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穆闻柳把书理平皱褶以后抬眼看他:“什么意思?”

“现在教育部开启了自学高考,同样可以在分数达标的情况下去大学里读书。”花庆之解释道:“宫里的老师可以帮你补习一些功课。”

穆闻柳的眼睛亮了一下,又很快暗了下去:“恐怕不太方便……”

他试图解释这些事情:“我其实已经和越老板签了合同,准备等他回来以后,就去他公司里上班了。”

花庆之没想到会有这层变故,下意识地问道:“那你要搬出去住了吗?"

“越老板那边还没有交代,”穆闻柳认真道:“但节目组给了我一笔奖金,租个一居室还是够的。”

花庆之忽然摇了摇头,靠近了一步道:“你好不容易攒了一些钱,留在这里住还能省下来。”

穆闻柳懵了两秒:“皇宫的房子……我租不起啊。”

“而且我如果不做随侍了,再住在这里也不合适。”他露出客气又友好的笑容来:“谢谢您这么照顾我,以后我努力多做几件外套送给您。”

花庆之试图拦下他,却还是看着他被越亦晚的助手接走了。

玄玉宫便又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嫂子和哥哥在纽约估计玩的相当开心,另外四个小孩听说已经开始在御园里拉着御侍们搭树屋了。

花庆之又开始了一个人去大学一个肝论文的生活。

他有时候觉得不太习惯,看着鱼缸里的小黑鱼也感觉怪孤单的。

终于,在穆闻柳提着菜回家的时候,他隔壁那间房子的合租室友终于住了进来。

“王——”长发少年差点把刚买的鱼撞到他身上:“您怎么在这里?!”

宫里出什么事了吗?

花庆之一脸正经地接过他手里的菜和鱼,往旁边的厨房走还顺了一瓶可乐:“这儿离我学校比较近,就顺路过来租了个房子。”

您家把二环买下半圈都可以的吧……

穆闻柳有些为难的站在那,还有些手足无措:“可是我现在每天去培训,没办法照顾您了啊。”

“首先,不要用您这个敬语。”花庆之抿了口可乐正色道:“其次,我做饭可好吃了。”

“你不是一直想尝尝松鼠桂鱼的吗?”

第 94 章

作为酒店大亨之子, 在入住纽约四季酒店的时候, 越亦晚下意识地用父亲的眼光来观察许多事物。

这座有些古老的五十二层建筑出自建筑大师贝聿铭的手笔,他本人亦参与了卢浮宫的设计。

平台上视野广阔, 能一眼就望见灯光闪烁高楼林立的城市夜景,中央公园和哈德逊河都尽收眼底。

橡木办公桌、纯手工KINGSIZE大床、大理石超大浴室配上深浸式浴缸, 还有镶嵌着英国梧桐落叶的墙面。

他们入住的是泰沃纳顶层,这里位于一百五十三米的高空之上,四扇玻璃窗精准的面向了东西南北四个方向的对角线, 演奏三角钢琴的同时侧眸一看,会有种跻身于在云中城堡之中的感觉。

住在这种地方,会有种自己是这世界的拥有者般的错觉。

花慕之见越亦晚抚摸着那家三角钢琴,便坐上了琴凳,侧眸看了一眼外面的半城风景。

林立的摩天大楼有种钢铁森林般的金属感,古典与现代的建筑交织林立,长街犹如星轨一般在夜色中璀璨生光, 而那些车流便如同彗星一般拖曳着光亮飞驰而去。

他垂眸在黑白琴键上落了双手, 随手弹了一曲肖邦降e大调大圆舞曲。

那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长指错落起伏, 欢快的琴声让人想起了猫和老鼠追逐着的场景。

越亦晚很少看到慕之弹琴的样子,此刻忽然有种参加独奏会的感觉。

他的太子在这个世界的顶端为他弹着钢琴。

男人在弹钢琴的时候真的很性感。

领带微微松开了一些, 能够瞥见若隐若现的脖颈。袖口也挽起来了一些, 形状完美的手腕让人忍不住想要俯身亲吻。

越亦晚靠在三角钢琴旁边,看着看着忽然感觉自己像个第一次谈恋爱的高中生。

自己的表情现在肯定有点花痴吧……

花慕之的双手犹如翻飞的燕子一般按压着琴键, 流畅的琴声与信手拈来的姿态相得益彰。

他的贵气与从容似乎无时无刻都让人为之动容,垂眸微笑的样子犹如古希腊神话里的神灵一般。

越亦晚听着他看了好一会儿, 到后面都没注意他到底在弹什么曲子。

花慕之试了一下音色,露出赞许的神情,一抬头便瞥见某人托着下巴专心致志地盯着自己。

“嗯?”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个表情,像是想邀请我上床。”

越亦晚咳了一声,试图掩盖自己的某些蠢蠢欲动:“不能这样……我们吃完晚饭还要去逛自由女神像——小时先前说过要我们带纪念品给她。”

“房间里其他地方转了吗?”花慕之站起身道:“似乎还挺大的?”

越亦晚唔了一声,跟着他去看其他房间精妙的设计,以及据说都是由大师亲手挑选的各种摆设。

他似乎还在想着花慕之那一双白净又线条优美的手,以至于看到什么都有些走神。

——放着小木柴的壁炉旁就有视野绝佳的玻璃落地长窗,可以靠在这里看到积木一般的半城城区,一眼根本看不到城市与河畔的尽头。

花慕之掏出相机拍了一张,却瞥见越亦晚摸着玻璃窗脸有点红。

“在想什么?”

越亦晚揉了揉脸,飞快地摇了摇头。

——棕榈森林般的客厅,两侧的书架装饰着中世纪风格的银饰,沙发柔软的可以让人躺在上面安睡一天。

而且很适合跪在上面把屁股翘起来,然后……

越亦晚又晃了晃脑袋,试图露出正经的表情。

别乱想!过来就是为了好好旅游的!等会还要出去玩!

——还有可以让两个人都睡进去的沉浸式浴缸,似有若无的香氛味道和宝格丽的浴品都相当不错。

花慕之低头确认了一下浴缸的材质,旁边越亦晚小声道:“要不……我们先洗个澡吧。”

“嗯?”花慕之瞥了他一眼:“今天早上在飞机上不是洗过了吗?”

越亦晚强行解释道:“下午在博物馆里逛了太久,你不觉得热么。”

花慕之坐在浴缸的边缘,忽然挑眉笑了起来:“到底想做什么?”

越亦晚有些窘迫,索性勾着他的脖子凑过去索吻,发出如同被欺负一般的绵长鼻音。

对方回应的不紧不慢,轻吻的动作如同安抚一般。

他们碰触着彼此的鼻尖与唇瓣,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又快乐。

“明天再去看夜景也一样的……”越亦晚压低声音道:“我不介意再洞房第三次。”

“自由女神像?”花慕之慢悠悠道:“小时的礼物?”

“慕之……”越亦晚低低地唤着他的声音,俯身压着他的肩去舔吻他凸起的喉结,还轻轻的咬了一下,暗示的颇为明显:“慕之……”

“嗯?”对方佯装没有听懂:“想要什么?”

越亦晚已经完全坐在了他的大腿上,滚烫的温度相互碰触,连吻也灼热了一些。

他亲了一下花慕之的耳垂,慢慢吐气道:“我悄悄用你送我的那枚印章……在身上盖了一下。”

“你不想找找它在哪里么?”

于是这段本应是游历大川旅游番外般的日常,好像强行跳台到了励志人生频道,再扭转成海棠市驾驶记录略写。

等他们终于从浴室到落地窗再折腾到书房,吃夜宵的时间都快过去了。

越亦晚最后瘫在床上坐都坐不起来,抱着被子发出满足又愉悦的长长叹息,如同终于被喂饱的猫儿一样。

花慕之坐在他的身旁,伸手捏了捏他的脸。

“怎么这么贪心。”

“不管。”越亦晚把脸闷在枕头上软软道:“怪你太好看了,我把持不住。”

花慕之帮他按揉着有些酸痛的腰肢和小腿,如同握着瓷器一般用指尖揉着他的脚踝:“昨天刚过完洞房花烛,今天又要再洞房,算上以前结婚纪念日,我们这是结了多少次婚了?”

越亦晚抬起头来,眼睛还保持着刚才湿漉漉的状态,尾音慵懒又性感:“下次穿婚纱做.爱怎么样?”

花慕之动作一顿,不紧不慢道:“你最好今晚老实一点,我们等会还要吃点东西睡觉。”

越亦晚已经凑到了他的怀里,露出得逞的笑容:“你肯定已经开始脑补了对不对。”

“山樆先生……”他伸出指尖来触碰他印着吻痕的锁骨:“什么时候写本全R18的故事呀,从年少做到年老全都写一遍。”

花慕之伸手用被子把他裹好,语气里带着宠溺的笑意。

“你要再胡闹,我可就现在下楼买婚纱去了。”

穆闻柳从来没有想到过,小王爷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贵族,居然还会做饭。

——而且做的还非常非常非常好吃。

从糖醋排骨到松鼠鳜鱼,从烩三丝到拔丝苹果,他简直没有不会做的菜。

别人是怎么认识王爷的他不清楚,可作为在溯明廷实习过的御侍,他可是亲眼见过花庆之过得是什么日子——

早上起来就有御侍掌侍帮忙更衣穿鞋,连领带腕表和袖扣都有人专门按照场合和事务进行搭配挑选。

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报纸也已经熨好送上,所有的食物都去壳去皮,连橘子都不用他亲手剥皮。

相比之下,穆闻柳过得日子如同是另一个极端。

他一个月才吃一次肉,这一次提鱼回来还是因为菜市场里有条鱼被杀完之后顾客吵了一架跑了,他拿一半的价格捡了个漏回来。

在回家的路上,穆闻柳提着那条鱼,感觉像捧着个国家宝藏一般。

虽然节目组给了丰厚的奖金和各种奖励,但穷怕了的心思让他连租房都尽可能的一省再省。

如果不是因为越老板的公司实在离地铁站有点远,他又可能要早出晚归到公交车末班车都赶不上,他真不会住这样靠近市中心的房子。

好在合租总归能便宜一些。

花庆之一住进来,这冷冷清清的房子就多了几分生活气息。

八十平的房间包括厨卫和阳台,原本就是廉租房的设计。

第一天穆闻柳回家的时候,发现家里破破烂烂的墙纸全部都被换掉了,地上铺上了波西米亚风格的羊毛地毯,光脚踩上去特别舒服。

阳台的抽油烟机旁边被贴上了放油的魔术贴,星月夜的油画特别好看。

第二天穆闻柳回家的时候,家里缺胳膊少腿的家具全部被换掉,而且摆上了盛开的一大束金色郁金香。

锅里炖着咕嘟咕嘟冒泡的竹荪鸡汤,青年正飞快地切着嫩藕,菜刀的声音如同下着小雨一般。

到了第三天,连防盗门都换成了指纹锁,昏黄积灰的吊灯全部被换掉,夜里还能映出无数的星座漂浮在天花板上。

他卧室里的参考书被放进了梨花木立柜里,床单也干净又柔软,是简洁大方的水绿色,让人忍不住想要躺进去打个滚。

唯一从宫里被带过来的小金鱼在茶几上的鱼缸里打着转,偶尔还会吐泡泡。

穆闻柳本来以为自己进宫以后就应该是田螺姑娘一般的存在,现在反而有点怀疑人生。

皇家那边……真的没抱错人吗?

这真是他认识的那个小王爷?

第 95 章 【大结局】

太子夫夫两在美国玩了足足十天才回来。

他们去了很多地方, 从百老汇到唐人街, 从第五大道到自由女神像,有时候会跟在中老年旅行团的后面一起听导游喋喋不休的解说声, 手里还各自拿了一个可丽饼。

花慕之虽然为某些事物讶异着,却也会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国外的一切, 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奇异与有趣。

在从前不自由的时候,他幻想过许多的细节,一度给那些地方加上了各种美好的期待。

但最终呈现出来的, 也只是繁华又富有艺术气息的城市——但并不是天堂。

他们从机场回到溯明廷的时候,正好又下起了小雨。

越亦晚看见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忽然想起了什么。

他接过御侍递来的伞,看向花慕之道:“我们是不是很久没有去过暗巷了?”

花慕之怔了一下,笑着说我陪你。

木门和街道依旧干净而古旧,伴随着绵绵细雨的落下,青石板上银白色的字迹开始不断显露。

越亦晚屏住了呼吸, 同他又重新走了一次。

在最开始的地方, 有那一行小诗。

我便孤独一人, 照顾着历代的星辰。

再往后走,记录的事情越来越多, 渐渐地墙上也开始有写画的痕迹。

他看到了花慕之的小日记。

某年某日, 晚晚吃了三碗羊乳羹。

某年某日,一起出去吃冰镇麻辣小龙虾

某年某日, 我们有了一对孩子。

而他自己的涂鸦,也就在并不算显眼的附近, 更像是偶尔过来散步时随手记得。

“——生欢喜心。”

旁边还画了个月亮与小花,像幼儿园小孩的画一样。

但令越亦晚没有想到的是,花慕之在后来的日子里,还在断断续续的写着。

由于工作事务的繁忙,他们回家的频率不断拉开着,但几乎每两三个月,都会落下这么几笔。

“小时的眼睛很像晚晚,笑起来和小月亮一样。”

“晚晚出差了,小隐睡觉之前有小声的说想他。”

“孩子们长大的速度好快,一晃神还以为是自己老了。”

以及不断地,不断地写着同一句话。

“忍不住越来越爱你。”

越亦晚走路的速度渐渐放慢,在雨中用手触碰着那些白色的字迹。

它们是冰冷的,却又是温暖的。

他曾经放弃了这些东西,以为自己永远不会得到。

可花慕之给了他他所能想象的更多——

正如同他不曾去望月光,他却给了他一弯月亮。

他停下来的时候,宫墙还长长的没有走到尽头。

“暂时就写到了这里。”高挑的男人为他打着伞,语气温柔而认真:“也许再过几年,就是小家伙们偷偷过来写东西了。”

越亦晚眼眶一热,转身抱紧了他。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把脸埋进了他的胸膛里,半晌舍不得抬起头来:“好开心……真的好开心。”

男人低头吻了一下他的碎发,伸手环抱住了他。

从前一个人在宫里的时候,他不喜欢雨天。

冷冷清清无休无止,下起来便让他觉得自己是荒岛中的囚徒。

可后来有了他在,无论晴雨霜雪,一年四季都是好时节。

“还好你喝了那杯酒。”他喃喃道:“还好遇到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