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容轻皱眉头,“海棠不是说,齐州沈家大宅都被烧毁了吗,而且无一生还…。”

这样的损失还不凄惨吗?

萧湛点点头,“海棠说的没错,齐州沈家大宅是被烧了,可是大宅里住着的是沈祖琅的父母兄弟,沈家其他的庶出旁支在沈玉琅被打傻了之后,都搬离了大宅。”

其实,齐州沈家没安容想的那样同仇敌忾。

尤其是武安侯府在京都地位日渐稳固,齐州沈家部分人就想着齐家能跟武安侯府认个错,到时候,大家还是一家人,何必堵着一团气?

是沈祖琅的父亲祖父不愿意,一意孤行。

沈玉琅出了事之后,得罪的又是齐州沈家惹不起的敖大将军,那些庶出旁支怕死啊,这不就趁机把齐州沈家分了,搬离了大宅。

敖大将军派暗卫去杀沈祖琅,杀的也只是他的至亲,而分了家之后,齐州那么大,他们要全部杀光齐州沈家的人,人手肯定不够用。

杀了沈祖琅一家就足够了。

如今的齐州沈家,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要是敖大将军没死,齐州沈家家主的位置估计没人会去抢,毕竟那是一个烫手山芋,碰不得啊。

但是现在,仇人已死。

至于那些奉命杀人的刺客,平心而论,主子已经死了,他们也算是替敖大少爷报了仇了,他们也该另谋出路,所以不足为惧。

总之,现在齐州沈家为了抢家主之位,是斗个不休啊。

而最有继承权的沈祖琅,因为他在京都的任性妄为,杀了敖大少爷,给齐州沈家带来了几乎灭顶之灾,他要继承家主之位,沈家没有一个人同意。

非但不同意,齐州沈家各位族老,一致同意将他逐出沈家。

估计这个消息,是安容最渴望听到的了。

芍药在一旁道,“少奶奶,现在是不是沈寒川接管齐州沈家最好的机会?”

安容笑了,嗔了芍药一眼,“就你机灵。”

萧湛摇头,“沈寒川太年轻,他镇不住齐州沈家那群人,根基不稳,难以服众。”

安容点头,道,“我知道。”

事情来的太快,太突然,连给沈寒川表现的机会都没有,安容想的是他能够靠实力夺得家主之位。

“怎么帮他呢?”安容望着萧湛,道。

萧湛笑了,“比起他,其实有个更合适的人选。”

“谁啊?”安容不解了。

“你爹。”

第五百三十六章 赎回

“我爹?”安容愕然一愣。

萧湛坐下,端起茶盏,笑道,“还有比岳父更合适的人选吗?”

不论是身份,还是资历,侯爷都可以胜任家主之位。

更重要的是,这是武安侯府和齐州沈家化干戈为玉帛最好的机会。

不然,仅靠沈寒川,武安侯府和齐州沈家始终格格不入。

而今的武安侯府,有萧国公府和周太傅府撑腰,齐州沈家若是想翻身,想长久长远的发展,让武安侯府做靠山是最明智的选择。

萧湛想齐州沈家不至于愚蠢到和武安侯府为敌的地步。

“只是,我爹会同意吗?”安容扭了眉头问。

萧湛轻点了下头。

“会。”

安容轻耸了下肩膀,笑道,“你觉得好,我爹会答应,我看着就好了。”

安容不知道,沈寒川已经在回齐州沈家的路上了。

等他回去之后,齐州沈家依然再争吵不休,谁都想当家主,谁都难以服众。

沈寒川站出来,把侯爷推举了出来。

经过一番讨论之后,大家一致觉得让侯爷做齐州沈家的家主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但前提是侯爷不记仇。

这不,齐州沈家商议来商议去,最终决定让族里威望最高的两位老者,舟车劳顿,亲自来京一趟,请侯爷出任家主。

他们甚至有将齐州沈家搬进京都的想法,要是以前,那是不会有这样的想法的。

可是现在,齐州沈家大宅被烧,一夜之间。齐州沈家损失惨重,要想在齐州立稳脚跟,再回到旧日光景,极难。

另外,侯爷要是出任家主,肯定不会住在齐州啊,山高水远的。管理起来也不方便。

再者。在京都,发展起来会更快,对齐州沈家的未来会更好。

其实。那些齐家小辈和武安侯府无仇无怨,当年的确是齐州沈家太过薄情,他们也羞愧不已,只是碍于沈祖琅祖父大权在握。敢怒不敢言。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沈祖琅。当初他志得意满的进琼山书院读书,想借着庄王府的势力,和二老爷谋夺武安侯府。

却没想到,自己算计来算计去。却给他人做了嫁衣裳。

闹的自己家破人亡,犹如丧家之犬。

听到父母兄弟被杀的消息,沈祖琅当时就傻了。

他如何能接受这样惨痛。惨绝人寰的后果?

后悔心痛的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将那棵挂着敖大少爷,给了他可趁之机的树给烧成了灰炭。

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刨了敖大将军的坟,泄愤。

敖大将军的坟,是惜柔郡主帮他立的碑。

只是他人虽死,可是恨依然在。

沈祖琅鞭尸泄愤。

那天,夜色极深,还下着暴雨。

看着一鞭一鞭抽打的沈祖琅,杜仲过去拉住他,咆哮道,“人死如灯灭,你就是将他挫骨扬灰,他也感觉不到了!”

沈祖琅跪倒在地,“是我害死了我爹,我娘,还有玉琅…。”

杜仲拉他起来,同样咆哮着,“不是你的错,是靖北侯世子,是他!是萧国公府!”

如果当初,不是那些人从中作梗,敖大将军又怎么会知道,是沈祖琅害了敖大少爷?

原本天衣无缝的算计,都毁在了他们手里!

是他们害了沈祖琅一家,不是沈祖琅!

本来,沈祖琅是拿敖大将军当仇人的,能亲手手刃仇人,他心底还会好受一些。

偏偏敖大将军死了,比他爹娘早死一两天!

叫他如何不恨?!

杜仲那一番话,重新点燃了他心底的怒火。

他要亲自屠了连轩,灭了武安侯府,拿他们的血来告慰父母的在天之灵!

杜仲扶着沈祖琅离开,走之前吩咐人道,“将敖大将军的坟墓收拾好,别叫人看出端倪来。”

因为敖大将军的埋在敖家祖坟,极少有人来,沈祖琅所作所为,没人知道。

连轩也不知道,有人恨上他了,发誓要剥了他的皮点天灯。

他么,正悠哉悠哉的带着卜达,四处要债呢。

这不,从赵府出来,连轩数着三万两银票,笑的合不拢嘴。

卜达在一旁拍马屁,道,“爷,你是我见过最会要债的人了,不恐吓不威胁,往那里一坐,笑容满面的把借条一放,你再说一句‘最近手头紧,缺钱啊’,欠债的人就吓的屁滚尿流了…。”

连轩把银票揣兜里,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这也算是我为数不多的专长之一了,以后外祖父再说我一无是处,好歹也有话搪塞他了。”

卜达凌乱的抽着嘴角,道,“爷,你要是在京都开个专门替人要债的铺子,轻松又挣钱,多好啊?”

连轩瞥了卜达一眼,陇了眉头道,“难怪那些纨绔子弟身边,都有一两个有事没事就怂恿他们干坏事的奴才了,果不其然。”

卜达,“…。”

这屎盆子扣的,那叫一个冤啊。

卜达装没听见,道,“爷,接下来去谁家要债啊?”

连轩从怀里掏出账册,看着下一个名单,眉头有些扭,“赵王爷?”

卜达愕然,“不是吧,赵王爷那是出了名的铁公鸡,只进不出啊,他连国公爷都不怕,咱们去要债,不会被打出来吧?对了,赵王爷欠债多少啊?”

“八万两,”连轩有些惆怅,还有一点点的兴奋。

讨了七八家的债了,总算遇到一个可能欠钱不还的了。

一上午了,东奔西跑的,一点讨债的成就感都没有,太无聊了。

“走,去赵王府!”

看着连轩双眸冒光。卜达也就不说什么了,他家主子的脑袋瓜和正常人相差甚远。

要是钱少的话,他还能劝劝他不要了,可是八万两啊…就算爷舍得不要,他也舍不得啊。

这不,主仆两个直奔赵王府了。

只是他们走后,从暗处走出来一个身影。

双眸阴冷。带着嗜杀之气。

临墨轩。正屋。

安容正忙着将一件件首饰估价。

芍药进来道,“少奶奶,赵成大哥回来了。”

安容头也不抬的问道。“事情办妥了?”

芍药捂嘴笑,“少奶奶,你太小瞧赵成大哥了,不就包下醉仙楼两天吗。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安容翻白眼,“我问的是卖首饰的事。”

芍药撅嘴了。“奴婢办事,你还不放心吗,这会儿估计已经传遍京都了。”

海棠走过来,笑问道。“你是怎么传的?”

芍药挺了挺背脊道,“直说啊,就说留香阁无瑕姑娘将留香阁里所有东西都输给了世子爷。只是那些东西,世子爷用不上。想卖了换些银子,希望大家能给个薄面,明儿来醉仙楼捧个场。”

“对了,我说的时候,还有人打岔,问我为什么不在留香阁拍卖?”

这个问题,芍药没回答上来,只说她只是个奴婢,只负责传话,不敢揣测主子的心思。

安容在椅子上坐下,看着芍药,“果真只说了这么多?”

要是这样的话,那卖首饰的事铁定要砸了。

芍药点点头,表示只说了这么多。

后面冬儿进来,拆芍药的台,道,“今儿我和芍药姐姐演了一出双簧,当时醉仙楼里好多人都听得额头直冒冷汗呢。”

想起那场面,冬儿就忍不住笑。

芍药确实说了上面那翻话,不过她说完,冬儿就拆台了,“我认的你,你不是靖北侯世子的丫鬟,你是萧表少奶奶的贴身丫鬟!”

芍药表现的一脸诧异,这才说实话道,“我是萧表少奶奶的丫鬟,卖首饰的事,也归我家少奶奶办,实在是没办法啊,谁乐意身怀有孕,还忙这个跑那个。”

“大家也知道,靖北侯世子的脾气不大好,他缺钱,不喜欢那些玉佩啊首饰啊,珠钗啊什么的,看着就烦,连带着将那些逛青楼不带银子,拿玉佩抵债的浪荡子,也气的牙根痒痒。”

“我家少奶奶怕他刚担任副帅,就和大家犯冲突,就把这事给揽了过来,希望大家能将自己的玉佩赎回去。”

这时候,冬儿又接口道,“靖北侯世子也太霸道了吧,人家逛青楼是送玉佩,还是拿银子关他事吗,哪有强逼人赎回的?”

冬儿一开口,当时就好多人符合,“就是,霸道的过了份了!”

芍药站在高处,示意大家别激动,笑道,“我家少奶奶也是这么劝的,可是靖北侯世子不听啊,大家也知道,留香阁的东西查抄,都抬进国库了,最后还叫他给抬了回来,敢这样理直气壮跟皇上要东西的,大周也难找出来第二个了,这要是卖不出去,估摸着还得送回去给皇上。”

“大家也知道,世子爷这人比较容易记仇,他消息又广,要是知道那卖不出砸手里的东西是谁的,去皇上跟前告一状,把皇上惹烦了,保不准就会派人拿着东西替靖北侯世子要钱了。”

“你们想想啊,一次能在醉仙楼吃八只烧鸡,差点连比武夺帅这样大事都能错过的人,什么奇葩事做不出来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啊…。”

芍药一番话,说的在坐的都心底发慌。

然后,一堆人就交头接耳了。

芍药听了两耳朵,那些人都说萧表少奶奶厚道,那些东西还是赎回来为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安容满意的笑了笑,正要夸芍药和冬儿呢。

外面,有青衣丫鬟急急忙进来道,“少奶奶,不好了!赵王爷把世子爷绑赵府树上了!”

第五百三十七章 被杀

安容听得一怔,脸上的笑瞬间化成拧不开的黑线。

“你再说一遍,谁把谁绑了?”安容觉得耳朵出岔子了。

丫鬟又回了一遍,“赵王爷把世子爷绑了。”

芍药站在一旁,嘴快道,“这怎么可能呢,赵王爷哪里打的过世子爷啊,你是不是听错了?”

丫鬟站在那里,摇头如波浪鼓,“没听错,是赵王爷把世子爷给打了,说是世子爷上门讨债,惹怒了赵王爷,赵王爷要和世子爷切磋下武艺,世子爷输了,就被赵王爷吊在了树上,这还不算

呢,赵王府管家送了信来,让国公府拿八万两银子去赎世子爷,另外把副帅的位置交出来。”

安容一脑袋的黑线。

她怎么也没想到,连轩会栽在赵王爷手里,讨债不成,反被打劫了,还有副帅的位置,赵王爷还心心念念不死心呢?

赵王爷武功不弱,有一股子蛮力,当日比武夺帅,不少人看好他。

可惜了了,第二局比试射箭。

一身武艺的赵王爷,愣是没能中靶,就那么被淘汰了。

当时,赵王爷还吵闹,皇上没辄,只好道,“你回府好好练习射箭,将来没准儿还有比武夺帅的机会,到那时候你再大展拳脚就是了,这众目睽睽之下,你来蛮的,朕也没法偏颇你,只能不

念兄弟情谊了。”

赵王爷这才罢了。

如今和连轩比试,连轩输了,赵王爷不甘心啊。

一个不如他的小子,都能当副帅,他堂堂亲王。武功又高,怎么就不能当了?

安容头疼,昨天萧湛才叮嘱连轩,不要再任性妄为,他怎么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啊?

安容继续忙自己的事。

芍药帮着整理首饰,丫鬟站在那里,有些呆呆的。“少奶奶。你不管靖北侯世子了吗?”

安容瞥了那丫鬟一眼,芍药笑道,“哪轮到我家少奶奶管啊。不是有靖北侯夫人还有国公爷吗?”

丫鬟嘴角打抽了,“靖北侯夫人去长公主府赏花去了,靖北侯和长驸马在下棋,不管世子爷的死活。国公爷说他活该,爷又出去了。奴婢去禀告了老夫人,老夫人没说什么,几位太太也当没

听见,倒是三太太说了句长嫂如母。让奴婢来问问你,要不要救世子爷?”

安容听呆了,尤其是那句长嫂如母。

娘亲啊。她以后的孩子要是长的跟连轩一个性子,她绝对把他塞回去重生。

只是。一堆人把难题东丢西踹的,丢到她这里来,合适么?

安容也不想管,只是总觉的要发生什么事一般。

连轩不可能打不过赵王爷,却被倒挂在树上,反被要挟,这不符合常理。

算了,还是去瞧瞧吧。

赵王爷为人鲁莽,做事不计后悔,她还真当心会出什么事。

安容放下手里的玉镯,吩咐海棠道,“去取八万两银票来。”

海棠怔了一下,福身出去了。

芍药就忍不住道,“少奶奶,你真去救靖北侯世子啊,那么多人都不管他呢。”

安容轻耸了下肩,道,“就当是去看热闹好了,你就不想瞧瞧他是怎么被倒挂的?”

芍药摇头,“不想见,上回世子爷被挂在宫门上,奴婢瞧过啊,就那么挂着,没别的了。”

安容白了芍药一眼,芍药便住嘴了。

等海棠拿了银票来,安容便带着芍药出了临墨轩。

一路走到外院,萧总管等在那里。

瞧见安容过来,萧总管迎了上来,道,“少奶奶,你真的要去赵王府?”

安容点点头,她都走到这里了,还能有假?

萧总管道,“马车准备妥当了,只是国公爷让我转告少奶奶一声,连轩少爷要想从赵王爷手里拿钱,难比登天,既然你去一趟,若是可以,记得把钱拿回来。”

安容,“…。”

安容囧了,她是去送钱,不是去要债的啊?

她没经验不说,连连轩都被赵王爷吊树上了,她去要债…?

“萧总管是和我说笑的吧?”安容挠了额头笑道。

萧总管汗了,他一大把年纪了,还没学会开玩笑呢。

等萧总管走后,芍药扭着小眉头看着安容,“少奶奶,萧总管是不是和你开玩笑的?”

安容抬眸望天,哭笑不得。

“行了,去要债吧。”

说着,安容抬步朝前走。

只是步子有些凌乱,有些虚的很。

芍药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小声的问,“少奶奶,要不要奴婢多叫几个暗卫,来硬的?”

出了国公府,安容坐上马车,便朝赵王府驶去。

一路上,安容都在琢磨怎么要债,只是思来想去,都没有一个可行的好办法。

正不知道怎么办好呢,外面马车停下了。

芍药掀开车帘,往外一看,笑道,“少奶奶,爷来了。”

安容抬眸朝外看了一眼。

刚瞧见萧湛呢,就听一阵爽朗的说话声道,“莫非这位就是嫂夫人?”

安容侧过脸,便瞧见一个俊朗男子,他胯下骑着一匹骏马,那马通体莹白,在阳光下,泛着晶莹光泽。

男子身长如玉,背脊挺直,嘴角挂着一抹温和的笑,眸底澄澈,透着一股温和,却不失睿智。

萧湛骑着一匹黝黑的马上,穿着玄青色锦袍,身姿挺拔,如同插在山巅上的古剑。

安容看了看萧湛,又看了眼那男子,眸底有抹笑划过,问道,“莫非这位就是大周首富崔家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