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婚当天,我驾马前去迎亲,一路折腾着将她接出来后,我伸手拉她上车。她在凤冠垂下的珠帘之后对我柔柔一笑,同我一路踩着红毯走过去,低声问:“殿下,本宫这身行头,少说有四十斤重吧?”

  “呵呵…”我笑得很贱,同她相识以来,第一次觉得自己赢得如此彻底,“公主错了,一共是五十六斤,一斤都不少。”

  结果她也笑了起来,笑得非常温柔、非常…惊悚。等上马车前,她对我温柔道:“殿下对苏域之心,苏域记住了。有生之年,苏域一定尽己所能,回报殿下的‘大恩大德’。”

  说话时,她死死拉住了我的手,几乎在我手上掐出印记来。我在袖子下面暗中和她对掐,面上仍旧笑得温和儒雅:“公主记得就好,吾以后一定会继续如此好好对待公主的。”

  说完,我终于挣脱回自己的手,上面早已是战伤累累。我将它藏入袖中,上至前方的车中,带着迎亲的队伍,一路浩浩荡荡使向了祭坛。

一路上,苏域都没有放弃任何和我对掐的机会。凡是和我接触,她必然要同我对掐一阵,哪怕是当着我父皇的面接受太子妃印的时候,她都没有忘记暗中掐我手臂上的肉。

我疼得眼泪汪汪,仍旧要保持淡定的微笑;她手上也满是青紫,却还是笑得温柔贤淑。

我们一路暗中较劲到半夜,她终于被送到了卧室等我,我被一干兄弟扯着去喝酒。喝到了大半夜,我终是熬不住,被拉往了洞房。

走入洞房前,小桃子拉着我,暗中给了我一枚药丸,低语道:“殿下,人都已经让我们清出去了。皇后娘娘吩咐,今晚,请务必让太子妃…”说着,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意味深长地道,“放心。”

我叹息着点了点头。那个药是做什么的我很清楚,因为太伤身,平时我都不敢用。这次为了怕苏域发现我的身份,母后是下足了本钱。

我拿着药去隔间吃下去,感觉到身体的变化后,我将胸前的护胸全部拆掉,摸着自己平整光滑的胸膛,不由得想:要是天生这样就好了…当然,如果下面能再长点什么的,情况就更好了。

我思索着我的胸,于是在推脱了众人走进房间的瞬间,我下意识地先瞟向了苏域的胸。当时她正坐在正对着房门的卧榻上,脑袋上所有东西都已经拆掉了,外面最重的外套也已经扔到了一边,面上的浓妆也已经洗干净,只留下了一点淡妆。

房间里除了她还有两个侍女,这两个站在窗边,正把一个宫装女子往窗户外塞出去…那景象非常像杀人抛尸,我下意识地退了一步,颤声道:“你…你…你们在干什么!”

“她们太吵,”苏域搭了一只腿在卧榻上,另一只手拿着苹果搁在腿上,面色冷然地看着我,“咔嚓咔擦”吃着苹果。“我就把她们弄晕仍出去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我终于看清了她的容貌。在没有浓重的厚妆后,她的面容再没有显出那种与她气质格格不入的妖媚,反而带出几分清冷。经过淡妆的修饰,她的线条看上去柔和许多,但是仍旧让人觉得作为一个女子,这容貌略为英气了些。

无论如何,她终究是美的,这种美如此夺目,让人移不开目光。

她打量着我,我也故作镇定地瞧着她,思考着那些被仍出去的侍女到底是死是活,思索着到底要不要拔腿就跑。

她同我对视,面色淡然地“咔嚓咔嚓”咬完了苹果,扬手一扔,准确无误地将果核丢进盆里后,她突然对着旁边两个侍女使了个眼色。

我再也撑不住了,直觉不好,转头就想跑,却见其中一个侍女身形更快,“唰”的一下就移到了门边,抓着我的手便想将我往屋里拖。

她们三个女人打算干什么?把我今晚打死在洞房?到底是为什么?就因为我之前摸了她的胸亲了她?或者是她其实是男的打算杀了我保密?!

我脑子里面一瞬间闪过很多念头,手上倒是很快地直接从桌下抽出我备用的长剑,一剑斩开了对方的挟制,低喝道:“公主,你再不停手,可别怪吾不要脸面了!”

“哟。”苏域嘲讽地笑了一声,扬手做了一个“停”的手势,两个侍女立刻退到一旁。苏域便朝我一步一步走来,胸前两个东西随着她的步子晃动,着实是波涛汹涌、十分伟岸。

我警惕地瞧着她走近,见她对我伸出手的瞬间,立刻出手了。结果对方一把将我两只手单手绑在了身后,另一只手摸上我的脸,温柔地笑道:“几日不见,殿下变聪明了?”

“放开…放开我…”我努力往后面挣脱,以免她那巨大的胸撞到我的脸上。她看着我的动作,越发笑得开心起来:“殿下,就你这样一个第一次见面就非礼了本宫的浪荡子,本宫万万没想到你竟会如此羞涩啊…”

“别…那是个误会…”我的话有些心虚,一面说一面往身后仰着身子,感觉自己腰力的确不错。对方笑了笑,向旁边使了个眼色,两个侍女便立刻懂事地退出了房门,出门前,还大声地说了句:“殿下,我们公主性子不比南方女子的羞涩,热情之处您要多担待些!”

一听这话,我就明白不好,不由得立刻大喊出来:“来人!救驾!救驾!”然而刚喊完,便听到苏域娇嗔了一声,用一种奇异的语气道:“殿下不要如此害怕…臣妾…会好好服侍您的!”

刚说完,她便把我往桌子上一按,我脑袋狠狠撞在桌子上,不由得号叫出声来。外面一阵喧闹之声,却一个进来救我的都没有,反而还传来了嬉笑之声。蠢货…你们这群蠢货…

我欲哭无泪,被苏域用手死死压住,挣扎不得。苏域冷笑起来,低声道:“殿下,我看着殿下,总觉得有那么点不对劲儿,总是想着,殿下要是个姑娘,那可真是好姿色。可惜殿下是男儿身…”

说着,她拉长了声音,一只手放到我的衣襟上。我想,对方果然是对我起疑了,慌张之间倒是冷静了下来,瞧着苏域调笑着低头,然后把我的衣襟一拉。

那力气真是大,衣襟瞬间被撕开了。也就是衣襟被撕开的瞬间,苏域看见我那平坦如跑马场的胸,面色猛地就是一变。她死死盯着我的胸,其他动作倒是没有了。我揣摩了一下她的想法,干脆趁着对方发愣,猛地翻身,将她压倒在桌上,笑道:“既然爱妃如此热情,吾岂能扫了爱妃的兴?吾本还怕孟浪唐突了爱妃,既然爱妃喜欢直接的,咱们就直接点,如何?”说着,我便去拉她的衣襟,这次轮到她拉住我的手,低声道:“等等!”

“嗯?”我挑眉,盯紧了对方的胸,还会晃动,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本宫…本宫…”她死死拉着我的手,似乎在思索什么,我便任由她拉着,等她的回答。她低头想了片刻,突然很郑重地抬头,静静地看着我道:“殿下,本宫有一件事,必须要和殿下说清楚。”

“请。不过吾觉得,你我既已成婚,你是否该自称臣妾?如果没有自称,那咱们还是继续下去吧?”说着,我便威胁性地往前凑了凑。

她看着我的动作,面上露出了悲愤之情:“好,殿下要本宫自称臣妾,那本宫就自称臣妾,但是殿下必须知道,本宫心中,永远不可能是殿下的‘臣妾’!”

“唔,继续。”我点了点头,思索着:她此刻必然是要和我说什么她心有所属。结果她却突然道:“殿下不知道,臣妾,其实一直以来只喜欢女人!”啥?!我愣了愣,这个…怎么和我想的不一样?

“臣妾自小不喜欢被男人触碰,凡是被男子触碰,必会心中作呕,然而殿下却并未给臣妾如此强烈的感觉,所以臣妾起先以为,殿下是女子…”(原作者:叶笑)

听着这个解释,我下意识地立刻放开了手。对方却顺着我的动作直起身来,慢慢靠向了我:“殿下,苏域是专一之人。今日若殿下是位女子,苏域愿与殿下双宿双飞、成磨镜之好。若殿下是位男子,不介意苏域心中所思,要强求苏域…”说着,她突然拉着我的手。

我完全被她吓呆了…一动也不敢动,她却是悲愤地看着我,继续道:“那就得为苏域负责一辈子,不然,苏域拼死杀之!”

“公主!”听完这话,我猛地抽回了手,这么血腥暴力的词,我再也忍受不了了。我上下打量着她,那自然的胸…真实的手感…还有奇特的出身。

我突然觉得,也许…我错了。她可能真的只是像男人了一点;也可能是因为我嫉妒她比我高;而我撞爆她胸的错觉,可能真的是错觉;她在洞房里这些奇怪的试探,可能是因为她的确喜欢女人。我是女的…

我退了一步,深深呼吸,努力思索着后面该怎么做。而她也就站在一旁,和我一同皱眉苦想。过了片刻后,我抬起头来,一脸沉痛道:“得知公主喜欢女子,吾的确十分愤怒,但此次姻亲,乃联合两国之大事,所以吾作为一介男子,也能容忍…”

说着,我看着对方嘴角一抽。我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叹息了一声,继续道:“吾会替公主保守这个秘密,但是也请公主答应我几个条件。”

“什么条件?”苏域抱胸看我,嘴角微挑,一脸“你果然就是这样”的表情。

我继续道:“第一,公主在外要给吾颜面,该有的尊称要有,不能对吾的父皇母后等撒野。”

“嗯。”她似乎也觉得这个要求合理,点了点头。“第二,尽好一个妻子的义务,孤有事你要帮忙。”

“比如?”

“打仗什么的…”我抬头望着横梁,无耻道,“不管怎么说,公主也嫁过来了,就是大宣的人了。吾武艺低微,你作为一个妻子…”说着,我直直看着她。

苏域挑眉:“我可以帮你打仗,但是你管内院吗?”

“呃…”

“我管内院的风格就是,我看不顺眼就统统杀掉。”

“吾来管!”我立刻屈服,“以后内院的事情都由吾管!爱妃不用费心!”

“好,”苏域点点头,往旁边的椅子上一歪,“你还有什么要求?”

“还有一个…”

“嗯?”

“你可不可以不要打吾?”我看着她,满脸恳求。

苏域呵呵一笑,从旁边拿起一个苹果放在手里抛来抛去,拖长了声音道:“这个嘛,看心情吧。殿下乖点,本宫就不打殿下。”

我:“…”

“比如说,”她突然停止了抛苹果的动作,往我看过来,“如果本宫再听到你对本宫说‘吾’这个字,本宫就打断你的腿!”

当天晚上,我在地上打了一晚上的地铺,第二天我还尚在梦中的时候,就感觉肩被什么东西猛地刺了一下。我下意识从地上一跃而起张嘴准备大喊:“来…”

结果话没说完,一个苹果猛地塞进了我嘴里堵住了我所有的话。苏域站在我面前,身上已经穿上了层层叠叠的宫装,一只手握着正放在我嘴里的苹果,另一只手拿着一根金灿灿尚还滴着血的流苏。我毫不怀疑刚才她就是用这玩意儿对我下了狠手!

我呆呆看着她,她冷眼瞧着我,淡淡地道:“起了,人都准备在外面进来了。”

我咬着苹果点头,等她转身后赶紧把苹果从嘴巴里拿出来,开始利落地收拾地上的地铺,努力伪装出昨晚我和她共度良宵的假象。

而我做着这一切的时候,她就翘着腿在旁边用手指敲着棋桌发呆。我时不时偷看她一眼,发现她都没有捕捉到我的目光,反而是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我三番五次用目光暗示她来帮帮忙,毕竟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工作,但是,鉴于她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我的暗示被忽视得彻底,而我又不敢真的叫她,只能憋屈地在做完一切后自己穿上外套,而后准备叫人进来。不过在叫人进来之前,我突然想起一件极其重要的事!

虽然我没有洞房过,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我不由得开口问:“公主,你和男人睡过吗?”

听完我的问话,苏域嘴角一抽,斩钉截铁道:“没有!”

“那你被女人睡过吗?”

“未曾。”

“好,”叹了口气,从旁边拿过我的剑来,有些绝望地问:“公主,割你的还是割我的?”

苏域不说话,只是挑起眉来,一看这表情,我就知道结果了。我不断地自我催眠,没事,我此刻是个男人,男子汉大丈夫,我不怕疼。这不疼,呵呵呵呵…

我一面想、一面掀开了被子,拿出了那条白布,慢慢拔出剑来,然后我闭上眼,在手指上“唰”的滑了过去!

血瞬间流了下来!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崩了出来!

我泪眼模糊地看着血流到白布上,然后转头看向苏域,努力压抑住因为疼痛而颤抖的声音道:“公主,麻烦你把它铺一下。”

“哦…”苏域难得听话地站了起来,面上却是露出了惋惜的笑容。她走到床边,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落了点点红色和一些奇怪颜色的白布,从容淡定地铺到了床上,一面铺一面道:“原来殿下是在担心这个事儿啊,其实本宫早就准备好了。殿下你也太单纯了,那块布不是有点血就可以的…”

说着,她铺好那块白布之后,还直起身来,怜惜地捧起我还在流血的手,满脸担心道:“殿下,你一定很疼吧?你看,还在流血呢。”

我看着她,没有说话,眼泪已经完全控制不住了。我泪眼朦胧,颤抖着唇,颤抖着手。她含笑看着我,温柔道:“殿下,您一直这样深情地看着本宫,是想对本宫说什么?”

“苏域,”我终于没有忍住,哭着将那句话说了出来,“你真的太丧心病狂了…”

话刚说完,苏域毫不犹豫,一巴掌就拍了过来。我急忙后退,她直接抬腿,一脚将我连人带门踹了出去。

我刚出去就知道不好,就地翻身一滚,直接跳起来就往外冲,一面冲一面大喊:“来人啊!救命啊!让人来给吾…不,给太子妃开药!”(原作者:叶笑)

我本以为,东宫是我的宫殿,是我的地盘。我在这里横行霸道培养心腹二十年,劣迹从不外传,足以证明这里是我最安全的地方。作为一位安安稳稳了二十年、除了不成亲无子以外从没被言官参过的太子,我也只敢在这里放肆一下。

所以,我忽视掉所有满脸惶恐的侍女以及侍卫继续放声大叫,一面叫一面冲向了隔壁院的书房,打算躲进那里面的暗道。但是,当我兴高采烈冲进书房时,我惊呆了。

我的父皇、母后坐在正上方喝着茶,教了我十一年的老师,也就是当朝丞相谢子兰坐在旁边,而大堂左边坐了一排德高望重嘴巴贱的言官,右边坐了一排执着认真老不死的尚书。

他们满脸惊讶看着衣服上还带着脚印、欣喜刚刚凝固在脸上的我,显然也是惊呆了。然后,他们的脸色慢慢变了,而我的脸色,也慢慢变了…

我预感到明天我可能会被左边那批言官一封又一封万言书淹没,也可能会被右边那些尚书言简意赅但分量十足的奏章砸死,还可能同时被两派淹没砸死。

但我很快反应了过来,立刻跪倒在地,痛苦地号哭起来:“父皇!儿臣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见我这个状态,所有人都皱起了眉头,只有父皇端坐在高位,默不作声地喝着茶。他不开口,所有人都不开口。我低下头,从号啕大哭变成了隐隐啜泣。见还是没人反应,我终于乖了,恢复了一贯的正经道:“儿臣知错了。”

“嗯,”父皇终于点头回应,抬头道,“起来吧。”

我抹了抹眼泪,乖乖站了起来。

便就是这时,苏域来了。她穿得规整,华衣金钗,丝毫没有落下规格,远远从长廊走来,仿佛是身披了霞光一般。她走得很好看,步子不急不缓,每走一步,便看见裙角仿佛莲花般散开,探出一点点鞋尖,又收了回去,这本该是一个带了女儿家柔美的动作,但挺得笔直的腰背却给了她一股女子没有的英气,于是也让人不觉得娇气,只觉得高贵如旭日朝阳,逼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