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邓州的第一天傍晚,他们在津陵县郊的驿舍投宿,婚车刚停妥,楚玥就听见外头有个音色甚清,明显是少年的嗓音道:“嫂嫂,驿舍已备妥,请嫂嫂下车安歇。”

傅茂今年十五,比楚玥还要小一岁,车帘撩起,只见一半大少年正立在车前拱手相请,颇单薄,斯文秀气,眉眼和兄长倒有几分相似,只脸上却带了几分弱态的苍白。

一看就不是个壮实的。

楚玥对傅茂印象很深,哪怕两人今天才第一次见面,梦中那个“她”正是因为涉及了傅茂的死,才被傅缙如此恨毒,恨不得挫骨扬灰。

但具体涉及过程,“她”本人也是稀里糊涂,只晓得已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铸成大错,震骇惶恐,直接导致那个以“她”的观感和视角展开的梦混乱了一段。

楚玥也不清楚傅茂的具体死因,只能一再告诫自己日后需多多小心,万不能成了人家手上的刀。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了,现在她掀帘见了拱手的傅茂,立即微微敛衽还了一礼,“有劳二公子。”

傅茂一边说“嫂嫂多礼”,一边连忙避退几步,好让楚玥下车。

傅茂的眼神很清澈,明显城府不深,和他兄长似两个极端,观其言行,他对楚玥并无多少芥蒂。

那他知晓母亲亡逝的真相吗?

楚玥认为是知道的,登上婚车后她撩帘回看,虽泪眼朦胧惦记父母,但旁人也尽收眼底。

傅茂立于刺史府大门前,很沉默内向,无半丝此刻的平和坦然。

年纪小,心性有差异,大约他并未迁怒和自己差不多大,明显无法涉及长辈恩怨的楚玥。

在这种环境下,少一份恶意也是好的,能让人多一点信心。

楚玥提起裙摆下了车,朝他点了点头,这才是侍女的搀扶下往客舍而去。

……

再说楚家。

喧嚣的鞭炮喜乐下,阴霾尽去,楚家男人兴高采烈,畅饮开怀。只除了楚温,他不舍失落,送走了披红描金的婚车,喜宴尚能欢笑,待宾客散尽,连续几日情绪低迷。

一日议事毕,二弟楚雄拍拍他的肩,笑:“侄女得良婿,兄长为何不快?”

“我有一事,欲询问父亲。”

楚温却蹙眉:“父亲,不知我家与镇北侯府,是否有旧怨?”

楚玥不敢把噩梦和盘托出,但挑拣着说一些还是可以的。她说,梦中傅缙与她家有旧仇,故而冷待她。平白无根的楚温自然未信,他还安慰了女儿,说梦境光怪陆离什么都有,勿以为真。

只日前傅茂的表现,却让他生了些许疑虑。

傅茂年少,历事少,城府浅,不过楚家众人也不认识他,各人性情有异,沉默疏远也无甚出奇的。

但楚温嫁女不舍,特地寻了傅茂嘱托一番,他忽发现,少年比刚才在大门前有些不同,脸没绷得那么紧,话多了点,神色也和缓一些。

要说两者区别,方才大门人多,现在人少;而刚才是楚源领着两个儿子和傅茂说话的。

忽想起闺女和他说的那个梦。

这几日间,不经意间总想起,故而由此一问。

正端坐书案后的楚源,闻言眉心一蹙:“你何处听了这胡言?”

他面露不悦。

“兄长何出此言?”

楚雄见状埋怨:“我家与镇北侯府两代姻亲,亲密无间,如今傅家又助我家脱离险境,何来仇怨?兄长莫要听信胡言来质问父亲。”

楚温慌忙站起:“父亲恕罪,孩儿并无此意。”

楚源也未苛责长子:“坐下罢,我家幸免于难,略有一二妄言不足为奇,不可轻信?”

楚温羞愧,忙拜:“孩儿谨遵父亲之命。”

他想,大约是傅茂深居简出惯了,人多不自在,是自己糊涂了,竟联想到小女孩儿的黄粱一梦。

楚温深深拜倒,上首楚源和次子对视一眼,眉心拢了拢。

……

这时迎亲车队,已即将抵达京城了。

在距离京城南门三十里外的谷乡驿舍,队伍停下。傅茂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这一段,将由傅缙亲迎。

沐浴梳洗,描眉涂脂,卸了一路的沉重凤冠和喜服再次上身,大红鸳鸯盖头重新覆上。

在婚车上等了约莫两刻,外头一阵骚动,紧接着鞭炮炸响,喜乐齐鸣。

如意等人高兴又紧张,“女郎,世子爷来了!”

是啊,终于来了。

楚玥撩起盖头,嘱咐:“谨慎些,进了侯府就按先前安排归置值守。”

如意等人俱以为是防止侯府人看轻了自家,忙忙应了,一脸严肃,又道:“女郎,您快快把盖头蒙了,今儿你可不能自己揭。”

时机不合适,楚玥也未再多说什么,点点头,让那片殷红重新覆上。

婚车很快就动了,一路喜乐未停,有仆役端着钱篓子缀在末尾,隔一阵子撒一把大钱,欢呼声贺喜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的热闹。

楚玥腰背挺直,静静端坐,不知过了多久,婚车终于停了下来。

又是一阵震天的鞭炮声,披红挂彩的镇北侯府,今日宾客盈门,起哄声,笑闹声,见了新郎官引婚车至,瞬间拔高至顶点。

傅缙玉冠喜袍,微笑温润,朝四方稍一拱手,翻身下马,立于婚车前。

镇北侯府的朱漆大门前,早已铺就了一直通前厅礼堂的丈宽红毯,婚车正正停在红毯处,外面有个妇人的声音,大约是喜嬷嬷。

“请新夫人下车。”

楚玥被搀扶下车,一截子红绸被递在她手里,另一截则递往她身边。

她身边站了一人,红袍皂靴,一身新郎官吉服,毫无疑问,这是傅缙。

礼官唱:“新郎官引新妇进门!”

隔壁那对皂靴往前迈了一步,楚玥深吸一口气,缓缓跟上。

一步又一步,登台阶,入大门,过火盆,跨马鞍,进入礼堂。傅缙每至一处障碍,缓步甚至停顿,耐心等候,周围一片叫好声艳羡声,啧啧称赞。

楚玥不禁苦笑,果然无可挑剔。

至此处,陪嫁侍女已不能搀扶她。如意等人一松手,喧嚣声如潮,眼前赤红一片,仅见缝隙处那一双簇新的皂靴和一截绣了吉祥云纹的喜袍下摆。

楚玥真真切切感觉到,她只身入了镇北侯府。眼前却非可托付一生的良人,而是表里不一很可能欲亲手取她性命的仇家。

并无退路。

双手紧攒成拳,指甲刺入掌心,骤一阵刺痛,她睁开眼睛,举步往前行去。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最后,心思各异的二人在礼官一声高唱“礼成”之中,结成了夫妇。

“送入洞房!”

傅缙微笑和熙,眸底波澜不兴,淡淡看这个今日起占据他妻位的楚氏女。

他身高体长,而她只堪堪到他肩膀,抓住红绸的一双纤手莹白似雪,却愈发衬得一身新嫁娘的艳红刺目,偏他不得不放缓脚步。

耳边依稀听见有宾客艳羡“……邓州楚女,皎如明月”,他心下冷冷。

楚玥被红盖头遮挡了视线,她不得不随着那双簇新的皂靴前行。一步一步地走,欢声笑声不断,她心如止水。

新房终于到了,她被引至喜床沿坐下,一连串冗长的规矩喜礼,最终那喜嬷嬷拖长调子,“请新郎官揭盖头!”

一根缠了红绸的秤杆伸到盖头下,她静静看着,那秤杆一挑,那片如火的赤红终于去了,眼前一片刺目光明。

她不适垂了垂眼睑,复又抬起。

眼前站着的正是傅缙,一身殷红描金的吉服,宽袍广袖,持秤而立。这种艳丽的颜色,喜庆是喜庆,但太过浓烈一般男子撑不起来,偏他身形颀长,腰背挺直,反压服了大红穿出一种大气昂藏之势,世家子的风流骄矜尽显无遗。

“请新郎新娘喝交杯酒!”

端起那个白玉如意纹小酒杯,楚玥垂目就唇,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傅缙。

浓长的眼线,微微上扬,鼻梁很挺,五官略深邃,长相极大气,非常俊美的一个年轻男子,他唇角微微挑起,带着一丝温和的笑。

所有的礼已成了,喜嬷嬷等正收拾退下,新郎官也不能久留,该马上出去宴客。

临行前,“你先卸了罢。”

醇厚的男声和缓,他微微笑着,一旁喜嬷嬷和仆妇隐蔽交换了一个心知肚明的暧昧眼神。

只楚玥却觉,他唇角弧度始终没丁点变化,那丝挑起的笑意从未渗进过眼底。

作者有话要说:成亲了,婚后的侯府生活开始!

(*^▽^*) 啾啾啾!宝宝们,我们明天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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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定亲以来这一个多月,包括披上嫁衣被迎往京城一路,楚玥做的最大准备,就是反复做心理建设。

她必须克服噩梦带来的悚栗。

怯惧是无法解决问题的,相反却更可能将她带往万劫不复的境地。

一个半月时间下来,成效还是不错的。

哪怕她还颇忌惮这个男人,但此刻二人相对而立,她终于能保持镇定,不再手足冰凉,下意识僵直。

“谢夫君体恤。”

在傅缙的视线下,她微微福了一福,轻声应道。

他温润如玉,体贴关怀,而她端庄娴雅,微微垂头略带羞怯。

冷漠以对甚至撕破脸什么的,是下下策,只会一开始就让自己陷入最艰难窘迫的境地。

况且,她也撕不破。傅缙伪装数年无懈可击,最大的可能性是她被人当臆症当疯子了,从新婚夜就当了废棋。

既成了棋子,就绝不能废,废了就彻底完了,再无半丝破局之可能。

楚玥认为,现阶段最好的对策,就是掩藏自己,先了解情况站稳脚跟,再思忖下一步。

她表现一切如常,和一般新嫁娘并无什么两样,傅缙也未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遂转身出了新房。

……

傅缙宴客去了,喜嬷嬷连同一众侯府仆妇也退了下去,新房立即安静下来。

楚玥扫了左右一眼。

非常宽敞的一处内室,墙壁窗扇早整饰一新,一整套簇新的紫檀木家具有序摆放。左前方是和右侧后各一门,前者乃傅缙及喜嬷嬷等人进出的门户,通往新房外室,后者必是浴房。

她正立在描金团鹤纹大座屏前,屏后正是宽大的婚床,窗棂垂幔,床帐衾枕,处处夺目的大红,东窗前的云纹翘头案上,一对龙凤喜烛静静燃烧。

乳母孙嬷嬷,如意等陪嫁侍女,屋里剩的全是自己人。

她退了两步,扶着床柱,缓缓坐了下来。

连日舟车劳顿,头隐隐作疼,四肢乏力,身体疲惫到了极致。

“少夫人,婢子等侍候您梳洗?”

卸了凤冠,解下沉重的吉服,孙嬷嬷见主子一脸倦怠,心疼,忙命人打了热水来,要侍候沐浴。

楚玥点了点头。

温热的水浇在身上,她长长吐了一口气。孙嬷嬷执了细棉巾子,仔细替她揩背,低声絮叨:“女郎先前不该吃了这许多滋补羹汤,补益何时不能?这延迟了月事,今儿却不得圆满了。”

楚玥这是在淋浴。

月事来潮,她一贯不盆浴。

婚期本避开了楚玥经期,但她上月吃了许多滋补药羹,血气燥热,导致本来还算规律的月事延迟了四五日,正好赶上了洞房花烛。

她沉默,她是故意的。

当然不是因为那所谓的贞洁,她不在意,现今社会也不在意,和离守寡再嫁比比皆是,公侯伯爵甚至皇帝后妃也不乏二嫁三嫁者,比如她的姑母楚姒,没人注重这个。

本既成了亲,就算夫婿不合心意,楚玥也不拒绝履行义务。

可惜这傅缙,他不仅仅是不合心意,这是一个对她极其厌恶,甚至有可能想杀之而后快的男人。她想,好歹给自己一点缓冲期,再多做一些心理建设。

楚玥想了想,没说什么。

乳母等人很忠心,但现在并不是透露一二并叮嘱安排的好时候。

缓缓再说吧。

沐浴梳洗完毕,换一身同样红艳的居家服,用罢饭食,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等新郎官傅缙的归房了。

楚玥没有期待,也没有羞怯,要说感觉吧,那就是陌生之余,随着时间推移悄悄产生的一丝紧绷。

她闭目,努力将所有不恰当的情绪悉数压下。

龙凤喜烛静静燃烧,夜色渐深,外面始终不断的隐约喧闹终于慢慢低了下去。

忽一阵繁杂的脚步声,有仆妇传报,“世子爷回房了!”

寂静的新房内一下子就动了起来,楚玥蓦抬起头,孙嬷嬷等人匆匆上前搀扶起她。

双手交叠于腹前,率众仆妇侍女刚转出内室,一阵纷乱的脚步声,门“咿呀”一声被推了开来,傅缙面有潮红,垂首微微阖目,以手扶额,跨进屋内。

他挥了挥手,健妇仆役松了手不敢入内,他跄踉两步,门“咿呀”一声阖上,楚玥使个眼色,命侍女们去扶。

如意等人连忙上前,不想傅缙却站稳,他摆了摆手。

微阖的眼睑睁开,方才还醉意浓浓的黑眸,此刻已清明一片,有意无意,他并不让楚家的侍女近身。

和楚玥预料中一样,她想,以此人的真实本事,还有防备心之重,是不可能让自己真酩酊大醉的。

她白玉般的脸庞带一丝羞怯,轻声道:“夫君,热水已备妥,让人伺候你梳洗可好?”

傅缙抬头看了她一眼,潮红的面上仿佛尤带醉态,声音和缓:“……无需,我自去便可。”

楚玥目送傅缙往浴房行去,大红色的吉祥纹门帘一挑,片刻后,里头传出“哗哗”水声。

她面上羞怯早已去了,沉默站着。

“少夫人,婢子等伺候您宽衣?”

楚玥眉心不禁蹙了蹙,不过按正常程序,下面就该宽衣就寝了,孙嬷嬷等人也该退下了。

她点了点头。

解了外衣,只剩下一层月白色寝衣裤,中秋夜凉,孙嬷嬷又给她披了一件水红色的薄斗篷。

龙凤喜烛高照,伊人娉婷而立,白玉无瑕的侧颜在烛光映照下,纤楚柔美,动人心魄。

傅缙眸底却波澜不兴,居高临下瞥一眼他这位新婚妻子,他缓声道:“夜已深,安歇罢。”

男声醇厚,带一丝酒后的暗哑,温润和熙,一如平日,楚玥垂下眼睑,轻应了一声。

此处距离喜床,也就七八步远,再缓慢的速度,也很快就到,她坐在床沿,傅缙也坐了下来。

精雕细琢的紫檀木拔步床,内里宽敞,却是月洞门式,床沿能坐的地方并不算十分多,高大的男人一矮身,立即占得满满的。

陌生的气息,和他温润的伪装不同,阳刚而极具侵略性,两人的腿相距不过掌宽,烈酒行气血,她仿佛能感受到对方陌生而偏高的体温。

很不自然,更不适应,楚玥努力压下,她快速抬眸看了对方一眼,连忙重新垂眸,似有些窘迫,但咬了咬唇她依旧低声道:“我身上不便,不能侍候夫君,……”

“无妨。”

傅缙看着一诧,应了,微笑安抚:“邓州路远,一路颠簸,你好生休息才是。”

“若是身子不适,当仔细调养一二,莫急。”

婚期会避开月事,以免耽误洞房,楚玥现在这样,按正常情况推断,就是月事有些不调。

他十分体贴,不但不怪,反而嘱咐她调养,所谓莫急,自然指敦伦之事。

楚玥了然,不乐意办事的,显然不止一个她。

也是,人家恨毒了继母和楚家,她这个硬塞进来的仇家之女,看着都碍眼,谁会愿意和她行夫妻之事。

她面露感激:“谢夫君体恤。”

此事十分顺遂地揭了过去,接下来,就该就寝了。他没动,楚玥想了想,先上了床。

古代的夫妻,也讲礼,过分缠绵不舍非主流所倡导。悬挂大红喜帐的紫檀拔步床内里,整整齐齐叠了两床鸳鸯锦被。夫妻一人一个被窝,在眼下的大户人家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楚玥十分庆幸这种礼规,扯开两床锦被,她躺在里侧被内,距离傅缙至少有一臂远。

龙凤喜烛并不能吹熄,大红锦帐放下,外头映着红红的光,内里朦朦胧胧的昏暗。

右侧有呼吸声,陌生男子的气息仿佛无处不在,楚玥毫无睡意。

但她知道这个一路走文官路线,从不露身手的傅缙,其实武艺高绝。他大约是能够通过呼吸声,能辨别一个人入睡与否。

楚玥前世擅泳,延伸到专门研究了一阵特殊呼吸法,没想到这辈子还能派上用场。她默默将记忆深处的口诀过了一遍,阖目凝神,一呼一吸,越来越平缓。

耳畔浅浮的呼吸声,渐渐变得绵长,夜色深沉,床榻上另一人无声睁开双眸。

黑眸幽深明亮,无一丝朦胧,方才仿佛已陷入深眠的傅缙极清醒,丁点睡意也不见。

温润不见,和熙全无,他眸光冷冷,瞥了一眼身侧的楚女。

沉沉的夜,梆子敲了五下,黎明已至,他披衣而起。

天蒙蒙亮,晨早上值的仆妇已经忙碌了起来,候在廊下的如意忽听房门一响,世子爷缓步而出,她忙站起请安。

“起罢,尚早,无需惊醒少夫人。”

和熙温润的男声,傅缙往连同外书房的月洞门行去,如意忙福身应了。

听闻吏部公务繁重,她家姑爷真不容易,不过话说回来,能年少平步青云,果然不是侥幸的,真真勤勉。

……

一路有仆妇见礼,傅缙颔首,待进了他本人外书房所在的院落,和熙神色登时一收,他眸光沉沉。

一入外书房,他立即解衣,将昨夜与楚女共眠的那套寝衣换下,面带厌色,他冷冷道:“烧了。”

作者有话要说:秀演技的第一天……

给你们一个大大么么啾!宝宝们,我们明天见了嘿嘿 (づ ̄3 ̄)づ

第8章

“是!”

心腹随卫冯戊呈上昨夜讯报,利索捡起地上那套寝衣,转出门,差点和大步而来的樊岳迎面撞上。

樊岳明面上也是傅缙好友,昨夜饮宴大醉,被直接安置在傅缙的外书房院落,一大早过来了。

他敏捷一跳,利索避开冯戊,绕了半圈信步进门,“哎承渊,这一大早的……”

他想说换什么衣服,忽想起月前驿舍傅缙的态度,忙闭上嘴巴。

傅缙已看罢讯报,顺手递给在下首落座的樊岳,“吏部侍郎余文炳昨夜狱中自缢身亡,襄州刺史陈亮连同一众属吏,俱已押解上京。”

樊岳迅速看过,“朝堂内外被牵扯的官吏越来越多。”

他看向傅缙,肃容:“月来,各部官吏频频变动,承渊,你谋求调任兵部,现正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