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达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

二人很熟稔,看得刘檀有些诧异,但他也没想太多,只以为是双方私底下也要好。

不过很快,让刘檀更诧异的事情发生了。

又赶路一段,至彻底入夜,停下扎营歇息,安排好巡营守夜,又分头安抚手下军士,最后众人往中帐而去。

这是商议正事的,不想又见楚玥在场,而且还端端正正坐了一个位置。傅缙上首主位,秦达坐他左下手,而楚玥很自然坐在秦达下手,留下傅缙右下手一个空座,则是刘檀的。

楚玥摊开地图:“距离郑县约莫还有一百五十里,后日午间应赶至,我们的干粮还能支应。”

她要谋求的,是军师幕僚角色,以商号便利掌粮草,和大军同进同退,而非被安排在最后方。

楚玥已将底子打好了,现在需要做的是积极主动地进入角色,最好在和宁王汇合之前就融进去。所有事情都比不上这个重要,她洗了把脸打起精神,其余一切都被她暂时抛在一边。

傅缙颔首:“在郑县暂停休整,看局势如何,和殿下通讯过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粮草能支应半月,若有需要,再行调度。”这一切事前准备,都是楚玥经手的,所以她清楚得很。

她这熟稔程度,真真让刘檀目瞪口呆,而且最古怪的是,傅缙秦达还有其余几个左领军卫的校尉副将,人人一脸自然,视若等闲。

大家自然不会看不见,秦达便笑:“玥娘巾帼不让须眉,郑县那边的粮草,就是她打理的。”

这话含蓄,但很容易就听出来,楚玥一直都参与类似事务,且貌似宁王也知知晓的。

刘檀惊讶极了,这事非同小可,又不是没人,怎么让个深闺女子掺和进来了?

不过惊讶归惊讶,刘檀也不是没眼色的,楚玥资历明显比他深,自己初来乍到不了解也不打算发表意见,闭上嘴巴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楚玥微笑和他打了个招呼,“刘将军,久仰大名。”

刘檀眼睛瞪得滚圆打量楚玥,惊讶看得出来,不过不遮不掩的,却是个正直汉子。见楚玥打招呼,他慌忙拱手:“嫂夫人谬赞,我何来名声?”

这有些不好意思,他粗人一个,个漂亮的小娘子赞他,差点就要站起来,还是傅缙按住。

刘檀这人不错,难怪傅缙愿意招揽他,楚玥相信,只要自己有真本事,对方会很快接受的,她微笑:“刘将军日后称我玥娘便可。”

“这……好吧。”

待二人互相认识过后,傅缙便让散了,“好了,今夜早些歇,明日赶路。”

闻言,秦达刘檀等人站起告退,利索出了帐。刘檀角色进入很快,已隐隐以傅缙为首。

……

待众人离去,帐内就剩傅缙和楚玥,楚玥一松乏,面上便现出疲惫之色。

傅缙颇心疼,抚了抚她的脸,命人将烧好热水抬进来,嘱咐道:“你洗了早些歇,我回来给你擦药。”

这才出来的第一天扎营,谨慎的必要的,傅缙要增派哨骑,还得亲自巡过营地才能放心。

“何需你?我自己擦就好了。”

他都这般忙了,楚玥淤青多在手肘膝腿的位置,都是自己能够上的。

傅缙一想,也怕她睡下反被自己折腾醒,于是就点头,亲亲她,“那你洗好就睡了,莫等我。”

“嗯。”

傅缙确实不得空,匆匆说了几句,就起身出去了。

楚玥筋骨疲乏,人也不大精神,坐了一会,才站起身入了内帐。

中帐用油布分隔内外,外面大内里略小,外帐乃商议军机之地,而内账则是起居之处。傅缙率军杀出城,肯定是轻装上阵的,后勤军备并不充裕,这不管内帐外帐,都是颇粗陋的。

屏风没有,左侧是割茅草垫得厚厚再铺上油布的临时床铺,右边放了两桶水,其中一桶热的,蒸气腾腾,弥漫了整个内帐。

楚玥掬凉水洗了一把脸,人精神了些,接着她洗手,将一双手浸进热水里仔仔细细洗了一遍,连手指缝都揩了一遍。

其实她想用胰子的,但知道没有。楚玥倒不是什么矫情的人,她一贯不会生出什么不合时宜的念头的,主要她总觉得手上有血腥味,脸也是。

那心头血喷溅在她的皮肤上,总觉得格外热烫,那温度仿有残留似的,经久不去。

楚玥长吐了一口气。

那么多人为了保护她而牺牲了,她心里沉甸甸的,压得很难受。这一路上她忍不住想,自己的事前计划其实能不能更好一些?如果更好一些了,是否就能避免这些伤亡?

她总忍不住反复地想。

还有,她亲手杀了一个人。

那种手持锋利锐器,狠狠“噗”一声插入皮肉,直接穿透对方的心脏的感觉。她手猛一抽,对方闷哼一声,凸大双眼死死瞪着她,喷出的血液是滚烫的。

楚玥经历过惊险,购马途中不论是匪徒还是北戎军,血腥厮杀场面她已见过多次,原应该更好适应的。

只这回,命悬一线的惊惧确实去了,只那杀人的感觉却浮上心头,挥之不去。

唉。

楚玥其实知道这也算正常的,毕竟谁也不是什么天生杀人狂,这破天荒头一遭,有不适才是寻常反应。

缓缓就好。

……

楚玥是这样告诉自己的,她也没打算和傅缙说,他够忙的了,睡觉时间都少,哪里能再给让他分神来特地安慰自己?

想是这么想的,只不过,这回她似乎高估了自己,作为一个来自和平年代,又养于深闺十多年的人,这自我调节的效果并不大如人意。

……

调了温水,楚玥将就着麻利洗了,她身上磕青和擦伤不少,好在俱不严重,抹了药后,倒头就在茅草床上躺下。

闭上眼一会,总浮起那些血腥场面,很累,却睡不着。翻来覆去,最后她扯过傅缙留下给她当被子的猩猩毡披风,蒙在头脸上,熟悉的气息覆盖着,这才感觉好一些。

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半昏半醒,最后一个温热的怀抱从背后紧贴并环抱住她,她才终于睡沉了过去。

次日天蒙蒙亮起,迅速整装完毕,奔赴此行的目的地郑县。

说到这个目的地,其实他们目标并不是郑县县城,而是距离郑县六十里外孟门山上的一处山寨。

孟门山乃崎岭山脉分支,山势险峻,连绵不绝,那山寨背山面水易守难攻,又交通便利,距离京城又不远不近,是一个上佳的暂时落脚点。

早在年前,傅缙就悄悄遣人将这山寨头子拿下,而后腾空,再安排人佯作山匪给占住了。

傅缙一行轻装急行军,赶了一天的路,第二天起身又行至中午,终于遥遥望见那镶嵌在山腰若隐若现的寨子。

这寨子驻三万多兵是有点小的,但挤一挤还能放下,楚玥提前已安排妥当,内里粮草备足半月,又另有营帐里衣洗涤用品等等后勤装备,缺的都补全了。

因为准备充分,抵达后,她利索将物资分发到各营各部,很快就打理妥当。

完成后,她就可以休息了,驻防巡哨等军事上的安排并不归她管。

这会好歹能正正经经睡床了。

傅缙嘱咐她:“诸事明日再议不迟,我已命人提了热水来,你歇口气就梳洗睡下,莫等我。”

他皱眉,实在楚玥这几天都恹恹的,人眼看着憔悴了好些,抚了抚她的脸颊,“趁着休整,得好生养回来。”

楚玥笑:“知道了,你赶紧安排驻防去吧。”

傅缙给她调好了温水,又俯身亲了亲她,这才转身出门。

出了门,眉心却未曾松开,他琢磨得给妻子请个大夫上山诊诊脉才好。营中军医专精治伤,到底差些,还有不知安神解乏的药缺不缺?都得备齐。

这几天白日颠簸,夜间条件也差,加上她睡得也不大安稳,想来是前儿太险到底是有些惊着了。

傅缙心里记挂,脚下飞快,将营寨巡了一遍,又安排骑哨和卡哨,待一切妥当,他立即回房。

二人就住在山寨中心的一处小院,守卫森严,哨岗处处,挥手叫起见礼的亲卫们,他无声推开门,返身掩上。

夜色已深,房内烛光早吹灭大半,仅余角落一支留烛,这青石地面并无铺地毯,怕惊醒她,他脚下放得很轻。

在外间解了甲胄,脱了沉重的军靴,快速梳洗了,他才要撩起内间门帘,忽听见内里有些响动,她含含糊糊仿佛说些什么,傅缙忙快步进了去。

入得里间,原来楚玥却未醒。

不过她睡得不大安稳。

额际密密的一层细汗,打湿了她的鬓发,零零散散几率黏在脸颊上。有朦胧月光从半旧的窗纱滤进,映在她的汗湿的面庞上,显得有点儿苍白。一双弯弯的柳叶眉紧蹙的,她喃喃地说着什么梦话,人却未醒。

傅缙听着,仿佛是什么“……小心,不要,……血”,模模糊糊地,听着不真,只她却下意识摇头,睡得极不安稳了。

傅缙不禁蹙眉。

不对啊。

他本以为她是被命悬一线被惊着了,缓缓就好。至于奔逃血腥这些应该没什么的,毕竟也不是

第一回了,之前出关买马她就见过多次,已适应过来了,表现良好的,且她本就不是一般的柔弱闺秀。

现在看来,却不对劲,这都几天了,半点不见缓和。

傅缙想了想,先俯身轻拍一阵,待哄得楚玥平静下来,他站起,出门去了冯戊梁荣处。

……

冯戊梁荣负了伤,好在都不是要害,养了几天,已能下地行走。

目前正是己方关键阶段,二人也很关注,待同袍回来给仔细说了驻防等安排,二人才打算睡下。

不想,傅缙却来了。

见礼后,听主子问及大前日从京城逃出时,路上可发生什么特殊的事情没有?

梁荣粗犷汉子一个,没多少太细腻的心思,闻言便把羽林军章夙等事又说一遍,却见傅缙摇头,他苦恼,苦思冥想不得,不禁问:“主子,这是怎么了?”

傅缙简明扼要:“少夫人夜寐不稳,至今如是。”

梁荣抓耳挠腮,倒是冯戊若有所悟:“这,这只怕是……”

“何事?”

冯戊拱手:“少夫人临危不乱,曾手刃一人。”

第一次杀人,他们很多大男人都不适,更何况是个深闺女子?冯戊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赶紧将当时情形仔细说了一遍。楚玥滚下斜坡,那人中剑跌落,她快速弹起,一匕首郑重对方心脏,猛拔出鲜血喷了一手一脸。

仔细回忆,事无巨细。而楚玥这几日,就是格外地爱洗手。

傅缙眉心登时一拧:“为何不早些禀报于我?!”

作者有话要说:宝宝们,二更马上就来哈!

第99章 第99章

傅缙一听, 登时就明白过来了。

毕竟他也有过第一次。

祖父教导学武用兵, 自来看重实践,得到他十三四岁火候初到之时, 便安排他去剿匪。还记得长刀第一次命中匪首咽喉之时,那喷薄而出的鲜血撒了他一头一脸,当时是什么感觉。

只不过, 傅缙一直知道自己要走的是什么路, 他心里准备十分充分, 默默将那些不适压下,缓了二日,便缓过来了。

可楚玥不是他,没有心里准备, 亲手去杀一个人从来不在她的人生规划当中, 却骤不及防的,突然就发生了。

他都需要缓了二日,更何况她?

这么大一件事, 却无人告知他,他登时急怒。

呵斥冯戊梁荣二人一番,傅缙匆匆折返。

回到小院, 却见正房的灯亮了。楚玥拥被坐起,她擦过脸寝衣也换了, 不见汗渍,正盘腿坐在床上捧着一盅水慢慢啜着,见了他回来, 问:“梳洗了没?赶紧睡吧。”

这些天,他也够累的了。

傅缙心里气急着,这都几天了,她心内难受,却不和他倾吐。

想斥她逞什么能,却看着她一张脸比平时苍白,声音也轻,人有气无力,却目带关切看着自己,到底舍不得。

他重重在床沿坐下,恼怒:“你手刃了那贼子,为何不告知我?!”

楚玥惊讶了,他怎么知道的?问冯戊梁荣吗?但这几日,她觉得自己面上也露没什么异样的啊?

她才想罢,却被他一把拉进怀里切了。

楚玥梦梦醒醒半宿,血光浮影,好几张熟悉的面庞闪过,都是为她牺牲的亲卫们,黯然之际又见那个被她亲手杀死的贼人,那一双暴突的眼珠子格外清晰。

当即惊醒,醒来后骨酥筋乏,现在人还软着 ,被他一扯,整个人跌入他胸膛,鼻尖猛撞一下极酸楚。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敢瞒我?”

他气得很了,连连说她,只说到最后,却是自责:“都是我不好,我未曾安排妥当,让你受此惊吓。你这几日不对劲儿,我都未曾发觉,……”

他反反复复责备自己,那双手臂箍得极紧极紧,楚玥的脸还压在他的怀里,硬邦邦的胸膛咯得她鼻尖酸得很。这种酸楚从鼻端蔓延到眼眶,又一路沿着脉络蔓延至心脏位置。

“怎么怪你?”

她抿唇,忽忆起那血腥的夜,还有方才的惊梦,鼻端和心头的酸楚让她情绪涌动,骤眼眶一热,就落下泪来。

“这几日,我总在想,事前安排是不是能更好一些?如果我顺利去了祖母处,不见那个章夙,他们就不用牺牲了。”

牺牲的这些近卫,面孔或多或少熟悉,这些生命压在她心坎上,始终沉甸甸。

她闭上眼睛,将脸紧紧埋在他颈窝,“还有那个人,我总是梦起他的眼睛,他瞪着我,血很烫。”

她喃喃地,诉说自己的愧疚和害怕,傅缙只觉有一只手探进他的肺腑,一把抓住自己的心脏,左胸位置一阵阵发紧,难受极了。

“别怕,别怕宁儿。”

楚玥说那话时,下意识蹭了蹭双手,却被傅缙执起,他细细亲吻着,“那贼子助纣为虐,穷追不舍,正该将其刃之。”

“你做得对,莫怕。”

“无事的,他人死魂消,我已将他尸身悉数焚之,他还能奈何?”

一遍又一遍,他细细亲吻的,吻遍她手心手背手腕,所有可能沾染上鲜血的地方。他的唇很柔软,温热的,奇迹地,似乎将那种黏糊糊的始终残存不去的热腥感觉都覆盖了去。

傅缙又亲吻她的脸,用大拇指细心抹了鬓角残泪,绵绵密密,最后一吻印在她的眉心。

“至于邓忠等人,你亲自安排他们抚恤,好不好?”

傅缙不会亏待身边的人,自是有一套完善的抚恤章程,现在他让楚玥来,让楚玥亲自安排,“情况突变,谁能预料?我不能,你也不能。”

“日后他们的子嗣长成,你自可照拂扶持一番,你说可好?”

“好!”

楚玥感觉好受多了,她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傅缙轻轻拍着她的背,一下接一下。

安静的室内,烛火无声燃烧,傅缙轻声说:“你以后有什么事和我说好不好?”

他喃喃道:“勿要我担心。”

本已渐渐安静平和的内心,忽涌起一阵酸涩之意,楚玥睁眼看他,柔和的烛光映照下,他一双深邃的黑眸极温柔,柔得仿佛有水泻出,要将她密密包住。

她听见自己说:“好。”

傅缙俯身亲吻她,很温柔很温柔的吻,慢慢的,她闭上眼睛,许久,感觉他将自己放下,吹熄了烛火。

他躺下拥着她,在她耳边说:“睡吧。”

……

这一夜,楚玥再没梦见那双暴凸的眼睛,她沉沉睡去,睁眼天色已明。

朦胧晨光从棕褐色窗棂子滤进,吱吱喳喳的,山间鸟语虫鸣,楚玥的心这几日来首次获得平静,那些血腥仿佛悉数被抛在昨日,她感觉轻快起来。

深吸一口山间特有的沁凉清新气息,她伸了个懒腰,起身穿衣梳洗。

待打理妥当,楚玥打开房门,院内近卫抬上一张小食案,恭敬见礼并退下。

无人贴身伺候,楚玥却适应良好,盘腿执箸,见那食案上有烙饼糍粑肉脯,还有一碗熬得极浓稠的栗米粥。

山寨储藏粮草,未免引人注目,自然以耐存耐放为主。傅缙每入营统军,必和众将士同用营中饮食,从不另外购置。楚玥却知,营中的栗米粥不可能熬得这么粘这么细,必定是他特地嘱咐的。

执起调羹,她微微一笑。

饱腹之后,精神更爽,楚玥正要出门,却见傅缙大步而来,后头跟了个胡须半白战战兢兢的老大夫。

他一进门,视线就睃向楚玥,见她气息明显比前几日好,微绷的神色登时一松,“宁儿,你坐下,叫大夫给诊诊脉。”

这老大夫,是他昨夜就打发亲卫微服入郑县请的。本看在银钱份上,老大夫就出个远诊,不想却来了这么一个要命地方,战战兢兢,也不敢怠慢。

楚玥将手腕伸出,搭在小枕头上,她仰脸笑:“我无事,好得很。”

傅缙就立在她身后:“看看更稳妥些。”

那大夫仔细切了脉,拱手,说夫人只是过疲,服两剂药即可,并无大碍。

傅缙彻底放了心,命他快快把方子开来。

老大夫抱着药箱出去了,他又嘱咐楚玥好生服药,楚玥无奈,只好应了。

药是傅缙特地命人进城捡的,熬得黑稠稠一碗,楚玥捏着鼻子喝了。还别说,服药后感觉确实更好些,她觉得更清爽了。

她好了,傅缙就觉开怀,搂着她一顿亲,亲得她左右摇头,推了又挡,低低尖叫又笑。

“你赶紧洗澡去,都馊了。”

春季渐渐进入尾声,阳光开始毒辣,傅缙一身厚重的黑甲,在外头忙活了一天,捂得内衫都湿透了,这胡茬子一天下来也够蛰人的。

“馊吗?”

傅缙抬起袖子嗅了嗅,他本是爱洁之人,一时也有些嫌弃,不过看见她皱着脸仰后的模样,却又忿忿,猛一把将她搂住,脸往怀里按着蹭了又蹭。

“我觉得不馊,你嗅仔细些。”

哎呀妈呀,楚玥大怒,拧着他腰眼一点皮肉旋了一圈,“快放开我。”

“不放,我们一起洗呗。”

“你,你想得美!”

“哼!”

“你,哈哈哈哈哈……”

二人打打闹闹,最后这场鸳鸯浴,洗着洗着就往床榻上去了。

傅缙没忘这是营中,他就浅尝一回便罢,不过憋够久的他最后也有些失控了。楚玥先是咬唇,最后狠狠咬住他的肩膀,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烛火昏黄的简陋内室,二人汗水潺潺,最后紧紧地亲吻在一起,吞下了彼此的轻吟粗喘。

事毕,他轻轻拂开她汗湿的鬓发,吻了吻,“累不累?”

楚玥睁眼,见他一双黑眸在烛光下格外地亮。

她轻轻一哼。

才不理他。

……

接下来的几天,楚玥便专注打理寨中粮草之事,三万余兵马,事情并不怎么繁复,她很快上手,并小小调整一下,把流程简化,更有效便捷一些。

然后,就是外头的消息了。

京城确实已落入西河王手里了,这位自西河到关中,已迅速割据了一大块地盘,彻底成了气候。

截止到发讯之时,京城四门还堵闭着,不知内里情况如何。倒是外头,据闻大行皇帝的徐皇后乔装遁逃出京了,连同徐氏一族,还有好几个其他的亲近家族,也不知是真是假。

至于天下局势,京城一破,勤王的诸王诸州速度立即就缓下来了,甚至有些停滞不前的。

大家都在观望着。

宁王的话,由于封地距离远,回讯还没到。

傅缙估摸一下:“就这两三天,也差不多能到了。”

这寨子很稳,正好休整一下。

又等了一日,宁王的回信还到,反而是赵禹青木曹思等人护着张太夫人,先一步抵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