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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似乎是个很严肃的问题。

可小越同学走神了一刻,还是去专心舀蛋糕上的糖霜吃了。

就算真的有那一天,一切都可以与花慕之好好商量。

他信他。

他们可以处理好这些事情的。

这余下的等待似乎颇有些漫长。

剩下的三个半小时里,越亦晚在补充完能量之后跟大佬们都寒暄了一圈,交换了不少名片,还聊了聊自己以前在快消品牌出过的稿子。

直播合同一签,不能趁着这个时间公开瘫着补觉,还是要多活动活动照顾摄影师的。

也在这个环节里,直播弹幕都刷了好几万条,什么语言的都有。

@ean焱:憋说了我贷款都要买这套裙子呜呜呜

@伊万杰琳需要手指:塞缪尔从今天起就是我男神了!!好想去染同款银发!!!

@我不认识宫野真守:他刚才是给这裙子起名叫Blue Enchantress吗!!!蓝色妖姬我的爱!!!!我越今天也是颜值才华双在线(暴风哭泣

品牌方那边已经竞价完毕,这件长裙的整套设计被超一线品牌NANYA以一千一百万美元天价拍得永久所有权!

一千一百万美元!

这是《YHY·时尚之皇》十期以来的最高数字——

从来没有哪位设计师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完成如此惊艳的作品,还能保证它的使用感和高级感!

这件被命名为蓝色妖姬的长裙,在改色之后同样能够驾驭多种宴会、会议、颁奖典礼,将来会有无数的明星抢着穿它走红毯,无数名流都会想要凭借它在镜头前留下最浓墨重彩的一笔!

越亦晚当时看着一群大佬们疯狂飚价的时候,听都快听懵了。

他是真没有想到会有这么突出的成绩,甚至隐约感觉胜负都定了下来。

伴随着时间的飞快流逝,越来越多的设计师都开始呈交自己的作品。

他们的作品都很好,可在那玫瑰般华丽又饱满的设计前,似乎都被盖过了光彩。

于是前三名很快就评了出来,Fiona高高举起了越亦晚的手:“让我们为全球的冠军喝彩——”

金色银色的彩条嘭的一声爆出,更有尖叫声欢呼声喝彩声萦绕不休,Leria今晚也再次出席,亲手给他献上了水晶质地的权杖奖杯。

“你的耳钉很有品味。”她轻笑道:“今后有空还想找你订做件衣服。”

“我的荣幸。”

银发青年俯身谢礼的时候,右耳耳垂上的小月亮耳钉也熠熠发光。

他今晚已经站在了又一个巅峰上。

这事实在是太过顺利,却也有些可惜。

皇室在忙着庆贺一个新生儿的诞生,实在没有功夫去收看这两期的节目。

太后虽然心心念念着越越那边比赛怎么样了,也免不了守在孙女儿身边,抱着小孩儿陪她说话,陪伴着她走过最虚弱的时间。

越亦晚坐在飞机上,跟花慕之打了个视频电话。

他的飞机一直配备WIFI,效果还颇为不错。

花慕之显然也为了这个小侄子准备了好些礼物,等会还准备去看望姐姐。

“彭先生先前刚好在美国开会,昨天才回来,还给他们母子两买了好些礼物。”花慕之按着额心道:“看见他们一家人感情这么好,我也放心了。”

越亦晚原本还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说,这个时候反而定了定神。

“我看到他了。”

“什么?”

“我之前,在美国看到他了。”

越亦晚一开口说这件事,就感觉身体在微微颤抖,仿佛是在做什么错事。

“他牵着一个女人和两个孩子,而且一起去了披萨店。”

花慕之皱起眉头,颇有些不相信这件事情:“是不是看错了?”

“不,我这里有照片。”他拿出了平板来,把那些照片直接发给了他:“你看这几张特写。”

花慕之沉默着看完,久久没有出声。

他本来为姐姐的幸福而由衷的开心,此刻竟像吞了一只苍蝇一般。

“我们暂时不要告诉她。”他低声道:“她现在太虚弱了。”

“嗯。”越亦晚也叹了口气。

很多男人不能理解产后抑郁症,但是这种事哪怕稍微用脑子想一想,都应该清楚得明明白白。

任何一个人——甭管他是男人还是女人,要在无休止的负重、呕吐和浮肿失眠十个月的情况下,突然接受一场近似车祸般剧痛的重伤,奄奄一息的同时还要立刻开启24小时无休止的监护工作,能保持乐观心态的少之又少。

钢铁侠都受不住这么折腾。

越亦晚不清楚长公主到底现在乐观不乐观,但他特怕这件事一传出去,她会精神崩溃痛哭失声。

这件事……一定要越谨慎越好。

绝对不能便宜了那个傻逼渣男。

他回来的时候,没有迎接和鲜花,太子甚至在西宫那边,没来得及接他。

长公主生产的时候,刚好是在宫里小住一段时间,身边的医生和助产士全都在场,也就顺势在这里休息了。

越亦晚提着鲜花和营养品过去探望的时候,直接瞥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那彭布竟然又换上西服梳了油头,身上脸上都得体而又温和。

他走进门的时候,彭布正抱着娇小的婴儿一脸慈父神情,公主靠坐在床边一脸温柔,皇后也消瘦了许多,向来是这些天里操心太多。

越亦晚定定地看了眼那彭布,又看向门口的花慕之,强行扬起笑容来,跟所有人问好。

“你坐下来,我们再聊聊天吧。”

长公主只吩咐自己的老管家留在身边,看向皇后道:“母亲,您也辛苦多时了,回去睡一会儿吧——小越在这陪我说话呢。”

“那我也带孩子回去休息下。”彭布一脸爱怜地抚摸着妻子的脸庞,告别道:“你不要聊太久,注意身体。”

等他们几个散了,越亦晚坐在长公主的身边,有些心疼地握住她的手。

这个孩子一生下来,他感觉她已经瘦了好些,连那羊脂白的镯子都套不住了。

长公主才生孩子三四天,现在说话都有些无力。

越亦晚也不敢和她聊什么,只抬头看向管家:“殿下现在饮食怎么样?”

“食欲不振,还在调养。”老管家仔细道:“恐怕是口味会有所改变,御膳房那边会多做些新鲜式样的。”

“不想吃,”花忆之缓缓闭了眼,轻声道:“没胃口。”

越亦晚只握着她的手,说了些客气的哄劝和安慰。

他甚至隐约感觉,这个话题可能要永远咽在自己肚子里了。

眼前的这个女人温婉而又美好,他实在没有勇气去刺痛她。

“彭布这些日子,似乎在美国出差。”长公主淡淡道:“但是他回来的时候,衣服已经被人洗过了。”

越亦晚愣了下,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您是说……”

“不是干洗店,干洗店分得清不同的料子。”

她做了家庭主妇这么多年,即使家里有佣人帮忙,许多事也习惯了亲力亲为。

十几天没有回家,说是工作,她本也肯信。

花忆之想到了什么,缓缓地笑了起来。

“他那件麻纤维的外套,布面都已经起毛了。”

越亦晚脸色有些苍白,只感觉有些东西要水落石出了。

清楚这种细枝末节事情的,只有服装师和家庭主妇。

干洗店不会犯这种错误,彭先生富二代出身也必然不会洗衣服。

麻纤维本身质地略硬,抱合力不够强,洗起来一定要用温水轻柔处理,不能大力揉搓硬刷。

能够让他那件外套变成那样子的,只能是其他不懂事又想充贤惠的小妇人。

“花家这边的人,我不想惊动,”花忆之淡淡道:“你若是愿意,还请卖我个人情,帮我查查他的行踪。”

越亦晚半晌没有开口。

“不方便也没事的,”她看向他,依旧眼神温柔:“人人都有难处,我不生气。”

“不……”越亦晚咬牙道:“我,我在洛杉矶,看见他们一家子了。”

“他在美国,还有两个孩子,和一个老婆。”

这话一说出来,连管家都懵了。

花忆之深呼吸了一刻,轻声说了句好。

“好……真好。”她忽然笑了起来:“儿女双全,齐人之美。”

“您千万别动气,现在身子还虚着呢,千万别折腾!”管家忙不迭过去安抚,生怕她做出什么急事来:“雍王说的这些都好商量,您现在身子要紧啊!”

花忆之坐直了些,眼神都明亮了许多。

“把鸡汤端来吧。”

心死到释然,好像只需要一瞬间。

从看见那件外套起,好像长久以来的隐忧都开始浮出水面。

外套上的痕迹太过明显,以至于她开始观察他的胡茬,他的戒指,他的怀表,还有所有显而易见的答案。

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死心,想要找越家的人再确认一番。

——自己拼了命把这孩子诞育下来,他在国外还带着儿女玩乐,当真也是适意的很。

那便成全你罢。

“八珍粥,鸡丝羹,莼菜汤。”花忆之看向管家,脸上笑意不减。

“鱼蓉里放些姜丝,我怕腥味。”

越亦晚在旁边跟着点头:“杀人放火先吃饭,这理没错。”

第41章 第 41 章

花忆之原本虚弱又疲倦, 如今愣是喝了两小碗的粥还吃了好些东西。

越亦晚就跟着在旁边添菜盛汤, 心想女人真是可怕的生物。

能从最细微的地方看到异常, 直觉有时候准的惊人, 真死心了还能食欲瞬增。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长公主的神情,生怕她是表面上装着释怀,心里其实难受痛苦的要命。

花忆之吃完最后一个小花卷,脸色都红润了不少, 直接扭头跟管家说:“孩子先不要抱到我这里来, 让我完整的睡一个觉再说。”

婴儿这种东西实在是太恐怖了,生下来就要如何精心照顾不说,完全不给产妇任何休息的时间, 半夜里都要隔两三个小时闹腾一次——

国外情报部门管这种折磨方法叫剥夺睡眠。

正常人这么折腾都得精神崩溃,更别提一个刚刚在剧痛中存活下来的人了。

越亦晚忙不迭帮她掖好了被子,跟她确认指示铃在哪里,然后和管家一起退了出去。

于此同时,那个彭布的母亲冯太太来了。

这个妇人看起来有四五十岁,跟港剧里的那种富太太没什么区别——指头上必然要放五六个宝石巨大的戒指,这样打麻将的时候才显得格外阔气。

不仅如此, 脖子上衣服上哪儿哪儿都是奢侈品,整个人就跟个行走的货架一样。

她一眼瞧见越亦晚, 便露出谄媚的笑容来:“是越氏的二公子小晚吧?你跟太子结婚的那天,我还在观礼台呢。”

越亦晚保持着距离跟她打了个招呼, 正欲离开, 就瞧见那冯太太过去开长公主的门。

“等一下——”他下意识道:“您别惊醒她, 她需要睡一会儿。”

“没事,等会孩子就闹着要吃奶了。”冯太太似乎并不在乎,只笑嘻嘻道:“我这个婆婆,总归要进去看看她的吧。”

越亦晚下意识道:“合着您坐车过来就是为了打断她睡觉?”

冯太太愣了下,下意识地又扭头打量了他一眼,却还是把不满的情绪给压了下来,好声好气道:“这是什么话,她见完我不就可以继续睡了吗?”

这是上赶着去耍威风了?

“可等会儿小世子不就醒了吗?”

话音未落,小孩儿的哭闹声就远远地响了起来。

没等老管家过去拦,彭布就带着孩子风风火火的过来了,脸上还带着笑:“我家宝儿这是要吃奶了啊。”

越亦晚只觉得不寒而栗。

合着在房里躺着的那个,对他们而言已经不是活人了,就是个为婴儿量身打造的机器。

得二十四小时随时准备喂奶,得逢迎婆婆的臭脸,还得忍着伤口的疼痛去处理出轨的丈夫。

他直接抽了钥匙把门锁死,管家也挡了过去。

几个有眼力见的侍卫直接为了过来,把那两人挡在外头。

“你这是做什么?”彭布一脸的不快:“我儿子要喝奶,关你什么事?”

老管家摆出一副慈祥老爷爷的模样,把小世子抱了过去,两三下就哄的孩子不哭不闹了,只撂下一句‘这儿已经封锁了,孩子我们来照顾’,就大步流星地带着小世子离开了。

不仅如此,其他的侍卫更是往前走了一步,直接把那母子两搁在外头。

老管家走的飞快,彭布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嘟哝着点了一根烟。

冯太太也不管越亦晚在场,只嘟哝了一句:“真是娇气。”

她儿子就在旁边点头:“是啊,孩子刚生下来没多久,就只顾着自己睡觉了,亏我平时还觉得她贤惠。”

越亦晚立在旁边,只觉得自己看得心凉。

甭管是豪门还是贫家,是皇族还是平民。

身份财富都无法改变贪嗔痴怨,普通人家在经受的种种压榨和苦楚,在上流阶层里一样无处不在。

正在这时,花慕之终于检查完婴儿房的防滑防磕碰处理,过来救晚晚的场。

他只摆出那副八面玲珑的笑容,把那家人又迎去了会客的正殿,哪怕没有跟越亦晚沟通一言,也清楚明白的把人解决到另一边。

长公主一觉睡得又沉又长,那家人就黑着脸等了六个小时,期间也没少冷嘲热讽。

“这说出去,也不好听啊。”冯太太撇着嘴道:“谁家儿媳妇见着长辈来了,这么高高在上的卧床不起,您这要是让别家人听见,还得议论皇家的人摆谱了。”

花弘原在处理政务方面的要事,今天还没有回来,只有老太后在旁边坐着喝茶。

她眼眸一挑,这时候反而笑了起来:“您这话,就是要去外头再碎嘴着埋怨自家媳妇不是了?”

这话一呛,直接把路堵死了。

以后外头有风言风语,那肯定就是这嘴碎的妇人胡来的。

彭布显然也有些不平,只摆出无奈又惋惜的表情,继续道:“天底下哪个妇人不生孩子,不都是生完了该奶就奶该抱就抱?别人都受得苦,就她这样娇惯着只顾自己睡觉,那孩子怎么能健康长大?”

“那您是摆设吗?”越亦晚淡淡问道:“她生孩子,她做家务,她来养育,您就负责在旁边看着,想逗一下再一副慈父模样?”

“太子妃是越发没规矩了。”彭布脸色都变了:“我怎么也是你姐夫,轮得着你数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