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伯听得这话却只是语气淡淡得说了一句:“家里就这么几个人,你们注意着些,谁能知道?何况...”他说到这的时候,转身看了眼身后,他是跟着少爷的旧仆了,自然要比别人多知道几分少爷的心思。

“少爷既然喜欢王家六姑娘,为何不同人说?老奴看六姑娘心中也是有您的。”

“小丫头以前胆子大得很,这些年倒是收起利爪变得越来越不像她了,我啊是在等她,就跟当年一样,跑到我的面前,不顾礼仪不顾体统,来到我的面前。”

这是当年他问起少爷时,少爷与他说得话。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的少爷说起王六姑娘时,眼中有着抑制不住的笑,不同平日的样子,就像是整个人都活了似得。

只是——

他又想起那夜少爷去而复返,仰头看着天上那轮月亮,与他说:“福伯,我原本还想着今年去跟她提亲的,以前总觉得她憋不住,可如今反倒是我憋不住了。”

“倒也没必要去和她争这些,左右以后等她嫁给我,我总归是有办法让她变成以前那样的。”

“可是...”

“现在我也不知道有没有这个幸运能等她回来了。”

想到这些话,福伯的眼中也忍不住滚起了热泪,屋里的两人本是有情人,要是少爷能够醒来,自然是一段佳话。

要是醒不来。

或许这就是两人为数不多的一次见面了。

想到这。

他更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收回视线,朝几人挥了挥手,而后是压低嗓音说道:“都退下吧。”

他在韩家颇有威严,几个下人自然也不敢再说什么,闻言便轻轻应了一声,各自往外退去。

而里头的王瑛在走进屋中,看到躺在拔步床上昏迷不醒的韩进时,眼中立时就迸发出了眼泪,自打当日他们分开至今快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中衣,身上盖着锦被,眉眼温和,就像是睡着了。

可想起先前福伯说得那番话。

王瑛眼中热泪更甚,这个男人今日要是醒不来,就再也醒不来了。

不知道这样站了多久。

她才走过去,坐在床前放着圆墩上。

双唇还在不住打着颤,王瑛一瞬不瞬地看着韩进,较起当日两人分别时,他瘦了很多,本就棱角分明的脸此时双颊那处更是凹下去一大块,嘴唇也没有丝毫血色,看着他这幅模样,被她强行压制在双膝上的手还是不住打起颤来。

她紧紧闭了闭双眼,等到情绪稍稍平复了些,才从一侧握过一只茶盏。

盏中放着温水,一侧还放着一块干净的帕子。

韩进昏迷不醒,根本不能吃喝,这会嘴唇干涩得厉害,她也只能把水压在锦帕上,试图湿润他的嘴唇。她还从未做过这样的事,这会做起来,显得格外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他,一边擦拭着他的嘴唇,一边紧紧盯着他的脸。

像是要把他的容颜深深刻进自己的脑海中。

眼见嘴唇湿润了,她又从另一侧的水盆里绞干了帕子,替人擦拭起脸和手,握着他手的时候,王瑛察觉到从那层衣裳下传来的异样,心下一颤,她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迟疑了一会,伸手替人稍稍挽起了一些袖子。

而后便瞧见那月白色中衣下的手臂上竟然都是些深可见骨的鞭痕。

这些鞭痕有些是新得,有些却已经结了痂,好好的一条胳膊竟然没有一丝完好处。

王瑛颤抖着手,替人重新挽下袖子,而后又掀开锦被然后拉开他的衣襟,和胳膊一样,他的身上也都是些鞭痕。扯着衣襟的手不住打着颤,身子又忍不住发起抖来,眼中的热泪更是压都压不住,一颗颗得往下掉。

有些眼泪就顺着脸颊砸在那些伤痕上。

她知道萧无珏不会放过韩进,来时也猜想过韩进的伤势,可她没想到韩进的伤会这么严重。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韩进到底经历了什么?

王瑛不知道。

她只知道在看到韩进这些伤痕,看着他无声无息得躺在床上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抓着喉咙压得喘不过气,她想痛哭想呐喊,甚至还有几分少有的暴戾在心中飘荡。

她从小就是个急性子,可也很少有这样克制不住自己、想要拔刀去杀人的时候。

这样的情绪,她从小到大也不过两回。

第一回是三年前。

父亲无声无息得躺在床上,随行的官员说父亲是遇到了流匪,那个时候她年少气盛,转身就想拿着自己的剑去砍杀了那群流匪。

而今。

王瑛坐在这,看着心心念念的意中人同父亲一样无声无息得躺在床上,她也想拿起剑闯进天牢去杀了萧无珏,身子还在不住发抖,眼中的热泪也没个间断,她就这样望着韩进,好一会才哑声说道:“你说过会平平安安等我回来的。”

“你说过等我回来就娶我的。”

这一字一句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呢喃,轻不可闻。

可与这低哑的声音不同得是,王瑛脸上的神情已经悲伤到抑制不住了,她的双目通红,扯着她衣襟的手还在发抖,就这样看着他,不知道是在看他没有动静的脸,还是在看他身上错落分明的鞭痕。

“韩进,你骗我。”

“你说话不算数。”

王瑛的嗓音即便再轻,可在这无人说话的室内还是有几分余音在的,可不管她说什么,都没有人回答她,躺在床上的那人依旧无声无息,没有丝毫要醒来的迹象。

外头的下人不敢进来打扰。

倒是福伯午间的时候来过一趟,送了药又给王瑛拿了午膳,看着躺在床上的少爷,又看了看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王六姑娘,他叹了口气,把汤药先放在一边凉着,而后才看着王瑛说道:“六姑娘,您过来吃点吧,我听您的丫鬟说,您早间也没用早膳。”

王瑛早间来得急,没用早膳,可这会却是没心情吃午膳。

摇了摇头,刚想拒绝,只是还不等她说话,便又听到福伯说道:“您这样不吃不喝,少爷要是知道了肯定又得担心。”

或许是因为这句话。

王瑛总算是抬起了头,她没有去看福伯,反而看着床上躺着的那人,哑着嗓音说道:“我和他说了这么久的话,他都没能醒来,他要是真得担心我就该醒来,像以前那样教训我也好,不理我也好,只要他能醒来,什么都好。”

“即便他醒来后要娶别人,即便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他。”

越说,声音越低,眼里的泪倒是又多了许多。

福伯听着这番话,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叹了口气,原本是想把午膳留下就这样走,可看着王瑛脸上的泪痕有想起先前她说得最后两句,他到底还是停下了步子同人说道:“六姑娘,少爷即便醒来也不会娶别人的。”

“他要娶的人只有您一个。”

王瑛听得这番话,脸上却没有什么多余的神情。

当日韩进虽然说了会娶她,可是她也没觉得韩进那是因为喜欢她才娶她,或许是为了安抚她的心,又或许是因为分别之际突生的念头...总之不可能是因为喜欢她。可即便知道韩进不喜欢自己,王瑛还是心甘情愿得想就此沉沦。

她喜欢他,想嫁给他,想余生都和他在一起。

可若是韩进能醒来,她即便不嫁给他,即便眼睁睁看着他和别人在一起,她都不会有怨言。

只要。

他能醒来。

福伯不知道王瑛心中所想,只是轻声同她说着:“因为老爷夫人的缘故,少爷从小性子就内敛,他从来不哭也很少笑,可有一回,我见他捧着一盆兰花回来,脸上竟然带着久违的笑。”

“那段时间他每日都照顾着那盆兰花。”

“我见那盆兰花都快死了,就劝他扔了吧,左右他喜欢再请人去买几盆便是。”

“可少爷不肯,依旧悉心照料着,还真让他照料活了,那个时候我也没多想,只当少爷是喜欢那盆花,可后来我才知道,他不是喜欢那盆花,而是喜欢那盆花的主人。”

兰花?

王瑛听得这话的时候,神色微怔。

眼前滑过几个画面,她也想起了这一段三年前的记忆。

三年前。

父亲还在。

她活得肆意又开怀,成日不是骑马就是打猎,后来母亲看不过去硬是把她拘在屋子里养花看书,可兰花哪里是那么好养得?她不仅没能养好,反而还养死了,那是母亲平时最喜欢的一盆花,她也不敢丢掉或者买来滥竽充数,只好去请教二哥。

可是二哥没见着,倒是见着了韩进。

那时候韩进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锦衣,腰间系着玉佩,正从屋里出来。

她那会走得急也没注意,撞到了人弄脏了他的衣裳还砸坏了手中抱着的花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日的日头太晃眼,还是韩进实在长得太好看,她竟然傻乎乎得扯着他的袖子,等人皱着眉问她一句:“小姐这是做什么?”

她便张口说道:“你撞坏了我的花,得赔我。”

那绝对是她生平最丢脸的时候了,等她反应过来也不等韩进说话就转身跑了,后来她自然没让韩进赔花,再后来因为父亲的事,她消沉了一段日子,倒也不知道韩进做得那些事了。

原本以为韩进当日说娶她只是宽慰之话。

可如今听福伯的意思,竟是他...真得喜欢她?神色怔怔得看着福伯,听着他继续说着这些年的事。

等到福伯出去的时候,王瑛已是潸然泪下。

她转身看着躺在床上的韩进,心中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就这么低着头看着他,她原本以为不可能有结果的暗恋,却没想到她暗恋的那个人也深深喜欢着她,手握着他放在锦被外头的手,眼里的泪就这么一颗颗往下掉。

“韩进,你就是个混蛋。”

看着眼泪滑到他的伤处,忙又拿手背擦拭了一会,抽抽噎噎得看着他继续咬牙说道:“你别以为你现在昏迷不醒,说过的话就不算数了,你说过要娶我就一定得娶我,你要是说话不算数,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这么说了几句,忍不住又哭了起来。

最后实在没办法,她握着韩进的手半靠在他胸前的被子上,嗓音因为哭了太久的缘故已经有些哑了,可她还是继续同人说着:“韩进,我这辈子除了你之外谁都不要,你要是真得死了,我就出家当尼姑。”

脸上突然被手覆盖住。

循目看去,那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在小心翼翼得擦拭着她脸上的泪。

似是不敢置信,王瑛一时没了动静,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她就这样看着那只手跟羽毛似得拂过她的脸,等到擦拭完她脸上的泪,那只手正打算收回去,却被她紧紧抓在了手中。

“韩进?”

王瑛一边抓着手,一边是朝人看去,等看见那双紧闭的双目此时已经睁开,虽然有着未加遮掩的疲倦,可里头的笑意却一如以前。看着男人笑弯着眼看着她,可她却还是不敢确信,小心翼翼得开口问道:“你,你醒了?”

“嗯。”

韩进的嗓音还有些哑,可脸上的笑却很深。

他任由王瑛握着他的手,另一只手便高高抬起,覆在她的头顶轻轻揉着,笑着说道:“我怕我再不醒,有人就真得要当小寡妇了。”

若是以前。

王瑛听到这样的话,肯定得回嘴的,可今日,听着耳边传来得一字一句,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容,她再也忍不住扑进了人的怀里,眼泪肆意横流,不顾礼节没有体统,就这样抱着他,口中说着:“你终于醒了。”

“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担心死了。”

韩进被人撞得有些疼,胸前的鞭痕很多都是新的,被人这么一撞,即便是他也忍不住疼得皱了眉。只是唯恐小丫头担心,他还是把那声痛呼压了下去,疼痛渐渐抚平,而他看着伏在自己怀里哭得不行的小丫头。

原本还想再逗逗人,可这会看着她这幅样子,倒有些舍不得了。

伸手覆在她的头顶轻轻揉着,韩进心里软软的,就这样摸着她的头发,喊她:“丫头——”等见人抬了一张泪盈盈的面容朝他看来,他一边擦拭着她脸上的泪,一边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得说道:“等我的伤好了,我就去你家提亲。”

王瑛听着这话,一时却有些没能反应过来。

等目光触及眼前人含笑的眼睛时,她才眼睛红红得看着人,点了头:“好。”

番外7

庆玺十五年。

荣安侯府。

时下还早, 崔柔刚刚醒来, 看了看身边,发现已经没了人, 只当温有拘是起床去练剑了。等明和过来服侍洗漱的时候,她随口问起才知道原来是安平来了,接过明和手中的帕子, 笑了笑, 说道:“这丫头就是个憋不住的, 整日跑出宫,也怪不得娇娇每回和我说起总是叹气。”

明和如今也是四十岁的妇人了。

她从崔柔身边的大丫鬟做到现在整个侯府的管事嬷嬷,听着这话便也笑着回道:“公主年纪小, 正是贪玩爱闹的年纪,何况她和侯爷感情一向要好, 也听侯爷的话, 跑来侯府总比去别的地方好。”

听着这话, 崔柔倒也未再说什么了。

说来也奇怪。

安平自小就是个泼猴性子,可偏偏对着温有拘的时候,乖巧得不得了, 想了想便又说了一句:“你让厨房在给安平做一份金盏酥,她惯来喜欢这个。”

明和笑着出去安排。

崔柔便又拾掇了下才往外走,刚刚出门就看见温有拘和安平先后朝这处走来,两人手里都提着把剑,也不知道在说什么,倒是一副气氛和睦的样子。安平率先瞧见她, 收了剑就朝她小跑过来,一边抱着她的胳膊,一边亲昵得喊她:“外祖母。”

等说完又可怜兮兮得打起小报告:“我一个时辰前就来了,可外祖父不许我打扰你,你瞧瞧,我这肚子都咕噜噜得在响了。”

崔柔看着她这幅颇似娇娇小时候的模样,也喜欢得不得了,听着这话便笑着说道:“我让明和去给你准备你喜欢吃的金盏酥了...”这话说完,眼见她眼睛都亮了,便又握着帕子替她擦拭了一回额头,继续道:“不过你今日怎么这么早出来了,可是又同你母后吵架了?”

“哪是我想和母后吵架,明明是她自己没查清楚。”

想起这件事,她就生气,这会板着一张小脸翘着嘴唇,不高兴得说道:“还说我欺负那个书呆子,明明是那个书呆子傻乎乎得被别人欺负了,我看不过去帮了一把...”就是一不小心帮了倒忙,还连累那个书呆子掉了湖。

心虚了一会,可想起昨夜母亲训她的话,便又觉得委屈起来,一边同人告状,一边又撒起娇来:“外祖母,宫里都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母后教训我,父皇惯来是听母后的话,哥哥也不帮我,我不管,您不许赶我回去,得让我在这多住几天。”

“你在这住着自然可以,只不过你母后说得也没错。”

崔柔握着人的手同人说着:“我们知道你是好心,可的确是你连累人掉进了湖,人家长远侯府家的公子本就是个体弱的,这寒冬腊月的掉进了湖听说命都去了一半,你母后让你登门去致歉也是应当的。”

“让我去和那个书呆子道歉?”安平的声音一下子就拔高了。

温有拘原先一直站在一侧,如今听着这一句才温声说了一句:“安平,小声些,别吓着你外祖母。”

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安平的气势一下子就弱了下来,只不过语气却很坚定:“我才不去和他道歉呢。”说完,她也不顾两人,径直往里头走去,边走,心里还腹诽着,早知道就不帮那个书呆子了,不仅害得自己也掉进了湖,还连累她被母后训。

想着当日那个书呆子抱着她的腰,她心里就怄得厉害,偏偏这事还不好往外头说。

看着安平进去。

崔柔倒也没说,只是叹了口气,然后转头看向温有拘,有些无奈得说道:“也不知道安平的性子是像谁。”

温有拘听着这话便笑着握了握她的手:“安平脾气是大了些,可心性是好的,何况这事,长远侯府也没说什么,你也不必太过担心。”说完,语气一顿,眼见她微拢的眉便又跟着道说:“倘若你真担心,改日我去长远侯府一趟,我同长远侯年轻时有几分交情。”

“不用了。”

崔柔摇了摇头,她让安平去道歉,也不是担心长远侯记恨上了天家,只是觉得那孩子年弱失母可怜得很,只不过安平不愿,她也不会按着人的头过去,改日着人送些补品过去也就罢了。

想到这,便又同人说道:“我们进去吧,早膳应该准备得差不多了。”

说完。

她就想往里头走,可手却被人拉住了。

有些疑惑得转身看去,便瞧见温有拘弯腰看着她,有些委屈得说道:“你今日都没给我擦汗。”

崔柔听着这话,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循目朝两边看去,果然瞧见廊下站着的几个丫鬟虽然都低着头,可双肩微颤,一看就是在笑的模样。她以前也不是那么容易害羞的性子,可自打嫁给温有拘之后,倒跟个不知事的小姑娘似得,变得又羞又娇。

红着脸看着人。

眼见他仍旧弯着腰,只好无奈得伸手替人擦拭起了额头,等擦完才又语气无奈得说了一句:“这回可以走了吧。”

温有拘如愿以偿,自然高兴,也不多言,牵着人的手就往里头走去。

这会早膳已经上齐了,安平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两人进来就开始自顾自用起了早膳,听着外头传来的脚步声才心虚得放下了碗筷,刚想说话就看见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有些没眼看得收回了视线,在宫里的时候看着父皇母后腻歪,如今来了外祖母这也躲不过。

她突然有些后悔,是不是真得要留下来了。

她从小就是个男儿性子,总觉得这些情情爱爱太过腻歪了些,就算日后要嫁人,怎么也得找个像父皇那样的,或是温外祖父这样的,可她纵观整个长安城也没发现有这样的人,筷子插着金盏酥,有一下没一下得吃着。

脑中倒是突然想起了那个书呆子的身影,拼命摇了摇头,想把这个身影赶出去。

崔柔正好由温有拘帮着重新洗了一回手,如今见人这样,有些诧异得问道:“安平,怎么了?”

“啊?”

安平听得这话,忙道:“没什么,没什么。”她一边重新吃起早膳,佯装没事,心中却在唾骂着自己真是昨夜没睡好犯起浑来了,竟然把那个书呆子同父皇比较,那个读书读傻了的书呆子也配?

午间的时候。

安平还是去了一趟长远侯府。

崔柔得知此事的时候正在给温有拘做荷包,还是以前她送给人的那只,她劝过人几回,可温有拘怎么也不肯,她没了办法便只能给人收收线,好在她女红好,每次经她手倒跟新的一样。

这会她放下剪子,走到温有拘面前替人系着荷包,口中是说道:“我就知道这丫头和她母亲一样是个嘴硬心软的主。”

温有拘手里握着本书,听着这话便笑着看她,柔声道:“你也是。”

他眼前的这个人还不是个嘴硬心软的?当年拒绝他的时候一丝情面都没留,可私下又怕说得太过,让丫鬟过来打探他的情况,知道他受伤了甚至不顾外人说道过来照顾他,明明知道他对她图谋不轨却还是因为心软妥协了一次又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