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

苏夏愣了愣,之前的小念叨全部被这句话给震飞:“不是说好的7天吗?”

乔越目光扫过她的眼睛,眼底的冰冷慢慢化去:“有两天是在路上。”

对啊,七天假期,往返路程都需要两天,也就是乔越能在家里呆着的时间…也只剩两天了。

这才没回来多久呢,这才没说上什么话呢,忽然又只剩两天时间,而她也不知道乔越下一次回来是什么时候。

苏夏垂下眼睛,之前的生龙活虎样瞬间殆尽。

看着她瞬间有些低落地站在那里,格外安静乖巧的模样,可肩膀怎么看怎么都单薄。乔越贴在身旁的手微微捏紧,忽然觉得苏夏这样子…挺惹人心疼的。

电梯很快到了一楼,主治医生叹了口气:“还想请到我们医院来做场讲座,看来只有改日了。”

乔越目光从苏夏背影收回,忽然开口:“我争取向总部多请两天假,等我回复。”

苏夏动了动,虽然没说话,可心底却像放飞了一群白鸽,一股莫名的欢快从骨子里腾起。

“好,好,太好了!”主治医生说出了她的心声:“那我们等您消息,别的都不用担心,到时候一切安排妥当!”

乔妈妈早在保姆车上等了一会,见一群人才磨蹭着下来,脸拉得老长,气哼哼地钻进车里不说话。

苏夏挺高兴,凑过去踮起脚尖趴在车窗边:“妈,乔越还能多呆两天呢。”

乔母闭着眼,睫毛却颤抖了下,冷哼一声侧过脸去。

---

到家的时候老远就能闻到一股子诱人的香气,苏夏惊讶地发现空荡荡的桌跟变戏法似的,满满的饭菜。厨房里的人听见动静出来,衣着朴素却整洁,慈祥的目光落在苏夏身上更是开心。

“陈妈来了?”苏夏挺意外,下意识看向身边的乔越。

“是啊,儿子在深圳打工今年不回来,我一个人也没什么事情做。接到乔先生的电话就来了,怎么就进医院了呢?”

陈妈乔母小两岁,可饱经风霜的脸让她看起来像个60多了。性格挺耿直心却很细,和乔母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做出的家乡菜连爱挑剔的乔妈妈都不多说什么。

乔妈妈轻飘飘的一句“我不饿”,说完就准备上楼。

苏夏刚想劝一句,乔越拦着她微微摇头。

陈妈习以为常,笑呵呵:“好,不饿,您先上去休息。我从家里带了一些蔬菜,还煲了你最爱喝的乳鸽汤,已经放床头温着呢。”

乔妈妈什么也没说,径直上楼了,没一会就听见楼上轻微的开保温盒的声音。

苏夏冲陈妈比了个大拇指,对方呵呵笑:“来,你们也快吃点吧。”

还真是饿了。

苏夏捧着碗吃了些,发现每道菜都做得很精致,分量不多花样很多,幸福得不小心就吃撑。乔越简单吃了些,电话就跟催命似的响起。

似乎是从工作的地方打来的,他放下碗筷示意她们继续,自己却到窗边仔细听和回答。

复杂的阿拉伯语间偶尔夹杂英语,苏夏自认为英语不差,可那些专业的药用词汇她完全听不懂,更别提天书一样的阿拉伯语。

可每个单词从他口中出来,都格外的好听。高低错落,低沉醇厚,迷人至极。

苏夏忍不住捧着腮帮子听,自己的电话震了好几次都没反应,还是陈妈最终看不过去,笑呵呵地提醒:“夏夏,别傻啦。”

小姑娘脸红回神,忙把电话接起。

“吃饭了吗?”

一道清朗的男声从话筒里响起,苏夏愣是很久都没想起是谁。可对方却问她吃饭了吗,应该还…算熟吧?

冒然问一句你是谁会不会不太好…

“没存我电话?”对方似乎察觉她的呆愣,无奈地笑:“我是陆励言。”

“啊!”苏夏忙放下筷子恭谨地双手握话筒:“主编好。”

像小孩给老师打招呼一样,陆励言隔了好一阵才笑出声,飞快说了句“人和文完全是两个极端”后,问她:“吃饭了?”

“吃…”苏夏看着自己面前不少的空盘,坚定点头:“吃了。”

“啊,”陆励言挺遗憾的:“还说我在N市孤家寡人,过年过节的没个人凑合吃饭。你怎么就吃了?”

苏夏眼睛圆溜溜的,心底纳闷,我怎么就不能吃了呢?

“吃完有什么安排?”

苏夏歪过脑袋去看乔越,男人还在接电话,温暖的灯光打在他的脸上,增添一抹柔和。

还挺想有安排的…

比如和乔越坐着看电视,比如吃饱了散个步,天气很冷可心是暖的,她啥都不怕。

但事实往往和想法相悖,乔越压根没空搭理她,苏夏瘪了瘪嘴:“什么安排?”

陆励言乐呵:“出来坐坐,顺便把你那个新闻后续的事说下。”

过年过节还谈工作!陆扒皮!

“…好,你在哪?”

苏夏把地址在地图里搜了下,离这里不远的地方。她正想问问乔越的意见,就见男人正放下电话往这走:“有朋友?”

小姑娘点头又摇头:“也不算,是同事,正巧也来N市所以约我出去谈谈工作上的事。”

陈妈正在收拾碗筷,闻言纳闷:“新闻工作也有休息啊,又不是新闻联播天天得坐过去。”

苏夏对手指:“对啊对啊。”

时间刚好到十九点,外面早就漆黑一片,大片的雪花飘落,从窗台上望去每家每户都亮着红灯笼,年味比家那边要浓一些。

乔越看了下时间,问苏夏:“确定要去?”

小姑娘开始穿大衣,整个身体全副武装:“答应了啊,应该花不了多少时间,半小时就回来。”

“我送你。”

“不用不用。”苏夏忙不迭摆手:“妈还在家呢,我自己去就行,车钥匙给我。”

“冬天晚上路面有薄冰,你确定会开?”

苏夏开门的时候犹豫了那么一小下:“额…那你送我?”

乔越起身,二话不说地拿了车钥匙:“在哪?”

“嘉州南湾附近。”

听到这个名字,乔越倒是难得愣了下,最后点头:“好,等我一分钟。”

他上楼拿衣服,苏夏就在车库边等他。大雪纷飞的夜里呵气成冰,手套摊开,接住的雪花都大片得不可思议。

苏夏自得其乐玩了会雪,男人的脚步声响起,小姑娘立刻收敛好奇的表情乖乖上车。

嘉州南湾一代是著名的娱乐胜地,内地的拉斯维加斯。

乔越清楚,可苏夏并不知道。当车子到达灯红酒绿的地方,她瞬间有些不确定了。

明明说好的坐一会的清净地儿呢?怎么到处都是闪烁着五花八门大灯光的娱乐场所!

甚至有些女郎大晚上穿着短裙披着毛裘站在门口,笑靥如花。

“是这里?”

苏夏愣了下,有些不敢下车。看了几次陆励言发的地址,确实就在前面。

可是陆励言虽然是上司,可毕竟也是个男的。大过年的晚上背着丈夫见男人确实有些…过意不去。

苏夏不敢说具体地点,眼神飘忽:“是这里,主编…不,我朋友一个小女生比较面薄,不敢见不熟悉的人…所以我下啦,事情谈完马上回。”

一口气说完也没敢等乔越反应,苏夏忙下车关上车门,在外面做了个拜拜的手势,跟做贼似的往前绕着走。

看着不会说谎的苏夏消失在拐角,乔越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深遂的眼眸微微眯起。

电话在车厢内震动,乔越隔了会才接起,方宇珩挺激动的:“阿越,快来快来,翔子新开了一家店,正巧哥几个过去捧场!”

--

苏夏跟做贼似的找到左岸,才发现是一家清吧。

里面的装修低调而奢华,每样东西看起来都价格不菲。

站在门口旁边的服务生就恭谨地倾身问自己:“请问您是陆先生的朋友?”

陆先生…苏夏茫然:“陆励言?”

话音刚落,里面就有人冲她招手。

陆励言穿着灰色的高领毛衣,正端着杯子慵懒地靠在布艺沙发上,见苏夏走进才撑着腮帮子笑得戏谑:“你终于来了。”

苏夏可没这么自来熟,局促地坐在那里:“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叫你出来?”陆励言笑起来眼睛里全是细碎的光,嘴角勾起比较邪气的弧度:“我说过啊,大过年一个人在N市连个吃饭的人都没有,所以叫你出来乐呵乐呵。”

苏夏惊讶:“不是说谈工作吗!”

陆励言悠然抿了口茶:“我不说工作你能出来?”

当然不出来了!大过节的!大晚上的!大冬天的!

苏夏哼哼:“不好意思,如果不是工作上的事,我还是得回去了,家里…”

刚说到这里,就发现自己说漏了嘴。

陆励言闻言挑眉:“家,你家在N市?”

苏夏索性大方承认:“对啊,我这里也有家,婆家!”

男人慢慢放下杯子,苏夏坦然接受他上下打量的目光。隔了一阵就听陆励言轻笑:“婆家?单位里谁都可能结婚,就你不可能。”

苏夏挺无奈,这年头说真话都没人信:“为什么就我不可能?”

“你在社里呆了两年,哪次上班下班有人接过?每天生活三点一线,家,新闻社,健身房。”

苏夏愤怒,脸颊鼓鼓的:“你观察我?”

“消消气,”陆励言依旧笑嘻嘻的,手指点着自己的脑袋:“新闻工作者的敏锐和观察力,不单是你,社里所有人的习惯和生活我都看在眼里,记在这里。”

小姑娘双手撑在桌上,靠过去咬牙道:“那抱歉,在我身上你可能失误了。”

“怎么失误?”在苏夏毫无防备的时候,陆励言忽然靠近,一张俊脸带着欠扁的笑:“告诉我,你要是结婚了,你男人又在哪里?”

欺负我没男人?!

苏夏猛地坐了回去,义正言辞:“我男人是谁你管不着,陆主编,如果真的没事我先走了,太晚不好打车。”

“好好好,”陆励言算是服了她,懒懒地晃了下杯子:“还真有重要的事和你说。”

得,苏夏都被他的反复无常给绕晕了。

“你那天的新闻写的不错,上面也有人看了。但是目前那五个人很不满,网上也出现很多混肴黑白的水军和不明所以被牵着鼻子走的群众,对你不利。这新闻的跟进你就别做了,我换人。”

“可是…”苏夏刚想说什么,忽然见门口进来两个人,张开的嘴就忘了合上。

其中一个身形挺拔,步履沉稳,正是她的男人乔越。

而另一个…苏夏慢慢挺直脊背,脸色瞬间就白了。

跟在乔越身边那个女人是谁?!

第9章 采访乔医生

左岸里的人并不多,才开张试营业,请的都是圈内的朋友。

陆励言敏锐地捕捉到苏夏的不自然,目光跟着落在门口两人身上。

逆光站着的男人身形高大,五官看不甚清楚,但从身材和衣着品味来看应该属上层,旁边的女人更不用说,但凡他觉得长得不错的,都是千里挑一,何况她长得算极品。

乔越进门就将外套交给服务生:“方宇珩没来?”

“小方总稍后到,已经在二楼给大家开了一间包厢,请二位跟我来。”

“没想到翔子也混出头来了,左岸和夜色两个招牌在不少城市都亮着,生意做得挺大。”

何君翔是乔越和方宇珩从小认了的拜把子兄弟,比起权高的乔家和财力雄厚的方氏,何君翔的父亲不过是方宇珩父亲的司机,为人老实踏实,很受方宇珩父亲的重视。

原本何君翔是要被他爸安排进方氏,动用关系做个保安什么的。可小伙子从小就很滑,也有商业头脑,借着父亲的关系时不时在方总面前跳几下,周转过不少生意圈子,学了一套一套的办法,给大家打了个招呼就只身南下。

从合伙做KTV到自己做酒吧,从偏僻地方的一个小娱乐城做到现在各个城市都亮着招牌,确实不容易。

如今算是衣锦还乡,何君翔把所有的亲朋好友请来,几年没聚乐一乐。

提起多年不见的好友,乔越眼底有了些笑意,可视线扫过前面坐着的一男一女,笑意慢慢收敛。

男人正看着他,而背对自己一个劲把身体往角落里缩的那只,虽然见面少但乔越记忆好,何况那人还是自己的老婆苏夏。

两个男人的视线交汇又错开,乔越原本打算上楼的,这会直接将服务生手里的衣服结果打在手臂上:“既然人都没来,我就在这里等他们。”

乔越的声音仿佛就在头顶响起,苏夏手一抖,整张脸快盖进白水杯里。

“这里有外人呢。”许安然扫过一楼,除了苏夏他们这桌貌似还有些零星散客。

“怕什么?”

乔越两人就坐在他们这桌的斜对面,男人背对着她,苏夏才松了口气。

这会陆励言说什么她都变哑巴了,要么就蚊子声的恩,要么就点头,搞得男人莫名其妙。

“你静音了还是嗓子出问题了?”陆励言手指在桌上不耐烦地敲:“我问你要不要跟你闺蜜去跑娱乐新闻?”

或许是他声音有些大,坐在乔越对面的女人频频往这里看。苏夏整个心思都扑到他们那桌去,哪还听得见陆励言说了些啥。

尤其乔越对面那个女人得那么漂亮!整颗心高高悬起又重重落下。

她看见服务生靠近,问他们要点些什么。她听见乔越翻动菜单的声音,而对面的那人却直接开口:“给我来一杯姜茶,再点一份Whiskey给他,这家伙喜欢。”

等点完之后她才想起什么,补充道:“苏格兰Whiskey,乔越,我说得对吧?”

苏夏慢慢放下勺子。

在自己的记忆里,乔越是滴酒不沾的。对于喝水,出门在外他不怎么讲究,普通温白开就行,可若在家里就会暗暗挑剔。

得喝过滤并烧开过的水。

苏夏之所以记忆深刻并赞同,也是因为他们住在楼层高的地方,得用楼顶蓄水池里的水。自从那则中国女孩离奇失踪并发现死在酒店蓄水池里的新闻发布之后,她也被吓得养成了在家里安过滤器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