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停云不由握紧了手掌,咬了咬唇,正欲开口辩解忽而又听裴氏接着道——

“不过,京都女学确实是离我们家有些远,整日里叫你起早贪黑的,我们做父母的也是于心不忍,只得叫你去住女学了。”裴氏淡淡道,眸光乌黑,没有半分情绪,仿佛只是陈述一般。

甄停云闻言,不由松了一口气:是了,当初裴氏让她考玉华女学原也是想着玉华女学离家更近些,且甄倚云这做姐姐的也在里头,日后姐妹一起去上学也是方便。如今换了京都女学,离得远,来回也不方便........

当然,甄停云并不傻,心知裴氏这是说给自己听的——既要住出去,少不得要与人解释一二,裴氏适才的话就是最好的理由。便是说到外头,也是父母不忍女儿在路上来回奔波,只教她在学里一心用功上进。这样的理由,外人也挑不出理。

所以说,裴氏和甄父这是许了。

甄停云握紧的手掌跟着松了下来,脸上也有了笑,脆生生的应声道:“是,女儿知道了。”

裴氏垂下眼,又扫了甄停云一眼,暗叹:确实是个聪明的,简直是一点即通。

这么想着,裴氏不觉又看了甄父一眼。

甄父待裴氏那心,简直能把裴氏这红烧猪头看成是天下第一的美人,此时也是目光温柔的点了点头。

裴氏到底不是拖拉的人,既是已经做好了决定,索性便好人做到底,接着往下道:“还有店铺的事情——那是你舅母拿来换凭证的,虽明珠没能考上,可你舅母心中有愧,还是叫我给你捎了来。迟些儿我就叫人把房契还有账册都送去你屋里,还有些你大舅母贺你上榜的贺礼,你也一并收了便是。那庄子铺子如今都是你的了,以后你自己看着管吧,若有什么不懂的.......”

微不可察的顿了顿,裴氏还是道:“若有不懂的,到时候可以来问我。”

甄停云简直都怀疑裴氏是不是被换了——哪怕是挨了打,也不能跟吃了灵丹妙药似的,一下子就百窍皆开吧?

然而,裴氏却没有多说的心思,摆摆手便道:“时候不早了,你也回去吧,我与你父亲也要去歇了。”她虽是不再迁怒厌恶女儿,可真要说对这个女儿有多么喜欢也没有——母爱这种东西不是说迸发就能迸发出来的,她此时对甄停云也是心情复杂,只能尽量以平常心对待了。

饶是如此,甄父也是心下大慰。

说来,裴氏这红烧猪头似的脸也不全是裴老太爷打的——他老人家虽老当益壮,但女儿到底已出了嫁,也不好多打,统共也就打了两巴掌。只是裴老太爷的巴掌明显比甄父的巴掌来得实在,且裴氏脸颊娇嫩,挨了两下子便起了红肿。

甄父当时也不在,待回来瞧见妻子模样,心里也是疼得厉害,夫妻两个面对面的,就差没有抱头痛哭了。待得在裴家用了饭,告辞回家,坐在马车上,裴氏才有了些精神,捂着脸与甄父说话,说着说着,她便偎在甄父怀里哭了出来。

因她脸上原就红肿着,又是三番两次的哭,自然更是肿的厉害,瞧着自然也就更像是红烧猪头了。

甄父原就心疼裴氏,又被她滚热的眼泪哭得心软,这会儿见着妻子总算是转过弯来了,自是顾不得女儿,略说了两句,这便温柔体贴的扶着裴氏回去了。

甄停云只能:“......”

唉,只能说,这天下无奇不用,你不活到最后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更不知道一个人会产生何等不可思议的变化。

甄停云琢磨了一下也就不去管了,自己带着傅长熹给的燕窝,准备明儿给甄老娘炖燕窝吃。

结果,甄老娘这日晚上听说了裴氏被打成红烧猪头的消息,简直喜得比吃了燕窝还高兴,握着甄停云的手道:“唉,要不人家怎么管男人叫‘当家的’?这当家过日子可不就得要有个心里明白、又能下得了狠手的男人。亲家公瞧着和气,心眼倒是明得很,也下得去手........”

她和裴氏婆媳不和这么多年,互相看不对眼,可顾着裴老太爷的缘故,甄老娘硬是忍着没动裴氏一根手指头,心里不知憋了多少年的火。

如今,裴老太爷亲自上手打了一顿。甄老娘简直是神清气爽,都觉着自己心里好多年的气都算是出了。

甄停云暗叹了一口气,便顺势劝甄老娘:“是啊,外祖父这一手确实是厉害得很,说来,他老人家怕也是为了咱们家的日后的安宁。如今外祖父亲自动了手,教训了母亲,您做长辈的也得拿出胸襟来,可不好再与母亲置气了。要不,岂不白费了外祖父这一片苦心?对了,母亲脸上那伤还未好,您做婆母的也该端出态度,迟些儿可得叫人送些药去,再不好为着这个说笑的。”

“知道知道。我也就与你这么一说,当着人的面我肯定是要好好待她的。”甄老娘随口应了一声,说着说着,她觉着自己也有些委屈,“自来了京城,我是整日里闷在院里,等闲都不出门的,何时又与你娘置气了?!也就是她总记着旧事,没事找事的........”

甄停云便说:“您就当是做长辈的不与小辈计较,闭闭眼就过去了。就当是看在父亲还有衡哥儿的面上罢了。”

甄老娘嘴里嘟嘟囔囔的,心里还不高兴。

甄停云只得上去拉她胳膊,软声软气的求她道:“祖母,我这都要去上女学了,你要再这样,我可不放心去女学的。”

甄老娘适才听着孙女提起儿子孙女,心里已是有些软了,此时再见着孙女这可怜巴巴的模样,到底没禁住孙女的软声哀求,只得点头:“行了行了,我就当是看在你爹还有衡哥儿的面上,不与她计较便是了。”

天可怜见的,这头裴氏因着脸上有伤要养着,且才受了裴老太爷的教训,心气儿稍平,跟着静心养神;另一头甄老娘也因甄停云的劝,勉强端出好婆婆模样,送药送汤的,也没借机为难裴氏。

于是,一向都很有些火气的甄家竟是得了这短暂的和平,一时间风平雨静,堪称是人人和气。

甄父身为其间的最大受益人,那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走路都带飘的。

*********

因着裴氏和甄父答应的干脆,甄停云接下来几天就顾着埋头收拾自家东西,准备要带去女学里。

甄老娘自然也要帮着收拾,听说女学还不许女学生带丫头,她也不免劝孙女:“就这么点儿路,要不还是住家里吧?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在那里住着,我们也不放心啊.......”顿了顿,又有些小声的嘟囔道,“而且你娘这几天瞧着倒是改了态度,你也不必这样急着出门。”

甄停云劝起甄老娘来也是很有一手:“家里统共两辆马车,一辆是父亲上朝用的,一辆是接送姐姐去玉华女学的。要是我也在家住,岂不还得再添一辆马车?这有了马车,还得再请个车夫把?这些个银钱加起来,可不少了.......”

甄老娘自己算了一回账,也觉着住女学许是更划算些,紧接着便要操心孙女拜师的事情——之前楚夫人是与甄停云说过的,拜师礼最好办在入学前,省得入学后又有人背后说道。

当然,楚夫人也不是张扬的性子,也没打算大办,就想着意思意思,定下师徒名分便是了。

楚夫人是这样与她说的:“原本,我是在意这些的,早晚也都可以。只是入学后便有两校联考,我估计着到时候你的成绩不会太好看,要是到时候再办拜师礼,肯定会有许多人说我眼瞎,倒不如现在先办了——反正你入学考的五甲一乙瞧着也不错。”

甄停云听着也有些担心,点头应了,顺便又把自己疑惑许久的问题问出了口:“先生,我那五甲一乙,究竟是哪五甲?”

其实,她是想问自己哪一门考了乙。

楚夫人自是看出了她想问的问题,也不瞒她,直接回道:“只你的书法得了乙。倒是乐这一门,那位教习犹豫许久,到底给了你一个甲。所以,这两门以后还得用心。”

甄停云心里记下,起身恭谨应了。

所以,两边一商定便把拜师的日子定在六月二十八——六月三十日便要入学了。

虽说甄停云已是将要拜师的事情与元晦说过一回,此时依旧觉着不放心。再者,她马上就要入学,每隔几日便能回来一趟,逢年过节也是要出来的,可那时出入肯定是不及如今方便的,想来也是没法时时去见元晦这个先生。

这么一想,她心里更是放心不下,思来想去,觉着还是要在拜师前再去瞧瞧元晦,与他说一声,也算是入学前的最后一面。

甄停云心下思量过了,这头与甄父裴氏说了一遍,特特叫六顺拿了玉佩去别院与元晦的侍卫交代了几句,两边约好了见面的日子。

其实,傅长熹也为甄停云的婚事愁过一段时日,只是他思来想去的也没什么合适人选,便将事情搁了下去,这会儿听说甄停云又要过来,不免忆起旧事,又把这才搁下的问题拿起来重新思量一回。

想得久了,这日朝上议事时不免也走了一会儿神。

裴阁老都觉奇怪,不免关切问道道:“这几日朝中安定,不知王爷是为何事忧虑?”

傅长熹总不能说“我正想着给你外孙女挑夫婿”,只得敷衍了两句。

待得下朝后,傅长熹回了王府,唐贺做近臣的也只得问了几句:“殿下近日神思不属,可有什么疑难?”

他做臣下的,原就是要为主子分忧,眼见着傅长熹愁成这模样,他自然也是不能不问的。

唐贺也算是傅长熹身边的老人了,当初他年少就藩,去的又是北疆这样的地界儿,堪称是人见人躲。可唐贺却是愿意陪他一去过去,这么多年过来,始终不改其志,可见忠心。

再者,都这么些年来,两人私下感情也是不错,倒是能够说得上话。有些不好与人说的,也能与他略提两句。

故而,傅长熹略作沉吟,倒也没似对裴阁老这般敷衍而过,反到是先问了一句:“我听人说,外头平民百姓家的女子多是十四五岁便要嫁人,好些的人家十**岁出嫁也算晚了.......”

唐贺实是不知道自家王爷怎么忽然就担心上这事了,但他还是老实应声:“确是如此。”

傅长熹抿了抿唇,又不说话了。

唐贺躬身立在一侧,耐心的等他接着往下说。

果然,过了一会儿,傅长熹又接着往下道:“你也知道,停云她明年便要及笄。我想我只她一个学生,又是手把手教出来的,我做先生的必是要给她寻门好亲事,总不好叫她误终身。”

唐贺可算是明白自家王爷这些日子想的是什么了。

可正因为明白,他才更是无语:您对甄姑娘这样的,可不像是先生对学生。

哪家的先生会为着学生过生辰,叫人八百里快马回北疆王府取一幅《女史箴图》?且不提那《女史箴图》价值连城,就他送画还不肯露出自己的用心,非得把这价值连城的古画塞在一箱子珠玉里一同送过去——这里头的别扭心思,真是都不好多说的.......

哪家的先生会私下派人看护学生,生怕人家遭了半点委屈,为着一点儿小事还去敲打朝臣阁老?

哪家的先生会为着自己学生的婚事愁成这样?

.......

而且,都这样了,自家王爷竟还真是一点也没觉出来?

唐贺都不知该说什么了,更不知道该不该提醒对方,只得含糊道:“这种事,总要看甄姑娘自己的意思。”

他瞧着那位甄姑娘待自家王爷似也并非无情,只是这两人仿佛都没开窍,竟就这么碰在一起,也真是巧了。

傅长熹如何听不出唐贺的敷衍,多少有些不悦,转念一想:唐贺家里妻妾好几个,这方面肯定不行。所以,他也就没有与唐贺多说,摆摆手便道:“行了,你也下去吧,赶紧去把今日的公文拿进来。”

想着第二日要去西山别院见甄停云,不免又想了一回明日该穿什么........

这般出了一会儿神,唐贺已是从门外进来,手里还拿了一大摞的公文进来。

对上傅长熹的目光,唐贺主动解释:“殿下明日要去西山别院,臣便将今明两日的公文一并拿来了?”

傅长熹:“......”

傅长熹只看那一大摞公文的厚度,他就知道自己今晚上恐怕是只能睡上两三个时辰了。

偏这些都是不好误了的,傅长熹也只得在心里骂了几句,动作迅速的翻开一本公文,仔细的看了起来。

一直看到三更天,傅长熹方才揉了揉自己的眉心,叫人服侍着洗漱更衣,去里间躺了一会儿,醒了后还要去西山别院。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应该只有一更,这章主要是过渡,然后我得接着理一下后面的细纲了,要不然又要写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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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记当年旧誓

虽只是含糊的睡了几个时辰,傅长熹起来时精神倒也还好。

不过, 他起身更衣时还是稍稍的耽搁了些时间, 以至于出门时正好就撞见了唐贺。

唐贺是进来拿公文的,正好撞见自家王爷要出门, 忙要行礼, 垂首时悄悄抬眼打量起自家王爷,自也瞧见了他身上那一袭紫棠地暗团花刺绣镶边的长袍。

傅长熹身量原就极高,今日着紫袍, 玉冠束发,更显高大挺拔。

此时,他方才抬步行至门边, 大半张脸在晨光下更显清晰,乌鬓如刀裁, 眉峰浓深, 鼻梁高挺,嘴唇略有些薄,以至于他的侧脸线条瘦削凌厉, 俊美中就有了刀锋般的锋利凛然, 竟是令人不敢久视,只恐被那咄咄逼人、近乎不可思议的容色刺伤双目。

唐贺见状,心中那个念头便更笃定了几分,暗自思忖着:自家王爷生就这般模样,性子却是极冷淡,一向都不爱在衣着装扮这些小事上费心, 平日里多着玄色衣袍,轻便且不惹眼。只有入宫或是上朝这样的正式场合,他方才会换上亲王服制。正因如此,王爷今日这般出个门还要另换一身袍子的行止就显出特别来了。

唐贺心里这样想着,面上却是分毫不露,甚至没有多说什么,只躬身一礼,与傅长熹回道:“殿下,车驾已是备好了。”

傅长熹微微颔首,交代了几句,抬步便走了。

看着傅长熹的背影渐渐远去,唐贺心中反是提了一口气——他越是笃定心里那个念头,便越是不敢点破。

直到如今,唐贺都还记着当年。

当年,他跟在傅长熹身后,随他进了乾元殿,眼睁睁的看着傅长熹将那道赐婚圣旨丢回到孝宗皇帝面前。

那时候,傅长熹正年少,容貌极盛,甚至因为怒火灼灼而更加的锋利迫人,如同见血封喉的鸩羽,美极烈极。

他浓眉如剑,乌黑眼睛盯着孝宗皇帝,竟是怒极反笑,一字一句的道:“您只管自己去做千秋万代的美梦!反正,我这一辈子,不娶妻,不留嗣,就是死了,也断不会叫您高贵非凡的血脉从我这里流传下去!”

那日后,傅长熹直接便收拾东西,带人去了北疆。

随后不久,孝宗皇帝才补下了圣旨,封幼子为肃王,令肃王就藩北疆。虽有人暗中议论,可傅长熹自小便因吴皇贵妃之事被孝宗皇帝迁怒,不得圣眷,这事也不算十分稀奇,更何况其后京中又出了许多事情,实是顾不得遥隔千里的北疆。

........

这么多年过去了,直到如今,唐贺仍旧记得傅长熹当时说过的每一句话,以及他说话时那种难以形容的神情。

所以,这些年,许多臣下或多或少都劝过傅长熹娶妻留嗣,只有唐贺闭紧了嘴巴,一个字都没劝过。不是他不想劝,而是因为他很明白傅长熹那种不可动摇的态度。直到傅长熹路上遇刺,出了意外,碰见了甄停云.......

冥冥之中,唐贺仿佛终于看见了那一点曙光,一丝希望。

门边呆站了片刻,唐贺豁然转身:好容易碰着这么点儿希望,虽不能点破却也不能光看着......

当然,这种事也是很危险的,还是要提前找个背锅的,哦不,是一起搞事情扛事情的。

于是,唐贺他就去找谢秋雁商量事情去了——王爷和甄姑娘全都不开窍,总得想法子找机会给推上一把才是。

********

傅长熹今日出门,特特给甄停云备了一小箱的东西。

既然上回送的珠玉金器,甄停云觉着太贵重,不肯收,傅长熹这回便多花了些心思,另外从自己库里寻了些些字帖书册等物,都是甄停云目下能用得上的,到时候也好叫她带去女学里用。

除此之外,傅长熹还给准备了些香料——他稍稍注意了一下,发现女学第一年是有制香课的,许多名门闺秀都是自小就学的,甄停云却是乡下长大,估计是一点都不懂。与其叫她到时候手忙脚乱的去外头买那些不知好坏的香料,倒不如提前给她备了。更何况,似奇楠、龙脑、檀香等都是极贵的,就甄停云那点儿家底,估计还真买不起。

傅长熹想得极好,待见了甄停云却没多说,只是道:“再有几日你便要去女学了,到时候出入不方便,我就想着多给你备点东西,日后也能用得着。”

甄停云也不懂这些,翻了翻小箱子里的书册字帖,心里很是妥帖,翻到后头又见着那些分开搁着的香料便有些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香料。我听人说:你们女学生第一年都要学制香,我想着你也不懂这些,便先叫人买了几样常用的香料。”傅长熹随口道,也没提这香料的价钱,只是道,“这样到时候也省了你自己去买。”

甄停云也不懂这些,可看着这满箱子的东西,玉雪般的颊边渐起晕色。

傅长熹瞧她这模样,不由蹙眉,问道:“怎么了?”

甄停云到底不是个怕羞的,脸红了一回,还是把要说的话给说了:“其实,我也有东西想给先生您。就是瞧着您这些好东西,我倒不好意思拿出来了。”

傅长熹却是没想到这个,闻言不由一怔。

他心里一时说不上是什么滋味,面上已缓了下来,嘴角不觉翘起,只语气仍是淡淡的:“什么东西?拿来我看看.......”

甄停云想了想,还是转身从自己带来的东西里拿出一双软底布鞋出来,小声道:“回京的路上,我就想着先生您教我这么多,我做学生的也该做点儿什么孝敬先生您才是。所以,我就悄悄的记了先生您的尺寸,想要给您做双鞋,偏我针线也不好.......”

说着,她又瞥了眼手里的鞋子,很有些羞耻心,补充了两句:“虽然做的不大好看,可鞋底是我挑了好布料,一层层叠起来纳好的千层底,保暖透气,一定很舒服的,您在家穿着也轻便。”

记得那会儿,马兰头把傅长熹驮回来的时候,傅长熹浑身都湿透了,当时还是借了客栈伙计的旧衣。后来,甄停云认了先生,跟着他学东西,虽没给束脩什么,但衣物一类总还是要置办的。也正因此,甄停云这里是有傅长熹的尺寸的,那时也有心动手给人做点儿衣物什么的以表心意。

只可惜,甄停云从小就不爱做针线,回来的路上甄老娘不知催了她多少遍,到最后她也没给甄父或是甄衡哲做几双袜子,除却懒得讨好他们外就是她针线确实不行。所以,甄停云便是有心想给傅长熹做些什么也是有自知之明的——她这手艺,小件东西还好,大件点的,棉袍什么的估计能从这个冬天做到下个冬天,所以只能挑小件儿的做。她倒想过要做袜子,毕竟简单,可这东西贴身,给家里父兄做还好,要是外人就有些不合时宜了。思来想去,甄停云只好悄悄的给傅长熹做鞋子,反正这个甄老娘也是教过她的,尺寸也有,寻空子试着做做便是了。

结果,甄停云平日里要忙着学习,针线手艺也生疏得很,做了一路,直到回京后,两人在客栈分开,她一只鞋子都还没做好,就更不好意思提这个了。

也就是回了甄家,甄停云整日里闷在屋里,除了看书练字吹箫,倒有空把没做完的鞋子拿出来扎上几针,虽是慢了些,但时日渐久,到底还是做好了。前几天收拾要带去女学的东西,正好就看见了这一双做到一半的鞋子,甄停云狠狠心,索性便熬了几夜,赶在入学前把鞋子做好了,今儿正好送来给傅长熹。

傅长熹接了这鞋子,看了看,心里其实是满意的,可他一贯有些别扭,看了看,便挑剔道:“你这鞋头是不是有些歪了?”

甄停云原就不好意思,闻言更是羞愤,抬手就要从他手里那鞋子夺回来,嘴里哼哼着道:“不要就还我!”

傅长熹把手抬高了些,不叫她够着那鞋子,嘴里则是不紧不慢的应了一声:“哪有送人东西还要往回要的?”

这么说着,傅长熹自己就把这鞋子收了起来。

甄停云睁大眼睛,气鼓鼓的瞪了他一眼。

傅长熹被她这样一瞪,反是忍俊不禁,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叮咛道:“下回记着做得端正些。”

淡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折入屋内,照在甄停云微扬的小脸上,小脸透白,颊边透出盈盈的淡粉色,便如春日里开得正好的粉玫瑰,娇嫩欲滴。

结果,甄停云却撇过头,冷酷且绝情的表示:“没下回了!”

再做就是狗!

作者有话要说:傅长熹:我这一辈子,不娶妻,不留嗣..

甄停云:再做就是狗!

最后——

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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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公府世子爷

第二日还要上朝, 傅长熹也没在西山别院过夜的打算, 送走了甄停云后也起身回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