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去观风阁!”

观风阁,是镇北侯府三郎君、楚姒亲生儿子傅涣的居所。十二岁的小少年挑灯夜读罢了刚要睡下,隐隐的动静让他诧了诧,楚姒已飞奔而入。

“三郎先别问,跟阿娘走!”

耳边“踏踏”动静迅速逼近,再不走,就来不及!

楚姒思维前所未有清晰,她直奔禧和居而去,空荡荡的禧和居和东书房让她神色紧绷,冲出侧门,左右两个方向,晃眼间长长的巷子尽头府卫服饰的最后两三人转过墙角。

她毫不犹豫拉着儿子往那方向狂奔。

奔出一段,府内喧哗声大作,果真是不好了,楚玥这反应明显早有准备的,跟着她就是最好的路。

可楚玥不好跟,有梁荣等护持,在黑暗的街巷内左穿右插,一晃眼就过去了。

楚姒切齿,正要急追而上,忽后方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一看,却是十数个佩刀精壮青年,为首一个,竟是冯戊。

楚姒认得冯戊,她带出的几个健壮仆妇也认得。

冯戊离得远远就见了羽林卫,心脏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似的,疾冲过来却骤见楚姒,他心反而松了松,心念一转,他厉声喝道:“府里如何了?你们怎么跑出来的?!”

婆子被唬了一大跳:“不,不知道,我们是东书房侧门出来的!”

猜测落实,冯戊稍松一口气,能从东书房侧门出来,那就说明,少夫人已及时离开镇北侯府了。

只他依旧心焦如焚,战火重新点燃,“轰轰”檑门声大作,硝烟滚滚,刚从城头下来的冯戊最清楚不过,至多一个时辰,城门就要被攻陷了。

必须得赶紧和少夫人汇合。

到了此时此刻,冯戊已不需要表面对楚姒母子维持恭敬,眼风都不给一个,他一转身直接率人往南边奔去。

楚姒一直没吭声,但她看得分明,冯戊也是往楚玥那个方向去的,就是走得不是同一条巷子。

这十几个人,面相都隐隐有几分熟稔,很明显,他们都是傅缙的心腹亲卫。

终日打雁,谁曾想竟被一只小雁啄了眼。

傅缙对她这个侄女,绝对不可能是厌恶至极的表面情谊,反之还十分之重视。

这是一对真夫妻。

楚姒刹那想通一切,被人愚弄后火烧火燎的怒恨,只她脚下也不敢停,火速追着楚玥走的那条巷子冲上去了。

由不得她分神,后面已传来马蹄声,军靴急促落地的杂乱奔跑声,羽林卫正急追而来。

楚姒等人脚下不敢停,但到底是和楚玥一行越拉越远,转过墙角,呼吸间胸腔火烧般的灼痛,有些跑不动。而前头楚玥已被梁荣背在背上,最后一眼瞥去,却见她一行已奔至长长巷子的最尽头,一转弯,消失不见。

后面的马蹄声和军靴声越来越近,电光火石间,楚姒余光瞥见右手边有一条堆满杂物的短巷,尽头堵住是死胡同,而她带出来的其中一个婆子,身穿褐色棉布衫,夜色中看着有些陈旧。

她两三把,将婆子头上所有金钗耳环拽下,然后提起短巷外头一个腥臭有尿骚味的旧桶塞在对方手里。

“记住,你是出来倒夜香的!你的命,你全家的命,你若说错一句话,……”

楚姒目光凌厉,一指方才的楚玥等人离去的巷子:“人都往那边跑去了,知道吗?!”

话罢,她拉着儿子,迅速往堆满杂物的短巷奔去,两三下将二人埋进一堆破烂的箩筐中。

其余仆妇,如法炮制。

剩余那个仆妇又惊又怕,只她更不想死,只能努力镇定下来,抖着手提着那个尿桶走了两步。

好在夜色沉沉,遮掩了很多东西。

“你!”

羽林卫骑兵已先一步追上,棋盘般的内巷四通八达,好在见一个倒尿的妇人,当即一勒马,喝道:“方才的人,往哪个方向去了?!”

妇人惊得尿捅落地,自己一屁股坐上去,战战兢兢一指:“那,那边,有十几个,有女的。”

“好!”

有准确方向太好了,校尉精神大振,立即传令:“收拢人手,全部往这边追!”

校尉一扫那条巷子,心中有数,立即喝令兵分三路,全力包抄合围。

“哒哒哒”马蹄声急促掠过,军靴落地的沉重闷响,足足千余羽林卫,尽数往前急追而去。

坐在尿捅的仆妇吓破了胆,但好在她的身形和年纪挽救了她,紧急任务当前,这人物特征完全对不上的,很容易就被忽略过去了。

马蹄声和脚步声越来越远,短巷内烂箩筐倏一动,楚姒拉着儿子钻了出来。

“夫人,夫人我们该如何?”

该如何?

镇北侯府是回不去了,也不知情况如何?偏耳边攻城的声音越来越大,比平时要大很多。

心脏跳得很快,“先去城门。”

傅延就在城头,她得观察一下发生了什么事?

楚姒始终不相信萧太后会无端端下旨拿她,且还是在战役关键时候。

她立即拉着儿子往外城奔去。

若傅延无恙,自一家团圆解开谜团。

若是真发生事故,城门附近,也好随机应变。

……

楚玥这边情况就没这么好了。

人跑快不过马,而且随着羽林卫人手聚拢在一个方向,包抄合围而来,他们渐渐无法往横街小巷钻。

但好在,梁荣等人确实是好手,背着楚玥一直往前狂奔,两者之间的距离却一直没有缩短。

但同样也无法拉开多少。

“老太太处我们不能去了!”

甩不开尾巴,入宅就是自投罗网,还会连累了本已安全的老太太。

楚玥不得不放弃原定计划,“我们往外城去!”

耳边攻城的声音越来越大,战况明显不好,因为城里已经乱起来了。

是从城墙根下乱起的,城根下的百姓对战况最清楚,很多人不顾宵禁将至,拖儿带女冲了出来了。

一直蔓延到内城,楚玥等人都能见到外头大街有惊惶乱奔的人。

往人多的地方去,才是对他们最有利的。

楚玥想起傅缙的口讯,她总怕今夜城门会被攻陷,往外城去试着看能不能和傅缙汇合,倘若不能,可以混入人流中冲出城。

梁荣等人足下如飞,狂奔至外城,喧嚣声震天,人很多,很乱,楚玥远远能望见城头上已攀上许多的西河兵,竟是占据上风。

“轰轰”的檑木撞门声越来越大,骤“轰隆”一声巨响,城门方向欢呼声震天。

城门被攻破了!

所有人都定住,听到震天的喊杀声,心脏“怦怦”狂跳仿佛在耳边。

“来不及去寻世子爷了。”

楚玥方才喃喃说罢,骤她后脊一凉,心有所感她一侧头看去,却对上一双幽深的眸子。

斜对面茶肆二楼的外栏处正立着一个二七十八的青年,生得高大俊伟,天青色广袖长袍,依栏而立,所有人呆愣紧张,唯独他姿态闲适,不紧不慢扫视下方的人群。

扫过楚玥,他目光一定。

楚玥不认得章夙,章夙却认得这位天姿国色的镇北侯世子夫人。

“真是废物。”

千余羽林卫,居然逮不住一个女人?

随着城门一破,那千余被诓出的羽林卫大部分都停下来了,唯独那校尉仍领着百余人往这边追来。可惜僵立的人太多,他们人寸步难行。

扫一眼远处服饰明显的羽林卫,章夙淡淡骂一声,眯了眯眼看楚玥和梁荣一行。

这么及时逃出么?

章夙心念转动,却有人飞奔急禀:“禀三爷,镇北侯世子连同振威将军刘檀,率左领军卫及左骁卫,于东城门被攻破前反杀而出,现已率将士约三万余,出城往东北遁去!”

竟率兵而出?!

心中猜测瞬间落实,章夙眼一咪:“立即将此女拿下!”

他手一指,指的正是楚玥,“如不能生擒,就地击毙!”

“是!”

谭恩手一挥,接着问:“那镇北侯夫人楚氏呢?”

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们的人刚禀,发现了这对母子的踪迹。

“哦?”

……

楚姒如何,楚玥已经完全顾不上了。

章夙身边的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身手并不逊色于梁荣等,章夙一声令下,数十人一跃而下,直冲而来。

梁荣等人当即转头,往另一边狂奔而去。

“咻咻”几声锐响,梁荣一跃,有一支激射的箭矢擦着楚玥的头皮过去。

“少夫人?!”

冰凉,辣辣的,楚玥一摸没血。

“我没事,赶紧走!”

百姓往西城门方向涌去,越来越多,到了后面,直接汇集成流,肯定是城门已破,惊惧的百姓直接往外冲去,冲出一条洪流,西河军一时难以阻挡。

“往西城门,我们快出城!”

作者有话要说:楚姒终于明白真相了,但现在谁也顾不上谁 今天是小小肥的一章,笔芯宝宝们!我们明天见啦~ (*^▽^*)

还要感谢“云之来兮”扔了1个地雷哒,咪啾!

第96章 第96章

傅缙返京潜伏, 目标就在京营, 进入京营,他当然不是为了官职和品阶的。

左领军卫早被他牢牢掌控, 这二万多的精兵,他是一定得带走的。

早在西河王举起反旗之时,一切都已在准备当中, 及到兵临城下惊变频频的今夜, 傅缙一声令下, 干粮兵刃,水囊箭盾,半个时辰内俱已准备就绪。

此时,京城守军兵败如山倒, “轰轰轰”檑木撞门巨响连续不断, 东城城门在巨大的撞击力下门框震跳支离,已摇摇欲坠。

“传令下去,准备!”

傅缙一声令下, 须臾,只听“轰隆”一声巨响,眼前两扇城门经已生生被撞飞撞裂, 巨大的朱红门扇轰然倒地,在熊熊篝火和战火中扬起漫天尘土。

就在此时。

傅缙毫不犹豫, 反手一抽扬起佩剑,“弟兄们!冲出城去!”

他说着已一夹马腹往城门冲去,换剑提刀, 一马当先冲入滚滚扬尘当中。

西河军欢呼声才起,就被城门内陡然爆起冲天喊杀声压下。西河军先头部队才挺进,傅缙长刀一扬,已血溅当场。

狭路相逢勇者胜,朝廷兵卒留下,就是一个死字,被激起的破釜沉舟气势如虹,如离弦的箭,生生冲出一个缺口。

西河大军骤不及防,待反应过来,傅缙所率的左领军卫,以及刘檀匆忙聚拢起的万数左骁卫,合共三万多的精兵,已杀开内围,往东北方向而去。

傅缙骁勇善战,刘檀也是悍将一员,二人身先士卒,率后方军士越杀越勇,待西河王得讯时,他们已杀出一个口子,疾奔至包围圈外围。

于此时此刻的西河王而言,还有什么比乘胜攻陷京城更重要呢?他毫不犹豫,放弃追击并合围傅缙。

沉沉夜色中,泛着寒光的黑甲正“滴滴答答”淌着鲜血,这是敌军的血。傅缙一手提刀,一手控马,眉梢眼角沾染点点殷红,俊美的年轻面庞再不见丁点温和,线条冷隽,目光凌厉。

已成功冲出包围圈,刘檀问:“傅兄弟,我们往何处去?”

说是投奔宁王,也得有个章程。

当然刘檀也不是傻子,慕宁王贤德什么的,若宁王没心思,投奔个屁?他傅兄弟怕早就察觉风声,或许甚至早就是宁王的人。

刘檀也不介意,他对朝廷真心灰意冷,且如今京城这状况,朝廷还能不能在都是一个大问题,怎么也得给自己谋一个去路。

他挺相信傅缙眼光的,端怀太子贤名早有耳闻,这宁王应也不差,很自然就接受了。另外他表达意向后,傅缙也立即派人连同他的亲卫一起,去他家中安置藏匿他的家小了,最后一点后顾之忧都去了。

傅缙道:“我们往东北方向,绕郑县再北上。”

宁王正南下,傅缙的讯报刚已发出了。

他们现在的干粮能支撑两日,郑县早已备了适量粮草,待补给后通过讯,再确定下一步动向。

傅缙这边已稳下来了,他开始惦记楚玥,虽说准备充分时间也足,但京城这般乱,他总是担心的。

也不知她平安到了祖母处没?

他总就怕路上有什么耽搁,傅缙想起章夙,他率军而出,那个姓章的恐怕一得讯就会明悟。

他想这个应不怕的,楚玥那边已做好准备,一得讯就出了。城门未破前,镇北侯府还不是姓章能擅闯的之地。那个宅子挖了地下密室,备了食水干粮,他亲自看过的,隐蔽性很好。

应无碍的。

待京城重新平静,她乔装而出,届时他接了她,夫妻就能团聚。

傅缙压下牵挂,下令全速前行,不想这时,后头却有二骑飞马急追,“将军,冯军侯遣人回来报讯!”

这冯军侯,就是冯戊。傅缙一回头,见其中一骑之上的正是他的心腹亲卫陈栗,方才在城头,他亲自点选出折返侯府保护楚玥转移的人之一。

好端端的,若顺利护着楚玥转移成功,冯戊是绝对不会再遣人冒险出城报讯的。

傅缙心头登时“咯噔”一下。

“何事?!”

他厉喝一声,他自己都未曾发觉,自己声音高得变了调。

陈栗飞马至近前,翻身而下,“属下等无能,未能成功护少夫人往安定坊!”

他声音也很急:“我们才过城西,竟见大批羽林卫奔往府里,幸少夫人早一步离开,只羽林卫追截极急。至外城,城门破,泰□□林卫停下,却又有那章夙遣出数十员好手,追擒少夫人一行!”

冯戊和楚玥一行走得是同一个方向,很快就察觉羽林卫的动作,继而发现楚玥一行的踪迹。但彼时羽林卫急追合围,他们已排斥在外无法汇合。

冯戊等人只能在外围狂奔追赶。

一直到了外城,人越来越多越难行,混乱一片羽林卫被绊住了。冯戊等正要趁机和楚玥一行汇合,谁曾城门破的当口,却出现一个章夙。

冯戊和楚玥一行还有些距离,但那二楼围栏居高,他将人看得真真的。

章夙遣出的那数十个好手,看样子不单单是拿人,箭矢不断显然无法生擒就要格杀的。

冯戊等一直追着,可惜困于人流一直无法汇拢,跟着从西城门奔出之时,却见那章夙的人取出一枚令牌,截住西河军一个校尉。那校尉立即下令城外军士一起配合追捕。

不得了,情况脱离掌控,越来越险,一出城,心焦如焚冯戊立即打发人急追大部队给傅缙报讯。

“主子!梁荣背少夫人往西南而去,只围捕者众,……” 陈栗说不下去了。

傅缙心脏都漏跳一拍,举目往京城方向望去,只见硝烟滚滚,古朴而宏伟的城廓被焦火和黑烟笼罩着,沉沉黑夜中,如同濒死巨兽。

“秦达,此处暂交予你,你引军北上,目标郑县,我接了玥娘,便会追上!”

毫不犹豫,傅缙就要折返接楚玥,秦达眸带忧色应了。只刘檀面上有些犹豫,大军肯定不能陷回去的,傅缙带不了多少人,此番折返京城何等凶险。

但他到底还是没劝,只道:“傅兄弟,切切小心。”

傅缙已点出数十员心腹好手,狠狠一抽马鞧,直接往陈栗所指方向急赶。

他连连打马,心焦如焚,越接近京城,就越能见乱像,从城内逃出的百姓惊惶逃窜,而一列列西河军持木仓执矛,气势如虹,挟此大胜连伤兵都不见颓色。

傅缙心里虽急,但也只不能暴露先让自己陷入险境,一行人先自西河军尸身上取了军服换下,而后再打马狂追。

到了西城城门一带,陈栗已无法指路了,傅缙试图寻找暗号。只是这何其之难,放眼乱哄哄一片,焦土血腥滚石檑木战火,乱窜的百姓,一撮一撮往外突围正和西河军混战的朝廷兵士,黑漆漆的夜里,根本无法寻到。

傅缙循着西南方向追去,策马狂奔迂回寻找,偶尔遇上怀疑他一行的,他干脆利索直接格杀。

耗的时间越久,心越焦灼,楚玥身边只有十几人,就算加上冯戊,也就三十多,如何能在成千上万的西河军中逃脱?

某个念头不可抑制升起,心肝一颤,他立即压了回去,不可能的,她遇过不少惊险,不也一样平安过来了吗?

他一贯不信神佛,只此刻禁不住祈求,只盼上苍垂怜他成长坎坷,幼年孤苦,佑她顺顺利利脱身,再不济,支撑到他赶至也行。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他也是愿意的。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渐渐追出外围,傅缙正打算折回头往另一方向时,忽前头负责搜索暗号的一人高喊:“主子,主子,这边有个暗号!”

在战乱外围,一条小土路的侧的大石抵达,匆忙划出的暗号很新,箭头一指,正是往外指去。

发现暗号的人顺手一拨,露出草丛底下一片新踩出的凌乱脚印。

是这边,终于找到方向了!

傅缙来及不喜,五内俱焚,他一扬鞭,直接往草丛方向冲了过去。

……

楚玥这边的情况真的很不好,身边一直在减员。

没想到那个章夙在西河军竟如此高的地位,凭借一个令牌,就能调动军队。

随人流冲出西城门时,那接令的校尉已火速聚拢周围的军士合围。万幸百姓太多,冲得西河军无法合上口气,一行人护着背上楚玥的梁荣,憋足一口气狂奔。

合围失败,谭恩直接令上箭阵,飞蝗般箭雨激射而来,刹时惨叫声一大片。

楚玥恨极,只她无法,只得咬着牙抓紧梁荣的肩膀。

她最终侥幸逃出箭雨范围,谭恩率一种好手连同近百骑兵在后头急追,期间终于和冯戊一行汇合。

疾奔二十余里,四周的西河军越来越稀,只谭恩一众依旧穷追不舍,植被已经多起来,梁荣冯戊率众直接一头往茂盛的草丛撞进去。

有了障碍物,到底是好了一些。

但也仅仅是一些,敌人有马,可轮流歇息,还有箭矢,一路冷箭不断。

好不容易,终于熬到他们的箭囊空了,只天要绝人,前方竟出现断头路,他们不得不绕道,这么一耽搁,被穷追不舍的谭恩等人追上。

敌人迅速形成包围圈,不得已,梁荣只能快速退上身侧一土丘,将楚玥放下,诸人团团将她护在身后。天还很黑,但底下敌人刀刃寒芒闪动,楚玥捏紧自己手上的匕柄,绷紧脸盯着下方。

谭恩也盯着她,这位容颜娇美的镇北侯世子夫人十分狼狈,几缕凌乱青丝垂在脸侧,只那线条精致的眉眼却十分坚毅,掠过她手里那柄短匕,他挑了挑眉。

“生擒此女,倘若不能,毙之。”

谭恩长刀一指:“余者,就地格杀!”

一声令下,一场血战开始。

敌人足足百余,除却寻常骑兵,还有身手上佳者足足四五十,而楚玥身边,如今仅剩二十三人。

刀剑入肉的“噗呲”声,有鲜血溅在楚玥脸上,温热粘稠,是梁荣的。谭恩率一众好手直奔楚玥而来,梁荣冯戊死死挡在前头,双拳尚且难敌四手,更何况谭恩身手并不逊色于梁荣。

很快,梁荣冯戊几个身上就挂了彩,敌方有意识的将他们楚玥身边的分开,众人自宁死不愿,只是打斗当中,有许多时候根本无法控制。

渐渐地,楚玥身边的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一个梁荣。谭恩冷笑一声,一刀斜劈梁荣左胸,梁荣回刀挡住,然就在此际,已有另一人窥得空隙,以剑直刺楚玥咽喉。

楚玥急退一步,险险避过剑锋。

只这么一来,她终是被逼离开了梁荣的保护范围的,梁荣冯戊暴喝一声:“少夫人?!”

冯戊梁荣急急要冲上来,却被死死缠住,二人刀势大涨,不顾防守只求攻击,以求尽快脱身。

可再快也不能立即,楚玥这边已险像环生,那人“唰唰唰”连续三剑,若非对方现在还想着生擒,楚玥必当场毙命,饶是如此,她也已扑倒在地。

土丘顶部草木稀疏,又干又硬的黄土地,楚玥扑得一脸尘土,她顾不上,一回头,却见那人闪电般探出手擒来。

她一咬牙,猛就地一滚,从丘顶“咕噜噜”直滚而下。

土丘上血腥满地,石块甚多凹凸碰撞极痛,楚玥全然不觉,她尽量往自己人多的方向滚。

冯戊奋身一扑,一剑狠狠戳在急追楚玥而下的那个褐衣人背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