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家父子仨手心都是汗,长公主口中说着大家都冷静一点其实已经开始揉丝巾了,帝后两也完全没法安心坐着,就站在屏幕前给这个孩子祈祷。

越亦晚昂着头看了两个小时,终于觉得脖子发酸了。

“大家都在……要不我们聊聊,这两孩子分别叫什么?”

按照道理,老大应该随花家姓,老二可以跟姓越。

一到这个时候,家学渊源就能分出高下了。

到了花家这几代,字辈排的是‘庄善弘之,崇德尚良’。

小孩儿们一出来,前面两个字都定好了,再挑一个好听又吉利的字就行。

“花崇时,怎么样?”皇后忽然开口道。

时间是最好的礼物。

这个孩子无论男女,在降临这个世界的一瞬间,就等于人生的时钟开始往前走。

越亦晚一听这个名字就觉得喜欢,其他人也都纷纷应和。

那第二个孩子呢?

越品琢磨了一下,忽然开口道:“老二,叫越玟隐怎么样?”

玟琁隐曜,美玉韬光。

这两个儿子的名字,当初都是他亲手起的。

人应当如美玉一般,但也应该学会隐藏光芒。

花慕之显然也想到了这句诗,笑着点了点头:“很好。”

忽然间,那孩子露出了头,在旁边忙碌不停的助产士也开始帮助着一点点用力。

全家人直接趴到了玻璃墙旁边,连呼吸声都放轻了许多。

一个女婴被捧了出来,下一秒便传来了响亮的哭泣声。

“是个小郡主——”

“生了生了!!”

越知故直接蹦了起来,抱着弟弟猛亲了一口。

“我有侄女儿了!!!”

从开宫颈到完全生下来,一共花了八个小时,孩子也刚好重八斤整。

趁着洗孩子和做身体检查的功夫,他们一众人全去做了清洁程序,进了婴儿室。

花慕之当着众人的面,小心翼翼地把孩子抱在了怀里,那小姑娘睁开了眼睛,看着越亦晚笑了起来。

“别笑了。”越亦晚伸手捂住了脸:“你这辈子的裙子都归我承包了。”

这孩子怎么会粉嘟嘟的——这么可爱!

长公主颇为可惜地叹了口气:“这要是没血缘关系,我都想给她和小光定娃娃亲了。”

孩子被大伙儿轮流抱了一遍,一众爷爷奶奶都有人红了眼眶。

一周之后,孩子确认一切健康,被私人飞机接回了溯明廷。

到了九月十日,又有个健康的男婴呱呱坠地,住进了小郡主对面的房间里。

越亦晚在那一个月里,上午去忙完公司品牌的事情,下午就冲回来抱小孩,往往还需要跟花慕之抢。

“你好好休息,我来照顾就好。”

“我来——我照顾天使不需要休息——”

小郡主生得慕之的一双凤眸,鼻梁像极了越亦晚,挺翘的恰到好处,笑起来简直和小仙女一样。

然而一哭就能哭半个小时,哭的那叫一个中气十足不休不止。

本来安排了三班保姆轮替照顾,因为这小郡主早早地学会爬学会坐,不得不临时增加到五班——实在是太能折腾了。

而小世子安安静静地,哪怕是听见姐姐哭都只会好奇地往对面房间看。

他拥有越家的姓氏,但气质像极了慕之。

哪怕在半岁大的时候,都能看出来粉雕玉琢的面容,性子也沉静又温和。

他会安安静静地看着越亦晚笑,有时候还主动凑过去亲一下他的脸。

越亦晚连开童装连锁店的心都有了。

他简直想把自己的一切都送给这两个孩子。

花慕之表面上不声不响地,但其实已经把所有能推的庆典和活动全都推了,连带着悄悄地给孩子递长命锁,给他们每个人写日记,连小世子今天多吃了一勺蛋羹这种废话都能记上去。

长公主虽然认真建议把孩子当猪养,但其实跑朝明殿跑的最勤。

她常常牵着小世子过来看弟弟妹妹们,教他唤小家伙的名字。

这两年过下来,当真是如同一眨眼的功夫。

在小孩一块庆祝满月宴的时候,几乎全临国的权贵政要全部出动,添盆之礼如同金山银海般的快要堆上天花板,各种翡翠珠宝更是如同骤雨一般送了一波又一波。

他们两人是被千万宠爱环绕着长大的,连喝汤的碗都是几百年前的琉璃粉盏,身边的布老虎北极熊抱枕全都是雍王亲手缝制的。

等到了2034年的时候,两个孩子相继都说话越来越流利,甚至能跟小世子叽叽喳喳吵一下午。

两年的时间里,越亦晚的门店规模直接翻了好几倍。

十二个省的省会全部都有了分店,二线城市也开了上十家分店,每个季度的衣服都销量颇为不错,渐渐也终于开始给大众一些模糊的品牌认知。

而不声不响停下工作的,是花慕之。

他的那本《水仙》写的极慢,从过去的日更六千字变成了日更三千,在完结之后就沉寂了许久。

比起副业和那些工作,他愿意用更多的时间来教两个孩子认字读书,睡前也会一个一个的讲完故事再离开。

越亦晚舍不得他这么辛苦,非常自觉地承担了睡前夫夫读书的环节。

他的声音轻快而又带着几分认真,在读起诗句的时候咬字也颇为清晰,让人能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我在这里爱你——在黑暗的松林里,风解脱了自己。”

“月亮像磷光在漂浮的水面上发光。白昼,日复一日,彼此追逐”

花慕之抱着他微微闭眼,凝神听着那亲切而又熟悉的每一个音节。

“一个吻,你就知道了我所有沉默的心事。”

越亦晚顿了一下,转头看向了他。

男人微微睁开眼睛,抬手去抚摸他的小胡茬。

最近小郡主感冒了,他们两都忙得有些自顾不暇。

晚晚向来把自己打理的干净利落,这两年也日子过糙了许多。

“在想什么?”

“在想你的那些故事。”越亦晚放下了聂鲁达的诗集,半晌开口道:“我们该从奶爸的身份里慢慢走出去了。”

“孩子还很小,太早了。”

“不,你该放手了。”越亦晚坐直了一些,看向他道:“你已经有一年多没有写过故事了,江导那边也一直在等你。”

“我们没有必要一整天都在忙碌工作,也没有必要把所有的时间都拿来陪孩子。”

“你已经是很优秀的父亲了。”

“但是——还记得我们曾经的约定吗。”

那些野心,那些热忱,那些在燃烧的灵感——

花慕之凝视着他,半晌笑了起来。

“这三年,你是一点都没有变。”

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走出去,往外看。

一个崭新的世界就在眼前。

第76章 第 76 章

越亦晚做了一个大胆的设想——带着孩子去上班。

小孩儿这时候其实也抱着颇重, 平日里可以跟着走走,但路程长了也会累。

于是两辆悬浮代步车也直接被买了回来, 一下午的时间两个小孩儿就都能满院子追着托托撒欢了。

他们两个人约好,轮流带闺女和儿子,也算带着他们去见见外面的世界。

小孩儿们一听说能出宫, 也开心的不得了,约法三章什么的也肯答应。

越亦晚担心小时太活泼,真跑起来连助理都抓不住, 决定先抱着小隐出去。

他现在在做一桩投资, 听起来带着几分一厢情愿的可笑感。

那就是建立完全独立的原创品牌。

这句话听起来似乎很稀松平常,但事实上, 难度和耗费要比人们想象的多得多。

亚洲这边之所以优秀大牌少, 时尚设计不出名, 主要有两个原因。

第一,是相关产业历史较晚,像香奈儿那样的百年世家压根没有。

缺少文化传承和积淀的后果, 就是后续的设计都缺少厚重感,如同什么快餐式的廉价品。

第二,便是铺天盖地的抄袭。

抄袭这个东西, 不能单指某一个国家, 因为它意味着用最小的时间去获取最大的利益——这件事本身就是触犯行业准则的。

日本、韩国等国家不仅抄袭过多个服装大牌, 在卡通人物等产品的设计上, 早期也是比对着英美依葫芦画瓢。

这一点在服装产业上, 确实要更加的明显。

——请多个优秀的设计师要花费许多钱, 可照着外国那些牌子的新款打板制衣连刚毕业的学徒都会做。

——谁要花那个钱去坚持什么原创啊?有钱不赚王八蛋!

越亦晚这两年里有意识地在控制着这件事情。

伴随着VIOLET的发展,客户越来越多,不同层次的人越来越多。

一个季度只推出二十几款已经完全不够了。

高矮胖瘦、淑女外放、粗犷小清新……

客户们的各种信件投递到了公司,在殷切的期盼他们推出更加丰富的内容。

这个时候,只要多雇一批擅长复制粘贴和小删改的服装师,就完全可以趁着市场打开大赚一笔。

但是他没有。

甚至还进一步控制了新款的数量,只做精品,不做俗物。

小男孩拿着蜡笔坐在他的旁边,屁股下面还垫了两个枕头。

小隐实在个子太小,坐在椅子跟陷进沙堆一样。

越亦晚为了让他有参与感,不光给他加高了座位,还拿了纸笔和涂画书册,让他感觉自己和坐着的大人们一样,而不是被忽略的对象。

有小男孩在这,会议厅里的那些老烟枪自觉地把烟头掐了,都安静地听着老板讲着他的理念。

“我们首先要做的,是有一个明确的品牌核心理念。”

越亦晚的眼神锐利而又冷静,抬手让幻灯片翻页。

“老板——女权怎么样!这个最近很吃香啊!”剃着寸头的姑娘举手道:“独立女性!掌控自己的生活!为自己而奋斗!”

“那咱是不做男装了吗——老板你要不要考虑下贵族风格!走轻奢路线!所有的衣服都往西方东方的那些个高端风格上靠!”

“老板要不要考虑下二次元……印些萌娘什么的,或者和手游端游联动出衣服呀……”

越亦晚翻着先前他们提交的一些说明和数据,忽然开口道:“‘独立存在’怎么样?”

小隐抬起头来,有些好奇地听他在说什么。

越亦晚一边伸手胡噜着儿子软软的头发,一边正色道:“你们想想,男性也好,女性也好,缺那些什么二次元和淑女风的衣服和信息吗?”

“他们缺的,是一种认知。”

“那种认知,是『我就是独立的存在,我不属于任何人。』”

我拥有自己的完整人生。

大伙儿静默了几秒钟,有人摇了摇头:“没听懂。”

脑子呢!

越亦晚本来想瞪他一眼,发现儿子在昂着头看自己,强行和颜悦色的继续微笑着跟他解释。

“就比如说,中年男性会觉得,他们的生活都是属于公司老板的,自己忙忙碌碌只是个社畜而已。”

“再比如说,有些女性会被父母甚至是婆家挟持着,去生儿子、去讨好服软,甚至去牺牲自己的大半辈子,来博取他们对自己的认同。”

“他们缺乏的,是对自己的认同和在乎啊。”

越亦晚说到这里,顺势把桌上的粉红小熊抽纸盒递给小隐抱着玩,站起身严肃道:“我们的核心品牌如果能够定为这个,那么就可以赋予更多的信念和力量给每一件衣服。”

卫衣也好,外套也好,长裙也好。

重要的是,那些穿着衣服的人一旦看到那个LOGO,看到印染的字符或者头像,就能够获取力量。

——我在做我自己。

——我在掌控我自己的人生。

这会议一开,就从下午两点开到了六点。

小家伙一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一边啃手一边看着爸爸慷慨陈词,后头就抱着小熊窝在枕头堆里睡着了,跟小天使一样。

越亦晚又快又利落地跟他们定了具体的项目规划和品牌发展路线,一看表忽然发现已经是晚上了。

我是不是……还带了个孩子过来?

他回过神来,轻手轻脚地把小隐抱了起来。

小男孩睡得迷迷糊糊的,睁眼睛看向他时还笑了起来。

“小隐……饿了没有?带你回去吃饭好不好?”

“嗯!”

另一边小时坐在餐桌上晃着腿,啃着面包棒看着还在看书的爸爸:“什么时候可以吃鸡腿啊……”

“要等越爸爸带着弟弟回家了才可以。”花慕之翻了一页,忽然听见了楼下的马车声。

托托守在门口欢快地汪了一声,紧接着越亦晚就抱着小男孩回来了。

小隐看见花慕之时笑的特别灿烂,伸手就过去抱他,还凑过去亲了一下。

夫夫和两孩子正式落座,热汤热菜和蜜烤鸡腿也全部上齐。

这是他们第一次单独各自带孩子,但目前来看……朝明殿没有被拆掉,似乎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小时今天在做什么?”越亦晚给闺女盛了一碗白萝卜汤,发觉她衣服都干干净净的,完全也没有摔跤的痕迹。

“拆闹钟!”花崇时笑眯眯地啃了一大口,邀功似的看向花慕之:“然后花爸爸带着我把它拼回去了!”

诶……

越亦晚心里松了口气,又问道:“还有呢?”

“然后爸爸去写东西了,我就拉着霍叔去仓库里拆了一台老电视。”花崇时托着腮帮子道:“好难拆,现在都没弄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