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将军来高昌是为了摄政王,为了王庭,不是为我。”

毕娑支支吾吾,脸上发烫。

瑶英望着炉膛里摇曳的火苗,缓缓地道:“我流落至王庭,除了佛子以外,将军也对我多有照拂。王庭人仇视汉人,将军却说把我当朋友,为救我的亲兵忙前忙后,我很感激将军,相信将军对我没有恶意,也把将军视作朋友。我知道将军风流倜傥,惯常和小娘子玩笑,红颜知己能从王宫门口排到城门口,这些讨小娘子欢心的甜言蜜语随口就来……”

炉中噼啪一声爆响。

毕娑俊朗的面孔越来越红。

瑶英转头看他,神情郑重,问:“请将军恕我冒昧,我想问将军,将军对我是否有爱慕之情?”

毕娑见过很多女子,有大胆豪放的,有羞涩婉约的,有泼辣刁蛮的,他处处留情,惹下不少风流债,好几次闹得鸡飞狗跳。最狼狈的一次,他被四五个女子堵在墙角质问为什么辜负了她们。

不过那一次也比不上现在的状况更让他尴尬。

面对着瑶英秋水潋滟的双眸,毕娑窘迫得无地自容。

他骗了公主。

瑶英淡笑,“我知道将军的答案了,将军不必为难,是我多心了,和将军无关。”

毕娑脑袋里嗡的一声,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明明花言巧语哄骗公主的人是他,公主却说是她多心了,既是提醒他的意思,也是给他一个台阶下,这么轻描淡写地揭过此事,这样的气度,实在叫他汗颜。

以后他再也不敢言语调戏公主了。

毕娑既愧疚又挫败,抱着汤碗坐在火炉前,脑袋耷拉,无精打采。

瑶英看他一眼,给他碗里添了一勺热汤。

毕娑立刻重新抖擞精神,抿了口汤,眼珠滴溜溜一转,笑问:“我也想冒昧问公主一个问题。”

“将军问就是了。”

毕娑挺起胸膛,眉间带笑:“我相貌堂堂,高大俊朗,骑射精湛,王庭爱慕我的小娘子数不胜数,我和公主相处的那些天,公主真的一点都不动心吗?”

瑶英轻笑着摇摇头。

毕娑脸上闪过一抹失望之色:“公主果真没动过心?”

他还从来没有这么耐心地讨好过一个小娘子!

瑶英望着炉膛,轻声说:“将军知道我的处境,我的家乡远在万里之外……我想早日回到家乡,早日和兄长团聚……”

她怕李仲虔遇上海都阿陵。

性命危在旦夕的时候,她哪有心思去动儿女之情。

毕娑看着瑶英,心里泛起一阵怜惜,轻轻抽自己一嘴巴,道:“我的不是,让公主想起伤心事了。佛陀护佑,公主一定能和兄长团聚,公主别难过了。”

瑶英失笑,长长地吐了口气,振奋精神,道:“多亏遇上佛子,我的境遇比以前好多了。这次我在高昌结识了很多朋友,他们和我一样渴望回到中原,如果计划顺利,再过不久,消息就能送回凉州。”

到那时,她就能动身了。

毕娑在心里默默估算了一下,假如一切顺利,那时候差不多是昙摩罗伽收留瑶英满一年的日子。

摩登伽女最后顿悟,断绝爱恋。文昭公主悄然离开王庭,回到中原。

这样对谁都好。

他心里暗暗想。

两人坐在火炉前小声说话,毕娑连喝了三碗肉汤,毡帘外风声呼号,苏丹古始终没有现身。

瑶英起身,掀帘看了眼泼墨般的浩瀚夜空,想了想,道:“灶里有馕饼和热汤,摄政王回来的话,将军记得提醒他。”

毕娑含糊地应了一声。

瑶英回屋,吹灭了灯,却没睡下,而是裹着被褥靠在土墙上打瞌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半梦半醒,忽然听到楼下传来几声响动,立马披衣下地,蹑手蹑脚走到面朝厅堂的窗户前,细听楼下的动静。

堂中有说话声,压得很低,而且用的不知道是什么古怪的语言,她一个字也没听懂。

只觉得一道声线低沉暗哑,听起来有些疲惫。另一道略微清亮些,小心翼翼,毕恭毕敬。

瑶英冷得直打哆嗦,回到床榻上,裹紧被褥。

苏丹古是不是在躲着她?

……

楼下厅堂。

毕娑一直等到后半夜,炉膛里的炭火只剩下一篷烟灰,北风吹进房中,灰烬里时不时冒出一两点红光。

他想起瑶英的话,取出灶里的馕饼和热汤。

瓦罐盖得严严实实,汤和饼都是热的。

毕娑揭开汤碗看了看,汤汁清淡,没有搁葱姜腥料,馕饼也没有香料夹馅。

这和其他亲兵的食物不一样。

毕娑心脏狂跳了一瞬。

这时,门外传来长靴踏过雪地的咯咯轻响,紧接着,脚步声来到门前,一只手掀开毡帘,风声凄厉,一股裹挟着雪粒的寒风涌进堂中,炉灰被吹起,露出最底下烧得微红的炭。

毕娑脊背上密密麻麻一层汗,心口发紧,轻手轻脚放下瓦罐,右手握住刀柄,抬起眼帘。

门口的身影一步一步踏进屋中,玄色窄袖衣袍上满是风雪痕迹。

一星如豆灯火轻轻摇晃,微弱的灯光照在他脸上,映出遍布的狰狞伤痕,也照亮了他那双碧色双眸。

夜叉面孔,慈悲双眸。

他看着毕娑,眸中没有一丝意外之色,淡淡地道:“你来了。”

杀气仍在,但是内力收敛,没有狂怒的迹象。

毕娑收到信以后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回原位,松开手,单膝跪下行礼。

“我的腿伤好得差不多了,能够护送公主回王庭,摄政王可以先回圣城。”

苏丹古没做声,视线扫过毕娑腰间的佩刀。

毕娑浑身发毛,汗如雨下。

这把刀是师尊留给他的。

他稳住心神,小声道:“摄政王,您得回去了,缘觉说前些天您差点发作。”

苏丹古看向炉膛。

火光明灭,瓦罐随意丢在角落里,罐口热气萦绕。

这只瓦罐他认得。

他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转身离开,淡淡地道:“这里距沙城还有几天的路程,不可掉以轻心。”

毕娑恭敬应是:“我会照顾好公主。”

静夜里响起马蹄声响,苏丹古蹬鞍上马,一骑绝尘而去。

毕娑再抬起头时,已经看不到苏丹古的身影了。

夜风撕扯着卷起的毡帘,他怔怔地凝望墨染的夜色,双手紧握成拳。

第85章 凶手(修改)

野云万里, 大雪纷飞,茫茫夜色中, 呼啸的北风犹如一层层惊天巨浪, 在连绵无际的雪原翻涌咆哮。

天际处,千峰万岭直插云霄, 峦顶白雪皑皑,静静耸立,雪域逶迤, 不见人踪。

马蹄踏碎风雪,无边静夜里,一匹黑马从东边缓缓奔驰而来,立在一处陡峭的山道前,凝定不动。

骏马发出的嘶鸣声转眼就被山风吞没。

马背上的男人松开缰绳, 碧色双眸澄灿明澈, 静静俯视远处雪白群峦下静谧的城郭, 狂风吹动他身上的玄色衣袍,猎猎作响,面罩被风吹落, 露出一张狰狞丑陋的面孔。

他目光清淡,挺拔的身影仿佛和浓稠夜色融为一体。

寂静中, 几声又尖又细的弓弦轻响骤然响起, 一声刚至,四面八方弓弦拉响嗡嗡齐鸣,一支支箭矢划破风雪, 扑向苏丹古。

这些铁箭来势汹涌,风激电飞,迅若雷霆,万箭齐发之下,风停雪住,漫天寒光闪动。

箭雨密如蛛网,层层叠叠笼罩而下,像过筛子一样,不论目标有多坚硬不催,都得被剐下一层肉皮。

紧弦声让人头皮发麻,苏丹古却像没听到一样,仍然一动不动,直到被箭光包围,这才慢慢抬起双眸,长刀出鞘,收敛的内力随即激荡而出,长刀所向之处,劲风磅礴,气势森严。

一阵刀光箭影交错,箭矢纷纷坠地,在雪地上扎出一个个窟窿。

气氛僵硬,狂风继续肆虐。

苏丹古抬臂,一声脆响,长刀入鞘,眸光清冷。

山道高处传出几声狞笑,人影晃动,马蹄声声,悬崖上出现一个身披白氅、手持长弓的男人,脸上罩了面具,一身结实的肌肉,身材壮硕高大。

吱嘎吱嘎的脚步声响成一片,数十个和他一样身着白氅的杀手从不同方向走了出来,簇拥在他两翼,个个手持利刃,面具下一双双杀气腾腾的怒目,齐齐瞪视着苏丹古。

最外围,十多个弓箭手拉紧弓弦,随时可以配合杀手在最外围发动射杀。

为首的男人眼神阴冷,扫一眼满地箭矢,撒开长弓,拔出佩刀,刀尖对准苏丹古。

“苏丹古,我在这等你好几天了!我准备多时,布下天罗地网,就是要取你的项上人头,拿你的头盖骨盛酒!就算你武艺超群,有三头六臂,今天插翅也难逃!来年今日,就是你苏丹古的忌日!”

他一声令下,策马奔下山道。

其他人高声呼喊,挥舞着利刃,随他一起冲向苏丹古。

面对着人数众多、一拥而上的人马,苏丹古面不改色,眸光沉静,抬臂缓缓拔刀,玄色衣袍紧绷,劲瘦臂膀间蓄满浑厚张力。

男人面目狰狞,狂吼着举起刀:“杀!给我杀……”

话音未落,无锋长刀厉声破空而至。

男人狰狞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声音堵在嗓子眼里,对上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深碧色眼眸,像是从云端俯瞰尘世,冰冷,平静,淡漠,雪夜下,眸底似乎泛着一抹诡异的幽蓝。

男人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两刀相击,长鸣锐响,溅出繁星般的火花。

男人手中的长刀应声碎裂,几声让人牙酸的碎响过后,碎片如飞雪洒向大地。

那双碧色眼眸冷冷地注视着他。

修罗夜叉,暴恶嗜杀。

一种从心底窜起的恐惧和绝望深深地攫住了男人,他想起王庭流传已久的种种传说,试图拔出腰间匕首,双臂却绵软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苏丹古手中的长刀划向他的喉咙。

刀柄从男人掌中滑落,他跌下马背,闭上眼睛,额头上一丝冰冷紧贴,刀刃压迫着他的脑袋。

剧痛迟迟没有到来,苏丹古没有杀他。

男人心脏狂跳,睁开眼睛。

苏丹古坐在马背上,手中长刀点在他头皮上,环顾一圈,气势滔天。

众人眼见他一人一骑轻轻松松突破重重包围,不费吹灰之力就将他们的首领斩下马,心知在场所有人都不是他的对手,先前高涨的士气立马烟消云散,面面相觑,踌躇着不敢上前。

苏丹古看向人群中的一个杀手:“你要杀我?”

杀手对上他的视线,心惊胆寒,抖如筛糠,想也不想就甩开手中长刀,跪下求饶:“摄政王恕罪!摄政王恕罪!小的是被赏金骗来的!”

苏丹古冷冷地道:“再有下次,刀不留人。”

杀手呆了一呆,再料不到他竟然会放过自己,脸上涌起狂喜之色,又怕他会反悔,利索地爬起身,掉头就跑,一转眼就跑没了踪影。

其他人对望一眼,手足无措。

砰的一声长刀落地轻响,有人撒开手中利刃,小心翼翼地退出包围圈。

苏丹古没有动。

丢刀的杀手深吸一口气,撒开腿狂奔。

紧接着,长刀落地声响一声接着一声,杀手们纷纷转身逃窜。

山崖前只剩下苏丹古和设伏的首领。

苏丹古抬眸,眺望远处微露曦光的天际:“指使你的人是谁?”

男人呸了一声,哈哈大笑:“苏丹古,你杀人不眨眼,双手沾满血腥!王庭想杀你的人太多了!我恨不能剥了你的皮,挖掉你的心肝肺,喝干你的血,吃光你的肉,把你的骨头一根根敲碎!我不会告诉你主使是谁!等你死的那天,你就知道了!”

任务失败,他知道即使苏丹古放过自己,自己也活不过明天,痛痛快快地放声怒吼,猛地抬起头,撞向近在咫尺的长刀。

鲜血喷涌而出,男人手脚抽搐了几下,双目圆瞪,没了气息。

浓烈的血腥味被狂风吹散,黏稠的血溅满长刀,嘀嗒嘀嗒往下淌。

苏丹古垂眸,看着长刀上星星点点的血痕,眸底幽蓝暗芒闪动,眉心隐隐浮起一道嫣红。

他闭了闭眼睛,还刀入鞘,摘下皮手套,双手合十。

以战去战,以杀止杀,万般罪孽,尽在吾身。

片刻后,苏丹古眉头轻拧,肩膀微颤,呕出一口血。

山风凛冽,冷得彻骨。

他抹去嘴角血丝,双眼紧闭,极力压制,眉心的嫣红一点点散去,双唇青白,没有一丝血色。

风声呼号,呜咽凄厉。

天快亮了。

苏丹古拨转马头,一人一骑,驰下山道。

走了约一个时辰的山路,飞雪愈加密集,风声怒吼,远处隐隐有人声和阵阵悠扬驼铃飘来。

一支商队想赶在天亮前抵达城门,头戴毡帽、身披皮袄的胡商挥舞着鞭子抽打一只精疲力竭的骆驼,嘴里咕哝着咒骂不停。

苏丹古没有上前,远远地避开商队。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惨叫。

胡商不停抽打骆驼,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心下不忍,上前劝阻。胡商暴怒,手臂一扬,长鞭抽向老者,鞭风狠厉。

老者被抽得皮开肉绽,扑倒在地,哀叫着求饶。

胡商面皮抽搐,继续鞭打老者。

老者哭喊着爬向苏丹古。

“饶了我……救我!救我!”

苏丹古停了下来,视线落到胡商身上。

“别多管闲事!”

胡商几步追上老者,恶狠狠地道,横眉怒目,扬起长鞭。

苏丹古抬手。

胡商顿觉手上一麻,手中长鞭被一柄没有出鞘的长刀卷走了,他眯了眯眼睛,眼底掠过一丝狡诈阴狠。

就在这时,躺在马蹄旁痛苦呻吟的老者遽然暴起,扑向苏丹古,身形快如闪电,苍老的双手下寒光闪烁,分明藏了一把利刃。

噗的一声闷响,利刃刺穿玄色衣袍。

随着老者的动作,商队其他人纷纷抽出藏起的兵器,身影疾奔,转瞬间将苏丹古重重包围。

老者一击得中,内力灌入双掌,拍向苏丹古。

利刃上涂了毒汁,苏丹古身形凝滞了一瞬,朝后仰倒,落下马背。

老者狂笑,抽出腰间软剑,飞身跟上,剑剑都是杀招:“哈哈,苏丹古,别怪我们无情无义,只能怪你自己疏忽大意!”

“你果然对佛子忠心耿耿,居然手下留情!沙场大将,怎能妇人之仁?!你自找的!”

周围的人跟着鼓噪,刀光闪闪,一片奚落嘲笑声。

他们正是在山道上埋伏苏丹古的杀手,首领只是个小头目,死了首领,他们立刻撤退,躲在暗处观察苏丹古,见他呕血,似乎有受伤的迹象,心中大喜,和另一伙人汇合,在此处等着苏丹古下山。

从这里到王庭,每座重镇都埋伏了人手。

苏丹古的人头,他们要定了!

杀手们蜂拥而上,苏丹古受了伤,这回他们没什么好怕的了!

苏丹古跌落在雪地中,踉跄着直往后退,胸前利刃还没拔出来,鲜血汩汩而出。

“苏丹古,受死吧!”

想到自己竟然能杀了让王公大臣闻风丧胆的摄政王,老者心中狂喜,手中软剑迅如电光,大笑着扑上前。

下一刻,一声脆响。

老者的笑容凝固在嘴角,目瞪口呆。

苏丹古抬起头,双唇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如佛陀拈花,稳稳地夹住了他的软剑,轻轻一挑,锋利无比的软剑竟如枯枝般寸寸断裂。

老者心惊肉跳,汗水淋漓。

苏丹古冷冷地看着他,面无表情,碧色双眸里腾起两簇幽蓝冷芒,莹莹闪动,紧拧的眉心微微泛红,浑身是血,杀气涌动。

这是什么古怪的功法?

老者吓得魂飞魄散,还来不及发出嘶吼声,断裂的软剑划过他的喉咙。

一股鲜血迸射而出。

老者软倒在苏丹古脚下。

晨光破开弥漫的风雪倾洒而下,空旷的长道霎时安静下来。

苏丹古立在血泊之中,脸上溅满殷红鲜血,碧色双眸扫视一圈。

宛若修罗鬼蜮的罗刹。

杀手们肝胆俱裂,直打哆嗦。

……

天还没亮,驿舍楼下传来阵阵马嘶声,亲兵们开始整理行装,准备启程。

瑶英被屋外的嘈杂说话声吵醒,起身梳洗,脚上抹了厚厚一层药膏,刚穿上厚皮袄和兽皮靴,谢青过来叩门,早饭做好了。

阿史那毕娑已经起了,正坐在厅堂火炉前擦拭佩刀,看瑶英下楼,指了指给她预备的早饭。

“今天出发,再过三天我们就能回王庭了。这几天还会落雪,公主身子娇弱,多穿几层厚袄,这种天气患了风寒不是好玩的。”

瑶英答应一声,端起汤碗,扫一眼炉膛里的瓦罐,眉头轻蹙,隔着软布掀开盖子。

里头的汤碗和馕饼都没动过。

她沉默了一会儿,盖上盖子。

“昨晚摄政王没有回来?”

毕娑擦刀的动作停了一下,没有抬头,道:“摄政王先回王庭了。之前我受伤,摄政王代替我护送公主,现在我伤好了,摄政王公务繁忙,连夜赶回去了。”

瑶英捧起汤碗,继续喝汤。

两人都没说话。

毡帘高挂,门前人影晃动。

毕娑凝视瑶英,忽地问:“公主为摄政王备下了热汤,他没吃,公主不高兴了?”

瑶英抬眸,和毕娑对视,摇摇头,“不,我只是在想,摄政王走得匆忙,连碗热汤都没喝就走了,他在外面荒野待了一天,肯定没吃什么东西……”

毕娑看着她,问:“公主怎么知道摄政王什么都没吃?他只是没吃公主留的热汤。”

瑶英眉眼微弯,笑了笑:“摄政王从来不和其他人一起用饭,缘觉会单独给他备下吃的,有时候缘觉忙不过来,我替他留意……”

以前她以为苏丹古讲究,后来发现他并不挑剔,只是和其他人习惯不同,只要是她和缘觉为他备下的吃食,他都会默默吃掉。

瓦罐里的汤没人碰过,说明他什么都没吃就走了。

毕娑沉默不语,收起佩刀,起身走了出去。

一盏茶的工夫后,队伍出发。

瑶英骑马走在队伍当中,谢青和其他亲兵紧跟在她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