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州本地守将毛骨悚然:李玄贞是堂堂一国储君,他要是死在北戎人手里,他们万死难辞其咎!

众人胆战心惊,想方设法劝阻李玄贞,只有秦非没有开口说什么。

他了解太子,太子平时虚心纳谏,但是当他发疯的时候,谁也劝不了他。

当年太子为了救偷偷跑出去的朱绿芸,只身一人独闯敌营,血战一夜。

如今文昭公主下落不明,除非找到文昭公主,太子不会回京。

秦非只能留下所有亲兵,回京向郑璧玉禀报。

郑璧玉心急如焚,早知道李玄贞会发疯,她不该送去那封说明七公主身世的信,他一定是看了信,觉得愧对七公主,才会这么癫狂。

她立刻命侍女磨墨铺纸,准备写信劝李玄贞返京,仆从忽然捧着一封信进殿。

郑璧玉看着那封自己不久前送出去的信,半晌无言。

仆从和她解释,这封信没有送到李玄贞手上,凉州到处都在打仗,信使路上出了意外,信被其他人送回来了。

啪嗒一声,郑璧玉手中的笔跌落在地,墨汁淋漓,顺着裙角往下滴。

李玄贞没有收到信。

他不知道七公主的身世,即使她是谢贵妃的女儿,即使他这些年时时刻刻被仇恨折磨,他还是要救七公主。

郑璧玉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明白李玄贞为什么对闺阁之中的七公主那般憎恨,憎恨到要派人日夜监视七公主,憎恨到夜里惊梦而起时会咬牙切齿叫出七公主的名字。

郑璧玉端坐在窗前,闭了闭眼睛,脸上似哭似笑。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他默许魏明设计七公主,亲手将柔弱的妹妹送到粗鲁野蛮的叶鲁可汗床上,他说他不会后悔……

他早就后悔了!

难怪魏明一直针对七公主,他身为李玄贞的军师,肯定看出李玄贞和七公主之间不一般,以七公主代嫁,不仅仅是救朱绿芸,也是为了让李玄贞彻底绝情!

郑璧玉揉皱纸张,没有写出那封劝李玄贞回京的信。

同床共枕几年,她和李玄贞相敬如宾,彼此尊重,这世上没有人比她更了解李玄贞,她劝不了他。

郑璧玉开始为将来谋划,她把儿子送去太极宫,教他怎么讨好李德,没几日,李德颁布旨意,他要亲自教养皇太孙。

东宫地位依然稳固。

一个月后,李玄贞回来了。

他浑身是伤,连马都骑不了,是被亲兵抬回来的。

亲兵还带回来一个噩耗:七公主李瑶英香消玉碎,死在北戎人手里,有人亲眼看见北戎人杀光公主的护卫,连马都没放过。

李玄贞精神萎靡,终日沉默。

郑璧玉为李瑶英做了场法事。

人人都知道七公主凶多吉少,她先暗中收买了十几个胡人为她报信,然后派出几十个亲兵,最后成功报讯的大多是胡人,只有一个亲兵侥幸活了下来——形势如此险峻,叶鲁部一夜灭亡,七公主怎么可能逃脱得了?

李瑶英的死讯传遍中原,百姓啼哭不止,自发祭奠李瑶英,为纪念她,在荆南建庙,广植花树。李德下旨追封李瑶英为镇国公主,谢皇后又得了赏封——这位皇后住在离宫之中,根本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死在了塞外,而在洛阳养伤的李仲虔还被瞒在鼓里。

一晃又是半个月过去,李玄贞的伤势一天比一天好,人却一天比一天消瘦。

郑璧玉把朱绿芸送到他身边。

在李玄贞死守凉州时,杜思南和郑景根据李瑶英送回来的情报,审问朱绿芸身边的每一个奴仆,彻查她和南楚、西蜀、北戎勾结之事。据公主府的护卫交代,那个死在李玄贞刀下的义庆长公主忠仆只是长公主派回中原的心腹之一,还有更多忠于她的仆从分散在西蜀南楚各地。

他们的真实目的并不是请求中原王朝发兵救回义庆长公主,而是利用长公主朱氏女的身份挑拨人心,为北戎收集情报,煽动中原各国互相征战,削弱各国兵力,当中原陷入纷乱之时,北戎就能长驱直入。

这一次北戎的突袭只是海都阿陵的一次试探。

李德和朝中大臣看完供词,心有余悸,冷汗涔涔。

郑景还顺道查清了另一件让群臣纳闷了很久的事:南楚为什么要伏击李仲虔?

细作如实道出前因:南楚世家林立,皇权衰弱,各大世家为储君之位明争暗斗,海都阿陵的心腹趁机下手,劝好大喜功的大皇子偷袭李仲虔,挑起和大魏的战事。

那支偷袭的队伍是南楚精锐,若不是李瑶英和李玄贞做了交易,救回李仲虔,李仲虔必死无疑。

杜思南写了封言辞恳切而又不失辛辣的信,将海都阿陵的图谋告知他在南楚的旧友,那些旧友在南楚朝堂身居高位,确认大皇子身边有细作后,合力扳倒大皇子:他们虽然和大魏势如水火,但是唇亡齿寒,假如北戎攻占中原,南楚难道就能独善其身?

大皇子和西蜀都在与虎谋皮!

南楚很快易储。

郑景上疏,建议以叛国罪捉拿朱绿芸,朝中大臣激烈辩论,由于朱绿芸对海都阿陵的计划毫不知情,最后免了她的罪责,将她身边的奴仆尽数打杀。

朱绿芸看到李玄贞重伤归来,又是愧疚又是心疼。

李玄贞这一次不再像从前那样温言安慰她,整天浑浑噩噩,和朱绿芸大吵了一架。

朱绿芸哭着说要离开长安。

郑璧玉烦不胜烦,命人送朱绿芸回房。

几天后,李玄贞无意中看到了那封本该在几个月前送到他手中的信。

他浑身发颤,呕了口血,找到郑璧玉,血红的凤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状如厉鬼:“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为什么?!”

郑璧玉叹口气,淡淡地道:“殿下,我得知这些的时候,您已经把文昭公主送去叶鲁部了。”

李玄贞差点控制不住表情,牙齿咬得咯咯响,踉跄着后退几步,仰天大笑。

“是啊!我已经把她送走了!”

“我亲手把她送上死路!”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救李仲虔?为什么不愿和李仲虔断绝关系?”

“只要她和谢氏母子断绝关系……只要她点头……我就不用恨她了……”

“她为什么不叫我长生哥哥了?”

他突然停了下来,面容扭曲:“我要为阿娘报仇……要为阿娘报仇……李德还没死,谢氏没死……我对不起阿娘……我对不起阿娘!”

郑璧玉看着发狂的丈夫,眼神悲悯。

他毁了自己,也毁了七公主。

……

发狂过后的第二天,李玄贞诡异地冷静下来,开始调查荣妃说的话是真是假。

他派人去荆南谢家打听,又请裴都督写了封信,让信使送去裴家老宅。

裴家和谢家老死不相往来,裴公可能知道些隐情,所以当初才会不远千里赶来长安为李瑶英出头。

现在,这封信握在郑璧玉手中。

裴公在信上说,李瑶英确实不是谢贵妃的女儿。

那年唐氏自焚而死,李德丢下军队赶回魏郡,军心涣散,前线失利,谢无量和裴公领兵迎敌,战后清理战场时,无意中看到一个弃婴。

襁褓中的孩子太小太孱弱了,小小的一团,一点声息都没有。

士兵以为孩子死了,准备就地掩埋,谢无量爬下马背,接过襁褓,摸了摸孩子的脉搏,道:“还活着呢。”

裴公扫一眼那个孩子,冷冷地道:“这孩子浑身发青,捡回去也活不了几天,不如让她死得痛快点,来世投身个好人家。”

谢无量笑了笑,指尖拂去孩子脸上的尘土:“好歹是一条人命。我出生的时候,和她差不多大,我能活下来,她或许也能。”

裴公心道:这位无量公子果然生了副柔肠,可惜他这么做只是白费功夫,那个弃婴活不了几个月。

后来,那个孩子活下来了,虽然身体病弱,不能下地行走,但还是活下来了。

谢无量给裴公写了封信,信中是一首诗。

中生白芙蓉,菡萏三百茎。白日发光彩,清飙散芳馨。泄香银囊破,泻露玉盘倾。我惭尘垢眼,见此琼瑶英。

裴公只回了一句话:名字取得很好。

郑璧玉放下信,长长地叹口气。

窗外响起脚步声,一名侍女匆匆走进屋,小声道:“殿下,福康公主不见了。”

郑璧玉眉头轻蹙,看一眼昏昏沉沉的李玄贞,道:“派人分头去找,她这些天总闹着要走,在城门等着就是了。”

侍女应喏出去,不一会儿,又有侍女小跑进屋。

郑璧玉皱眉问:“找到朱娘子了?”

侍女摇头,面色惊恐:“殿下,二皇子……不,卫国公回来了!”

郑璧玉心里咯噔一下。

李仲虔知道李瑶英的死讯了。

第50章 回京

城门前熙熙攘攘, 人流如织。

正值春风骀荡的暖日,出城赏景的宝马香车络绎不绝, 一眼望去, 红尘滚滚,彩幛连天。

长道旁, 等待入城的商人车队排出一条蜿蜒的队伍,曲曲折折,看不到尾。

一片太平盛世的繁华之景。

当卫国公李仲虔的车驾驶入皇城时, 道旁百姓认出谢家的旗帜,纷纷停下车马,让出道路,百姓们不禁停下脚步,驻足观望。

马车前后骑行的带刀护卫全都披麻戴孝, 一身丧服, 神情冷峻。

他们在为文昭公主服丧。

百姓们交头接耳, 小声议论:听说卫国公受了重伤,武功尽废,以后再也不能上战场了, 唯一的胞妹又死在了塞外,当真是可怜可叹啊!

议论声中, 马车帘子风吹不动, 始终低垂着,那个每次凯旋时喜欢骑着高头骏马飞驰入城的二皇子似乎羞于见人,从头到尾没有露面。

百姓们目送马车远去, 回想那个神采飞扬、英姿勃发的二皇子,对望一眼,摇头叹息。

消息很快传到太极宫,太监进殿通报。

李德皱了皱眉头,道:“让千牛卫看着他。”

太监应是,旨意下达千牛卫,千牛卫猝不及防,连忙召集人手,手忙脚乱地奔出内城迎接。

一个时辰后,数百个身着戎装的监门卫、左右千牛卫、左右骁卫守在卫国公府门前,严阵以待,门洞里刀光闪闪,从长街到广场,处处都埋伏了卫兵。

郑景和薛五匆匆应召,等在府门阶前。

昔日打马追逐七公主的少年郎,如今同朝为官,都是一身绿色圆领官袍。

薛五神色紧张,不停擦汗。

郑景瞥他一眼:“你怕什么?”

薛五回以一个白眼:“郑三,难道你不怕卫国公吗?当年是谁差点被卫国公吓下马的?”

听他提起旧事,郑景怔了怔。

是啊,他也曾畏惧李仲虔——仰慕文昭公主的贵胄子弟,哪一个不怕李仲虔?

文昭公主落落大方,举止文雅,李仲虔和她同是谢贵妃所生,却霸道粗野,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经常有惊世骇俗之举,为世人所不齿。

那两年向文昭公主求亲的世家公子一多半被李仲虔打了个半死。

远的不说,比如宰相家的萧八郎,在外蓄养了数名美姬,孩子都生了三四个,居然胆敢求娶文昭公主,让李仲虔打得满头是包。

博陵崔家的长孙,信誓旦旦说自己没有妾侍没有外室更没有私生儿女,却被查出喜好龙阳,李仲虔大怒,当着皇帝李德和文武大臣的面,生生打断崔大郎的一条腿。

郑景当时也在场,崔大郎的惨叫声“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他想想就替崔大郎觉得疼。

所以当郑景前去王府求亲的时候,母亲哭天抹泪,只差跪下求他了:人人都知道李仲虔有多么疼爱文昭公主,他无功无名,居然敢去求娶公主,不要命了吗?

郑景生来内秀,从不做出格的事,那一次却凭着一股意气为自己提亲。

他以为自己无所畏惧,可是当李仲虔那双凤眸冷冷地看过来的时候,他还是吓得魂飞魄散,只想找个地缝躲进去。

那道冰冷的眼神郑景记忆尤深,现在想起来还觉得脊背生寒。

那时,他真心求娶文昭公主,李仲虔的眼神就像是要立马砍了他的脑袋。

现在,文昭公主死了。

孤独地死在千里之外,死之前不知道受了多少折磨。

那个打断崔大郎一条腿的李仲虔能善罢甘休吗?

朝中官员都知道答案:不能。

太极宫和东宫加强了警戒,王府亲兵被打散分调至各个衙署,李仲虔身边只剩下谢家亲兵,官员们仍不放心,把谢家的亲兵也打发走了,只允许李仲虔带二十人入城。

区区二十人,翻不了天。

而且李仲虔已经成了废人,连擅使的金锤都拿不动了,不然李德怎么敢放他回京?

郑景从容镇定,薛五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

他踮脚望着长街的方向,啐了一口,低声道:“你我初为朝官,根基浅薄,才会被打发到这里来迎接卫国公,那些人就是成心的!待会儿卫国公到了,随手砍你我一刀,难道圣上会怪罪他?我们就是来给卫国公撒气的!”

郑景垂眸不语。

薛五一笑,讥讽地道:“郑三,你没听说过贺兰阳的事?”

郑景摇摇头。

薛五凑近了些,压低声音道:“前年圣上和南楚争夺荆襄的时候,曾经大败一场,谋臣贺兰阳提议将文昭公主下嫁,以换取荆襄豪族的支持,卫国公当时人在战场,闻言大怒,率轻骑三千突围,解了荆襄之危,之后提刀冲入大帐,当着圣上的面手刃贺兰阳,一刀下去,满帐都是血。”

“从那以后,再没人敢在文昭公主的婚事上谏言。不然,我们这些人哪有机会提亲?”

薛五又哆嗦了起来,冷汗涔涔。

“我不是在吓唬你,这次卫国公回京,一定会杀几个人泄恨,圣上愧对文昭公主,绝不会问罪,我得罪过卫国公,今天说不定就是卫国公的锤下亡魂!”

他话音刚落,长街传来马车轧过地砖的辘辘声,白衣护卫簇拥着一辆马车缓缓驶近。

薛五吓得一蹦三尺高。

郑景迎了上去。

薛五呆了一呆,暗骂郑景不怕死,咬咬牙,示意周围埋伏的卫兵提高警惕,也跟了上去。

马车一直驶到石阶前才停下,千牛卫尉官让捧着诏书的太监在一旁等着,手执长刀上前喝问:“圣上旨意在此,卫国公为何不下车听旨?”

护卫一言不发。

尉官眉头紧皱,大声重复一遍:“圣上旨意在此,卫国公还不下车接旨?”

车帘一动不动,护卫也没吭声。

尉官大怒,拔步上前,掀开车帘,看清车里情景,呆了一呆,下意识后退两步。

郑景和薛五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一道虚弱瘦削的身影在护卫的搀扶中下了马车,立在地上,身子打了几个晃,抬起头。

府门前前鸦雀无声。

郑景目露诧异,薛五的反应比他更强烈,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

昔日那个骁勇善战、高大壮硕的李仲虔,不仅消瘦得形销骨立,站都站不稳,连锐利的眼神也不见了,整个人萎靡不振,暮气沉沉。

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精神气,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

众人惊骇不已,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据说卫国公身中奇毒,成了个废人,原来是真的!

半晌后,千牛卫收起长刀。

薛五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悄悄吐了口气:现在的卫国公别说杀人泄愤了,连走路都要护卫搀扶的人,怎么杀人?

他上前一步,低声道:“卫国公,圣上有旨。”

李仲虔抬起眼帘,淡漠地扫他一眼。

“滚。”

声音有气无力。

薛五迟疑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李仲虔已经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步子迈得很大,没走几步就气喘吁吁起来,亲兵连忙停下,他低吼了几声,亲兵不敢作声,搀扶着他登上石阶。

千牛卫盯着李仲虔远去的颤颤巍巍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朗声道:“卫国公,你想抗旨吗?”

太监捧着诏书上前。

李仲虔脚步一顿,看一眼身边的亲兵。

亲兵会意,转身奔下石阶,抽出腰刀,斩向太监手里的捧盒。

哐当两声巨响,捧盒碎成两半,跌落在地,捧盒里的诏书也被斩得稀碎。

太监魂飞天外,尖叫着直往后退。

千牛卫大怒:“卫国公,你竟敢对圣上不敬!”

李仲虔没理会他,头也不回地走进府门。

砰的一声,门从里面合上了。

众人面面相觑。

郑景和薛五对视一眼,回宫复命。

卫国公虽然大逆不道、拒绝接旨,但是没有伤人性命,已经是万幸了。

薛五替李仲虔说了几句好话。

上官皱眉问:“卫国公果真成了废人?”

两人点头:“不错,我们亲眼所见。”

薛五啧啧了几声,叹道:“您是没看见,卫国公都瘦成一根竹竿了!风吹吹就能倒,走几步路就喘得跟拉风箱似的。”

和太子李玄贞齐名的战将,就这么成了废人。

上官颔首,入殿向李德禀报。

第二天,东宫。

侍女向郑璧玉禀报打听来的消息:“昨晚圣上派太医去国公府为卫国公诊脉,几个太医都说卫国公的武艺确实废了,拿双筷子都在不停打颤。圣上下旨嘉奖卫国公,卫国公拒不听旨,他的护卫打伤了好几个太监,政事堂的几位相公去看望他,也被他的护卫赶走了。现在没人敢去国公府。”

郑璧玉松口气。

李仲虔如果没受伤,势必大闹长安,他现在这样,其实对谁都好。

魏明不放心,继续派人打探。

探子回说只要宫中有人登门李仲虔就大发雷霆,侍女好几次看到他想拿起金锤砸人,还没抬起来人就先倒在了地上。

东宫属臣心中暗暗庆幸:这位煞神以后再也威胁不到太子的地位了。

魏明向李玄贞报告这道喜讯。

李玄贞的伤还没好,斜倚凭几,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将魏明调去教皇太孙读书。

魏明呆了一呆,苦笑着朝李玄贞叩拜,退了出去。

众人一头雾水:太子这是怎么了?为什么要支走他最倚重的魏长史?

有人求到郑璧玉跟前,请她为魏明转圜。

郑璧玉凛然拒绝,言说自己是内宅妇,不便干涉东宫事务。

众人只得安慰魏明:等太子气消了,一定会召他回来!

魏明有些气馁,临走前嘱咐众人:“若有关文昭公主的事再有变故,一定要让我知晓!”

众人满口答应,心里却不以为意。

文昭公主已经死了,还会出什么变故?

他们现在正在为另一件事发愁:朱绿芸偷偷跑了出去,下落不明,四处都找过了,朱绿芸踪迹全无。

好在李玄贞重伤未愈,精神恍惚,没有问起朱绿芸。

李仲虔的回京让满朝文武提心吊胆,然而他现在废了武功,并未掀起大风大浪,众人放下心来。

翌日,宫中大宴,为凯旋的将士庆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