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夜八点,宴会开始的时候,布置得梦幻又迷离的宴会穹顶之中,宾客云集,男士们西装革履,谈笑风生,女士们礼服精美,争奇斗艳。

而方安宴这个带着小领结穿着一身定制西装一脸冷酷的帅哥,身边也围了一圈这丘海市富二代圈子里面的少男少女,也是方安宴即将转入的贵族学校里面的同学。

高三转学,是一种非常顶级的作死,好在方安宴成绩好,好得有些出奇,并不怕方爸爸方妈妈这番折腾,而且丘海市的这个贵族学校,据说是能和合济省那边的师资比肩,圈子里专门联合用钱砸出来培养自己家的崽子用的,所设的科目也都是各家当下做得最好的企业和未来前景最好的科目,可以说是个专门培养继承人的学校。

方安宴并不适应这种场合,他整个人崩得很紧,有动作熟稔和那些成年人一样和方安宴勾肩搭背的小子来搭话,方安宴端着酒杯,回应得也很僵硬,不像个宴会主人,而像个误入王子酒会的灰姑娘,身上的西装哪怕是定制,也不太符合变化迅速的少年身形,方安宴觉得尴尬而难捱。

其实商场上何尝不是日新月异,每年,或者每隔几年,就会有这样展露头角的家族企业,拼命地想要融入圈子,想要自家的孩子融入这些继承人的中间,这并不稀奇,真的从小生在富贵人家的孩子,大多数都见怪不怪,也并不会一开始就真心地相交,毕竟说不定什么时候,这家就败了,退学的跳楼的比比皆是,没什么稀奇。

所以这些少年少女,通常最开始,都是抱着看猴戏的心态来接触圈子里的新人,只不过今晚有点不同,因为方安宴虽然生涩,却没有出什么显而易见的丑,况且他本身长得很帅,又酷酷的不笑,很是有种好学生的气场在的,这在这个圈子里,真的是一种十分稀奇的气场。

女孩子们都喜欢新鲜的东西,男孩子们也有分寸,知道不太过分,所以也没闹出什么不愉快,反倒是女孩子当中有人对方安宴很有好感,提议,“你们家的别墅真大,能带我们参观一下吗?”

方安宴其实每年的生日都再简单不过了,这一次弄这么大,他妈妈耳提面命地要他一定要和这帮根本还不熟悉的同学相处好,所以他哪怕很难受,也硬扯出了一个微笑,点头带着众人去参观了。

不过宴会这都开始一个小时了,却有个迟到的,不是别人,正是势头正猛的君家。

君老当然不是方家能够请得动的,这一次代表君家来的,是君家那个作天作地的大小姐,君悦。

君家家大业大,起家的时候有多辉煌,后期兄弟相争就有多惨烈,到现在除了君老,君家就只剩下两个未成年的女孩,还有一个在意外中瘫了,这君家大小姐,可以说是君家唯一的继承人,君老年岁大了,连现造人都来不及了,所以君悦在外人看来,简直就是君家掌中宝。

浑得比很多男孩子都厉害,君家却根本不在意,一直纵着,这丘海市,还真没几个敢惹她。

君悦今天本来和午振飞去玩蹦极,跳三次,才回来没多久,就被爷爷通知参加什么方家小少爷十七岁的生日宴会。

君悦差点笑了,十七岁还办这么盛大的生日宴,是怕过不去十八吗?

不过她再怎么叛逆,爷爷亲自说的她也不敢完全不听,但是她姗姗来迟,而且到了方家的大门口,才给她的小姐妹打电话。

“怎么样,又是个小土包子吗?”君悦的声音懒洋洋地从听筒里面传出来,她今天扭伤了脚踝,穿着高跟鞋有些疼,下车后她一边用肩膀夹着电话,一边抬脚索性把高跟鞋给脱了,拎在手里,赤着脚走进方家。

十七岁的少女,还是青涩的,但是君悦发育得很好,又会打扮,正面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大一些,但是到底还小,纤瘦的脊背和腰身,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如果一定要和同龄区分的话,她顶多算是花苞大一些,不是纯白,粉嫩的颜色,已经从花苞的根部透出来了。

只是看着,就能够想象出,要是真的盛开起来,是怎样的娇艳欲滴。

那边小姐妹回话声音很低,正跟在方安宴的身后在他们家的房间转呢,手挡着一些听筒,电话里和君悦汇报,“说真的,人不土,但是……家里装修是真的土。”

君悦的笑声清越,听着小姐妹在跟她吐槽,“我啊,我进方家了,从哪里走?我去看看你说的这个酷酷的小土包子。”

“好的。”君悦挂了电话,绕过宴会的穹顶,按照电话里小姐妹的指示,从小路径直朝着方家的别墅走去,准备和小伙伴们汇合。

小路幽静,和穹顶宴会完全不同,君悦提着鞋子走了一段,就有点疼,脚步开始放慢,捡着好走的地方走了。

只是走着走着,她就不自觉地偏离了方家别墅的正门小路,而是上了另一条平坦的路去了。

宴会在不远处,这里虽然黑乎乎的,但是她也不至于害怕,她在原地停顿了片刻之后,意识到自己似乎走错了,有些懊恼地准备朝回走,脚腕很疼,君悦面上的笑意都被夜风吹散了,她不高兴。

她一不高兴就喜欢折腾人,最倒霉的就是小伙伴们,平时除了午振飞那个傻子,其实没人喜欢和君悦玩,她是他们中的异类,在这个圈子里面,也有很多富二代喜欢玩,玩得出格,但是总在一个界限当中。

但是君悦玩得不是出格,她是不顾后果,很多时候像个不顾死活的堕落少女,脑子正常的都不太敢招惹她。

本来今晚倒霉的,估计会是那个据说很酷的,想要融入他们圈子的小子。

但是按照方安宴的性格,必然不会给君悦面子,有种小说不是那样写的,所有人都捧着的人,遇到一个叛逆的,就会觉得他与众不同。

然后转而喜欢他,疯狂追求他,为了和他在一起不顾一切吗?

只不过今晚很特别,特别的在于并不因为是方安宴的生日,而是在君悦转开身要朝回走的时候,不远处突然亮起了灯。

灯光正好照到君悦的脚下,暖黄色,温温柔柔地洒满了她的来路。

君悦顿住看过去,就看到不远处那是一个小型的花房,里面似乎站了一个人,正朝着她这边看。

这亮灯的善意,本来对于君悦来说一丁点也不稀奇,她得到的奉承和所谓好意都太多了,多了就显得假得很。

这灯光甚至没有让她探究的欲望,只是下意识地看过去。

花房是透明的,里面站着的人根本无所遁形,但是就在君悦要转头走的时候,灯灭了。

君悦:……操?

她站了片刻,哼笑一声,再度准备走,灯又亮了。

君悦:……她很确定,这人是在故意耍她。

君悦转过头看去,那个房子里面的身影不见了。

君悦性格如果再温柔一点,哪怕一点点,她都不会忍着脚疼,咬牙切齿地就迎着灯光,朝着花房的方向走过的。

她不知道,只这一段披撒着暖黄灯光的小路,走过去,就会改变她的一生。

人生的际遇,来源于每一个意外和选择的组合,她见过太多的奉承,所以把单纯的善意当成是戏耍,怒气冲冲地打开花房的门——也打开了本来绝对不会属于她的人生。

“谁!滚出来!”君月月扒着门,一进花房,灯光刺眼,她适应了片刻之后,看到了花架底下藏着的一角衣服,顿时哼笑出声。

“滚出来,我看到你了!”君悦语气嚣张,但是等了半晌,那花架后面的人,却一动都没动。

不能被人发现,是妈妈告诉他的,方安虞缩在花架的后面,刚才会亮灯,确实是因为他看到有人迷路。

但是那个人看过来的时候,他就很快藏起来了。

花房的灯光足够照亮那条小路,她走了他就能出来了。

妈妈说今天是弟弟很重要的日子,不能被发现。

方安虞正蹲着,猜想着那个人有没有走,却冷不防地被人给抓住了手腕。

“抓到你了,敢耍我,还躲?!”君悦语气轻蔑,这人未免太蠢,这房子一眼就能看到头,还能藏住人?

但是很快,她感觉到自己抓着的手腕剧烈地一抖,接着她迎上了一双惊慌失措的,却比冬日里结在树上的冰花还要清亮的眼睛。

☆、事情大条了

君悦找不到准确的形容词来形容她看到方安虞的感觉, 深觉自己这些年的书大概是白念了,当然不是什么心口小鹿乱撞之类的,毕竟也不是演偶像剧, 她就是觉得很奇异。

没有一个人给她的感觉是这样的, 明明他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全是泥, 花架旁边放着的新土,就能看出他刚才正在干什么,甚至他的脸上都蹭上了泥,但是君悦就是觉得,他好干净。

干净得真的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当然平时这种词汇, 都是她用来骂人的,可这句话形容在面前这个人的身上一丁点也不过分。

君悦什么样的男男女女没有见过?但是盯着方安虞茫然又慌乱的脸, 难得有片刻的失神。

他长得太干净了,眼神也太干净, 而且在这花房过于亮的灯下面,莫名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不过君悦也就只失神了那么片刻,很快想起他戏耍自己的事情,沉着脸把他拉起来扯到了花架的外面,语气不太好,“你刚才看到我了吧?看到我了还关灯?你是不是故意的!”

方安虞脸上的慌乱和茫然更甚, 他知道这个人在和他说话, 似乎还不高兴了,但是他出来得匆忙,没有带小本子, 而且……他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这可就有意思了,君悦长这么大, 除了家里面心眼偏到胯骨上面的家人,还真的没有人敢这么无视她说的话。

方安虞抿着嘴唇,死死地盯着君悦的嘴唇,他最近……在学唇语,只是他的记性真的不太好,学了总是忘,他的老师已经换了好几个了,他……太笨了。

又急又慌,他更是看不懂,君悦的语速又太快了,他只能读出你,我……这样没有意义的词。

君悦瞪着方安虞七窍生烟,声音越来越大,“你聋子?还是哑巴!”

方安虞能够看出君悦已经怒急了,但是他却一句也听不懂,他额角的冷汗都快流下来了,君悦穿成这样,一看就知道是参加今天方安宴的生日宴的,他妈妈说了,他今天最好不要出现,不要被人发现,所以他才躲来花房的,一直关着灯在弄土,绝对不会有人发现的。

但是……他刚才好心办了坏事,面前这个人不知道为什么发了这么大的火,他却根本无法解释,眼见着君悦气得上前一步,伸手怼他肩膀,“你是方家的?园丁吗?说话!”

实在是方安虞长得太好了,这人站在这里,你根本无法去想象他竟然是个聋哑人,而且他连比划都没有比划,就傻兮兮地站着听,但是又抿唇不说话,活活像是故意地不理人!

而君悦也是头一次,感觉到自己像个上蹿下跳的猴,一出猴戏演给人家看了,人家连个喝彩都不给!

“你……”君悦凑近方安虞,还想说什么,就见方安虞突然间伸手,按在了她的嘴唇上。

君悦:……她眨巴眨巴眼,有点犯傻。

方安虞实在是因为君悦的语速太快了,一丁点也看不懂,唇语老师有时候会把他的手指放在唇上,让他去感觉,他一着急,就伸手按在了君悦的唇上。

这布满潮气和青草香的小屋里,君悦感觉到唇上一温,君悦心不受控制地一蹦,方安虞甚至还用手指轻轻撵了撵她的唇,一脸的疑惑。

她这是被非礼了吧?!

这男的……胆子还真是不小!

君悦一巴掌拍开方安虞的手腕,力度用得很大,还想再说什么,发现方安虞捂着手,一脸被侵犯一样的茫然和无助。

君悦:……该这样的人是我吧!

“你神经病吧!你给我等着!”君悦被他给气得一跺脚,转身要走,结果一转身,电话就响起来了,君悦接起电话没好气地说,“你给我指的什么路!我遇见了变态!我在哪?我在一个花房里面……后院吧应该是,快点来!”

她瞪了一眼方安虞,放狠话道,“你给我等着!”

说完之后君悦收起电话朝外走,按照里面的指示,一出门左拐就能到别墅的后门,但是从花房一出来,君悦一转弯,突然被身后的方安虞给拉住了。

君悦这一会儿的功夫简直被方安虞弄疯了,吼道,“你还想干什么!放开我!”

方安虞却不放开,君悦挣扎,他就抓着君悦的胳膊朝着另一个方向拽,那边……他刚拌好的泥正在晾着,里面还有粪的,不能走。

任谁遇见一个方安虞这样奇奇怪怪的人,一句话不说扯着你就走,别说君悦是个女孩子,她就是个男孩子,也会害怕的。

君悦不光挣扎,她还抓着手包打方安虞,方安虞实在是吃痛,放了手,君悦提着裙子立刻要跑,结果一转身,一脚踩在了一块石头上,本来就有点崴到的脚,顿时尖锐地一疼,君悦直直朝着地上扑了过去。

正是方安虞拌泥土的那块地方,方安虞再伸手去抓她,已经来不及了,君悦乱挥间抓到了方安虞伸过来的手腕,但是脚下却不是平整的地面,而是柔软的稀泥,她没站稳,尖叫一声,拉着方安虞摔进了泥里面。

她仰面朝上,倒是没有摔疼,只是长长的裙摆,被自己压到了,抹胸礼服直接扯到了腰。

方安虞则砸在她的身上,好死不死,脸埋在她比同龄人发育好的连绵起伏上。

君悦被砸得闷哼一声,方安虞却一声都没有,后门的灯突然间亮了起来,君悦疼得连伸手去遮一把都顾不上,方安虞起身,低头看了一眼之后,对上君悦要吃了他的视线,又看到不远处的门口,正朝着这边跑过来好多人。

君悦感觉到有点绝望,方安虞一向反应不快,他也根本和君悦想的完全不同,不知道什么占便宜耍流氓,但是他也读了很多书了,看过很多的电视,知道男女之防,知道女孩子这样肯定不行。

于是他也没别的办法,伸手突然间抓住了自己的衣服,解扣子都来不及了,他是直接把扣子崩开的,脱下了衣服,在那些男孩和女孩跑到跟前之前,盖住了君悦。

连脑袋一起。

君悦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任谁这样躺在地上,被骑着,还看见对方脱衣服,都得疯的。

方安虞崩扣子的时候,甚至还蹦她的脸上了,被衬衫盖住的时候,她也正好抬起手,准确无比地抽上方安虞的脸。

他妈的,这个变态,君悦在心里骂。

于是众人跑过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方安虞上身一片布料也没有,冷白的肌肤在灯光下简直晃眼睛,但是更让这些人眼瞎的,是他骑着一个倒在淤泥里面的人,他身上的衣服盖着身下的那个人,这场面……

怎么看怎么少儿不宜。

但是等到被骑着的那个人扒开了一点衬衫露出脑袋,对着还骑着她的方安虞说话的时候,众人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君悦被方安虞弄得没脾气了,真的,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没脾气。

方安虞被打了一巴掌之后,捂着脸那个无辜样,再配合他这没穿上衣的德行,明明遭罪的是君悦,她却觉得自己是个流氓,侮辱了一个清纯的白莲花。

“大哥,你骑够了吗?”君悦按着盖着自己的方安虞的衬衣,躺在一摊散发着淡淡臭味的淤泥里面,咬牙切齿,“还不滚起来!”

方安宴看到他哥哥这样子,愣了一下连忙冲上来拉起了他,平时总爱皱眉的人,震惊得眉头都顾不得皱了,脑子里只默念两个字,完了。

这个躺在泥里面的女孩他虽然没见过,但是通过刚才打电话他就知道的,她是君家的大小姐。

方安宴在家里总能听说君家,据说在丘海市没有两家能和其比肩。

而刚才那一幕,任谁看,都是一个臭流氓在欺负小姑娘……

他震惊不已地看了看自己哥哥一眼,又看到君悦被其他的小姐妹扶起来,那衬衫一直盖着,很明显底下也没穿……

事情大条了。

君悦被扶起来之后,把方安虞的衬衫胡乱裹紧,没有两个扣子了只能系住底下,浑身上下朝下滴答着烂泥,狼狈不堪。

看了方安宴和他身后的方安虞一眼,君悦呵的一下笑了,“你们方家待客可真别致啊。”

君悦说完就一瘸一拐地朝着门口走了,这时候这边的动静也惊动了大人,方妈妈急急地跑过来,看到君悦这样,差点脚底一滑也摔了。

勉强稳住身形来拉君悦,却被君悦一把甩开,冷冷地瞪了一眼之后,径直朝着大门口走去。

方家一举成名,说成什么样的都有,最广泛的说法就是,他们家的大儿子在小儿子生日宴的当天,强拉着君家大小姐欲行不轨之事,被众人发现的时候,君家大小姐衣衫不整躺在淤泥里面,据说还被打了。

人言如何的可谓,君悦并不知道,她只知道她那天那样子回到家,爷爷错愕和愤怒的视线,让君悦有点莫名其妙。

明明不在乎她的死活,搞得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给谁看呢

她又没有真的被怎么样,本来这件事君悦是不打算善罢甘休的,但是一切都是……听说方家的那个大少爷他是个聋哑人之后,君悦大概知道,都是误会了。

她和君老爷子也解释了,都是误会,不过事情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的不追究,就结束。

因为她君家大小姐的关系,舆论一边倒,方家不光在圈子里丢尽了脸,最近连项目都丢了好几个,方安宴转学之后同学刻意地避开他,而方安虞……被爸爸妈妈骂过之后,又被揪着给君悦道歉来了。

君悦在自家的大门口再看到方安虞的时候,他的小脸比前段日子窄了两圈,皮肤白得看不出血色,偏偏唇上有一处干裂得破了露出了点血色,精神状态一看就很不好,要不是这是青天白日,君悦还以为她碰到的是个吸血鬼。

☆、凭什么啊

“你怎么……”君悦话停住, 据说这个方家大少爷是个聋哑人。

不过方安虞很快朝着她走过来,站在她的面前,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本子, 巴掌大, 上面还有一只粉嫩的立体小蝴蝶……

方安虞把小本子递给了她, 君悦嘴角抽搐了一下,还是接过来看了一眼。

上面字迹端端正正,笔锋圆润,毫无攻击性,和方安虞这个人给人的感觉一样。

——那天的事情,对不起。

君悦抿住唇, 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嗤笑一声, 接过方安虞的笔,正要回复, 就听见他身后不远处的一个车门打开,方家两位都过来了,方妈妈笑嘻嘻地给君悦解释,“那天的事情,是我们安虞不对,我已经骂过他了, 但是他绝对不可能有什么歪心思的, 你也听说了,他是个聋哑人,从小就有点傻……”

“那个, 你爷爷在家吗?”方爸爸问君悦。

君悦点头,“在。”

“你能不能帮着和你爷爷说说, 让我们进去解释下,”方妈妈神情卑微,君悦则是一阵皱眉。

“解释什么?”她把小本子还给方安虞,笑了一下说,“要是生日宴的那件事就不必了,我已经和我爷爷解释过了,说了都是误会。”

“哎,真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姑娘,但是你看,我们这都来了,而且那天的事情,我们确实应该好好地解释下……”要是君家不松口,他们的生意在丘海市真的要难做了。

君悦也不是一点不懂商场上的事情,只是没有兴趣去关注,她没什么同情心,但是看了一眼整个人都很低落,眼中带着祈求的方安虞,最后还是帮了这个忙。

客厅里面三个大人不知道在谈什么,君老看起来神色淡淡,方爸爸和方妈妈则一脸的奉承,君悦和方安虞在院子里,她荡着秋千,透过客厅的落地窗看了几眼屋子里,又看了看傻站在她不远处,也不知道来推一把的方安虞,心里大概能够猜测那天晚上的事情,就这么连道歉都不懂来讨好的木头,还会耍流氓吗?

君悦啧啧,有些不忿方安虞盯着花坛里面的多肉看了半天,却不来嘘着她这个“苦主”,于是下了秋千,走到方安虞的身边,抢过他手上抓着的小本子,嫌弃地嘟囔,“什么年代了还用这东西,堂堂方家大少爷哎,连手机没有……”

她翻了翻方安虞的小本子,看到对不起的前面,还有他和别人的对话。

——我不是故意的,我当时只是想要拉住她,那都是意外。这笔迹和道歉的话一样,应该是方安虞的。

下面有其他人的笔迹——不是晚上要你藏好,不要惹事,不要出来,你弟弟的生日宴都被你毁了,现在学校的同学都排挤他,君家在丘海市很难搞的,你给家里惹了□□烦,我和你爸爸的工作也很难做了,无论事情实际上是怎么样的,你都得去道歉。

君悦皱起眉,不光因为这人凌厉的笔锋,还因为这语气属实是让人不舒服。

她接着朝下看,方安虞的笔迹就只剩下了一个字——好。

君悦心里突然间就很难受了,几句话而已,就能看出方安虞在方家到底是个什么地位,大少爷?弟弟生日宴,前面宾客欢声笑语,他却得躲在脏兮兮的花棚里?

无论事情怎样都得道歉,这句话几乎精准地扎在了君悦的逆鳞上。

从小到大,她这个老大,还是四肢健全的没有残疾的老大,不也是这样,无论事情怎么样,只要牵涉到君愉,家里永远让她退步,永远都是!

方家倒是有意思,偏袒的正好反过来,有残疾的却没有得到父母的偏爱,还是他妈的身为老大天生就命苦啊!

君悦拿着小本子暴躁地又翻了翻,还有一些生日宴之前的对话,这个小本子明显快要用到头了,前面都是生日宴之前,方家劝他不要在当天露面的事情。

君悦看得额角青筋暴跳,再看方安虞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个包子。

不过这也都是别人家的事情,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君悦顿了一会,在花池边上坐下,正好挡住了方安虞一直在看的多肉,方安虞愣了下,和君悦对视。

很少有人用这样居高临下的视角,却还一丁点没有攻击力的,方安虞柔软的视线,恍然间让君悦想起她妈妈了。

已经好久没有想起来了,她对爸爸妈妈的记忆并不多,但是……她记得,没有君愉之前,她妈妈经常抱着她,温柔地笑。

后来抱着温柔笑的,就变成了君愉……

君悦拍了拍身边,示意方安虞坐下,方安虞根本不能理解,君悦索性就拉着他,在自己的身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