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那边有丫鬟找过来。

小少年看了安容两眼,帮安容把头上的发簪全摘下来,方才应一声。

那边一粉色裙裳丫鬟寻了过来,道,“三少爷,总算是找到你了,太太都着急死了。”

小少年闷气道,“我只是出来散散心而已。”

丫鬟忙道,“太太还等着小少爷用饭呢,我们快些回去吧,这里风大…”

说完,丫鬟才注意到安容。

安容容貌一般,只能说是清秀,看的顺眼。

她注意到的是安容身上的披风。

“你是谁?我家少爷的披风怎么在你身上?”丫鬟问道。

小少年道,“她是我新买的丫鬟。”

安容裹着披风,但还是露出了一角衣裳。

丫鬟把小少年拉到一旁,低声耳语。

小少年摆手道,“一会儿。把你的衣裳给她一套就成了,她以后就是我的丫鬟了。”

主子有命,丫鬟不得不从。

这不,两人就把安容带走了。

到这时,安容才知道这小少年叫凌云。

丫鬟叫碧春。

安容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叫萧容。

碧春觉得一点都不像丫鬟名字,遂给她改了个名字叫碧容。

安容微微囧。却也顺从了。

安容被带去了一个两进小院。

凌云去见凌太太。碧春带安容去换下身上的湿衣裳。

然后才带安容去厨房吃饭。

碧春对安容道,“是你命好,遇到了三少爷。本来今儿一早,我们是打算回怀州的,谁想到船出了事,没能动身。这是临时找的住处,寒颤了些。在怀城,凌家是百年望族,可不是这里能比的。”

安容微微挑眉,“船怎么出事了?”

碧春摇头。“我也不知道,太太派管家去打听了。”

说着,那边来了两个粗使婆子。对碧春恭敬有加。

碧春把安容介绍给她们。

然后就坐下来在厨房用饭。

一共五个人用饭,两个婆子。两个丫鬟,一个她。

四菜一汤,饭菜还算可口,主要安容是饿了,倒也没什么挑剔的。

她现在就是一丫鬟,也没人许她挑剔。

等吃完了饭,碧春就领着安容去给凌太太见礼。

刚到门口,就听管家回道,“打听出来了,船没能及时动身,是温家出了事,十几条运货的船被人给烧了,来往随州的船被临时抽调,去运送货物去了。”

凌太太皱眉头,“温家的船被烧?是从棉城天险上爬上来的敌人烧的?”

管家点头,“说是那伙人烧的,温家这回损失惨重,不但船被烧了,就连温家的绸缎铺子也被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那凌家呢,有没有出事?”凌太太忙问。

管家道,“凌家的铺子和温家绸缎庄紧挨着,也烧没了,其他,倒没什么损失。”

凌太太稍稍放心,凌家没事就好。

凌太太端起茶盏,轻轻拨弄了几下道,“温家货船包揽了随河、怀河的水上生意,运送去边关的粮草都是温家的船送的,东延一路烧过来,温家怎么可能幸免?”

管家点头,道,“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有船去怀州了。”

凌太太笑道,“温家做生意,还算实诚,这里一堆人等着温家的船送货,不过超过三天,温家就会有船过来的。”

管家点点头,然后下去忙了。

碧春这才领着安容上前。

凌太太早知道凌云买了个新丫鬟回来,她看了安容两眼,见安容眼神周正,不像是奸诈之人,便道,“以后小心伺候三少爷。”

安容连连称是。

然后碧春就领着安容去了凌云的住处。

凌云不在屋内,碧春就道,“许是去了大少爷那里,你就在这里等着吧,一会儿三少爷要洗澡,你去厨房拎水来。”

安容,“…”

不是吧,她还要伺候别人洗澡?

碧春说完,就走了。

出门在外,屋子里的东西都很简陋,贵重的东西都在凌太太屋子里,倒也不担心安容一个陌生丫鬟会手脚不干净。

等碧春走了,安容才敢深呼吸。

之前,她裹着凌云的披风,看不见她隆起的小腹。

换了衣裳后,她一直努力收腹,生怕被人看出端倪来。

哪有丫鬟大着肚子的,尤其是凌家还有个大少爷在,万一凌太太避讳,不要她给凌云做丫鬟,她可真就要夜宿街头了。

到这会儿,安容才敢摸着肚子。

她很庆幸。

要不是她进过纯善泉,体质格外的好,由着马车那么颠簸,几个孩子都给颠没了。

安容坐在那里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凌云才回来。

他一进屋,安容便闻到一股子药味儿。

凌云回来后,就去看浴桶,见浴桶是空的,他眉头扭了,“我的洗澡水呢,就让我洗空桶?”

凌云问的理直气壮。

安容嘴角轻轻一抽,“你还真把我当丫鬟啊?”

她只是教他易容术而已。

凌云走到安容身边,坐下道,“娘和碧春都知道你是我丫鬟,有你在,碧春肯定不会伺候我了,本来她就是娘的贴身丫鬟,我是偷偷跟来随州的,现在买了你,伺候我的事,她肯定不会干了,你不给我拎水来洗澡,难道要我自己去拎啊?”

安容听得愣愣的,她还纳闷屋子里怎么没有伺候的,原来他是偷着跟出来,没准备带他的。

让凌云去拎水,肯定不可能。

让碧春去拎水,那还要她做什么,碧春是凌太太的贴身丫鬟,她一告状,她肯定就要被轰出去了。

安容认命的去拎水来,不过她有言在先。

拎水可以,她可不会帮他洗澡的。

一句话,凌云听得是脸红脖子粗。

安容去了厨房,然后被嫌弃了。

厨房婆子知道凌云要洗澡水,给安容打了一大桶热水,冒着腾腾热气。

安容拎了一下,没拎起来。

再试一下,走了几步,便拎不动了,只觉得胳膊酸的厉害。

厨房婆子一脸嫌弃,看着安容白皙的手,如葱般纤弱的手指,比府里姑娘的还要好看上三分,不由得道,“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这桶水拎到三少爷屋,要是寒冬腊月,都能结冰了。”

三少爷到底是年纪小,这到底是买的什么丫鬟啊,手无缚鸡之力的,到底是买回来伺候他,还是买她回来被伺候呢?

不怪婆子这样想,安容连凌云的洗澡水都拎不动,她自己的洗澡水肿么办?

安容被骂的脸通红。

她看芍药和海棠,就是年纪再小一点的冬儿她们干起活来都很麻溜,她以为很容易,谁想到丢脸都丢姥姥家去了。

只是这桶水怎么办?

就她这样,还怎么做丫鬟啊?

安容抬手挠额头,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只是她手抬起来,便露出了手腕上的玉镯。

看的两婆子眉头皱紧了。

第六百零一章 赏银

凌家不是什么小门小户,她们就算是粗使婆子,也是见过好东西,有几分眼里介的。

安容的手镯,一看就是个好东西。

凌府的下人,就是太太贴身伺候的碧春,伺候太太一辈子只怕也买不起这样一只玉镯。

如今却稳稳当当的戴在安容的手腕上。

还有安容柔嫩的皮肤,娇弱无力的身子,还有周身那一股子掩盖不住的贵气,两婆子见的是面面相觑。

两婆子不敢贸贸然说什么,两双眼睛把安容从头扫到尾,最后眸光在安容小腹上顿了一会儿。

那小腹隆起的有些不寻常,和安容的身姿有些不匀称。

她们都是过来人,经历过也见多了。

安容那明显就是有了身孕啊!

两婆子淡定不了了,府里丫鬟怀了身孕,除非怀的是主子的骨肉,其他的,要么杖毙,要么发卖啊!

三少爷买了一个怀了身孕的丫鬟回来,这叫什么事啊?

两婆子互望一眼,其中一婆子点点头,迈步出了府。

可怜安容磨磨蹭蹭,一桶水还没有抬出厨房,碧春就阴着一张脸进来了,“碧容,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要不是安容是看着碧春说话的,她估计还真想不起来碧容喊的是她。

安容松了拎木桶的手,上前走了两步,问道,“怎么了?”

碧春也不客气,一把抓了安容的手,将袖子掳了上去,问道,“你这玉镯哪里来的?”

安容瞬间头疼了。

“这玉镯我家祖传之物。有问题吗?”安容随口反问。

她有钱,但是她喜欢做丫鬟不行吗?

一句话,问的碧春有些呆滞。

“没问题吗?”她反问,“就凭这只玉镯,你就可以一辈子吃穿不愁,你为什么要来凌家做丫鬟?!”

安容有些无力,左右她也做不来丫鬟。有些事干脆说白了好。

可是不等她说话。碧春就道,“太太要见你。”

说完,碧春转身便走。

安容就跟着她去了正屋。

安容刚迈步进正屋。就远远的瞧见凌太太坐在那里,眉头轻皱。

她身侧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包袱,甚是眼熟。

安容眉头皱紧,有些不悦。那是她的包袱,未经允许。怎么能随意翻动呢?

安容忘记了,她现在是凌家的丫鬟,主子翻丫鬟的东西,那是再合情合理不过的事了。

碧春上前。福了福身子,就站到凌太太身边了。

安容上前福身见礼。

凌太太上下扫了安容两眼后,指了桌子上的包袱道。“这些东西都是你的?”

“是我的,”安容爽快的承认道。

凌太太摸着安容的裙裳。语气平缓道,“这衣裳是天蚕丝的,首饰是玉锦阁的,就连上面的珍珠,都是极品东珠,你是何身份,来我凌家有何目的?”

就凭天蚕丝的裙裳,凌太太就敢笃定安容身份高贵,不是她凌家得罪的起的,当然了,前提这些东西确定是安容的才行。

可不是安容说是她的就是她的。

安容还未回答凌太太,那边丫鬟就喊了凌云来。

凌云进来,就皱眉道,“娘,你怎么跟审问犯人似的啊?”

凌太太瞪了凌云一眼,真是不懂事,什么人都往家里领,谁知道她是什么人啊,稍有不慎,可就是性命攸关的事,岂能马虎。

凌太太没再问安容,而是问凌云,“你是怎么认得她的?”

说着,凌太太又补充了一句,“你答应过娘,不再骗娘,如实说来。”

凌云瞥了安容一眼,他也不知道安容是谁,怎么回答娘啊,“她好像被人追,从船上跳下了湖,恰好被我碰到了,我就帮了她一回,她要去怀州,等到了怀州,她就走了。”

碧春脸色一变,“被人追?不会是偷东西了吧?”

安容一脑门的黑线,“我没有偷东西,我只是被绑架了,趁机逃出来了而已,我怕被他们抓到,身上除了这些东西,又分文没有,不知道夜宿哪儿,才求了三少爷帮忙,带我去怀州。”

凌太太望着安容,她也不信安容会偷东西。

安容眼神周正,神情从容,一派大家风气,行不出那小人行径。

碧春就问道,“你要去怀州做什么?”

被绑架了,应该要回家才对吧?

怀州今儿可没船到随州来,显然不是从怀州来的啊。

安容耸肩,“只有去了怀州,我才能去应城。”

“应城?你要去边关?”凌云惊诧,“边关乱的很,你去边关做什么?”

“找我夫君啊,”安容坦然一笑。

凌太太又看了那包袱两眼,眉头皱紧,“怀州离应城有千里之远,你一个孤弱女子,怎么去应城?”

这一点,安容倒是没想过。

不过,萧湛去应城之前,在怀州逗留了几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

怀城应该有他的人才对。

再者说了,怀城是去东延的必经之路,萧国公府肯定会派暗卫把守,只要找到暗卫,她去边关就不成问题了。

当然了,这些话,安容是不会和凌太太说的。

她只苦笑道,“我回家也是孤身一人,去应城也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说着,安容又道了一句,“凌太太放心,我不会给凌家惹祸上身的。”

凌太太望着安容,她笑道,“我不知道你的身份,也不知道绑架你的人是谁,目的又是为何,如何断定收留你会不会给我凌家惹祸?”

凌云一见,就知道他娘不打算收留安容了,那他的易容术岂不是泡汤了,这哪行啊?

凌云知道她娘心软。忙央求道,“娘,你看她孤身一人,还被人绑架,多可怜啊,还身无分文,咱们就只带她怀州。不会有事的。”

他都亲眼见到她换了一张脸。只要他不说,鬼知道她之前是谁啊?

凌太太被凌云摇的身子直晃,她道。“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

凌云就道,“没有万一!”

说着,凌云就道,“这几日就留她在小院。不许她出门不就成了,等上了船。就到怀州了。”

凌太太想也是,总不至于会有人来搜查。

凌太太就道,“我原是想你给些银两,让你走的。念在三少爷替你说情的份上,我便留你几日在府里当丫鬟。”

安容连连点头。

然后,婆子就拆台了。“她当哪门子丫鬟啊,连三少爷的洗澡水都拎不动…”

安容的脸。腾地大红。

凌云囧了,亏得她还信誓旦旦要做丫鬟,简直丢他的脸。

怕凌太太又改主意,凌云忙道,“我拎,我自己拎。”

凌太太瞪了凌云好几眼,方才吩咐婆子道,“把三少爷的洗澡水送他房间去。”

婆子应声出去。

凌太太又吩咐碧春道,“可还有空房间,给她一间。”

就安容这样,凌太太也不指望她能伺候人了。

碧春摇头,“没了,要不让她和奴婢挤一挤?”

凌太太摆摆手,“就这样吧。”

就这样,安容解脱了,虽然还是凌家的丫鬟,不过却不用干粗活了。

出正屋的时候,凌云还提醒安容道,“你可别忘记答应我的事。”

安容点头笑道,“放心,不会。”

碧春在一旁,听得直皱眉,她警告安容别出幺蛾子带坏三少爷。

安容囧。

碧春领着安容去了她的屋子。

屋内,只有一张床,不过收拾的挺干净的。

安容放下包袱,坐了下来,然后就觉得浑身不舒坦了。

她从被绑架起,就没正儿八经的泡过澡了,看见浴桶,就有些疲乏了。

可是她拎不动洗澡水啊…

安容忙扒拉包袱,拿出一对珍珠耳坠,塞给碧春。

可把碧春吓坏了。

太太刚说,这是极品东珠。

吃人家的嘴短,拿人家的手软啊。

碧春忙推脱道,“你想干嘛,我不会收你的东西的。”

安容尴尬道,“不是,我只是想拜托你一件事。”

碧春皱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