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后面身子重了,或不适难以负荷,我再求陛□□恤不迟。”

这个问题,夫妻俩早商量过了,傅缙立即帮腔:“祖母放心,孙儿盯着呢。”

这般说法,虽有些不尽如人意,但还能接受,于是张太夫人颔首:“也是道理。”

她嘱咐二人注意,并吩咐长孙:“你切切留神。”

“是,祖母。”

楚玥微微吐了一口气,旁人她理都不用理,但张太夫人不同,总要和谐相处的,否则为难的就是她夫君。

好在,张太夫人年纪大但不蛮横,顺利这事儿很顺利揭过去了。

……

楚玥坚持不肯一有孕就龟缩回府养胎,但她还是万分注重自己的身体和孩子健康的。

太府寺掌仓储出纳,几个月来诸事已理出章程了,大小官吏也配备妥当,她确实没有之前忙碌了。

另外还有曹思等人为她分忧,她把总大事,其余的皆分配下去即可。

说起曹思,不得不先说说赵氏商号那边。

宁王得了江山,昔日跟着楚玥立下功劳的青木曹思等人也被委以官职。青木得了一个四品的世袭武职,被任为郎将;曹思等不擅武艺的,基本都进了太府寺,继续辅助楚玥。

楚玥有他们相助,放手下去也不怕蒙蔽弄权,可以工作之余安心养胎。

至于赵氏商号,傅缙是统军大都督,她手里再捏着这么庞大的一个情报网,就很不适合了。楚玥是个很懂得取舍的人,她从没想过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考验帝王心,哪怕宁王确实宽仁,现在也很信任她。

好在,该准备的,楚玥这些年已经准备好了,永州大胜一得讯,她就命青木将情报网剥离出来。

情报网是建于大江南北的商行店铺上的,她把涉及商行店铺整理出来了,地契人员财资,统统归置妥当,待当今登基后,她便献上。

赵氏商号瘦身超过三分之一,但楚玥得到的更多,她已定下方针,赵氏商号日后要低调,她钱已经够多的,十辈子花不完,实在没必要敛。

精益求精即可。

永宁帝惊讶,又欣然,确实这么情报网太深入,他也不推脱了,纳下后,大大褒奖了楚玥。

欣然她的行为,又感念她的忠心,这些永宁帝都记在心上。楚玥得孕,他为两位心腹高兴之余,特地亲自问了楚玥是否需要休歇,得到暂未需的回答后,叮嘱几句,又给她多配了副手。

这很如楚玥的意,她知情识趣,而永宁帝并不是个疑心重的皇帝,这就非常好。

总而言之,楚玥虽怀孕有些不适困倦,但总体感觉还是不错的,工作生活很顺心,她孕期反应也不重,这就是一件非常好的事。

当然,好事也不止这么一件。

进了二月,她父亲楚温就要领着家眷抵京了。

这回不是暂时停留的,而是要常驻。永宁帝登上大位,但到底可信任的人手还是太少,作为官声不错能力也可的自己人,一纸调令,就将楚温擢往京城。

楚玥的喜悦简直难以言述,写了一封书信给路上的爹娘报喜后,她就掰着手指算日子,翘首期盼家人的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还差个尾巴,撸好就发哈!

第147章 三

邓州, 刺史府。

今年过年, 刺史府非常忙,比往年都要忙碌了许多。概因在年前, 刺史楚温接到吏部调令,年后调往京城, 右迁为金紫光禄大夫。

赴京报道期限是二月初一,这时节路并不好走,随行家眷还有孩童, 最晚初八就得启程了。楚温紧赶慢赶, 终于在初七前把公务交接妥当。

“仲明, 以后这邓州城, 就交给你了。”

楚温拍了拍楚治的肩膀。

内举不避亲, 楚治能力手腕一点不缺, 楚氏在邓州经营了这么些年,如果可以,自然不会放弃的。他举荐了族弟, 朝廷的任命了下来了。

“兄长且放心, 小弟定不负所望!”

该说的, 这些天都说过了, 楚治也没什么让人不放心的,赴了一众邓州官员的送行宴,楚温便折返后院。

后院仆妇来来往往,赵氏正忙碌最后的打点,连儿子都顾不上了, 吩咐乳母好生照顾就打发出去。正院已收拾得空荡荡,衣物细软已封箱,大件不好北上的家居摆设也挪到另一处私宅去了。

楚温沉默一阵,道:“阿娥,我出去一趟。”

他面有疲色,却不提歇息,情绪比之方才要低落。赵氏心里明白,便点头应了,又取了披风来给他系上,“今儿风大,仔细些。”

楚温笑了笑,转身便出了正房,他去吩咐备了黄酒菜肴和纸钱,便套车出了门。

车轮辘辘,他去了东郊一处庄子。

庄子挨着山脚,半扇腰上新修了一座庙宇,挨着后殿的不远处,是一块墓地。

簇新的坟茔,是前刺史楚源及夫人任氏的暂时埋骨之地。

淮南楚氏,族中有族墓,楚源任氏最终肯定要葬回去的。但现在却是特殊情况,楚温被夺情,暂不能扶灵归乡,长久停灵也不妥当,于是无奈下,只能给父亲母亲寻了一处暂时入土之地。

楚温屏退所有家人,亲手揭了填漆食盒,把贡品菜肴一一取出来,置于碑前,又摆了三只酒樽,给满上黄酒。

“阿爹阿娘,孩子来了。”

恭恭敬敬叩首,楚温起身,将黄酒洒在碑前,而后在楚源坟前引了火,一张张烧着纸钱。

“孩子不孝,后头只怕不能常到墓前祭拜您老人家了。”

他低低说着,火光闪烁映在脸上,深吸一口气,忍下泪意,楚温告诉父亲:“儿子被擢为金紫光禄大夫,明日就上京赴任,楚家要重返京城了。”

父亲的心结,为之奋斗一生的目标,“儿子竭尽所能,盼重振楚氏昔日荣光,不负父亲之所望。”

忆起慈父音容笑貌,楚温最终还是泪撒前襟。絮絮叨叨,如往时一般,将近来发生的事都禀报了父亲,已见暮色时候不早了,他才再次重重叩了头,起身。

又给任氏烧了纸钱。

天色已经彻底沉下来了。

夕阳已不见,天边最后一抹余晖,天地间将暗未暗一片,楚温最后回头看一眼簇新的坟,驻足良久,狠狠心转身下山。

赶回城里,夜色都深了,獾儿等不到父亲回家,撅着嘴睡下,赵氏忙忙吩咐抬水伺候,又张罗衣食。

楚温情绪并不高,温声和妻子说了两句,默默梳洗用了晚膳,便歇下了。

只即便有昏暗,天明总是会来了。

天际泛起鱼肚白,一缕金色阳光刺破黑暗,旭日从东边跃起。

一辆接一辆的马车驰出邓州北门,车马并不见多豪华,楚温尽可能地低调,但来给他送行的邓州百姓却不少。

停下,一一感谢父老乡亲,挥手告别,最终离开了邓州。

巍峨而古朴的城池越来越远,前方是开阔旷野,楚温长吁一口气,伤感惆怅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振奋和期盼。

右迁,返京。

还有他的女儿,时隔多年,一家人终于在一起,往来相见,再不用相隔千里了。

……

前方是崭新的生活,是长久的团圆,欢喜是肯定的,但路上,却接到一个更让人欣喜的消息。

楚玥得孕了。

楚温赵氏要当外祖父母了,獾儿要当舅舅了!

“舅舅?”

三岁的小獾儿,不大明白舅舅的具体意义,赵氏将他搂在怀里,笑道:“就是要有外甥了,外甥比你小,獾儿是大人了,要听话,可不能教坏你外甥。”

胖嘟嘟的小家伙歪着脑袋听着,想了很久,也不知他真想明白没有,反正一拍小手,“咯咯”笑了起来,十分欢乐。

楚温和赵氏也欢乐,新生命将心底最后一丝惆怅都驱赶出去,自得消息来,楚温脸上的笑就没下去过,捋着长须,含笑看妻儿嬉说。

赵氏问:“还有多久到京城?”

她都问了几遍了,但楚温依旧十分耐心地说:“出了渠州地界,还有四日路程。”

赵氏忍不住撩起帘子,往西北眺望,即使她望不见什么,但这动作总能让她缓解一丝迫切。

时间总觉得格外漫长,这马车走得也特别地慢,望穿秋水般盼着,终于望见京城城头了。

楚温吩咐,快马加鞭,立即进城。

……

要是平时,楚玥肯定要去城门接的。但现在她怀孕才刚刚两月,胎气都未曾彻底稳定,不提傅缙,就算楚温夫妇得知,也是不肯的。

楚玥自己知自己事,从善如流,下衙就直接去了楚府了,只在府门处等着就是。

楚家在京城有宅邸产业,是楚源前些年陆续置办回来的。因此楚温上京虽赶,但也不忙乱,提前打发了家人,和楚玥安排的人一同洒扫购置,一应起居物事已备全,拎包就能入住了。

等了小半个时辰,期间楚玥去门房歇了一回脚,便有家人飞速奔来,“大爷车驾到了!”

楚玥一喜,忙快步出大门,提起裙摆就下石阶,傅缙立即扶住。

傅缙也和她一起来了。

本来楚玥体贴,并不强求傅缙一起来了,只说了父母抵京日期和自己的安排,只傅缙却不放心,妻子的重要性压过他心里那些芥蒂,他得盯着。

远远,蓝帷大马车驰过街角,车帘已经撩起了,露出二大一小三张笑脸,车都未停稳,楚温和赵氏便急不迫待下了车。

“宁儿!”

“阿爹,阿娘!”

父母女儿相见,难免激动眼红,好一阵子,楚温才按捺下来,他已看见傅缙,忙抱拳道:“公爷。”

不等他拜尽,傅缙已虚虚一托,“不必如此。”

语气依旧淡,但相比起一年前的不愿多处多说,已好了许多。见楚温还在专心听着,他略略迟疑,看一眼楚玥,最终还是又说了句:“日后无需多礼。”

楚温有些激动,连连点头应了,又道:“只怕是等久了,公爷勿怪,请进寒舍略歇歇。”

傅缙瞥一眼大门,“楚府”两个簇新的金漆大字明晃晃的,他低头,对方楚玥一双清凌凌的眼睛,顿了顿,他道:“也好。”

楚温忙将傅缙迎进了大门。

这发展,是有那么一点出乎了楚玥预料了。她和赵氏挽着手,看前头傅缙高大的背影,心头热胀,翘了翘唇。

傅缙终究还是有些不自然的,哪怕不熟悉他的人看不出来。楚玥就没有多留,在厅内和父母叙了叙话,掐了掐小弟的肥腮,逗了这小子几句,看天差不多黑齐了,她便提出先回家,让楚温几人好好休息。

日子还长,反正一家人都在京城了,以后再细细聚不迟。

回了越国公府,回了禧和居,傅缙来扶楚玥下软轿,她直接扑在他的背上,笑嘻嘻撒娇:“我要你背。”

傅缙自然乐意至极,屏退下仆,便将她背了起来。

不疾不徐,步履沉稳,柔软的躯体贴合在自己的背上,两条纤臂圈着自己的脖颈,楚玥亲昵贴着他,和他窃窃私语,“晚膳要吃什么?我想吃鱼。”

吃鱼好,但她又怕闻了鱼腥想吐,十分纠结。

傅缙心里残留那丝不自在,也就悄然去了,弯了弯唇:“那我们试试,不行就撤了不吃。”

“嗯!”

……

傅缙其实很忙,也腾不出空天天来接楚玥,甚至有时休沐日他都不能在家。

这些时间,楚玥基本都是在娘家过的。

楚温去吏部报到后,公务闲暇,带赵氏獾儿拜访过越国公府,又去参观过汝阴侯府,还住了一段时日。

夫妻两个十分之骄傲,他们的女儿,不逊人家家里的麒麟儿,甚至还要出色许多许多倍。

忙碌之余,日子是过得十分飞快的,转眼又一月过去了,楚玥孕期三月坐稳了胎,小腹开始有结实感觉了,悄然地开始隆起。

到了四个月,第一次感觉到胎动,很轻微的感觉,但好在时间稍稍长,不然楚玥肯定会忽略过去了。

夫妻俩都激动了,傅缙尤为甚,他小心摸着像小簸箕倒扣的雪白肚皮,侧脸贴着,全身贯注等着。

好在宝宝后来争气,又动了一回,但楚玥严重怀疑傅缙根本感觉不到,因为这一开始胎动实在是不大。

他却信誓旦旦表示自己感觉到了,他儿子在动,是个很了不起的孩子,比旁人都动得更早,而且劲儿够大,小手小脚丫够活跃的。

楚玥翻了白眼,了不起个屁,虽然上辈子她没怀过孕,但孕期四月左右有胎动都是正常的,哪怕更多的人会在四月多点才动。

还什么劲儿够大,瞎扯什么呢?

好吧,这就是亲爹,她也不说什么了,让他自个乐去吧。

傅缙确实够乐的,一整宿都没合眼,搂着他媳妇儿子畅想未来,次日精神抖擞出门。他其实一腔喜悦急待分享,只奈何妻子孕期细节不适合告于外人,只能憋着,也够不容易的。

楚玥笑他,但其实自己也欢喜着。

时间就这么在新手爹妈的惊喜中一晃而过,楚玥孕期挺顺的,头胎肚子也不显大,于是她直至孕期将近九月的时候,才上书请假,回府待产。

秋去东来,朔风渐烈,在当年的十月初二,瓜熟蒂落,楚玥诞下她和傅缙的长子,母子均安。

作者有话要说:哈哈哈哈,小包子蒸出来啦!!!!!

明天见了宝宝们,爱你们,给你们一个大大的么么啾!

还要感谢下面给文文投雷的宝宝哒,比心心~

第147章 四

这是一个小小的男孩儿。

才出生的他蜷缩着, 被产婆捉住小脚倒提起来,他小屁股被打了一下, “啪”地一记清脆肉击声响, 仿佛一个开光, “哇”一声嘹亮婴啼, 那个小小的身体立即剧烈挣动了起来。

楚玥大汗淋漓, 连眼窝都湿漉漉的,这导致她并不能看清孩子的小脸。他正迎着明亮的烛光挣动着,渲染成一片的光斑有些刺眼。

她本已筋疲力尽,只她还是立即用手擦了一把眼窝的汗,支起身体探头去看他。

这唬了赵氏一跳,眼疾手快把闺女按住, “你别急,待孩子擦洗干净了就抱过来了。”

产婆将啼哭的小男婴抱到身后的小圆桌上,麻利用温热的帕子给他擦干净身上的血污, 而后将他放到边上正摊开的柔软布巾内, 一层层裹了,打成一个蜡烛包模样,而后乐呵呵抱到楚玥床前。

红艳艳的小襁褓,红彤彤的小脸蛋, 他真小, 嫩嫩的皮肤还皱着,眼泡浮肿但能看出眼缝儿很长,湿漉漉的胎发搭在脑门上, 他委屈巴巴地抽噎着。

“真丑。”

楚玥笑着说,这一刻她心里满足极了,只觉得这个丑丑的小东西能承载她全部的情感,心满意足端详着他,她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胡说什么呢?”

赵氏笑吟吟轻斥:“我外孙俊着呢,瞧瞧他小鼻梁多挺,眼缝儿也长,怕是随了他爹。”

她嘱咐闺女:“你赶紧歇歇,不累么?”

之前是觉得很累的,老牛拉车走了几十公里的感觉,但一看孩子,楚玥又觉得自己精神得很。

赵氏不听她的,强硬将她按回去。这时侍女已迅速将床榻打理妥当了,柔软的干爽的锦被盖在身上,楚玥上一刻才说不困,下一刻她就睡着了。

沉沉一觉睡得格外长,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楚玥迷糊了一阵,才睁开眼睛。

此时该是深夜,窗纱外黑沉一片,两边墙角的鎏金雁鱼灯内各一点烛火摇曳,室内光线朦胧。

一个高大且熟悉的身影轮廓正在床沿外,是傅缙。

他坚持要进产房,赵氏虽惊讶,但到底欣慰他疼惜爱女,犹犹豫豫推拒两句,也就任他去了,只嘱咐孙嬷嬷敲打院内的人,不许半点风声传出去。

他没睡,夜色已深,但初为人父的他无丁点睡意,守着妻子,不错眼盯着放在床沿的小小襁褓,怎么看都不会觉得够。

楚玥一动,他就知了,“宁儿醒了?”

精神奕奕,单凭声音就能轻易分辨他的振奋和愉悦。

楚玥“嗯”了一声,躺久了她觉得骨头疼,才一动,一双有力的大手立即将她扶起,一个柔软的引枕垫在后面,她被轻柔放下斜斜靠着。

傅缙吩咐端膳,再回过头,便见楚玥正俯在小襁褓上头瞅着。

守夜的侍女已经动了起来,枝形连盏灯上的蜡烛被点燃大半,柔和的烛光映在她的侧颜上,白皙秀美而精致,她微笑着,神色专注极了。

傅缙也不禁微笑起来,他和她凑在一起,也专注看着襁褓内那张红彤彤的小脸蛋儿。

“他很健壮,哭得也够响,我们檀儿长得真好。”

小家伙乳名檀儿。檀,木质坚硬,芬芳持久且百毒不侵,万古不朽且辟邪。傅缙翻遍所有典籍,挑剔完再挑剔,才给儿子选出的乳名儿。

他伸出一只手指,小心翼翼触碰儿子的小脸蛋。

檀儿并不肥壮,但也不算瘦弱,不过和舅舅比起来就差远了,没有鼓囊囊的腮帮子,只傅缙一本正经表示,男子汉大丈夫,肥头大耳反而不美,这般会潇洒骄矜许多。

楚玥被他逗乐了,嗤嗤笑着,就这么个才出生的小家伙,硬是被他亲爹看出了这许多的优点,也是厉害了。

这个在亲爹看来,日后会是个潇洒骄矜贵公子的小男婴,眼下却娇气得紧。傅缙常年习武指腹粗糙,哪怕是用最轻柔的力道触碰小脸颊,檀儿还是立即皱了皱小眉头,“咿呀”一声小嘴努了起来。

夫妻俩登时一慌,傅缙动作迅速将襁褓抱了起来,他动作有些生硬但很标准,在床前来回踱步,醇厚低沉嗓音低低哼着,哄着他怀里的初生儿子。

楚玥看得心内柔软,不禁微微笑着,她问:“是不是饿了?”

问起这个,鼓胀的前胸格外明显,母乳大约她是没时间哺喂的,只能交给乳母,但初乳她怎么也得给儿子吃上的。

不过也不急在一时半会。

傅缙闻言摇摇头,“他才吃饱。”

刚吃饱躺下,楚玥就醒了,尿布也是新换的。

小婴儿高兴不高兴,他都要哼唧一番,事实上没等候在稍间的乳母赶过来,小家伙已经砸吧砸吧小嘴,重新安静下来。

“这小子。”

傅缙笑骂着,眉梢眼角的喜意化不开,他小心将襁褓交到乳母怀里,命抱到屋内另一侧的悠车伺候着睡,仔细守着,不得怠慢。

儿子重要,妻子更重要,他还惦记着楚玥没吃东西呢。

膳食厨下一直备着,吩咐一声就立即提过来。熬得极绵稠的肉粥,还有浓白的鲫鱼汤,还鸡蛋羹等等好克化的软食。食材肯定是最好的,做得也好,就是没什么油盐,味道十分寡淡。

不过楚玥很饿,滋味不好她也吃了不少。

搁下筷子,消了一会食,傅缙立即催促她躺下休息。

赵氏孙嬷嬷的嘱咐他记得一清二楚,楚玥这会儿并不能久坐,否则容易落下病根,因此他连引枕都是放得十分倾斜的,不允许楚玥腰背用力。

楚玥十分无奈,月子生活要开始了,看傅缙姿态,她毫不怀疑他不会放水,所有注意事项都会被严格执行。

真是一项让人甜蜜又痛苦的体验。

当然,她还是很听话的,从善如流被扶着躺下,被子被掖好,一个吻落在她的眉心,“睡吧,宁儿。”

他目光柔和:“辛苦你了。”

怀孕是挺辛苦的,生产更辛苦,只不过吧,傅缙也没轻松到哪里去。他神经绷紧十个月,照顾无微不至,孕后期楚玥起夜频频,每次一动,他总是立即就醒了过来。

他瘦了,还憔悴了不少。

楚玥轻轻抚摸他的脸颊,柔声说:“我们一起睡吧。”

傅缙其实不困,他精神得很,他觉得自己浑身是劲,只是对上妻子柔和的目光,他还是马上就应了。

小心将她挪到床里侧,他掀被子翻身躺下,侧身虚搂着她,“快睡吧。”

“嗯。”

原本楚玥觉得自己挺精神的,睡了这么久可能睡不着,但事实上她阖上眼没多久,又迷迷糊糊了过去。

傅缙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也闭上了眼睛。

……

才出生的小婴儿,那是一天一个样。檀儿有些褪皮,但皮屑一点点褪去后,他就由红转白了,半个月时间就变成一个白生生的小娃娃,吃得也多,还胖了一些。

还睁眼,琉璃珠子般剔透的眼瞳,形状挺像他爹的,傅缙唇畔的笑意就没下去过。

他恨不得时刻守在她娘俩身边的,但事实上并不能,他公务繁忙着,男人可没产假可休。

于是,照顾楚玥的事,就拜托赵氏了。

赵氏自然乐意至极,事实上,从女儿产期将近时,她就住越国公府了,至少外孙满月才会回去。

“哦哦,外婆的小孙孙。”

赵氏熟练摇晃着小襁褓,柔声哄着她的小外孙。才出生檀儿睡得多,除了肚子饿少有清醒的时候,刚吃饱的小家伙难得睁会眼,他外婆稀罕得不得了。

“长得真好,像他阿爹,长大后必然像姑爷般能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