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内侍陪着谢满愿在树下捡银杏叶子。

谢满愿满面笑容,高兴地道:“二郎,七娘,多捡些,娘教你们做银杏汤。”

宫女内侍笑着应是。

瑶英站在曲廊深处,看了很久,转身离开佛寺。

回到王府,长史刚从东都回来,抹了抹眼角,道:“二郎的伤好了很多,不过还是不能起身。”

南楚人擅用毒,李仲虔中毒太深,苏醒之后意识昏沉,坐都坐不起来。

魏明把他安置在东都,瑶英派谢家家将去东都守着他,等她出嫁,魏明放人,家将会送李仲虔回荆南。

瑶英问长史:“阿兄认得人了吗?”

长史眼圈通红:“二郎时睡时醒,有时候一睡就是两三天,我守了他几天,他没认出我。”

瑶英坐着出了一会儿神,道:“等阿兄好些了,别和他说我远嫁的事,他现在受了伤,连床都下不了,告诉他,他暴躁起来,还怎么养伤?”

长史点头应下,“公主……等二郎好了呢?”

等李仲虔清醒了,发现瑶英一直不去看他,肯定会怀疑。

瑶英坐在窗前,合上账本:“能瞒多久瞒多久。告诉阿兄,他是我唯一的指望,他得好好的。”

长史哭着点头。

转眼就到了发嫁的日子。

瑶英钿钗襢衣,被宫女妆扮得粉光脂艳,在李德和文武百官的注视中,由谢青搀扶着登上一辆装饰金箔玉璧的豪华马车。

谢青执意跟随瑶英去叶鲁部。

“我志不在建功立业,只愿追随公主,护卫公主,追随公主至天涯海角。”

瑶英劝他留下。

谢青头一次露出愤慨的表情:“公主瞧不起我的志向?士为知己者死,我谢青就当不得忠义之士吗?”

瑶英无奈,知道即使打发他走、他还是会偷偷跟出玉门关,只得点头让他留下。

钦天监定的婚期,正好是个明媚晴朗的秋日,天清气朗,鹤冲云霄。

马车从宫门前出发,缓缓驶出长街。

骑马跟在马车旁的谢青忽然敲了敲车窗:“公主,您看。”

瑶英被满头珠翠、步摇压得抬不起头,正靠坐着发怔,听到声响,掀起纱帘一角往外看。

她愣住了。

长街两旁站满了人,男女老少,黄发垂髫,有衣着鲜丽的富家少年,也有衣衫褴褛的穷苦百姓。

他们站在长街畔,从皇宫一直延伸到宫门外,黑压压一大片,一眼望去,根本看不到头。

有寒门出身、受过瑶英恩惠的朝中官员、芝麻小吏。

有昔日骑马追逐瑶英的纨绔少年。

有瑶英一次次顺手解救的平民百姓。

有饥荒时从谢家粥棚里讨过粥饭的灾民。

有因瑶英的出手相助而逃过为奴命运的女子。

他们没有欢呼,没有跟着喧天的欢快鼓乐声踏歌起舞,静静地站在那里,目送马车远去,神情凝重,眼中含泪。

瑶英泪盈于睫,朝着众人挥了挥手。

不止一个人问过她:为什么要出手救不相干的人?

这世上有英雄豪杰。

有很多忘恩负义的歹毒之人。

更多的是普通人,有自己的私心,会懦弱胆怯,会自私自利,但也会感恩知报、守望相助的普通人。

瑶英也是个普通人,一个在乱世中求生的人,她曾和流民一起逃难,曾在危难之时被素昧平生的流民救下,曾被真诚以待,也想以自己的真诚待人。

所以,在力所能及的时候,为什么要见死不救?

眼前这些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百姓,就是她的回答。

沿路都有金吾卫戍守,百姓看不清马车里的情景,但还是有人眼尖地捕捉到瑶英轻轻挥动的那只手。

一个老妇人哭着叫出了声:“七公主,珍重啊!”

弱质少女,远嫁异乡,一定要珍重啊!

这一声喊出来,犹如冷水溅进油锅,轰轰烈烈地炸出一片巨大的声浪。

“七公主,珍重!”

一个个人喊出了声。

一个个人对着马车跪了下去。

所有人都望着马车,一遍遍地道:“七公主,珍重!”

他们想不出其他的祝福,只求七公主平平安安。

秦非、裴都督等人身着铠甲,护送马车驶出城门。

喧闹声、哭声、喊声、叫声汇成一股洪流,席卷而来,刚刚消退了几分,不一会儿,又掀起一波气势滔天的巨浪。

裴都督回头看一眼马车。

瑶英始终没有露面,只伸出一只纤纤素手轻轻挥动。

裴都督心弦震动,忽然想起郑宰相率领群臣在宫门前送别七公主时念的那句诗:

大魏公主出和亲,一身可抵百万兵。

第30章 劫人

以薛贵妃、郑璧玉为首的宫妃女眷立在夹墙之上, 目送那一乘镶金马车在玄衣甲士的簇拥中消失在西边天际处。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宫妃们心中伤感, 默然凝望。

郑璧玉收回目光, 转身离开人群,问侍女:“福康公主今天怎么没来为文昭公主送行?”

侍女小声道:“殿下, 福康公主病了。”

郑璧玉冷笑了一声,“去公主府。”

公主府长史不敢让郑璧玉一行人进门:“殿下,公主病了, 不能见客。”

郑璧玉看都不看长史一眼,命东宫护卫直接闯门。

“福康公主就算是马上要咽气了,也必须去为文昭公主送行!她要是下不了床,那就叫人抬她去!”

长史眼睛瞪得溜圆:“殿下,您就不怕太子殿下怪罪?”

郑璧玉的侍女上前, 一巴掌甩在长史脸上:“刁奴, 你这是在威胁太子妃殿下?”

长史没料到素日温婉端庄的太子妃居然会当众给自己难堪, 没来得及闪躲,被打得一个趔趄,晃悠了好几下才站稳, 半天回不过神。

护卫很快找到朱绿芸,把人拉出了公主府。

她脸色苍白, 泪痕点点, 看上去弱不禁风,还真像是病了。

郑璧玉冷冷地瞥她一眼:“文昭公主代你和亲叶鲁部,你不去送送她吗?”

朱绿芸了抿抿唇, 两行泪水潸然而下:“我对不起七公主……我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是姑母的侍从骗了我……”

郑璧玉嘴角轻轻扯了一下,示意护卫搀起朱绿芸,把人带到了夹墙上。

妃嫔们看到朱绿芸,一张张保养得宜的脸立刻阴云密布,年纪小的公主、郡主们脸上也纷纷露出鄙夷之色。

朱绿芸听到宫妃宗妇们刻意拔高的讽刺嘲笑声,强撑着没有低头。

郑璧玉指了指西边方向,染得朱红的指甲从朱绿芸娇嫩的面庞上轻轻划过。

“你看好了,原本坐在马车里的人应该是你。”

事情的开端就是她胡乱许婚,让魏明打起七公主的主意。

朱绿芸嘴唇青白。

郑璧玉手上忽然轻轻一弹。

朱绿芸脸上一阵刺痛,哆嗦了一下,紧紧捂住脸。

郑璧玉攥住她的手,指尖温柔地揉搓自己在她脸上划出来的细小伤口:“朱绿芸,从前不管太子怎么纵容你,我从未抱怨过你一句。”

她是世家女,不敢奢求从丈夫那里得到全心全意的爱,她需要的是丈夫的敬重和这桩婚姻给家族带来的利益。

既然太子喜欢朱绿芸,她可以大度地包容朱绿芸,容忍朱绿芸仗着太子的喜爱骄纵任性。

但是很显然,她的包容没有换来朱绿芸的安分守己。

太子把朱绿芸当成了他自己,一次次为朱绿芸收拾残局,再这么下去,谁知道朱绿芸还会闯下多少弥天大祸?

身为东宫主母,太孙的母亲,她不能允许朱绿芸继续胡作非为。

“我给你两个选择。”郑璧玉抹去朱绿芸脸上的血珠,“离开长安,从此不能再踏足皇城,或者老老实实搬进东宫后院,服侍太子。”

朱绿芸泪眼朦胧,没有做声,表情倔强。

郑璧玉冷笑:“朱绿芸,前朝早就亡了。”

朱绿芸以为朝中大臣真的全都心向前朝吗?

不,世家永远只忠诚于家族。

他们之所以愿意保护朱绿芸,对末帝的愧疚只占了两分,真正的目的是以她为筹码、提醒李德李家是前朝旧臣、以此来限制皇权。

当她成为太子身边一个普通的庶妃,她将会明白,前朝公主这个身份,并不能带给她多少尊贵体面。

朱绿芸牙关紧咬,神情屈辱。

……

马车出了城,将一浪盖过一浪的鼎沸人声抛在洒满秋日金辉的晴光里。

身着甲胄的羽林仪卫默默护送马车,紧随其后的仪仗鼓吹队卖力吹奏欢快乐曲,曲声中夹杂着沉闷单调的马蹄声,彩色旗帜迎风舒展开身姿,猎猎作响。

秦非告诉瑶英,离了长安后,得走三四天才能抵达叶鲁部的临时驻地。

瑶英枕着凭几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薄暮时分。

时局纷乱,出了长安,即使还在大魏境内也不算太平安稳。一行人在官驿停下修整,本地驿丞特意为瑶英预备了一份贺礼,想当面呈交于她,秦非断然拒绝,驿丞只得请他代为转交。

瑶英在马车里晃荡了一整天,筋疲力竭,草草用了些汤饼就睡下。

一觉睡到后半夜,忽然被窗外的嘈杂人声惊醒。

瑶英披衣起身,只见窗前映了一片明艳火光,隐约有大火燃烧的声响传来,楼上楼下一片此起彼伏的惊叫声、怒吼声、脚步声。

哐当一声,门被撞开,又被轻轻掩上,黯淡的光线中,几个身着轻甲的年轻男子冲到瑶英面前,朝她拱手。

“公主,快,随我们离开这!”

瑶英认出对方是护送自己的羽林仪卫,其中有两个是世家出身的世子,眉头轻蹙,后退了两步。

打头的年轻男子一脸汗水,顿足道:“公主,再不走就没有机会了,我们放火烧了马厩和几顶帐篷,故意扰乱视线,现在秦都尉领着人救火去了,我们带您离开。”

瑶英不动声色,忧愁地道:“离开这里,又能去哪儿呢?不管我们跑得多远,还是会被捉拿回来。”

男子以为她被自己说动了,大喜,道:“公主不必害怕,我们已经安排好了接应的人,救出您后,我们一路南下,直接去南楚!到了南楚,就是圣上和太子也办法追究!”

瑶英心中一动,目光从几人脸上一一扫过去:“诸位年纪轻轻,前途似锦,实在不该为我冒这么大的风险。”

男子紧张地抹了把汗,一边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一边道:“我等仰慕公主已久,不忍见公主远嫁,只要能救出公主,我等就是豁出性命也值了。”

瑶英淡淡一笑,问:“我的护卫呢?”

年轻男子愣了一下,楼下突然响起马嘶声,几人吓了一跳,面面相看,男子一咬牙,上前拉瑶英:“公主,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瑶英甩袖,避开男子的手,朗声道:“诸位甘愿冒着风险来救我,我心中感激,不过大魏和叶鲁部盟约已成,叶鲁部信守诺言,助魏朝收复凉州,大魏也不能失信于人,我身为大魏公主,不能随诸君离开。”

男子脸色一沉,大手一张,向她抓来。

瑶英拔高声音,双眸沉沉,逼视对方:“诸位这是打算强行掳走我?”

男子被她清亮皎然的眼神看得心虚,气势陡然一怯。

这时,窗外传来几声笑声,脚步声骤起,一身戎装的秦非推开房门,踏进屋中,身后跟着几十个手执火把的甲士。

“那点小把戏就想支开我?”

秦非缓缓拔刀,嘴角斜挑。

他是李玄贞帐下最勇猛的战将之一,很快就制服了几个只会一点拳脚功夫的世家子弟,命部下把人五花大绑了抬出去。

“让公主受惊了。”

秦非收拾了几个纨绔公子,还刀入鞘,转身朝瑶英抱拳。

瑶英立在窗前,脸色平静:“我的护卫呢?”

秦非道:“或许是去哪儿撒泡尿去了。”

瑶英目光落在秦非脸上:“秦都督不必和我打马虎眼,你明知道那几个人会动手,故意支开谢青和其他护卫,假装中计,让他们能闯进我的寝房……”

秦非脸上现出惊讶的表情。

瑶英顿了一下,说出自己的猜测:“秦都尉,你刚才故意拖延,想来是为了试探我,看我会不会跟他们走?”

秦非挠了挠脑袋,大方承认:“不错,公主真是冰雪聪明!”

他朝瑶英深深作揖。

“请公主恕罪,在下也是听人吩咐行事。”

瑶英淡淡地道:“你回去告诉太子,我和他的交易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而大魏和叶鲁部的联姻是两国邦交,我不会出尔反尔,也不会因一己之私破坏两国盟约。”

秦非连连应是。

瑶英看他一眼:“你准备怎么处置他们?”

秦非耸了耸肩膀:“他们意气行事,先绑了,带回去让他们的老子好好揍他们一顿。”

瑶英想了想,声音放轻了些:“你回去告诉郑相公,这几个人可能和南楚有勾连,须得仔细暗查,不能放过。”

秦非呆了一呆。

马厩的大火已经被扑灭,窗前一片昏暗,瑶英轻声道:“他们刚才说要带我去南楚,路上有人接应,不知道是谁怂恿他们来救我的,那人很可能别有用心。假如我真的随他们走了,叶鲁部必定大怒,盟约瓦解,大魏焦头烂额,谁获利最大?”

秦非张大嘴巴,想到可能发生的后果,心惊肉跳了一会儿,额头上浮起密密麻麻的汗珠。

“我大意了!”

他拍了一下脑袋,转身就走。出了门,又转过身来,站在门槛边,对着瑶英一揖到底。

刚才作揖只是为了安抚瑶英,现在这个拜礼才是真心实意的感佩。

这个时候了,公主居然还事事为大局着想。

瑶英一脸淡然:“还请都尉派人去和叶鲁部大王子解释清楚,免得他们起疑。南楚既然能煽动羽林卫来救我,也可能在叶鲁部那边煽风点火。”

秦非冷汗涔涔,答应一声,派人去给长安那边报信,自己亲自找到叶鲁部的大王子,告诉他们马厩失火,并未惊扰到文昭公主。

第二天,瑶英出现在叶鲁部的使者面前,依然是盛装华服,雍容华贵。

大王子昨晚听到官驿里又是走水又是一片大叫大嚷声,心中难免生疑,此刻见瑶英容光慑人,恍若神女,不由得心旌摇荡,只恨不能离得近点多看她几眼,哪还记得昨天的怀疑?

他哈哈大笑,目送瑶英登上马车,眼神肆无忌惮。

秦非悄悄松口气,又觉得心口一紧。

看来叶鲁部不会起疑。

然而,大王子对七公主的觊觎之心已然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叶鲁酋长年老,等他们这些送行的羽林卫、仪仗卫离开,大王子岂会放过七公主?

无论秦非有多担心七公主的安危,三天后,当他们抵达驻地,远远看到天际处巍峨耸立的连绵山脉时,他不得不清点人马,向瑶英辞行。

“公主,在下只能送到这了。”

秦非说得艰涩。

“以后您身边只有谢青和几十个亲兵……您保重。”

瑶英一笑,掀开车帘,遥望东边方向。

“都尉保重。”

秦非心里沉甸甸的,不敢抬头看她,转身爬上马背,逃命似的疾驰而去。

叶鲁部的骑兵很快迎了过来,围住马车,大王子的声音传进瑶英耳朵里:“美人,接下来的路可就不好走了。”

随即是一阵大笑声。

马车重重地晃荡了几下。

瑶英坐在马车里,一声不吭。

……

长安。

郑璧玉料理完宫务,喂儿子吃了一碗热黍粥,哄儿子睡下,刚想躺下靠一会儿,一名侍女匆匆穿过长廊,跪伏于地。

“娘子,宫里有些动静。”

“什么动静?”

侍女不敢作声。

郑璧玉示意廊前侍立的宫人退下。

侍女起身,上前几步,小声道:“奴听薛贵妃宫里的人说,荣妃死了!”

郑璧玉低头看自己的指甲:“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荣妃毒害谢皇后,被投入廷狱治罪。她这些年得罪了那么多妃嫔,肯定活不到年底。

侍女喘了几口,凑近了些:“殿下,荣妃死了没什么奇怪的,可荣妃死之前说了些胡话,把薛贵妃吓着了。”

郑璧玉挑眉:“荣妃说了什么?”

侍女低头,道:“荣妃说,文昭公主不是圣上的血脉!”

第31章 生日(修改)

郑璧玉心弦颤动, 愣了半晌,霍然坐起身:“胡言乱语!”

谢皇后是望族嫡女, 怎么可能与人苟合?

侍女没敢吭声。

郑璧玉出了一会神, 问:“荣妃的胡话还有谁听到了?”

侍女回道:“只有薛贵妃和她身边的几个宫女听见了,薛贵妃当时笑说荣妃疯了, 满口胡言,这几天却悄悄把当时在场的宫女都打发走了,只留下了她的心腹。”

那个心腹刚好是侍女认的干姐姐, 东宫的眼线之一。

郑璧玉手指发麻,吩咐侍女:“荣妃疯了,她嫉恨文昭公主,死前故意说这种胡话败坏谢皇后的名声,薛贵妃处置得很好, 这件事不许外传。”

侍女低头应是。

郑璧玉眼光闪烁, 低声问:“荣妃到底是怎么说的?”

侍女答道:“荣妃临死之前大骂文昭公主, 说圣上的儿女,郎君个个挺拔壮健,女郎个个高挑丰肥, 为什么只有文昭公主自幼体弱,直到三岁了还不能下地?为什么她从小不能断药, 每个月必须服用凝露丸?为什么只有文昭公主的眉眼不像李家人的眉眼?”

“薛贵妃反驳荣妃, 说那是因为文昭公主天生不足。”

“荣妃大笑了几声,说文昭公主根本不是圣上的血脉,因为她不是谢皇后生的。”

郑璧玉嘴巴微微张开, 一脸惊讶。

她还以为荣妃在暗示谢皇后不守妇道,原来她说的是李瑶英不是谢皇后所生。

侍女接着讲述:“荣妃说,当年宗族的人都支持二皇子……谢仲虔为世子,谢皇后的侍女对着唐皇后说了几句冷言冷语的话,唐皇后愤然自尽,圣上一夜白头,连仗都不打了,赶回魏郡为唐皇后料理丧事。那时谢皇后也有孕在身,圣上才没有责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