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安容跟前,官兵催道。“把云袖撸上去,不然我们就亲自动手了!”

安容没辄,只能把云袖撸上去。

撸的是没带手镯的那只。

在官兵的催促下,又换了一只。

看着安容手腕上的玉镯,官兵眉头挑了一下,指着玉镯道,“把玉镯摘下来!”

官兵身后。赵成几个拳头捏紧。要动手了。

见安容迟迟不动,官兵又催了一次,“摘下来!”

声音明显不耐烦了。

安容快崩溃了。催什么催,要是能摘下来,她还用磨蹭吗?!

安容缓缓抬起手,可是被嫌弃慢了。官兵上前一步,要抓安容的手。

他的手。刚伸过来,就被远处飞来的一石子给打了一下。

安容一惊。

瞥头望去。

之间远处有一男子走过来。

男子长身立玉,修长挺拔的身躯像是山峦之颠,一柄锋利的宝剑。顶天立地,睥睨天下。

他面色冷峻,一双眼睛。深邃如寒潭,像是在月色下泛着粼粼光泽。

只看了一眼。便叫人寒了半边身子。

安容惊呆了,萧湛怎么进城了?

惊讶之余,又抑制不住的喜悦了。

官兵脸色极差,他看着自己被石子打中的手腕,青如破旧茅屋上长的青苔。

萧湛走到安容身边,很自然的扶着安容,然后才望着官兵道,“摘手镯这样的小事,就不劳烦官爷了。”

说着,萧湛抓起安容的手,要将玉镯摘了下来。

碰触的瞬间,原本还算晴朗的天空,像是有了闷闷之气。

好像顷刻间多了些浓云,像是随时要下雨一般。

安容心底一动,多看了萧湛一眼。

总觉得这闷气来的太突然了些,别是与摘下玉镯有关。

那些官兵也在望天,他们这些奉命办差的,最怕下雨了,浑身湿透,难受啊。

见安容看着自己,萧湛给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安容注意到他食指有血。

玉镯在萧湛手里,轻而易举就被摘了下来。

萧湛举着玉镯,问官兵,“这样可以了吗?”

官兵捂着手腕,他知道不是萧湛的对手,他们奉命搜查摘不下玉镯之人,不是她。

想着,方才收了二十两银子,被砸一下,也不算什么了。

“去下一家!”官兵吩咐道。

等官兵转身,萧湛的手滴了不少的血了,安容忙低声道,“快戴上,不然你会血流不止的。”

安容的声音,喜悦中透着浓浓的柔情。

萧湛能摘下玉镯,就足矣说明一切了。

其实,萧湛能丢下千军万马来接她回去,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萧湛轻点了下头,帮安容把玉镯戴上。

可就是戴上的瞬间。

天空忽然电闪雷鸣。

狂风阵阵。

这一幕,好像很熟悉,似是什么时候见过?

想着,萧湛的脸,阴沉如冰。

他扶着安容肩膀,替安容挡风沙的手,倏然松开,像是抓了烫手山芋一般,急不可耐的丢开。

安容主意到了。

就在萧湛松手的瞬间。

一道闪电划破天际。

直接劈在了萧湛身上。

一院子的人都惊呆了。

只见原本风度翩翩的萧湛…

此刻,面色漆黑,像是从煤炭堆里爬出来一般。

他的头发,像是炸毛了一般,根根倒立。

那些还没有来得及走出院子的官兵回头,就见萧湛砰的一声倒下。

从来只听说坏事做多了,会遭到雷劈,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这人要不是今生坏事做多了,就是前世做多了坏事啊。

这样的倒霉煞星,谁靠近谁倒霉啊!

那些官兵,赶紧跑。

赵成等暗卫也惊的回不过神来,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萧湛会被雷劈中啊。

“天谴…,”赵成呢喃了一句。

安容也吓傻了,呆呆的看着倒地不起,生死不知的萧湛,玉镯没说过,摘玉镯会被雷劈啊!

要是说了,她就是在东延呆一辈子,也不会要萧湛摘玉镯的。

安容要蹲下,去看萧湛。

可是隆起的肚皮让她动弹不得。

她小心弯腰下去,赵成拦住了她,“少奶奶,你别碰爷。”

安容看着他,赵成道,“这一幕,八年前我曾经见过,瞎眼神算就是给爷算命,出了国公爷的书房,就被雷电劈中…当初国公爷要扶瞎眼神算起来,被电的胳膊发麻…”

安容脸一白。

她听说过瞎眼神算替萧湛逆天改命,最后遭了天谴,没了一只眼睛的事。

可萧湛怎么会遭天谴呢?

他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啊?!

要说战场杀敌,双手沾染血腥,就会遭天谴,那得有多少的将军会遭遇天谴了?!

安容就那么看着萧湛,看着他躺在地上。

安容庆幸,那些官兵胆小如鼠,早早的就逃了。

不然萧湛易容面具被雷打成了碎片,就算脸漆黑如炭,也瞒不住他们。

想到瞎眼神算遭遇天谴,没了一只眼睛。

安容就盯着萧湛的眼睛看了,她没法接受萧湛没了一只眼睛的可能,萧湛更接受不了。

赵成劝安容别担心,当初瞎眼神算的眼睛被闪电劈中后,是流了血的。

萧湛没有,应该没事。

赵山俯身,探了探萧湛的鼻息,放心道,“还有鼻息,爷还活着。”

赵成就看着安容手腕上的玉镯了,嘴动了动道,“爷被雷劈中是因为玉镯吗?”

安容看着玉镯,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不确定是不是。

但是要说不是,连她自己都不信,世上怎么可能有那么巧的事呢?

“要是摘一次玉镯,就被雷劈一回,铁人也坚持不住,何况爷是肉体凡胎?”赵成眸底有担忧之色。

少奶奶还生气,说萧家木镯向着萧家人,把爷给劈的,这哪里向着了?

安容握着玉镯,恨不得将它捏碎了。

赵成俯身,轻轻碰了萧湛一下,确定没事,才和赵山两个把不省人事的萧湛扶起来。

安容身后两个丫鬟,吓傻到现在都没回过神来。

她们被买来小院也有两个多月了,从来没见过爷是什么样的。

方才一见,虽然容貌俊朗,但远比不上那股叫人胆怯的气质。

可他扶着少奶奶时,那种温柔,让他们觉得少奶奶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可是一转眼。

爷就被雷劈了。

两丫鬟傻站在那里,被暗卫给吼了,“还不赶紧进屋伺候!”

两丫鬟这才跑进屋。

赵成和赵山把萧湛扶着睡在了床上,那一身脏,也顾不得了。

亏得早早的安容就吩咐丫鬟准备好了热水和衣裳,等萧湛回来,就能美美的泡个热水澡,好好的睡一觉。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也幸好今儿官兵来查院子,不然要是出城时,萧湛摘玉镯被雷劈中…

安容头疼,难保出城还会被雷劈啊。

安容坐下来帮萧湛把脉。

赵成在一旁看着,等安容收回手,方才问道,“爷没大碍吧?”

安容摇头,“没什么事,脉象强劲平稳。”

要不是亲眼见到他被雷劈了,真怀疑萧湛是装晕的。

“那爷什么时候醒?”赵山问道。

安容摇头,“我不知道,脉象没事,就让他多睡一会儿吧。”

ps:楠竹…默哀。

第六百四十五章 嫌弃

安容说着,丫鬟把铜盆端过来。

安容用帕子湿了水,帮萧湛擦脸。

等瞧见萧湛俊美绝伦的脸,丫鬟的呼吸一滞。

眼睛像是定在了萧湛脸上,挪不开了一般。

赵成瞥了两丫鬟一眼,丫鬟又缩了脖子不敢再多看一眼。

赵成上前一步,对安容道,“少奶奶,还是属下来吧。”

此时,萧湛的脸和脖子已经擦干净了。

她大着肚子,也没法做更多,便吩咐丫鬟拿了衣裳来,让赵成帮萧湛换上,好让他睡的舒服些。

安容知道萧湛赶来边关很累,她不怕赵成弄醒他。

甚至,安容心里还有一些期盼,希望萧湛能醒。

只有他醒了,她和赵成他们才安心啊。

可不论赵成怎么摆弄,萧湛都睡的死死的,让人心中担忧。

这一忧,便是三天。

一夜没醒,赵成就担心了,见安容把脉始终说没事,赵成斗胆道,“少奶奶,要不属下去找个大夫来吧?”

安容能反对吗?

赵成请了大夫来。

一个又一个。

便是东延皇宫里的御医,也花了重金请了三个来。

回答和安容一样,都是脉象沉稳,一点事都没有。

可是听说萧湛被雷劈中了,又一个个惊呆了,常人被雷劈中,能安然无恙吗?

这不,又是煎药,又是施针,竭尽所能。

可萧湛就是半点反应都没有,安容忍不住胡思乱想了。

赵成怕安容思虑成疾。劝道,“少奶奶,爷是因为萧家传家木镯才会被雷劈中,萧家之物,不会害萧家人的,你且放宽心,好好养身子。爷睡了三天。你衣不解带的伺候,也没好好吃东西,你和腹中小少爷都受不住。我让丫鬟准备了吃的,你多吃些,再好好睡一觉。”

安容摸着肚子,看着熟睡的萧湛。总是轻点了下头。

安容食欲不佳,但为了腹中胎儿。还是逼着自己吃了不少,还喝了一碗鸡汤。

不知道萧湛会怎么样,赵成吩咐另外在屋子里摆了一张床给安容歇息。

夜,清冷有风。

微微敞开的窗柩。有徐徐清风吹来。

屋内的烛火,忽明忽暗,摇曳不定。

海棠木雕镂百合大床上。熟睡的男子,眉头动了下。

眼睛。缓缓睁开。

屋外伺候的赵成见他起来,轻轻推开窗户,纵身一跃就进了屋。

他欣喜道,“爷,你总算是醒了。”

萧湛轻点了下头,他想起自己被雷劈中的事了,问道,“我睡了几天了?”

说着,萧湛要起身下床。

赵成赶紧扶他,却被萧湛止住了。

他还没有虚弱到需要人扶的地步。

他望着安容,赵成回道,“爷睡了三天,少奶奶也差不多三天没合眼,这会儿估计累极了。”

萧湛点点头,手轻轻一动。

赵成便放心的跳窗离开,还小心的把窗户关好。

萧湛望着安容。

她仰卧在床榻上,身上搭着块绣着鸳鸯戏水的云锦毯子,却掩不住隆起的腹部。

便是睡着了,她的手也是护着小腹的。

她面容精致如羊脂玉,泛着光泽,唇若点朱,清澈明净的双眸紧闭,只是忽然一双好看的眉头皱紧了下。

想翻个身子,可是努力了两下,没有成功。

倒是那锦毯掉了大半。

萧湛走过去,帮安容把锦毯盖好,握着安容的手,轻轻的磨着,像是摸着一块上等玉石一般。

萧湛有些走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没有注意到他手上有重茧,摸在安容娇嫩的皮肤上,有轻微的刺疼。

安容虽然很累很困,可是心里记挂着萧湛,睡的很浅。

萧湛摸了几下,安容就睡不着了。

她努力把手抽回来,无果后,就把眼睛睁开了。

睡眼朦胧中,看到一人坐在她床边,安容先是一怔,困意瞬间消退待尽。

等看清楚是萧湛,安容就想喊出声,可是见萧湛摸着她的手,看着她手腕上的玉镯发呆。

她极少看到萧湛发呆,连她醒了都没察觉。

不会是被雷劈的反应迟钝了吧?

安容有些后怕,伸手在萧湛跟前来回晃了两晃。

见萧湛没反应,她要把手收回来,却不期然被萧湛握紧了。

握的很紧,好像一松手,安容就会消失一般。

安容有些吃疼,道,“相公,你握疼我了。”

萧湛赶紧松手,复又抓紧了,只是力道小了许多。

安容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本来大着肚子就挪动不方便,还霸占她一只手,她没法起来啊。

算了,不起来就不起来吧,只是他怎么看着不对劲啊。

“相公,你没事吧?”安容反握紧了萧湛的手,纯澈明净的眸底写满了担忧。

萧湛看着安容在帮他把脉,扶她起来道,“我没事。”

安容点点头,脉象平稳,确实没事。

她望着萧湛,问道,“相公,你为什么会被雷劈中,赵成说八年前,瞎眼神算帮你改命,遭天谴也被雷劈了,你怎么会跟他一样?”

好像也不一样,至少瞎眼神算瞎了一只眼睛,而萧湛没有。

不过萧湛肯定不会无缘无故被雷劈。

总是有缘由的。

萧湛瞥了玉镯道,“玉镯嫌弃我,给我一点教训。”

听到这话,安容的眼珠子猛然睁大,不敢置信,“嫌弃你?怎么会呢?”

她眯了眼睛看着手腕上的玉镯,努了努嘴,一脸的嫌弃。

敢嫌弃我夫君,我也嫌弃你,很嫌弃很嫌弃!

萧湛被安容那样子给逗笑了。刹那间,安容只觉得万物都为之黯然失色。

萧湛摸着安容的脸,深邃的眸底,透着一股叫人面红耳赤的深情,从所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