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铺满大地,即便有点点星河,却也照不透前方的路。

可萧无珩在看到怀中人璀璨无比的笑颜时,却仿佛有无数支灿烂的烟花在眼前绽开,一下又一下,不仅铺满了整个天地,也罩盖了他的心扉。他握着缰绳的手臂不自觉收紧了些,就连薄唇也紧抿成一条直线,贴身的劲服可以明显看到他因为用力而绷紧的手臂线条。

有那么一瞬间……

萧无珩甚至想不顾对方的意愿,就这样低头吻上去。

好似只有把她紧紧得困在怀中,让彼此的呼吸缠绕在一起,才可以真正拥有她。

这样的想法,并不是头一回才有的念头,在那无数个日夜里,她在身边或是不在身边的时候,他都曾经有过这样的念头……紧紧抱着她,吻着她,与她十指相扣,做一切奢想又期盼过的事。

可到底还是怕唐突了她。

她是他喜欢的人,因为喜欢,才不愿就这样轻薄于她。

何况这个小丫头也只是看着胆子大了些,倘若他真敢那么做,回头就能好几天不见他。

还是……罢了。

王珺却不知道萧无珩此时在想什么,眼看着他一直皱着眉抿着唇,只当他是还觉得冷,她仍旧仰着头望着他,蹙了蹙眉,声音带着几分未加掩饰的担忧:“你还觉得冷吗?”说话间,她朝人伸出手,往他的额头探去。

等触到那处一片滚烫,便又皱了皱眉,很轻得说了一句:“也不冷啊。”

那里滚烫得像是可以把她的手指都给灼烧掉,哪里有半点冷意?想着萧无珩素日来的表现,王珺颇有些狐疑得望了他一眼,实在是萧无珩平日的表现太过无赖了些,让她不得不多想,他是不是故意说冷的。

可看着男人紧皱着眉,唇色也有些发白,身子更是紧绷得像是再强忍着什么。

王珺一时间,倒也说猜不透他是真冷还是假装了。

“你到底怎么了?”她又问了一句。

萧无珩却没有回答,他只是垂了眼朝人看去,那双微微垂下的凤目中似是有暗流在其中涌动,只是夜色太沉,即便两人近在咫尺,王珺也没有发现,自然也就没有察觉到他眼中未加掩饰的情欲。

眼看着怀中人一副懵懂疑惑的模样,萧无珩的心中头一次生出几分挫败和后悔。

早知道就不该在先前招惹她,如今受苦得反而是自己,起初压下来的悸动在她手指探出来的那一刹那便再也掩不住。

她带着温热的指尖碰触着他的额头,他能清晰得闻到她身上那股随风带来的清香。并不是那些脂粉的香气,而是她身上独有的清香。

不算浓郁的味道,却好似带着天生的吸引力,让他忍不住再向人靠近些。

萧无珩合了合眼,强忍着把心头的那些燥热压在深处,甚至还念起了往日从来不会念的清心咒,才终于把那份情欲给压了下去。等他重新睁开眼的时候,眼底深处的暗流终于消散,只有说出来的话带着不可避免的喑哑:“我没事。”

等这话说完,他是又握紧了些缰绳,看着她担忧的面容,又跟了一句:“你坐好,我快些,免得回去晚了,你府中的人担心。”

王珺耳听着这话,倒也未再去想萧无珩的异样,她轻轻点了点头,而后便回身坐好。

没一会功夫,马儿便快速往前跑了起来。

两边的景致一下子变得模糊了起来,风声也好似越发大了些,等到马儿渐渐停下的时候,王珺也终于慢慢抬起了脸,她顺着兜帽边沿往外看去,能瞧见一间屋宅。

萧无珩率先翻身下马,而后他朝王珺伸出了手。

眼看着面前这一只修长而又有力的掌心,王珺倒也没有推辞,她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而后便被人带了下去。等到站稳了脚步,萧无珩也没有松开手,只是握着她的手往里头走去。

走到里头的时候,能瞧见一个黑衣打扮的侍从,正是如晦。

如晦见他们牵着手进来,脸上倒也没有什么异样,只有微微下垂的那双眼中带着些许笑意,他一边朝他们走来,一边是拱手说道:“王爷,郡主。”

萧无珩点了点头。

他是看了一眼如晦身后那间点着烛火的屋子,淡淡问道:“他如何?”

“先前用了药,这会正醒着……”

如晦这话说完是又与人恭声一句:“我先前和他说过,您会过来,如今他正候着您和郡主。”

萧无珩耳听着这话也就没说话,只是牵着王珺的手继续往前走去,等走到那间屋门前的时候才停下脚步,低头看向王珺,问道:“我在外头等你?”

“嗯……”

王珺的声音有些轻,她直直望着眼前那扇屋门,而后是仰头看向萧无珩,又说了一句:“我一个人进去。”等这话说完,她便收回了目光,抿着唇推门走了进去。

屋中并没有多少装饰,一张方桌,几条长凳,如今桌上点着一盏油灯,不算明亮也不算昏暗,再往前看去能瞧见一张样式普通的木床,此时正有一个身穿素衣的男人靠在床头。他像是在假寐的样子,等听到声响才转头看来。

不知是不是打哪儿漏进来几许冷风,吹得桌上的烛火也开始轻晃起来。

王珺一时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能听到他略带嘶哑的一句:“多谢贵人救命之恩。”这个声音并不算好听,甚至像是枯枝划过地面的声音,嘶哑而又枯涩。

看着男人的动作,似是要下榻行礼,只是动作缓慢,身子更是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有动弹过的缘故,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王珺看着他这幅模样忙阻止道:“好了,你坐着,不必多礼。”

“我不过是来问你几个问题。”

男人闻言,倒也止住了动作。

他是又谢了一声,而后才靠回身后的引枕。

他大病初愈,又躺了几个月,手脚僵硬得就像不是自己的,先前只是这么简单的几个动作竟让他满头大汗。只是虽然落魄至此,可他本身的气度却还保留着,即便声音嘶哑,也能听出几分温润:“贵人想问什么就问。”

“你的伤,是何人所为?”

王珺说话的时候,目光不自觉从兜帽边沿朝床上半躺着的那人看去。

屋中烛火经过几个晃动已重新归为平静,她自然也看到了男人的面貌,从额头至下颌很明显的一条疤痕,让他那张原本还算端正温润的面容霎时变得恐怖起来。喉咙处也有被利剑划伤的痕迹,至于其他被衣服遮盖的地方,王珺倒是看不见。

不过想起萧无珩说的那句“伤势严重”,想来这个男人身上的伤肯定不少。

林儒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情绪有一瞬得起伏,他低着头,手指紧攥着底下的棉被,却是过了有一会,那嘶哑的声音才在屋中响起:“当日我从邻城买货归来,路遇一处的时候,出现了一群黑衣人,那些人武功高强,我身边的护卫和家丁全部死于他们的手中。”

“而我也身中数剑,坠入山崖,好在上天庇佑,我坠崖的时候被挂在了一根树枝上,后头又得上山采药的农户所救。”

王珺要听得不是这些,所以等人说完,便又问道:“当日你受伤,是否和周慧有关?”

这个名字刚吐出,原先低头的男人突然转头看来。他的面容紧绷,呼吸急促,越发显得脸上的那道伤疤变得恐怖不堪,他就这样一瞬不瞬地望着王珺,过了好一会才哑声说道:“您知道她?”

他醒来有大半天的时间了,自然也从那位黑衣侍从的口中知道周慧近来的所为。

虽然不知道此时站在屋中的是什么人,也看不清她的面貌,可他心思灵巧,几个瞬息间便明白过来了。他没有去挑明王珺的身份,只是重新靠回到了引枕上,攥着棉被的手却没有松开,反而握得更紧了些。

没一会功夫,他便重新开了口,嘶哑而又带着滔天的恨意的声音,在这屋中响起:“是,当日就是她指使黑衣人来取我的命,就连我脸上的这道伤疤也是出自那个女人的手笔。”

即便过去这么久了,可他却还是无法忘记那日的情景。

他深爱的妻子在他伤痕累累之际,从一群黑衣人中慢慢穿行过来,在他惊愕得问她“为什么”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是怎么做得?她的脸上挂着温婉的笑容,手中的匕首划过他的脸,平日那样温柔的女人,说出来的话却薄凉至此:“为什么啊?因为你挡了我的路,只有你死了,我才能够带着阿雅回去。”

“我不明白……”

“这些年,我自问从来没有亏待过她们娘俩,为什么她要这么做?”

林儒低着头,声音嘶哑而又苦涩。

他不明白周慧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和她多年夫妻,自问从来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就算她真得想回来找阿雅的生父,他也绝对不会阻拦。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用这样一个法子,看着他咽了气,又让人把他推入山崖。

那个女人,究竟是为什么?

这一句似有若无的呢喃声,在屋中轻轻响起。

王珺抬着眼望着他,看着这个男人颓废而又消瘦的身形,过了很久才淡淡道:“她要得,从头至尾都不是和你分开,而是让你死。只有你死了,这些年她们母女两人的生活自然也就无人知晓。”

那么她那个父亲,才会被她们欺瞒,对她们心生愧疚。

从而,让那对母女得到一切想要的东西。

想到这——

王珺的唇角还是忍不住扯出一抹讥讽的弧度,却不知是在讥讽谁,不过也就那么一瞬的光景,她便又恢复平日冷静的模样,看着林儒说道:“你好好养身子,这几日,我会再遣人来找你。”

说完,她也未再理会身后的林儒,转身往外走去。

萧无珩还站在外头,看着王珺出来便迎了上去,只是王珺的脸都埋在兜帽里头,他也看不见此时她是什么面容,便问了一句:“好了?”

王珺轻轻“嗯”了一声,或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太过冷淡,便又仰头朝他看去,先前冷静的面容在遇见萧无珩的时候显露出几分疲惫,她就这样仰着头望着他,说道:“我们走。”

萧无珩耳听着这话,自是点了点头。

他仍旧牵着王珺的手往外走去,在路过如晦的时候,又吩咐了一句:“照顾好他。”

“是。”

等到重新上了马,萧无珩环着王珺腰肢,握着缰绳的时候,才又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王珺倒是也没有遮掩,闻言便道:“我若是这样就带着林儒回家,只怕以那母女两人的性子肯定会矢口否认。”那母女两人惯来演得一手好戏,何况如今林儒又受了伤,丝毫家财都没有,保不准回头她领着人回去,还要被那母女两人说成“是她看不惯她们,这才特地寻人去毁她们的清白”。

“所以……”

王珺微微仰头,望着远处被黑夜遮盖,只能瞧见模糊身形的青山,淡淡道:“我打算让林儒写一份信给周慧母女,让他们在外头相见。”

她这话虽然没有说全,萧无珩却一下子便明白过来她要做什么。

只是察觉到她先前说话时的声音,他握着缰绳的手一动,眉头也轻轻蹙起了几分:“可你看起来好似在犹豫?”

王珺耳听着这话,一时却没说话。

却是过了很久,她才轻声说道:“最开始的时候,我瞒下一切,是想让我们一家人可以像以前那样生活在一起,父亲温和、母亲慈爱、弟弟虽然顽皮却也从来不沾惹是非,可如今呢?如今母亲虽然每日还是和以前那样,可我知道她心里是不高兴的。”

“她其实是个很骄傲的人,纵然受了再多的委屈也从来不说。”

“我想让母亲离开王家,我不希望她余后的半生都被困在这个地方,若是父亲知道周慧的真面目必然是会悔悟,母亲对父亲留有旧情又最是心软不过,或许她会重新和父亲在一起。”

“萧无珩……”

王珺突然喊了他一声,她那张美艳无方的脸上,此时却带着疲倦而又虚无的笑容,就连声音也带着几许缥缈:“你说人是不是很奇怪,我本该是期望一家人在一起的,可只要想到他做得那些事,我心里就不舒服。”

萧无珩知道她心中的纠葛,也能理解她的想法。

两侧的风好似又大了些,而他的声音却好似穿过所有的屏障,清晰得在她的耳边响起:“你无论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但这件事涉及得是你的母亲,如何做决定、该做什么决定都应该是由你的母亲去抉择。”

“我们没有这个资格,也没有这个权力,可以去替别人决定他们的未来。”

耳边依旧萦绕着萧无珩沉稳而又有力的声音。

王珺在腹中把这句话又重新念了一遍,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好似让她豁然开朗一般,就好像所有的踌躇和犹豫都在逐渐消散,犹如拔云见雾,显露出本来才该有的清明。

她豁然转头,朝萧无珩看去,仰着头带着这几日少有的笑意想同人道一声谢。

却忘记两人如今的身形,本就密不可分,她这样转过头,温热的红唇正好贴在萧无珩微凉的下颌上。

作者有话要说:桃发:老齐,不要怂,放大了胆子上!!!

老齐:……上?(摸下巴)让我先研究下。

第82章 (二更)

王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震惊还是没反应过来,她那带着温度的唇还贴在萧无珩的下颌上。直到头上的兜帽突然被迎面吹来的风打落,那股子冷风灌到脖子处,才终于让她回过神来。

她眼中的怔忡逐渐被震惊所取代,待把身子往后靠去了些,移开了红唇才忙又转过身子,避开了萧无珩的视线。

可即便如此,她这颗心却还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就好似战鼓一般,一下又一下,甚至让她生出一种,若是再这样下去,或许这颗心就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了。

她的手紧紧按着自己的胸膛,似是在压抑着那处犹如雷鸣般的心跳。

先前那番模样,王珺没想到,萧无珩同样也没想到。

只是他较起王珺却要早些回过神。

即便过去有一会功夫,可他好似还是能够感受到下颌那处被人吻过的地方,余温犹在。明知道只是一场阴差阳错,可他却忍不住回想起她的味道,两人紧贴在一道的身子,他身上的沉木香和她身上的清香混合在一道。

因为离得近,他低头就能看到她那双弯翘的睫毛,像两只蝉翼扑扇扑扇挥舞着自己的小翅膀。

潋滟的桃花目里盛着清澈的泉水。

不知是不是因为此时郊外的温度太冷,她呼出来的热气氤氲着她的红唇,使得那两片唇变得越发娇嫩。

这一切又一切,不是午夜梦回时的虚无身影,而是真真切切的,带着温度的存在。

萧无珩握着缰绳的手骤然又收紧了些,指骨分明得像是在克制什么,若是起初来时,那股悸动和燥热尚且可以平复,可先前那一个吻就好似星火燎原,他低着头看着她因为还没有戴兜帽而外露的修长而又白皙的脖颈。

青丝还在飞舞,有几缕甚至贴在了他的脸上。

那上头的清香彻底击碎了萧无珩素日来的冷静自持,他微微低下头,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王珺的脖颈上,紧跟着是他带着惑人而又喑哑的嗓音:“娇娇,我……”

王珺早在那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便不自觉得打了个寒颤,如今听到萧无珩这喑哑的嗓音,哪里还有不明白的?她有时候是懵懂了些,可到底也是嫁过人的,她心里啐着萧无珩的无赖,而那张白皙的面容也忍不住起了几许绯色。

起初只是在两腮之处有点痕迹,而后是越扩越散,甚至延伸到了耳垂和脖子。

萧无珩六识较于常人,即便是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也能瞧得分明。他的手臂又收紧了些,就连头也更低了些,就在他的薄唇快贴在那肌肤上的时候,突然传来王珺羞愤的声音:“萧无珩,你想都别想!”

这话传入萧无珩的耳中,让他还未完成的动作戛然而止。

他目光灼灼得看在近在咫尺的雪白肌肤,甚至可以想象那处的美好,他的唇向下轻抿着,似是在考虑什么,就在王珺咬着唇红着脸,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身后那个逼人的气势终于渐渐消散开去。

萧无珩替人重新戴上帷帽,而后便重新端坐好,甚至还离人有些距离。

马蹄仍旧不知疲倦得在这青草地上跑着。

晚风浮动,把原先缠绕在两人身上的旖旎色也吹散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王珺终于落下了那颗紧张不已的心,先前那一刹那,她真得以为萧无珩会做些什么,即便没有回头,她都能够察觉到那人身上逼人的气势,铺天盖地得笼罩在她的头顶。

让她挣不开也逃不脱。

其实他若真想,她是没办法阻止的。

可他没有。

王珺想回头去看看他,却又碍于先前那副模样,只能低着头,轻声说道:“萧无珩,谢谢你。”

无论是替她找到林儒,还是先前那一番话,又或是……他先前的克制。

她都应该谢谢他。

萧无珩耳听着这话,原先一直紧握着缰绳的手突然没那么紧绷了,他低着头,眼前只有一个宽大的兜帽,可他却好似能够透过这个兜帽看到她此时的神情。她的眉梢眼角应该还掺着一些羞赧,本该微翘的唇角应该是轻抿着的……

不知道怎么了,他突然觉得身上所有的燥热和悸动好似都消散开来。

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眼前人的一举一动,轻而易举得可以牵扯起他所有的情绪,她可以轻易得让他像个毛头小子一样,也可以简简单单得抚平她所有的情绪。萧无珩想,若是有一日,她举起锋利的刀刃,他可能都会心甘情愿得把自己的心奉上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轻声说道:“无忌。”

轻飘飘的两个字穿入王珺的耳朵,她有些疑惑,只是还不等她开口询问,便又听到身后的男人继续说道:“我的字叫做无忌,日后相处时,便喊我的字。”

听人这般解释,王珺自然也反应过来。

她刚刚散去热意的脸颊突然又有些微红,男人的字就和女儿家的闺名一样,又岂是谁都可以随意叫的?可也不知怎得,或许是听出他先前话中的希冀和期待,她还是轻轻喊了人一声。

“无忌。”

这细弱如蚊的一声,被风一吹便湮没在天地之间。

可萧无珩却还是听到了。

他眼中的笑意陡然变得璀璨起来,此时或许是因为夜深了的缘故,就连星河也变得越发灿烂起来,可纵然是这满天星河,却都不抵此时萧无珩眼中的璀璨笑意。他的唇角微微翘起,带着极大的满足感,轻轻嗯了一声。

余后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只有马蹄声依旧在这天地之间响起。

……

等到王珺回到王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连枝在屋子里等了许久,才等到外头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原本就坐在帘后的杌子上,为了怕睡着,甚至还开了一扇窗,因此听到这脚步声立时便起身迎了出去,待瞧见真得是王珺,她差点便哭了出来:“您怎么才回来?”

她是真得忧心忡忡、担惊受怕了一晚上。

先前郡主只是同她说了一句要和齐王出门一趟,至于去什么地方,要做什么,却是什么都没说。

她先前真怕郡主会夜不归宿。

眼看着自己的贴身丫鬟惨白的脸,还有泪眼汪汪的眼,王珺心里也有几分不好意思,她先前出去的太急,自然也不好多说。何况她是知道萧无珩的性子和为人,可连枝却是不清楚的,想着她这一夜必定是担惊受怕,王珺的声音也放柔了许多:“让你担心了,我没事。”

她一面说着话,一面是握着连枝的手往里头走去。

等到接过连枝递来的热帕,看着她咬着唇,一副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模样,王珺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和萧无珩的确情投意合,却从来不曾做过越轨的事。”

说到这的时候,她却忍不住想起那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