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从锦得寸进尺:“我再说点好听的,你再亲亲我,怎么样?”

钱珞瑾挑起慕从锦的下巴,在他唇上轻轻触碰了几下。

“我们有一生一世的时间,一直在一起,对不对?慕从锦?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慕从锦拉着钱珞瑾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从身后搂住她,紧紧贴着她的脸颊。

“你去哪里,我就在哪里。”

钱珞瑾心满意足地闭上眼睛,蜷缩在慕从锦怀里,手还不安分地摸着慕从锦的脖子,嘴里嘟囔着说:“好吧,看在你表现良好,我原谅你小时候让我骑狗的事儿了。”

“…你可真记仇,背诗就没这么厉害。”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不需要多么浓烈的示爱,只要能够这样互相偎依,看着少年每日都在成长的脸庞。

钱珞瑾的愿望小小的,仅此而已。

95.第 95 章

离开都中城之前,钱珞瑾去见了一个人,那个人独自住在如今荒芜人烟的威国公府里,钱珞瑾留了她的贴身丫鬟照顾她。

反正她在威国公府里过得一直是这样的日子,自从她父亲死后,她再没了利用价值,病倒在威国公府里也无人照看。

为保她,钱珞瑾做主,让她和窦胤昆和离。

曾经她是宰相府的千金,朱成碧,如今她依然姓朱,只是,是个庶人。

朱成碧的病是心病,她自己不肯走出这个结,所以也没有养病一说,她只是在等死罢了,用她余下的时间回忆着过去的光荣和凄惨。

“你来看我笑话?”

朱成碧躺在床上,仍不用正眼去瞧钱珞瑾,尽管她知道是钱珞瑾留下她的性命,尽管她知道钱珞瑾已是位高权重的锦王妃。她就是这样一个人,带着骨子里的张狂,是当年唯一敢和冰心郡主正面对掐的都中奇女子。

“你太可怜,我笑不出来。”钱珞瑾说道,她不喜欢朱成碧,她只是可怜她。

想想朱成碧刚大婚的时候是何等风光,窦胤昆处处疼爱,捧她为都中最幸福的女子,熟悉窦胤昆的人却都叹她可怜,必定是要被窦胤昆榨干利用。

果不其然,威国公府以朱宰相的死从先皇手里骗取了北淮兵符,而她做的美梦也随着悼念父亲的眼泪慢慢破碎。

原本能容忍她所有坏脾气的温柔夫君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就连府里其他人待她也变得不同。

朱宰相必定知道窦胤昆品性如何,还是执意要把女儿嫁给他,也是想攀上威国公府的高枝,朱成碧想起出嫁前她娘抱着她心疼地哭泣。

“现在我才知道,那时母亲哭不是因为舍不得我出嫁,她早就知道,窦胤昆不是个好东西,爹是把我往火坑里退。”

对此,钱珞瑾常常有自责:“如果我那时能告诉你窦胤昆的真面目,你就不会…”

“告诉我又怎样,不告诉我又怎样,都是我的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们就是把我嫁给一条狗我又能如何…只恨我今生投得女儿身。”

朱成碧的脸上,消瘦,暗淡,却还有当年的影子,只是再没了那份连王孙贵族也不屑一顾的千金傲气。

“如果有来生,你晚些投胎,去做千百年之后的女人,你也可以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辗转千年,钱珞瑾穿越而来,才知道,这一生最怕的不是庸碌平凡,而是不逢知己,所嫁非人。

从都中到洛州,从西北到西南,这一场风刮遍壮阔山河,卷着西北的黄沙,拂过卫陵绿柳如茵,它吹过珩奚王子的猎弓,也吹过南鸦女王的狼头帽子,最后归于关中那一片浅山中,早春燕子归,正是踏青出游的好时节。

“建造王府还需一段时日,不如我们…”

慕从锦话还没说完就被钱珞瑾抢了去:“不如我们游山玩水,踏遍山河。”

世界那么大,想去看一看。

待字闺中的时候,钱珞瑾连逛个都中城都是奢侈,好不容易熬到慕从锦封王,当然要把以前的份儿也一起补上。

在新帝面前大红的锦王爷不仅不愿意留在都中,还到处溜达。钱珞瑾不过是想吃喝玩乐,可把沿路地方官吓坏了,纷纷猜测他们是不是怀揣密旨来明察暗访。

听闻锦王妃是商贾出身,贪财,钱珞瑾过境沿途,这些心中有鬼的官员纷纷拿出家传宝贝孝敬。

比鹅蛋还大的祖母绿、整根老湘木树根雕成的有凤来仪、没有一丝杂色的八脚琥珀…钱珞瑾看到每一个都发出“哇”的惊叹,她以为钱老爷小金库里的宝贝就够多了,果然是大千世界,出来才能长见识。

钱珞瑾恋恋不舍地把每一个宝贝都摸了好几遍,却不敢收,脑子里总能想起电视里常播的贪官落马的画面。

慕从锦看着钱珞瑾把祖母绿拿起来摸两遍放下,放下又拿起来再摸摸的样子,忍不住笑意:“你喜欢就留下好了。”

“可是…反腐打贪怎么办?”

“没事,皇上以为我为了他才自降身份娶你,对我有愧,不会因为我贪点东西就降罪,你多收点贿赂也好,省得他总觉得没回报好我,万一他一时想不开送百八十个漂亮女人给我,你晚上睡哪儿?”

“自降身份?漂亮女人?还百八十个?”钱珞瑾头上嘭嘭嘭被慕从锦点了三把火:“我不知道自己晚上睡哪儿,我只知道你别想进我屋!”

钱珞瑾话愤怒的话音刚落,慕从锦吧唧在她脸上亲了一口:“这回不生气了吧?”

“…为什么你生气了要亲我,我生气了还是你亲我?”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不,我很在意。”

“你再看看这颗火珊瑚,比郁斛送我的那棵还红。”

慕从锦成功用火珊瑚把钱珞瑾的注意力引开,在一起这么多年,他俨然成了经验老道的驯兽员,对付钱珞瑾的招数一套一套的。

其实钱珞瑾收贿赂还有别的用处,她沿路捐了很多钱盖女子私塾,希望能让更多的少女拥有更广阔的天地,不求女子能为官入相,但求少一些孟三娘和朱成碧那样的悲剧。

有的人觉得钱珞瑾是疯了,让女人读书干嘛呢?但也只能私底下议论,谁让人家是锦王妃呢,人家有的是钱,爱怎么花怎么花。

也有人给了钱珞瑾五星好评,比如谢梦曦,她把谢二爷留给她的那一屋藏书都捐了出来,还亲自带着府中的下人们攥写副本,但那么多书,不知道要抄到猴年马月,林城和洛州的百姓都是谢梦曦的狂热粉丝啊,自发地组织起来帮助偶像分忧解难。

其中识字的人是核心,其他人都帮着打下手。

“冯婶子不愧是磨豆腐的一把好手,这墨磨得浓淡正宜。”

“王秀才?王秀才?王麻子!你咋还睡上了,你可是咱们的主心骨啊,快喝点热茶提提神。”

“包子铺李老二赞助的包子来喽~诸位秀才老爷有没有肚子饿了的?”

看着私塾一间间有声有色地办起来,钱珞瑾还有点小骄傲:“我们这算不算跑步进入社会主义啊?”

慕从锦只能对钱珞瑾手动再见了,如果这时候有网络,慕从锦大概会上网发个帖子“老婆总逼我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深入贯彻科学发展观怎么办?”

钱珞瑾热衷开私塾的事儿连远在西北的永平公主也听闻,永平公主还犯嘀咕:“她自己就勉强识字的程度,怎么想起来办女子私塾了?”

怀中小王子肉嘟嘟的小手抓住了永平公主脖子上的项链,用力拽了一下,把永平公主的注意力又拽回来,抱着他晃起来。

“锦王妃就是那位和你一同长大的六皇子妃?”夷王问道。

“是。”

“既然是你的旧友,我也该送些东西,以示祝贺。”

就这样,钱珞瑾莫名地收到了来自西北的“快递”,里面皆是夷族的典籍,不过都是夷族的文字,寻常关中人并不能看懂。

慕从锦很快就懂了夷王的深意,钱珞瑾办私塾,钱当然不缺,缺的是师资力量。很多文人自视清高,觉得给女人上课辱没了自己的才学,就算钱珞瑾出再多钱也不肯来,但这样的人也抵抗不了对珍贵文献的欲望。

以前夷族和关中一直是战争关系,想在关中找到关于夷族的书籍比找棵血珊瑚还难,只要钱珞瑾开出条件,只有在私塾中任教的先生才能借阅那些书籍,想必为一本书折腰的书生并不少。

钱珞瑾恍然大悟:“这个夷王还挺聪明的?”

“我倒觉得更难得的是他的胸怀,当年选择了和亲而不是刀戎相见。”

如果当年没有永平公主的和亲,关中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偌大的关中河山,也许只有生活在西北边疆的老百姓会想这个问题。也许正因如此,他们才会跟着夷族人一起欢庆永平公主平安生下了夷族小王子,虽然从治理权的角度来讲,人家夷族的小王子和他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东边日出西边雨,同样是为了世界和平,同样是远“嫁”,花逸文被人津津乐道的却总是他的容貌。

传闻花逸文貌美如花,南鸦女王一天看他八百多遍都不厌倦,对此传闻,钱珞瑾是羡慕的:“那就是我梦想的女尊生活啊!”

慕从锦冷笑:“你还想去女尊是吧?是不是想要很多男宠?”说完在钱珞瑾脸上亲了一口。

钱珞瑾面无表情:“想亲就亲,找什么借口。”

“好。”

慕从锦很听话地不找借口了,直接又亲了钱珞瑾一下。

“…”

“以前你说不管我纳多少小妾都可以,还出钱帮我养,是不是真的?”慕从锦提起了钱珞瑾的黑历史。

“假的!”

“这算不算虚假广告?”

“不管皇上给你多少漂亮女人,你都不许收,小妾你想都别想,一辈子都只能有我一个!”钱珞瑾调皮地勾住慕从锦的手指。

慕从锦笑笑,趁机在钱珞瑾脸上又亲了一下:“好,一辈子。”

这一年。

慕从锦十八岁,穿越而来十八年。

钱珞瑾十六岁,穿越而来十二年。

他们相识了十一个年头,决定一生相守。

作者有话要说:知道宝宝为什么这几天没回评论么,宝宝家里电脑又闹肚子了!宝宝还有那么多话想说呢!

还是公司的电脑好啊,什么都打得开,为了公司的电脑宝宝也不能被炒鱿鱼╮(╯_╰)╭真是有志气的理由啊。

这一章似乎可以作为正文完结章了,其实主线早就完结啦,现在更新的也都是类似番外的日常小生活了,之后会有两篇后记,我不会说我后记的大纲比正文大纲写得还早_(:з」∠)_

这篇文我自己还是很喜欢的,写得很开心,从2月开文到现在,4个月,30万字,几乎维持着日更状态,宝宝不管,宝宝要给自己鼓掌!我不会说因为这篇文我攒出了一个四百多首歌的歌单…

小天使们应该会发现,这篇文开篇的风格和后面不太一样,其实开始是想写宅斗的,然后我发现…作为一个傻白甜,我斗不起来_(:з」∠)_因为原本是想写宅斗的大纲,设定了好几个BE,结果后来变成了家庭伦理情感剧场。

怎么感觉我像在告别一样!人家明明还有两个后记没写!答应我,看完后记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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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6.第 96 章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那一年飞回的燕子已不知换了多少批,只是红墙绿瓦还是当年的样子。

如果说南鸦族人除了自家的女王和王后,还对第三个人搞偶像崇拜,那个人就是钱珞瑾。作为一个把冰雪中生活技能点满的东北人,皇上派来的关中工匠们在钱珞瑾面前都不够看,钱珞瑾领着南鸦族的人们腌酸菜、挖地窖、晾腊肉、盖火炕…

南鸦女王负责指挥手下的壮汉们扛白菜,两个人干得如火如荼,慕从锦和花逸文则远远地坐着,各自注视着自己的媳妇儿。

“从锦,你说咱们俩这样的是不是就叫妻管严?”

“有一点。”

“可我怎么就这么喜欢被她保护的日子呢?”

“我也喜欢被钱珞瑾包养的感觉。”

两个男人,并排坐着,大言不惭地说出心里话。

南鸦族的冬天已和往昔大有不同,火灶支起热炕,大锅里炖着冬捕出的大鱼,又有酸菜配了鲜美的肉干,热乎乎的炕头和热乎乎的菜,南鸦族人纷纷举起酒杯,第一杯酒,敬最尊贵的女王,第二杯酒,敬那关中来的锦王妃,这是规矩。

花逸文和南鸦女王的小女儿卓雅已经长成了身体健壮的小女汉子,在雪地里狂奔出一串小小的脚印。很多南鸦族的小男孩围在卓雅周围,眼巴巴地看着她,想跟她一起玩,卓雅却连正眼都不看他们一眼。

这孩子不会是个自闭症吧?花逸文关切地询问女儿高冷的原因,卓雅说:“我才不跟他们玩,他们长得都像牛,一点都不好看,我就喜欢爹爹这样文雅白嫩的男孩子!”

卓雅的爱美之心简直和她娘一模一样,花逸文不禁流下冷汗,如果她长大了,知道了那个叫关中地方,知道了那里有很多文质彬彬的男子…花逸文不敢再想下去,不知女儿长大了会给关中男子带来怎样的灾祸。

关中的都中城,卖包子的小贩仍然迎着大雪叫卖,旁边的面摊坐满了客人,一碗碗阳春面在寒冷的天气里冒出袅袅不断的白色雾气。店小二忙着传菜,客人们却在津津乐道地闲聊,今日,皇宫里有喜事。

是宫中最受宠的绾妃晋封贵妃的大喜日子。

绾妃宫里的宫女太监们都高兴坏了,谢梦瑶仍然是飘飘欲仙的模样,皇上总爱取笑她,说她像仙女下凡,应该跟着东流国师修道去。

谢梦瑶对着镜子,一点胭脂染上嘴唇,镜子里的她盛装打扮,贵妃制服雍容华贵。

宫女帮谢梦瑶拢好发髻,恭顺地问:“娘娘,今天戴哪个发钗?”

又有宫女捧来收纳发饰的宝盒,谢梦瑶挑拣着,恍然发现一柄她从没戴过的发钗,那柄金雀蕊丝发钗是二叔临终前留给她的遗物,一直被她收在妆盒的最底层。

“就这个吧。”

谢梦瑶头戴谢二爷所赠的金雀蕊丝发钗,仿佛她的二叔能通过上面金雀的眼睛看见她的册封大典似的。

如果过世的人真能在天有灵,谢梦瑶很希望她死去的亲人都能看到,如今的她是身份显赫的贵妃娘娘,她未曾辜负镇国公府的门楣。

那柄金雀蕊丝发钗的主人如今远在珩奚,用他人的皮囊活着自己的人生。

近日,珩奚族的皇宫里住进了一个陌生的关中女子,孟二娘只是来珩奚找寻药典上记载的草药,恰逢珩奚族小公主,卫兵到处抓大夫进宫给小公主看病,孟二娘只因身上佩戴了药囊就被一并送入宫中。

孟二娘是个脾气古怪的大夫,颇有点“天子呼来不上船”的脾气,当年她想进太医院肯以身试药,现在她不想继续做太医了,就算皇帝以太医院主簿的职位相许,仍义无反顾地上表请辞。

据说孟二娘的一次诊脉,价值千金,但有身价千金的人未必就能得她一次看诊。

因为她脾气古怪。

这么个怪脾气的女子,却愿意出手替异族小公主,连珩奚王子都忍不住好奇:“我听说你是关中的名医,得你诊疗一次三生有幸,怎么也愿意对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女孩相助?”

“我替她治病,不是因为她,是因为你。”

珩奚王子带着青铜面具,但孟二娘说的并不是容貌。

“他也很喜欢孩子,和你一样,”孟二娘的目光看着珩奚王子却也穿透他看着更遥远的回忆:“我还记得那年他的表外甥女生了病,他就是这样,急着守在床边,两天两夜没有合眼。”

厚厚的面具,隔着两个人彼此的距离,也隔着十几年流转的光阴,遥记当年共沐春秋,待她温好一壶药酒,他撑着久病之躯也能酣醉一下午,可惜他现在的身体体魄强健,却再也没喝过那样的好酒。

“小公主的病不打紧,照我开的方子按时服药即刻,这些药你们珩奚也都有。”

侍女欣喜地接过方子,珩奚王子却一动不动,孟二娘看了一眼珩奚王子,好奇地问:“你不看看我都开了些什么药?我可是外族人,就这么信得过我?”

“你开的方子,定没错。”

心里那么多回忆,层层叠叠汇集在眼前,明明是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却有种故交的情义。

孟二娘的嘴角浅浅地笑了。

“多谢。”

谢这久违的信任。

西北又是艳阳天,关口外的市集还风风火火一片喧闹。

卖馕饼的大婶看见了坐在墙角草垛子上提笔写字的管幸书,对旁边卖肉干子的老太说:“你看,那个可俊的小伙子又来了。”

“是啊,他天天在这儿写东西,也不知道写的都是什么。”

“他总偷看我,肯定给我写诗呢。”

管幸书的目光其实看着更远的地方,那里,来进货的商队正在跟摊贩讨价还价。

“你这骆驼皮也太贵了,上回还不是这个价。”

“你们关中不是有句古话叫‘时异事异’,最近我们夷族的王妃喜欢穿骆驼皮斗篷,族里女子都争相效仿,价格可不就上去了。”

管幸书笔速飞快地在纸上写下:永平好驼皮斗篷,族女群起效仿,一时驼皮难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