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 您别误会, 我不是要威胁您, 或者干什么。我只是让您更好理解,实际上我与瑾瑜接触之后,是真的很喜欢她, 可是她那么恨我,所以我只能步步为营。正如当年您被掳走之后,喜欢上了王妃,可是王妃又对官府的人极其厌恶,若是她知晓您不仅是官府的人,还是皇家子弟,估摸着更不会与您接触了。因此您只有隐瞒身份,等与她成亲之后,才泄露了身份,并且百般讨好,终于修成正果。”

齐衡这一番话,倒是真的勾起了萧荣的回忆,的确与齐衡和萧瑾瑜的相遇有几分相像。

实际上他当初被抓去,如果及时说出自己的身份,白雯肯定不会跟他好了,所以他成日里只装出一副柔弱书生的模样,最后抱得美人归。

“你胡说八道,我与王妃情真意切,岂是你能挑拨离间的!”他当然是不愿意承认,说起来其实也算是黑历史了,所以再想起来,除了怀念之外,还有几分被小辈知晓之后的丢脸感。

“是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小婿真的是非常忧愁,还想请您多赐教。因为隐瞒身份这事儿,哪怕我对瑾瑜百般讨好,万事顺她的心,她依然看不好我。别看方才下马车扶着我,那其实是做给你们看的,她对我挺好的,就是经常打我。”

齐衡边说边撸起衣袖,就这么轻易地把手腕上的咬痕露了出来。

“这得使不小的劲儿咬你吧?”萧荣看清楚他手腕上的咬痕,心情略显复杂。

他看女婿不爽,女婿被咬了,他应该高兴才是,但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

“是的,今日因为陪她回门,她已经克制了。我就是想问问,岳母有咬过你吗?您都是怎么哄好她的?”

齐衡眨巴着一双眼睛,看起来像是人畜无害的小奶狗似的,眼神里充满了信任、好奇和期盼,完全就把萧荣当成自己的亲生父亲一般,在寻求他的意见。

萧荣顿时就觉得自己的形象光辉伟大起来,他拍了拍齐衡的肩膀,脸上的神情一言难尽。

“哎,我会让她不要耍性子的,小打小闹就算了,她要真是下了狠劲儿,还是挺疼的。毕竟她也是从小跟着王妃习武的。其实吧,我跟王妃成亲后不久,也因为惹恼了她,被冷遇了好久,难哄着呢。这点卿卿有点像她娘。不过总归是夫妻,况且又有感情在,冰块也得被焐热了。”

他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婿顺眼了不少,或许是同病相怜的情感在作祟,他竟然越看齐衡,越觉得他像个小可怜。

“走吧,今儿午膳我们爷俩好好喝一顿!”萧荣搂着他的肩膀往外走,一副哥俩好的状态。

齐衡出来的时候,远远的看见卓然冲他招手,他便走过去了。

“他没有跟你过来?”卓然没提姓名,但是齐衡却知道他说得是谁,除了刘成之外,也没别人了。

“我陪娘子回门,他怎么过来?他既不是萧家人,也不是齐家人,怎么都轮不到他来凑热闹。”齐衡反问了一句。

卓然的眉头皱了皱,想起什么,脸上神色十分不好看:“那他是刘家人吗?跟仇人同一个姓——”

他显得非常激动,说起仇人的时候,双手死死地抓住了轮椅的把手,青筋都爆出来了。

要不是他两条腿彻底废了,说不准这会儿已经气得站起来了。

“你让他认贼作父?”

因为他太过激动,不远处的曾跃都看了过来,卓然立刻又压低了声音,只不过看向他的眼神,依然像一把利剑般,要把他刺穿。

齐衡瞥了他一眼,嗤笑了一声:“我要真让他认贼作父,你见到他的时候,他就不是医师圣手了,而是个小太监。你与那个老太监究竟什么仇恨,过了这些年,难不成忘了?父债子偿,挺符合那老变态的想法。”

卓然不由得屏住了呼吸,他心底的恐慌全都被齐衡说中了,逐渐冷静了下来。

“我,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太过激动了,你——”卓然似乎想道歉,齐衡摆摆手。

“他自小就懂事,比一般的孩子懂事许多,很久之前我就不把他当做孩子了。只不过你家的事情,我没有告诉过他,究竟要不要他认祖归宗,决定在你。”齐衡丢下一句话,转身就准备走。

“你是怎么找到他的?”

卓然轻声问了一句,齐衡停下脚步,脸上闪过几分不悦,显然是想起了什么不快的事情,但是很快又消散了。

“我把他从那老变态的私宅里偷出来的。”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之后就挥挥手走了,哪怕卓然跟着追问,他也未曾回答一句。

倒是曾跃早就看出他们俩之间不对劲儿,这会儿凑了过来。

“他跟你说什么呢,让你这么激动?是不是说什么难听话了?”

卓然摇头:“没,说得都是好听话,我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话了。”

他说完就推着轮椅走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徒留一脸莫名其妙的曾跃。

卓然这老小子可真有意思,如果都是好听话,那么激动作甚,好似要站起来打人一般。

“哎,你不会是天天在府里呆傻了吧,连好赖话都不分了吧?要是齐四郎说得真是好听话,你可得给人赔礼道歉啊,方才那是什么态度啊。”他还扬高了声音叮嘱了两句。

***

好容易到了用午膳的时候,萧荣一改之前挑剔冷遇的态度,反而对齐衡热情似火。

“来,乖女婿,这是我珍藏的佳酿,听说有百年了,说是什么百花酿,一百种花酿成的酒。我之前喝过几口,只觉得是仙家酒,之后一直藏着没舍得喝。今儿你来了,我们爷俩不醉不归!”

他边说边亲自给齐衡倒了一杯酒,红光满面,声音亮如洪钟,完全是真心实意的高兴。

他这几句话,让周围坐着的人都惊了。

这什么状况,萧荣一直不愿意承认齐衡的身份,哪怕有皇上的赐婚圣旨,他也要自欺欺人,不允许其他人在他面前提,齐衡是他女婿。

但如今他不仅自己喊出了这个称呼,而且还在前面加了个“乖”字,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萧瑾瑜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身边这男人有哪一点跟乖搭得上边的,分明最不乖的就是他了。

“你给我爹灌了什么迷魂汤?”她不由得戳了戳齐衡,压低了声音不满地质问道。

“卿卿,干什么呢?在外面要给男人面子,有什么事情回去说,别看你是个姑娘家,但你自小习武,那一指头力气也挺大的,要是戳坏了怎么办?”

这边她还没等来男人的回答,那边她爹已经开始打抱不平了。

萧荣这话,让萧瑾瑜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亲爹竟然是帮着齐衡说话,

“爹,我是你女儿啊。”她半晌才冒了一句。

“对,乖卿卿,别总欺负人。温平其实人不错,虽然骗了你,但是总要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一棍子打死要不得。来,乖女婿,我们走一个。”

萧荣说的时候,还冲她使了个眼色,似乎有别的话等之后再说,在桌上当着大家的面儿,并不是所有话都好开口的。

萧瑾瑜这一顿饭都吃的莫名其妙,她爹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着女婿一口一个乖,大半都是夸奖他的话,什么年轻有为、年少有成,好听话跟不要钱似的往他身上堆。

齐衡也全都不要脸的接受了,还不停的说:“以后万事仰仗岳父了,小婿若再有困难,必定多向您取取经,希望能早日达成所愿。”

他边说还边看了一眼萧瑾瑜,萧荣立刻点头,拍着胸脯应承下来了。

看着这两人眉来眼去,时不时地还要把眼神放在她身上,萧瑾瑜就明白肯定是有什么关于她的事儿发生了,这俩人而且还很有可能达成了什么协议,才导致这么让人摸不着头脑。

可惜她就是挖不出来,最后还是白雯拍拍她的手,让她稍安勿躁,亲自出马灌醉了萧荣。

“你跟我爹说什么了?”她领着齐衡往自己的院子走,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的表情。

“我就是向他取取经,希望知道他是怎么哄岳母的。我不希望总是惹你不高兴啊,更不想去书房睡,岳父可能看我是真心对你,所以被我感动了?之后就对我不错了,还总让我不着急,慢慢来。”齐衡一脸无辜的表情,萧瑾瑜死盯着他看了许久,见他不像撒谎,才放过了他。

“我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心软了,就被你这两句话糊弄的,就看到了你的真心?我都还没看到,他倒先看到了。”她对此有些不屑一顾,还轻轻翻了个白眼。

齐衡眨眨眼,嘴角勾起,脸上闪过几分狡黠的笑容。

这里是萧瑾瑜的闺房,虽说不是燕北的那个,但是房内的布置与之前一模一样。

齐衡还曾在院子里的树下等过她,也曾在这屋子里,捧着她的脸亲吻,当然还曾被她用撩阴脚狠狠地踢过,总之这里的回忆有无数,想起来就一幕一幕。

“歇一歇,午后就走了。下次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萧瑾瑜直接躺在贵妃椅上,跟没骨头似的,长叹了一口气。

她特别喜欢躺椅,陪嫁里面也有一个黄梨木做的躺椅,此刻歪在自家的椅子上,只觉得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懒散舒适的气息。

“成。”齐衡说了这么一个字后,就直接进了里屋,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就恢复了一阵平静。

“齐衡?”她喊了一声,里头没人答。

“齐温平?”

“嗯?”他终于回了。

“你在干什么?”

“休息。”

两个人就在里外屋对话,萧瑾瑜还怕他听不见,伸着头扬高了声音,最后还是她耐不住了,才起身跑进去看。

结果就见他四肢摊开,舒服地躺在她的拔步床上,轻闭着眼睛随时要睡着一般。

“你倒是会享受。”她坐到了床边,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让他睁开眼。

“我之前来过你的闺房,陪着你笑闹,唯独没躺过这张床。这回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躺了,自然要睡个够。来,上来,陪我躺一躺。告诉它,以后都得由我陪你睡了。”

他边说边拍了拍床边,挪了个位置给她。

萧瑾瑜嗤笑了一声,似乎想刺他几句,最后还是躺在他身边了,哪怕被他搭着腰搂进了怀里,也没什么反抗。

身下的床是她睡了十几年的,身旁的人是她熟悉的,周围的温度和气息都是极其安全,困意一下子就袭来,闭上眼睛就沉沉地进入了梦想之中。

白雯好不容易把醉鬼的嘴巴撬开,打听来她想要的消息,过来告诉萧瑾瑜的时候,却被告知两个人睡午觉了。

她悄悄地进来看了两眼,见到自家闺女趴在女婿怀里,睡得安稳,丝毫没有之前闹变扭的样子,脸上就多了几分笑意。

再一想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以及萧荣对她的控诉,说当初她得知被骗后,她总是横竖看他不顺眼,还爱动手打他,他委屈。

现在女婿也委屈,哪怕给女婿受委屈的是自己亲生女儿,他也想出手援助,堂堂男子汉不能活得这么窝囊。

醉鬼还有一长串豪言壮语没来得及抒发,就直接这么吐了,让白雯又气又笑。

“成,等他们醒了之后,再告诉我。”

就这么着,等萧瑾瑜睡醒梳洗过后,等到她娘时,白雯说得第一句,就让她有些发懵。

“嫁过去了就好好过日子,不要太耍性子,齐四郎是个还不错的孩子,不要总让他为难,男人也是要自尊的。”

萧瑾瑜眨了眨眼,她怀疑睡梦中被人动了手脚,为何她娘也护着那混球了?

☆、041 姐妹亲事

萧瑾瑜直到上了马车, 都没闹明白, 怎么一趟回门之后,所有人都倒戈了, 完全偏帮着他说话。

齐衡则一脸惬意地歪在她身边,不时地还哼上两句小曲儿,活像是得了什么宝贝一样, 当然后面他也收敛了,就怕又惹来娘子的不满。

因为齐衡的职位被撸了, 倒是彻底有了时间,还陪着萧瑾瑜在京郊的庄子玩了几日,纯当是度蜜月, 小两口的关系一下子就变得蜜里调油起来,萧瑾瑜也不再别扭了。

不过等二人再回齐侯府,还没歇下来, 宫里皇上就来了口谕, 就是表明彻底撸了他的职位,让他在家闭门思过。

不止撸了职位, 还要闭门思过,这就是有些降罪的意思。

侯府里心思各异, 齐衡先是去了太夫人处安抚了一通, 回来之后就不再出门, 成日与萧瑾瑜待在院子里,她做什么他就陪着一起。

或是看书画画,看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书, 还都是新出的话本,实在身子骨太懒散了,就互相切磋一下拳脚功夫。

最后还是萧瑾瑜觉得他太腻味了,直接拿了旁人的邀请帖,出门参宴去了。

今日是武家后院开的品茶宴,武家也在半月前从燕北来到了望京,这还是他们家女眷头一回开宴,自是请了不少人。

虽说宴席是武夫人开的,但萧瑾瑜作为武家姐妹的手帕交,还是收到了邀请帖,况且她如今已为人妇,交际圈本来就不该拘泥于姑娘之间。

武府门前,车水马龙,武良成之前在燕北为相时,把圣上交代的任务完成得很不错,因此回京之后,得到的官职也很好,乃是户部侍郎。

户部乃是钱袋子,掌握了经济命脉,真正的实权部门,因此来交好的人更是数不胜数。

萧瑾瑜作为县主,虽说夫君职位被撸,但就燕北王到京之后,皇上几次三番的赏赐,什么好事儿都不忘了他们王府,就足见燕北王的得势程度,他这个唯一的女儿,也不可能受到什么冷遇。

宾客之中无论是家中什么情况,基本上都对她热情有加,就算不能结下一份善缘,也没必要为自己拉仇恨。

哪怕这其中有些宾客的夫君或者儿郎,与齐衡有旧怨,但是齐衡如今已经不是锦衣卫指挥使了,没必要在这种时候发泄出来。

“瑾瑜来了,刚回望京,府中一直很忙,都没能见上一面。”武夫人春风满面地过来,亲昵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好似一个和善的长辈一般。

两人说了几句话,武夫人将她引荐给旁的夫人,见场子不会冷下来,才去招待别的宾客了。

“郡主,你有见过武家姐妹吗?”其中一个清贵的翰林夫人张口问了一句。

这位夫人也是新妇,刚出嫁半年而已,年岁与萧瑾瑜相当,想必是爱说爱笑的性子,只不过之前碍着婆婆在身边,努力憋着自己,等婆婆与其他年龄相当的老夫人去聊天的时候,她这话匣子就打开了。

“并未,武家刚搬回来事多,我只是送了礼上门,人并未到。”她摇了摇头。

在她回答完之后,这位翰林夫人明显面露遗憾,像是有什么话憋在心头,实在不好说一样。

“怎么了?她们姐妹俩吵架了?”萧瑾瑜立刻问道。

“那倒没听说,无事,我就是问问。”翰林夫人摆了摆手,不敢再多说。

“想必你方才也看见了,武夫人对我极好,我与武家姐妹俩也算的上是手帕交了。家中长辈如何我们不管的,反正小姑娘家都是从小玩到大的。你不如给我提个醒,待会儿我见了她们,好直接问到点子上,否则一时半会儿聊不到,我也不好告诉你。”她循循善诱,瞧着这位少妇欲言又止的架势,分明就是有事儿,不好打开话匣子。

翰林夫人偏头瞧了瞧四周,着重看了看她婆母的方向,见那边的夫人们凑成一堆聊得热火朝天,一时半会儿也顾及不到这边,顿时就胆子大起来。

“武家大姑娘都快十七岁了,回京之后,新晋状元郎家里来相看她,准备定下。但是武夫人看中了状元郎,偏要把自己的亲生闺女,也就是二姑娘与状元郎定亲,说是另给大姑娘看中了一门更好的亲事,乃是四品将军。可那将军是泥腿子出身,传闻杀人不眨眼,更是个大老粗,真要是什么好亲事,怎么不让她亲闺女去定亲。”翰林夫人说这话的时候,眼睛里都闪着光,显然是八卦异常。

“那她们俩什么反应?”萧瑾瑜皱了皱眉头,她并没有听说这些。

“这事儿还没定下,也没闹大,主要是武夫人的手段很厉害。我只是听我婆母说的,听闻大姑娘没什么反应,倒是二姑娘反应剧烈。她不愿意抢了姐姐的亲事,她说该属于谁的就是谁的,强扭的瓜不甜,若是那状元郎原本就相中了武柔,用她这个武纯换上算怎么回事儿,书生十年寒窗苦读,原本就性子清高,若是真的李代桃僵,她就算嫁过去这辈子也挺不直腰杆来。”翰林夫人说到激动的地方,都忍不住扬高了声音。

还是周围有人好奇地盯着她看,她立刻就噤声了。

“我知道了,稍后我会问问。”她冲着翰林夫人点了点头。

翰林夫人对她这个保证也没放在心上,只不过把心头那点八卦都说完之后,顿觉心情舒爽,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儿一般。

二人又说了一番话,萧瑾瑜便找到武夫人,提出要去武家姑娘们那里说说话,武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让人带着她去而来。

实际上在武家这次品茶宴上,姐妹二人不出来应酬,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她先去了武纯的院子,院门外坐着几个婆子,一看膀大腰圆,此刻正坐在椅子上晒太阳,见到有人来,立刻站起来,一脸戒备的模样。

“这位是凤阳郡主,夫人让奴婢领着郡主来瞧瞧。”

一听说是夫人让领过来的,顿时这两婆子的面色就缓和了下来,还带着几分笑:“二姑娘最近心情不好,还请郡主多费心了。”

萧瑾瑜进去的时候,就发现几个丫鬟在收拾东西,地上还有茶盏的碎片,茶水也是泼了一地,显然武纯刚发过脾气。

“姑娘在里屋。”武纯的贴身丫鬟自是认得萧瑾瑜的,冲她行了一礼之后,就指了指里屋。

萧瑾瑜进去的时候,武纯正躺在床上,背对着众人。

“谁来了?出去,我谁都不见!既然把我关在屋子里,不让我出去见客,那也不要让别人进来!”武纯听见动静,也不回头,就这么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是我,萧瑾瑜。”她说了一句。

顿时武纯的喊声就跟被掐住了一般,没了后续。

“哭了吗?”她坐到床边,伸头看了一眼,轻声问了一句。

床上的人立刻回身看着她,嘴巴一撇道:“没哭,还没逼我上花轿呢,眼泪流的太早浪费。”

话虽这么说,不过她的眼睛红红的,就算没哭也是被气的。

“这亲事,你姐姐是什么意思?”萧瑾瑜直奔主题。

武纯白了一眼:“我哪儿知道她什么意思,一直说听我爹娘的。就靠我一人抗争着,我分明是不想抢她的人,也怕她所嫁非人,她自己倒是躲得远远的,把这烂摊子交给我。有时候我生气了,就想着反正这两门亲事若是定下了,我娘的名声也不会好,苛待先夫人留下来的姑娘,不如就让她连将军都嫁不成,让她嫁给乞丐算了,看她还是不是都听父母之言了。”

她显然是恼火的,气急之下就有些口不择言了。

“她就这样,凡事朝后退,毕竟能避就避,她自觉得没你身份硬气。那是你亲娘弄出来的事情,你不据理力争,难道还要她这个先夫人的女儿出来抗争?”萧瑾瑜和稀泥。

武纯比武柔小了两岁,先夫人是难产而死,基本上是先夫人丧期一年刚过,继夫人就嫁进了武府,之后很快怀孕生下武纯,姐妹俩差的并不是很大。

因此武夫人名声并不好听,都说是还在丧期中,武夫人就与武良成看对眼了,所以才这么无缝衔接。

更有甚者还传出来武夫人很早就与武良成有了首尾,先夫人的死很有蹊跷。

武纯什么难听话都听过,不过她性格虽然有些娇蛮,却并没有长歪,相反对武柔这个姐姐还挺照顾。

偶尔武夫人出什么昏招了,她还会拦着,武柔在继夫人的管辖之下,过得还挺好,至少武纯有什么,她就有什么。

只是这次的亲事闹出来,估摸着将武家之前隐藏的矛盾,全部都激发出来了。

外头人乱嚼舌根子的事情,武柔的心底肯定会有疙瘩的,她娘是不是真的难产而死?

武纯哪怕没养歪,知道她娘心底对武柔是介意的,可是关键时刻她还是不希望武柔对着她娘动手的。

武夫人想要换亲这件事情,武柔不仅不抗争,反而听之任之的态度,就好似要武夫人吃了这难听的名头一般,武纯也难免会多想。

“我知道她委屈了,那我委不委屈?我不想当坏人,我也不想我娘当坏人,有什么事儿我都要想考虑她,哪怕爹娘忘了,我也要再三提醒。就怕亏着她,可是她什么都不说,被自己身边婆子欺负了,我和她整日在一起,她偏不说,硬要等到宾客上门了,把这事儿闹出来,让我娘成了望京的笑话,苛待的帽子早就扣她头上了。她都这样了,我凭什么还要替她考虑,既然嫌我娘苛待了,那就嫁给乞丐算了。”

武纯也是十分的不满,她感觉自己更无辜。

“那这样的话,你娘头上这苛待的帽子就永远都取不掉了。不要意气用事,无论如何,你们两个能长到称心如意的好人家,之后就各走各路了,以后都在婆家生活,莫要再节外生枝。”萧瑾瑜拍了拍她的脑袋,轻声细语地给她解释。

这种时候让姐妹俩和好,很显然是困难的事情了,武柔回京之后才发作,明显也是铁了心,让武夫人出了个大丑,武夫人跟武柔之间永远都不可能有和平共处的时候,作为武夫人的亲生女儿武纯,也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跟武柔是姐俩好了,最多就是漠视。

各过各的生活,互不打扰。

“行,我晓得了。就是不知道她究竟想嫁谁?”武纯深思了片刻,便缓和了过来,长叹了一口气。

“我到时候帮你问问。放心,我对当和事老没兴趣,吃苦还不讨好,我就问问她的意思,到时候再跟你说。”萧瑾瑜怕她误会,立刻主动澄清。

武纯轻哼了一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带着几分暧昧的笑容来:“不过是小半年未见,你竟然就变得这么成熟懂事了。果然成了亲的人就是不一样啊。”

她边说边捂着嘴笑了起来,萧瑾瑜瞬间从成熟懂事变成了爱玩爱闹,直接扑上去挠她痒痒,瞬间两人就笑闹成一团。

好不容易把武纯给哄好了,萧瑾瑜还得去武柔那边,这姐妹俩明显都被武夫人给禁足了,并不能让她俩凑一起说话。

“你来了。”武柔倒是十分淡然地坐在床前,手里还拿着刺绣一针一线地绣着。

萧瑾瑜有些佩服她,都这种时候了,还能静下心来刺绣,也不是一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