叹气道,“衣裳是我做的,晗月郡主添了几针,轩儿就嫌弃不穿了,硬逼着他穿了,结果穿出去打架,还在地上乱滚,存了心的弄坏衣裳,岂能叫他如愿了?”

母子赌气了。

晗月郡主早年丧母,颜王爷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视之如珍如宝,多娇惯宠溺,现在要嫁人了,才想起来针线女红没学,让靖北侯夫人这个未来准婆母教呢。

萧迁把连轩送到门口,就回来了。

靖北侯夫人问他,“轩儿没惹事吧?”

萧迁汗颜,不惹事可能么?

“轩弟是请了留香阁花魁姑娘,不过嫌弃她说话矫揉造作,丢给了晗月郡主,他和少易去游湖了,结果敖大少爷不知情,以为花魁姑娘在花船之上,就吵了起来,最后动了手…”

萧迁解释道。

结果靖北侯夫人脸更沉了,她不管人家无瑕姑娘有多才华出众,到底是混在花楼之中,晗月一个郡主,怎么能和她走太近呢,她又想抽连轩了。

靖北侯夫人忍着怒气道,“后来呢,敖大少爷没事吧?”

萧迁摇头道,“没什么事,就是被吊在了树上。”

靖北侯夫人习以为常了,一般惹恼连轩的,十个里有三个被揣进湖里,其余七个都会在树上。

“没闹出人命就好,”靖北侯夫人道。

她不反对连轩打敖大少爷。

昨儿在皇上寿宴上,被连轩踹了一脚,太医都说他几个月不能碰女色了,他还沾花惹草。

昨夜庄王妃又遇害,怎么说也是疼爱他的姑母,他不去庄王府帮忙,还和连轩争风吃醋,性子太凉薄。

靖北侯夫人放下心,端茶轻啜。

外面,丫鬟进来禀告道,“晗月郡主来了。”

萧大太太笑道,“快请。”

皇上已经赐了婚,萧老国公和靖北侯夫人双双中意,连轩想退亲的可能性渺茫,当初萧湛不就是。

也就是说,晗月郡主是萧国公府板上钉钉的外孙媳妇,和安容一样。

丫鬟退出去请晗月郡主进来。

屋内,萧大太太想起来一件事,问安容,“朝倾公主公主做了什么事惹怒了你?”

安容敛了敛眉头,轻咬唇瓣,没有说话。

老夫人摆摆手道,“你别为难她,是国公爷不许她说的,到底是一国公主,给她留点儿面子的好。”

之前,老夫人还觉得朝倾公主不错,懂规矩,又乖巧。

可谁想到,她会趁着安容去大昭寺祈福的时候,买通道士惦记安容手腕上的玉镯?

那可是萧国公府传家之物。

便是连她都不许多问几句,一个敌国公主却惦记上了,也难怪安容会对她出手那么狠了,全是自找的。

老夫人都这么说了,萧大太太哪里还会再问。

见萧迁要走,萧大太太喊住他,“你轩弟也被皇上赐婚了,你还不着急呢?”

萧迁苦了张脸,“不急,一点都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