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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时全屋子的家电都有点紧张:“她看到什么章节了?”

一听还处于行军阶段,又都松了口气,然后就听到抽湿机反应奇快的向大大申请:“老大,我三周后要休年假,我该去旅游了。”空调掐指一算:“糟糕,那时候蓝蓝该看到两军对垒那章了,我们不会又要被她拉出小区去做实战演习吧?”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言自明,考虑到上次所谓针对台海局势而举行的高楼空防演习几乎导致家里全部电器返修,当我去睡觉的时候,客厅里各个电器已经排起长队向大大递交休假申请,其理由包括出席冰箱家族第一台成品光荣退休仪式啊,参加微波炉全方位比武大会为我关家争光啊,除草机出差去美国帮穷人免费修理草坪啊,也不想想什么穷人会有大片草坪给它修的。最离谱的是阿BEN,它居然说最近全世界的恐怖片都不够看,它要去好莱坞毛遂自荐,当导演。想想吧,人家某位刚出道的美艳女星想色诱一下导演争取点戏份,一开酒店门,看到一台笔记本电脑在发春!情何以堪啊,情何以堪啊!

带着无限的感叹我跑去睡觉了,留下大大焦头烂额的跟大家纠缠不清,半夜我上厕所的时候,还听到他在对巴比牙刷做思想工作:“你别换外壳了,已经换了三十几次了,放心,蓝蓝不会要你去暗杀敌人的~~~~我们根本没有敌人~~~对~~~~喂,你别亲我啊,我不吃这套的~~~阿三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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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电人生二

第三节

早上,南美梳妆一新,踊跃当先抢出家门,在外面兴奋得不停转圈,跟匹马似的。搞得热水器派遣吹风机出来悄悄问我:“老关,你是不是要南美化装成历历去上小学啊,她化装得不太像啊。”

我含着牙刷出去一看,真的,她还穿上了一套蓝白相间的水手服,裙子短到无法再短,紧绷绷的,配合她的肤色,活脱脱像一个立志要在AV界打拼出一片天地的非洲少女,看来连第一部作品的名字都是现成的,就叫做“黑人制服诱惑”。

我在这边笑,阿BEN也出来凑热闹,瞄了一眼,就大叫起来:“喂,这是我昨天才下载的那部电影里的衣服啊,你怎么搞到手的。”

狐狸犹自兴致勃勃:“我变的,像吧。”

这些不知死活的东西正开心,身为敏感的人类,我已经感到有一阵凛冽的杀气从十点半钟那个方位沛然袭来,将我定在当地,动弹不得,须臾,蓝蓝无比威严的声音传来:“老关进来,我和你谈谈我们家互联网的信息管理问题。”

受完这一通五讲四美三热爱的教育出来,连历历都已经在外面转圈了。我仔细看了看他,好嘛,隐形全信号接受耳机,全球定位卡通手表,裤兜里别了一只微型的强力电击笔,往身前身后一摸,内衣里面居然还加穿了一层遥感红外线压力调节衣。小伙子,你是上小学好不好,你以为自己去帮美国太空总署抓异形吗?

吹了个口哨,叫大家都撤岗,结果遭到最彻底的拒绝。强力电击笔非常精神抖擞的探出一个触头来对我说:“老关,本特别机动小分队直属于大大,你要是没有得到他的亲笔签字受命书,我们是不会执行你下的命令的。”哎呀,这可真是反了,反了,我怎么也是个管后勤的大官嘛,哼,看我去把你们的充电器藏起来。

纠缠了一盘,没有得出什么有建设性的结果,在蓝蓝率先冲到楼下发动了佛家无上绝技狮子吼之后,狄南美和关历历两个活宝,终于就以这副德行上了路去学校。

今天花菲菲小学可真是热闹啊,好多小孩子川流不息的涌进大门,各自身边都随同着有一两个家长,大家表情各异,小孩子哭个不停几欲昏倒的有之,笑得没牙没眼欢呼雀跃的也有之,家长作颓废状勉力拉扯着小孩踉跄前行的有之,大步流星孤身走我路好象是亲自来读五年级的也有之,当然,大部分是跟着小孩子亦步亦趋,一边嘴巴不断作开合运动,重复着说了一千遍无人在乎现在是一千零一遍的世间真理,包括:“要听老师的话~~~不要打架~~~~~上课集中精神~~~~~努力别偷懒~~~~”。基本上每一条都与人类天性背道而驰。而我们家的阵容就比较引人注目一点,人来的多就算了,还来了一台小洗衣机,那是小小,它说自己从没上过学,一辈子都是自学成才,终于懂得如何洗干净人间一切污渍。今天非要来观摩观摩系统的教育场所是怎么样的。虽然大大说跟监狱的区别不大,它还是不甘心。导致我现在只好假装自己神力无穷,一只手贴在它后面就算是把它举起来了,心里暗自祈祷,千万不要给人看到一台洗衣机会走路。

根据学校路牌的指引,我们来到了一年级的楼层,一路看,终于在走廊尽头找到了一年五班的教室。盛况啊盛况啊,这可真是一花一世界,一沙一天国,一男孩一扩音器,一女孩一留声机。整个教室里大约坐了有二十来个和历历一般大小的小朋友,男女大抵均半,各各姿态不同,兴趣各别,不过基本上都在张开喉咙大喊大叫,历历一看此情形,真是喜上眉梢,刚要蹦跳上前参加汇演,忽然听到旁边传来一阵压倒性的哭声,伴随着金属摇滚般力度强劲的号叫:“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呜呜呜呜呜呜我不上学我不上学~~~~”

这口号传染性之强,足可媲美中世纪的鼠疫,杀伤力使人叹为观止,初一发动,已经吸引到大批同志揭杆,迅速融会形成了一股巨大的历史潮流,只听满屋子的小孩子异口同声开喊:“不上学不上学不上学不上学```”。紧接着隔壁教室也一片骚动,一年四班的小学生队伍对敢于革命的同伴们开始进行无私声援,很有默契的团结到了一起。两个老师模样的女郎闻声赶来,一进教室差点被声浪掀翻在地,顿时花容失色。

所谓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我脑海中油然浮现出一幕大自己力挽狂澜于既倒的慷慨场景,若是我此时当仁不让毅然跨上讲台,发挥我独特的人格与思想的魅力,将这小学暴动事件一举平息下去,博得门外两位小姐芳心,应该也不会纯然是“MISSION IMPOSSIBLE”的吧。一想到这里,难免热血沸腾,就在我蠢蠢欲动的时候,忽然背心一凉,转头看,小小伸出电线插座,死死拖住我,语重心长的说:“老关,你别冲动啊,你一上讲台,立刻就是流血事件,我们收不了场的。”我很委屈:“我又不上去打人。”它甩干灯一亮,说:“我是怕有人打你。”

把我安抚住,小小腾出爪子,居然从它的残物收集袋里摸了一部电话出来,一看不是别手机,居然是千千。它于两月前因身体问题---天线折断而光荣退休,自己说要跟着北非来的商船去游历全世界的,怎么这会出现在洗衣机里?不等我问,它已经对我先抛来幽怨的一眼,酸溜溜的说:“老关,新买的诺基亚好不好用啊,不会说话还是有点不方便吧?”我没敢出声,幸好小小帮我打抱不平:“喂,是你自己把天线摔断的好不好,谁要你半夜偷跑出去排队做免费手机美容的?麻烦你不要演秦香莲了,赶紧打个电话给阿BEN,问他这种情况怎么处理。”

要说超级智能电脑的资料收集和分析能力不是盖的,不出五秒,立刻得出了三套解决方案,一套比一套狠,第一套是疏散所有孩子。令其改变处身环境,分散注意力。第二套是隔离各个班级,令其陷入无援无望之可悲境地,根据儿童的心理中不存在信仰观念这一说,应该很快就会被各个击破,恢复秩序。第三套非常之灭绝人性,它说干脆全部杀掉好了,反正咱们国家人多,当然杀之前要记得把历历带回去,不然全部家电都会被蓝蓝拉去通电过水,最后统统变成一团废铁。小小嘘了它一声把电话挂掉了,铃声立刻又响起来,听到阿BEN很郑重的说:“千千,去和老关说我最后一套方案是说着玩的,他可千万别当真啊,会被杀头的~~~”。

有没有搞错~~~被一台手提电脑怀疑我的智力~~~。

我们躲在角落里求医问药的工夫,声称最怕小孩子哭的南美早就自己游荡到不知哪里去了。教室里的哭嚎大戏则越演越烈,历历不甘人后,早已亲自拎了书包,冲进去找到写了自己名字的位子,一屁股坐下就积极加入合唱大军,而且声音比谁都响亮,气得蓝蓝一直在外面吹头发瞪眼:“叛徒,叛徒~~~~”。要不是在公共场合多少要顾及形象,我觉得她一早已经出手镇压了,要知道蓝蓝在家电中的外号,乃是血腥玛丽的妈,简称腥妈。叫我怎么不为儿子的命运担心啊。

听从阿BEN所谓具有科学理论根据的建议,我们决定采取第二套方案。我本想示意两位年轻老师进教室去关窗户的,可是她们正在疯狂打电话请校长来,请教务主任来,请110来,完全不顾及在分贝数几乎到达超频的情况面前,这一切暂时都是徒劳。有见于此,我只好去求助我那泰山在面前随便崩而不动声色的老婆,由她一手提一只耳朵,终于令她们乖乖的遵照指示,冒聋把所有窗户都关上了。最后一个步骤,当然由我出头,但见我用尽全身力气,“哐啷”一声,把正门关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无比严实。随着门上那块玻璃哗啦一声在我脚趾两厘米前粉碎,女老师目瞪口呆的望向我,良久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深情的话:“要赔的~~~~”。

孩子们受到这样的不测举动之震慑,难免心存惊疑,意志不坚定的,就已经开始停止制造噪音,改为四处打望。只有我家历历那个笨蛋,一心一意,还在向世界嚎叫音量赛五岁儿童组冠军头衔发起不懈冲击,直到一转头,看到小小翻起的洗衣机盖上那副临时制作出来的标语为止:再哭放毒气~~~~~。

事态终于得到平静,跟电影里以放马后炮为职业最高境界的警察们一样,教务主任马大有此时赶来,气急败坏的嚷嚷:“什么事什么事?你们怎么搞的。”

两位女老师立刻低头不敢言语,却听到有个阴沉沉的男人声音接口道:“马先生,你们的工作好象很不得力啊。”

咦,有点耳熟啊,闻声望去,走廊尽头,先看到走来一个熟人。精确的说,一个熟小人,粉红红背带小裙子,大眼睛,小嘴巴,皮肤雪白粉嫩的,可不就是那天率领数十哈雷摩托以车犯小学的小女孩子阿衡吗。她似乎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不停打呵欠,身体扭来扭去的,看来对上学的好感也不强烈。猛然一眼看到蓝蓝,瞳孔立刻放大,僵直两秒之后悄悄向旁边大人的身后缩去,此情此景,让我猜想在下老婆的武功之高,一定已经到了手中无剑,心中有剑的地步了。

把眼光从阿衡身上移开,我忽然觉得身边的气氛略微有点古怪,好象有类似于蜡烛一样的东西在我旁边点燃了,热啊热啊,把空气要煮开一样。奇怪,难道我时运低了,马上要人体自燃起来?四下一看,还好,不是我,是那两个本来在马大有面前战战兢兢的美女老师。只见她们直眼瞪瞪的盯着前方,口水悄悄泌出嘴角,眼睛里反射出一万个小宇宙的能量,我仿佛可以看到空气中有一条由渴望热分子组合成的火龙,张牙舞爪向走廊那边扑去。根据我多年来世事洞察的些微功力,无须再探测,我已经可以判断:有大帅哥出现了!

所谓一朝戴绿帽,十年怕男人。顾不上计较来者何方神圣,我立马去看蓝蓝,要是她眼睛里也闪出那种心形的亮光来,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抡开我的王八拳上前就打,以绝后患。结果发现,蓝蓝居然正眼都没朝那个方向看,她一门心思蹲在地上跟历历嘀咕着什么,从口型和手势来推测,好象是向儿子临时传授武林中顶尖轻功身法,名字叫做:打不赢就跑。这可让我又悲又喜啊,喜的是,她终于从小女孩子长成了霸王花,等闲男子,不入法眼,入她法眼的,下场就很凄惨,不是卖菜少找给了二两秤被骂到灵魂出窍,六祖同哭,就是在公车上不给孕妇让座被她硬拖出两米远,牛仔裤都穿洞。悲的是,虽然她不再随便爱男人,转而爱上的东西却更加危险---上次经过帝梵尼珠宝店门口,她硬是把脸贴到了橱窗玻璃上,吓得人家店堂里的空调失了灵。

无论如何,安外必先襄内。蓝蓝帮我稳固了大后方,我且看看这回又是什么美男子出世。抬眼,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帅!真帅!汤姆克鲁斯到他面前,一定直接变成一只土豆。而我到他面前,是芋泥。当然无论如何我还有马大有先生垫底,这位番薯同学很是精乖,此时点头哈腰道:“史先生,您好。”

这为高大英俊,潇洒不凡的史先生,随随便便留了点小胡子,实在有型,连我都很佩服。能修出这种胡子的手艺,除了我们家的电动小发剪毛毛以外,我再没见过第二个。日后要是有机会,要向他打探一番,若有可能,当携毛毛前去拜见,大家切磋切磋,好歹也是给毛毛一个提醒,剪外有剪,不可骄傲自大,以为自己独步毛林。

他向我们这些低级蔬菜级的人物看了一圈,将阿衡牵出来,倒是语气温和的对她说:“乖,去上学了。下午司机会来接你。”

阿衡大眼睛一转,仿佛鼓起了十分勇气,猛然一低头,风一般开始向教室里卷,经过蓝蓝身边的时候,做了一个非常漂亮的急速侧身,硬是在六厘米不到的小间隙中玩出了全不沾的绝活,顺利进到了教室。说她没练过芭蕾,杀我头都不信。

送走了阿衡,史先生便准备离开,走了两步,好似想起什么,忽然转头对我们语气严厉的说:“警告你们,以后离我女儿远点。别惹麻烦。”

哎呀,这是什么话,你扔掉我买的冰棍我还没和你算帐呢。要知道一根冰棍两块钱,两块钱可以买多少葱你知道吗?

我要上前和他说理,蓝蓝霍然站起来,一手把我挡住,轻轻吹了个口哨,说:“小小,上。”

小小站在教室窗户边,距离我们有五步之遥,得令心领神会,看史先生走过,它瞅到一个无人注意它的空挡,忽然将电线插头在空中挽起硕大的套马圈,疾如闪电,快若飓风,唰的一声直取史先生后裆,空中传来嗷的一声怪叫,这位风度翩翩的先生捂住自己的屁股,蹦蹦跳跳转过身来,听到我们无辜的殷切询问:“哎,你怎么了,不舒服吗?厕所在那边~~~。”

从花菲菲小学出来,我两公婆屁事没有,小小却抱着大门铁栅栏不放,眼泪汪汪的,大约早上洗衣服甩干的水没出干净,这会淌来滴一地。冒着泡泡向教学楼遥望,浩叹道:“天哪,天哪,想我们家历历,拉巴巴都没一个人去过啊,他不会因为我不在洗手间就不习惯吧,他不会便秘吧。”

想想也是,历历两岁以后就没去过幼儿园,我和蓝蓝分头上班,由家电们分班带,它们的教育路线一言以蔽之,叫做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有一次我中途回家,居然看到大门上贴了张大字通告:今日提醒:室内水淹七军中,如需入内,请务必穿戴雨衣雨靴,有任何意外损伤,本单位概不负责。下面签名是大大。我看了一头冲进去,发现他们在里面以实践出真知的方式告诉历历如何防洪防涝----从浴缸里引水,一路蔓延上阳台,灌溉我家的花花草草,怎么做到的?他们在阳台上修了个微型都江堰!第二天楼道保安跑来问我:“你家来了亲戚叫大大呀?字写得还不错嘛。”我回去转告,我家打印机半天不出声,好久才悲愤的说:“那是我打的宋体~~~”。

现在和历历朝夕相处的,从一群电器变成了一群活生生的小孩,难怪小小有那么担心:万一他非要拿人家手指头去通电,那可怎么办呢?

被小小勾起了忧虑,顿时一同发起愁来,蓝蓝对我们的多愁善感颇为不屑,白了我们一眼,忽然说:“哎呀,南美呢,她答应今天去米兰帮我找衣服的啊。”

我这才想起,从进校园开始,这只狐狸精就无影无踪了。难道这小学里年事最高不及十四岁的男孩子也是她觊觎之对象?人家可连牙都没长齐啊。

铁门关上了,门外一大群家长慢慢散去,忽然听到门卫大爷响亮的声音嚷嚷起来:“喂,那边那个小姑娘,你怎么不进教室啊,都上课了,不懂规矩,你哪个班的!”

小小一听,顿发牢骚:“你听听,讲规矩,六岁七岁,人家懂个屁规矩啊,失败失败,早知道不给历历来上学!”

我嘿嘿笑两声不置可否,随意回头看了看,一边右手已经扬起来准备找车,就在这一眼之间,我偏偏就瞥见了那个被门卫大爷穷追不放,正在校园里跑圈的小姑娘,看起来是只有五六岁,穿着小花上衣,格子裤子,扎两小辫子,可是那张脸,我的妈,那是狄南美的脸啊。妆都没洗掉,这浓妆艳抹的好大一个头配在一个小身子上,要多诡异有多诡异,简直是驱魔人前传的定装照真人版亮相,要不是这会是上课时间,不知道吓枯萎多少祖国花朵。我情急之下,先不去追究这老狐狸为什么欠锻炼到这种地步要给门卫追,先摸出个小扩音器来大喊一声:“变脸啊变脸啊。”她果然精乖,远远张到,头一扭,再回头的时候,冰清玉洁,笑颜如花,好歹算是发育正常了,虽然头还是偏大,可能会被人怀疑吃过大量低质奶粉。

要说中国人爱看热闹,实在不是盖的,我这样喊一嗓子,在曼哈顿或东京街头,恐怕白眼都收获不到一个,可是现在,我刚把扩音器放下,身边已经围了一圈人,兴致勃勃的盯着我,且催促道:“变啊,快变啊。”旁边的人就说:“等等,我去旁边便利店换点零钱好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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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电人生二

第四节

这一天,我不知道为什么老是情不自禁的想,天哪,时间过得多快,我的儿子竟然都去上小学了,好像没多久以前,我还在上小学呢。当然我的小学时代并没有带来太多愉快的记忆,怎么形容呢,就好象被一个噩梦厣住了一样,无论如何落力表现,都永远被人忽视。运动场上跑最后,考试拿不到什么好分数,这都算了,做人要有担当嘛,可是我明明还坐在教室里咬铅笔头做算术的,值班的老师跑来随便张望一下,然后啪啪的就径直关灯锁门。任凭我的哭声在空荡阴森的楼道里回荡,却从未引起过任何注意。你说我该怀疑自己的发声系统存在大问题吧,暗中却传说这家小学闹鬼,放了学就有哭声。好在,瞎眼小鸡天照顾,每当我沉沦到这个地步的时候,我们家的电器就会唱着歌儿神勇出现,扮演电视里超人的角色把我拯救回家。我记得大大来得最多了,而且它真是一台慈爱的洗衣机,每次都会在内膛带多一个保温瓶,夏天里面是我爱吃的冰棒,冬天就换成香喷喷的烤红薯。一等我破涕为笑开吃,次次都和大大一起来的组合电动工具箱就跳出去,把门锁搞开,直到我毕业那天,它终于等到了为我出口恶气的机会,和阿BEN联手,为我那个小学的教师专用厕所换了一把功能十分强大的微型电脑子母锁,强大到什么程度呢,可以自动为进入使用厕所的教师容貌打分,但凡它认为走出去会污染市容的,一律在小隔间锁足八个小时才放行。啧啧,那天的厕所里可不是一般的热闹啊。

在对过去的缅怀中我一路来到了七搭八百货,三楼有个药品专卖店,从资料看他们的避孕套应该补货了。最近公司新开发出了一系列的功能产品,比如说卡通双用型,其另一种作用是给小朋友当气球玩,不但颜色缤纷,图案多样,不容易爆裂走气,而且就算吞下肚也没有毒,可以很好的保护小孩子的健康。实在是居家旅行,待人接客的必备产品。另一种的名字取得就更加古怪,叫做“敢叫日月换新天。”其材质拥有亲水高分子自动逐级收缩功能,使用感觉非常类似于吮吸。这种产品的开发本意实在是为了满足广大自尊自爱的独身男士生活需要,当春天来到,万物发情的时候,可以免去冲动还是不冲动这种哈姆雷特无头题目的折磨,径直戴一个进浴缸就好了。

我喋喋不休向店员介绍我的产品,手里还拿着样品翻来翻去,翻得对方小姐花容失色,看样子一直在压抑心中想狂叫一声的强烈欲望。唉,其实套套看久了,跟一瓶果汁有什么区别?

看这位店员小姐已经进入幻听状态,我叹了口气,决定今天先到此为止。维护未成年人心灵安全人人有责,虽然眼下这位,我刚刚都差点叫成她阿姨。

从药店走出来,时间还早,今天不是周末假期,百货店里没什么人。想起我和蓝蓝的结婚周年马上要到了,我顺脚走去珠宝档,看看买点什么礼物给老婆。

珠宝档设在商场最进门的地方,实在深得销售之味。想一众心怀大志的师奶姐妹们,跨入商店之初,必受黄金白银晃眼的强烈刺激,轻则心跳失常,重则阵发痴呆,不把自己身上和身边人身上的钞票花光,誓不离场。特别是自从钻石行销于世之后,DEBEERS便是人间的上帝,而且当得比真上帝容易得多,夏娃不听话,丢颗钻石过去砸她,五克拉不够,十克拉,透明的看不上,给粉红的。逐级加码,压死为止,保证死的时候还笑容可掬。

尽管如此洞彻世情,我仍然坚定的向谢瑞鳞走去,自诺曼一役之后,我吸取了不少教训,当然这些教训主要是由阿三和微波炉总结出来的,写了两大张A3纸,我背了两天才有点眉目。其中有一条是,对老婆奉献出一颗斗大的真心是应该的,如果同时再捧上一颗同等吨位的宝石,那就更好了。

斗大宝石我买不起,那就去看看有没有米粒大的好了,总比没有强。这么嘀咕着我穿过了办公电器卖场,突然被什么东西拉住了,回头一看,是台摆在台子上做真品演示的传真机。它眨巴眨巴电源灯,用一种非常低微的声音说:“关东西?”

在百货商店给一台传真机搭讪,这滋味别人一定没法体会。大约跟奥运会马拉松运动员正在拼命跑,却遇到一个不相干的人斜次里冲出来非要拉着你去喝茶的感觉差不多。看看四周清净,自言自语两句也不至于会被捉到四医院去接受电击疗法,我于是鬼鬼祟祟低头答应:“我是,请问您贵姓?”

它很有礼貌的将分辨率的灯闪了几下,说:“免贵,小姓三星,来自韩国,不过现在中文也说得不错,我说,你家传真机要我给张东西你。”

我家传真机?我家没传真机。就算有,也没理由知道我现在在这里啊。除非~~~一念闪过,我立刻感觉到肚脐眼附近传来非常细微的电子震动,阿BEN这家伙,又往我身上瞎装电子发报机,一定是前几天南美对蓝蓝大人进谗言的后遗症!南美这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家伙,闲闲的说:“一个男人卖避孕套,可真是方便啊。”春秋笔法,十分到位。蓝蓝那头发,当场就竖起来了。她平时明见万里,刀枪不入,不知道南美怎么掌握到这唯一软肋的。

带着一种对莫测命运无比敬畏的心,我战战兢兢拿到了一张据说是从家里传来的纸,低头一看,由不得眼前一黑,顿时整个店子里都回荡着我的惨叫声。

这个世界上,大多数女人都怕蛇,大多数男人都怕阳痿,几乎所有人都怕穷,而我,经历过几乎家破人亡的惊险之后,最怕的事情,就是家里人出意外。而这张从天而降的传真纸,恰恰黑字凛然的告诉我:“花菲菲小学开学典礼礼堂大火,速去。”

顾不上传真机还在后面恭送慢走,我撒开两条腿,几乎一路滚下人行电梯,在门口撞翻两三个大婶的买菜篮子,还差点被镇门的麒麟绊个狗吃屎,窜上一部出租车,我大喊大叫:“去花生街花生街花菲菲小学,快点快点快点!”

司机先生在后视镜里随便看了我一眼,兴高采烈的说:“先生赶时间?那你上我的车可上对了,你知道我外号叫什么吗?闯王!一天不闯几十个红灯就不过瘾。嘿嘿,坐稳了。”

这位闯王果然名不虚传,车子一发动,在这样繁华城市的中心地段,速度居然立刻飚上了一百二十,穿花一样在车流中左插右冲,不时一边车子还歪上绿化防护带去借借道,或者干脆上人行道狂跑一段,仿佛出于爱好,他每一个红灯都要去闯,而且闯得十分精确,总在若有若无之间飞驰而过,然后把一大堆刚发动的车子憋个急刹车,统统在路口横起,破口大骂之声,几百米外还清晰可闻。

我把自己用安全带绑绑好,拿出电话打给家里,没人接,真的大件事了,倾巢出动这种事情,在我们家乃是闻所未闻啊,哪怕上次对付诺曼,都有两台音响留守当电话接线生呢。我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完全丧失理智的激励司机:“再快点,再快点,你说啥,再快要翻了?那翻了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