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兮兮地在箱子边顿了会,苏夏叹了口气,手指从上滑到下,最终落在一条收腰的小白裙上。

换上裙子,感觉整个人像轻了几斤。一时间从没有腰身的熊换上了轻便修身的裙子,苏夏还有些不习惯。

尤其…还胖了点。

她捏了下肚腩上的肉,以往穿着还有点松的裙子这会却绷得有些紧,好在收收腹还能凑合。

就着水龙头洗了个脸,抓了几把睡乱的头发,最后索性把头绳解了。

微卷的长发披散下来,苏夏对着镜子愣了几秒,最后俏皮地吹了口气,云墨青丝飞舞。

拖着箱子出来,一眼就在人群中看见了乔越。男人正侧对着自己调整表上的时间,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轮廓挺拔臂膀紧实,男人味十足。

乔越像有感应般转过头来。

苏夏有些期待和紧张地捏紧拉杆。

男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后勾起嘴角靠近,伸手穿过苏夏,在小姑娘紧张得屏息时拉住她身边的行李箱拉杆:“我帮你。”

苏夏磨牙,手拉着不放:“还是我来。”

乔越轻笑,转而拉起苏夏的手:“这里人来人往,你不懂阿拉伯语,小心走丢。不想吃饭的话,我陪你逛会。”

嘿嘿。

苏夏虽然不高,但是身材比例很好。穿上这件收腰的白色裙子,更显得手臂和双腿均匀修长,腰际不堪一握。

小小的姑娘,而她的手在自己手心手里,也是小小的。

他走在前面,有时候步子大了,苏夏就稍微落后半步,他也耐着性子尝试配合她放慢步伐。

苏夏瞄了他一眼,觉得今天的乔医生乖顺得有些过分,轻哼出声:“我想去免税店。”

多简单的事,说去就去。

duty-free就在下电梯的地方,放眼望去都看不见尽头,像个不露天的小广场。

广场中间有只黄色的大熊,头顶扣着一盏灯,苏夏在那里盯了很久没看出个所以然,最后举着剪刀手让乔越给自己拍了张很傻的照片。

苏夏到此一游,登上机场wifi发给爸妈,表示安全到达第一站。

这算是苏夏见过的最大的免税店了。

在这个富得流油的国度,免税店里都停着各种展览的豪车。这里的人五官深邃个子高大,随随便便一个站柜的柜员,都像是从时尚杂志里走出的男女模特。

因为之前压根没想过会来,苏夏一点攻略都没做,连最起码卡塔尔币和人民币兑换的汇率都不知道,她全程就看看,最后到了超市才买了几只防晒霜。

她问乔越要不要。

男人摇头:“我再晒也差不多这样。”

苏夏闷着又给自己拿了两罐芦荟。

“就这些?”

她抿嘴看着他,最后又给自己拿了罐巧克力。

乔越的目光扫过她只带着潘多拉手链的纤细手腕,最后带着苏夏到了一家手表店。

世界名表苏夏一窍不通,但是她清楚这些东西贵起来很吓人。

本来就没有什么戴手表的习惯,苏夏一个劲儿地往后缩:“我不要这个。”

“听我的,你会需要。”乔越目光扫过柜台,琳琅满目的各类腕表,真的在认真帮她选:“那边不像这里,随时可能充不上电,你需要一只手表。”

充不上电的话,手表的确挺需要的。

苏夏跟着在里面找,很快看见玻璃柜里有一个银色的女士手表。

贝壳表盘,四个关键时间点上镶嵌着很小的钻石,整体感觉小而精致,没有夸张的华丽,却意外地很和自己的胃口。

乔越也指着那一个:“喜欢吗?”

上面没有标价,又在单独的一边立着摆放。苏夏虽然不认识表,但也察觉出这只的价格可能会比平躺着的那一排贵。

反正柜台小哥听不懂中文,她脸皮挺厚:“你先问他多少钱,如果贵就不买了。”

乔越无奈,转头压低声音和柜台小哥说话,声音带着醇厚中带着迷人的磁性。

原来他会阿拉伯语,还说得这么好听。

他说完,对方就小心翼翼地取下手表,示意她戴上试试。

小市民的心态又出来了,苏夏伸手的时候不忘再三叮嘱:“多少钱?贵的话我就说我不喜欢不买了。”

乔越笑了下:“特价。”

苏夏顿时眉开眼笑。

手表很好看,和那条链子配上就像精心搭配的一对似的。再加上她皮肤细腻,手腕也纤细,戴上之后特别顺眼。

她忍不住摸了摸,在转了下,眼睛闪亮亮的。

柜台小哥给她带好后自己都忍不住拍了下手,叽叽咕咕地指着链子又指着手表,然后翘起兰花指对她一个地对着乔越挑眉。

苏夏:“…”

乔越划了卡。

单据打印出来,苏夏顺眼看了下,宛如雷击。

usd21731.6。

人民币。

两万多美金,算下来…

苏夏头也不回地往后走,乔越忙拉着她:“做什么?”

“退了。”

“相信我,这表在他这个柜台里,真的算是特价。”

还特价?

…这个价格能在家那边买个小卧室!

苏夏只觉手腕上有千斤重。

接下来继续5个小时的飞行,到达喀土穆的时候已经是当地时间下午16点。

太阳有些烈,换了衣服后觉得气温并没有想象中的高。

而这个位于首都的机场却显得有些寒酸,一座老旧的白色双层楼,接机的摆渡车上人挤得满满的才开走,苏夏身后站着几个包裹头巾的女人,不过这边不像多哈。

她们的头巾没有那么五颜六色,显得有些老气和发旧。

车子开动,苏夏有些站不住,乔越伸手揽着她的后背,在车窗和扶手间用身体给她架起宁静的一隅。

心底透着一股子暖意,一路沉着的脸再也绷不住。

接下来就是赶路,无尽的赶路。

在苏夏的想象中,应该会有人来接乔越吧?

然而没有。

用他的话来说,这个组织没那么形式化,背着包来,背着包走,做自己该做的事。

到驻点报道时苏夏以为已经到了,结果对方又派出一辆越野车,示意还要继续走。大概还需要坐五个小时的车才能到那边的医疗点。

苏夏差点就疯了,乔越征询她的意见,是在这里休息还是继续赶路。她想了下,咬牙决定继续,长痛不如短痛。

他摸了下她的头顶,无声的安抚。

送他们的车子右侧涂着红色奔跑的小人,一串法文上有三个英文字母。

msf。

世界无国界医疗组织。

不知道为什么,当跨上那辆越野车的时候,苏夏的心底忽然涌起一丝小小的悸动。

悸动自己即将与这支获得诺贝尔和评奖的队伍亲密接触。

悸动自己即将拉开新的生活序幕和开启不同以往的眼界。

悸动自己…亲身去体验,乔越这几年的生活。

第29章 医疗点

在苏夏的记忆中,非洲一直是个神秘而任性的地方。

记得当年地理老师上课的时曾指着这块土地问,有没有觉得这些国家的国界线都很直。

利比亚、埃及、苏丹、乍得,挨着宛如一块块切糕,当初彼此划分国家领域的时候几乎就是沿着一刀切,任性不管不顾爱咋咋地。

然而后来,问题就来了。

当意识到石油能带来暴富,一切变得不一样。

各个国家开始寻找国内的“黄金库”,就这么一刀切的任性之因下,有的国家运气好,资源丰富从此暴富。有的却半颗米都发掘不出,再加上气候恶劣,穷困贫苦。

恰好,他们的目的地在靠近南苏丹的交界处,是个十分不起眼的小村落。

这里没有石油,穷得世界闻名。

加之前几年的动荡让这里百废待兴,路是烂的,两侧是黑乎乎的林子,在没有路灯的夜晚,车灯外的世界神秘诡谲。

乡村小路很不平坦,颠簸得腰身疼。

凌晨两点,她困得睁不开眼,可在颠簸的车内怎么也睡不着。

乔越坐在副驾驶,听见她这里的动静把外套递给她:“你把它垫在车门那里,躺下睡一觉。”

苏夏接过:“那你呢?”

“我陪师傅说会话。”

最终还是忍不住,苏夏垫着乔越的外套眯了一会,在天光破晓的时候,终于到南科尔多凡省下的一个小村落,紧挨着南苏丹的上尼罗。

太阳在不到五点的时候就出来了,苏夏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在喊她,睁着眼睛抓了把头发:“到了?”

到了。

黑皮肤的司机帮他们把行李从车顶放了下来,最后嘀嘀冲乔越嘀嘀咕咕了一通。

苏夏跟着下车,觉得浑身快要散架。

医疗中心就在眼前,她盯着看,说不出什么好与不好。土砖瓦的两层长楼房,弯成“l”字母的样子,中间用木头顶着拉了个棚,被茅草盖得严严实实。

门口已经有人在等他们,当地人,有些偏瘦的中年男子,笑起来一口大白牙。

大白牙热情地和乔越握手,说了一通后笑吟吟地看着苏夏,用方言味十足的英语夸她漂亮。

苏夏不好意思:“多谢。”

大白牙是这里的翻译,英语慢慢说苏夏还是能听懂的。

他说他叫“牛背”。

苏夏愣了下,还小声问了几次:“就是有角的那个牛的背?”

牛背挺高兴:“是啊。”

乔医生及时科普:“这里的人很喜欢‘牛’,因为它们给他们带来了食物和收入,所以很多人的名字和它有关。”

原来如此。

牛背帮着他们拎行李,村落的清晨透着一股远离尘嚣的安静祥和。

苏夏累得反应厚点迟钝,走了很久脑回路才转过弯,觉得‘牛背’这个名字相当妙:“入乡随俗,以后叫我牛奶。”

走廊很窄,乔越拎着他的30寸大箱子走在后面,顺带把她轻轻往前带了一把:“那我?”

“牛鞭。”

乔医生:“…”

苏夏的屋子里还住着一个人,这是她没想到的。

二室一厅的环境,只放着一张藤椅的的客厅和洗手间连在一起,门老得有点关不上。

而那个室友的门紧锁着。

牛背站在门口解释:“很少有记者来,这次一次来两个。和你合住的是一个法国来的女记者,相信你们会相处得很愉快。”

苏夏愣了愣,指向乔越:“他呢?”

“他住在一楼啊。”牛背回答得很干脆。

一楼啊?得分开住,苏夏有些遗憾。

乔越觉得她这个反应很好玩:“你看起来有些小遗憾。”

他说话的时候正慵懒地斜靠在门边,背着朦胧的晨光,身边似乎带了一层光晕。说完之后,光晕消失,恼羞成怒的某人抓着门就要关:“慢走不送。”

“算了,”男人轻笑着拿胳膊抵门,抬下巴示意:“先别睡,跟我下来。”

苏夏在门口磨了会牙,最后乖乖跟着乔医生走。

乔越找牛背要了杯热水,把药片递给苏夏:“把这个吃了。”

“这是什么?”那好奇地拿起白色的小药片看,闻着都有股清苦的味道。

“防疟疾的。”

苏夏立刻吞了。

乔越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两支一次性注射针管。

这是一个简易得到处漏光的医生休息室,隔壁间堆满了药物,好像有些放不下了,纸箱子全部累在这边的角落里。

屋子里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乔越娴熟地摇着两支浅粉色的注射液体,在她还没看清楚的档口将玻璃盖子轻巧地掰断。

针管抽入液体,三分之一的分量。

见他右手拿着针筒,左手摊开,苏夏坐了会才意识到:“你要给我打针?”

“这一针是防黑热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