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又廷眯着眼睛,不为所动,好整以瑕地看着急迫的她。

谨言慌了,慌得心里七上八下,小声着,“你快放开…会被看到!”

说完,却连眼神都不敢往周遭去望…

只怕不是‘会’,而是‘已经’被看到!

她僵着身子,额前汗水涔涔,心里一阵发虚。

顾又廷却神色如常,说:“没人看,是你自己表现得像见不得光的小偷。”

眉头因他的话而蹙起,谨言忍不住微微一抿嘴。

顾又廷眯眼看着她烧红的脸颊,伸手拨开她不知不觉间含进嘴里的发丝,手指刚触到她嘴唇,她立刻抗拒地挣动,他用蛮力按着她肩膀,“别动,我记得我刚跟你说过,乱动的话,别人会以为我们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站好,别动!”

谨言抬起头瞪着他,咬着嘴巴,脸上带着委屈的神情。

顾又廷看着她那副样子,却也不觉可怜,只觉心口似乎有根东西,不停地挠着。

终于将那根发丝从她嘴里抽出来,她微愕,他淡淡丢下一句,“把腿分开了。”

谨言听着他平静的话,犹豫着要不要把王婧喊过来?

她不敢,只怕到时候真的是她小题大作了。

顾又廷说完,只见她半点反应没有,还在那里矛盾。

他眉头拧起,直接一手探到她腿间,她一激灵,下意识的就伸手推开他。

顾又廷有些不耐烦,直接一只手抓住她两只手腕。

谨言感到手掌触到腿间,手却无反抗之力,太过难堪,她别过脸。

紧紧咬住唇,眼睛里带着怒气。

顾又廷手掌贴着她大腿内侧肌肤,帮她双腿间分开出距离,神色一点波澜也没有,却见她红了眼圈,似乎忍不住就要落泪了,眼神一紧,附在她耳边淡声:“怎么又像受了气似的?又不是要和你做那种事,你怕什么?”

谨言气噎!

不知道他怎能这样…理直气壮,跟她讲起那样的字眼!

流氓!

顾又廷盯着她气喘吁吁的脸,似乎想起了

什么,觉得血液有些翻滚,停留在她腿间的大手一滞,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才回过神,顺势放开她,转身去接。

谨言好不容易得到自由,赶紧扔了手里那根被握得发热的球竿。

不敢再看其他人,谨言就熟门熟路地往洗手间方向过去了。

看着镜子里脸红得似要滴血的自己,她的心跳猛地提起,那个的时候,她好像做了见不得人的坏事的小偷,然后见到警察了般的慌乱?她这才摸清,原来每次见到他的感觉就是这样,越是想要和他保持距离当作陌生人一般,却越像掩耳盗铃。

对着镜子拍了拍自己的脸,她确认自己的脸色恢神正常后,才转身出去。

一出门,就看到不知何时过来的严少齐,此时正站在门口看着她。

似乎是专门在等她,她抿了抿唇,也不看他,径直从他身边绕开走开。

就见他追了上来,直接挡在她面前,沉沉看着她,低声道:“谨言,也许你不愿意听,但我还是要告诉他,顾又廷那个人是有妇之夫,几年前就结了婚的,听说孩子都有了。”

果然。

他看到了顾又廷的举止,心里误会他们了。

她停了几秒钟,才应:“然后?”

他看着她,终于是忍不住叹了声,神情间有几分落寞,“谨言,以前的事情,对不起,我感到很抱歉,但是,我才更希望,你可以找个对你好的男人,而不是那种…你上次说有在交往的男朋友,是不是指的就是他?”

小孩爸爸呢?他不过来和你轮流照顾小孩吗?

从谨言出门后,小熊就一直不高兴地微撇着嘴,脸一直很臭很臭。

家瑞带她出去吃自助餐,一路怎么哄,她还是不见得高兴的样子。

经过了一家维尼熊专柜,小熊顿住身子,家瑞立刻带她进去挑了只小小熊弛。

出来后,她的心情好了不少嗄。

很快到了自助店,家瑞去柜台交钱,小熊坐在位子上等她。

抱着手里的小小熊,从专柜出来已经过了二十分钟的时间,脸上的喜悦还没有减退。

“喂,你手里抱着那个黑漆漆,看上去很丑的东西是什么!”

一个凶神恶煞的声音突然传来,小熊抬头看。

面前是个和彼德一样高,像六七岁的大男孩,不对…比彼德还要成熟,两只手臂很粗,特别胖,看上去更像是十岁了。那个大男孩正站在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双着腰,眉毛紧皱着,看上去很吓人,一副恶霸的样子看着她。

什么黑漆漆很丑呀?

小小熊最可爱了好吧?

小熊撇了撇嘴,在心里抱怨地想着。

“喂,你是聋了?没听到我说话吗?”男孩发不满的声音。

没听到!

小熊重低下头,把注意力放回超可爱的小小熊上面。

“喂,你态度很差啊?不要太拽我告诉你,听到没有?!”男孩瞪着她。

她没听到!

“呵,那个恶心巴拉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啊?”看到无视她的小女孩一心一意盯着手里的小熊,男孩脸上浮出恶意的笑容,走上前不屑地说:“你是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吗?你爸爸妈妈呢?只有这只恶心的东西陪着你?”

你才恶心!

小熊生气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往里面的位子挪了挪屁股。

她才不要和这种人靠得这么近呢!

男孩看着她往里缩着的身子,以为她怕了,脸上的神情更是增添了几分得意,嗯嗯哼哼道:“你偷偷跑进来,可是会被抓走的哦?你没钱吃这里的东西吧,我有蛋糕和水果,要不要给你一点啊?”

这个人一定要这么讨厌吗?

他和那个去年刚搬走的瑞杰好像好像,当年他也老是这么欺负她的!

可是那个瑞杰最多只是揪揪她的小辫子,偶尔把雪抹在她的外套上…

并没有像这个人这么坏,嘲笑她!

小熊虽然也很想骂他几句啦!

但因为她是小淑女,必须听言言的话,忍住、忍住、忍住!

看着软硬不吃的小熊,男孩眼睛眯了起来,手伸向小熊怀里的小小熊,

“只要你把手里这只东西给我看看,我就给你东西吃怎么样?”

听到他要看自己的小熊熊,小熊才不肯,紧紧抱住!

“不肯?你一直抱着它不放,是不是因为这里面是不是藏了什么东西?”说完,男孩眼睛里透出几分精光,恶狠狠地瞪着她,“快把它给我!我要把这只东西撕开,看看里面有什么宝贝,快点!”

小熊吓坏了,转过头正要去喊小姨,怀里的小熊却突然被抢走。

“你做什么?这是我的!”

“哈哈哈!是你的又怎么样!”男孩哈哈大笑,转身就跑走。

“你把小小熊还给我!”小熊迈着小短腿,极力去追那个恶劣十足的男孩。

男孩跑了一会发现小熊在后面明显比他慢的身影,就又嚣张起来了,一边扯着手里的小小熊,一边得意十足地扬着眉,边跑边回头耻笑她,“——哈哈,追不到追不到!我现在就要去找刀子,把这个东西割开!”

听到他的话,小熊就吓得全身发抖!

不!

不要!

不要伤害她的维尼熊!

看着男孩信誓旦旦的样子,她才不要再忍了,鼓足了气就冲了上去——

tang

“啊!好痛!”一时的得意让男孩松懈了,刚慢下脚步,就发现身子被人扑住了,整个人不稳就摔倒在地,他皱了皱眉,一只手大力将小熊推开,一只手将小小熊高高举起来…

小熊跳起来想去抢,可是抢不到!

她气馁,忍不住大叫。

“你做什么!”

“你不是要这个东西吗?那我还你,你去拿啊——”男孩冷哼。

随即,大力地往楼梯下面的方向扔了下去——

可——恶!

小熊生气了,冲上前,抓住他的手臂,狠狠地就咬了下去!

男孩被咬痛,一张脸痛得皱起来,使劲要推开她!

小熊紧紧咬住不肯放!

大坏蛋!让你欺负我的小小熊!坏蛋!

一大一小的小孩子当下扭打成一团,很快,吃痛的男孩伸出另只手,使出浑身的力气,大力地将个子比他小一个半头的小熊往前使劲地推去——

这一幕被刚出来找男孩的妈妈撞见,惊愕地瞪大眼睛,吓得大叫出声:

“兔崽子!你在做什么啊!你怎么把人给推下楼梯,我的天啊…”

这边的严少齐,这么问着她的同时,他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说:“谨言,他不适合你,你们俩完全是不同的人,我和他交过手,心计很深,手段也狠,你又太心善,所以你们在一起,不会有好结果…”

“谢谢你好意的提醒,但我的私事,仿佛跟严总没有关系。”

“对,我知道这跟我没有关系,我也没有立场跟你说这个…”严少齐毫不犹豫地点头,看着她半晌,才道:“我不喜欢对人说教,以前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让我这样做,但除了你,因为我不想你受到伤害。”

“那我是不是应该感谢你?”

谨言神情不再平静,讥诮地冷笑,“感谢严总看得起,肯屈尊来劝我迷途知返?”

严少齐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眼神里充满了沉重的压力。

沉默了很长时间,他低低地说:“谨言,你能不能原谅我?”

“严总,你言重了。”谨言的声音很轻,也很平静。

“你没做过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根本谈不上原谅不原谅的。”

严少齐被她说得一怔,看着她无谓的神情,心间一紧,垂下眼帘,半晌才抬起来,情绪有些起伏,沉声说:“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以后什么都要靠自己,我初一开始,学费全是我捡易拉罐废铁还有纸箱去卖挣来的。后来我拼命学习,高中后被一所顶尖学校录取,但我没去,去了一间有奖学费,并且免掉我三年学费的中低端学校。再后来,我上大学,喜欢上了你,一直不敢表白。直到我在路边做兼职卖水的时候,看到你走过来,向我买了一瓶水,眼睛里没有其他人的诧异和嫌恶,我更忍不住想向你表白的冲动。”

“我一直关注着你,也尽可能想要靠近你。那时候有很多男生在追你,但你没有接受任何人,我那天晚上跟你表白,我真的没有想过你会答应和我在一起,我很开心,真的。然后,毕业的时候,校长跟我说,有个交换名额,可以给我…我了解你的性情,我知道我说了后,你肯定会等我,但是…那个名额,是小敏救他爸给我的,我去的话,是和她一起去,所以,那一段时间里,我一直守口如瓶,不敢跟你提起…真是傻,可我和竟然和别的女人,在街上就做出那样的事,被你撞见…那天,看着你跑开,我想过要追上去的,可是小敏拉住我…我在去美国留学还是你上面,选择了美国,对不起。”

他说得语无伦次,显然脑子很乱。

沉默了一下,他还是固执地说:“无论如何,谨言,我要跟你说声对不起。”

那些事情,曾经对她非常深刻,现在却不过是一件不足以挂念的回忆。

“严总,不管你说多少次,我还是要告诉你,你没有对不起我。”她的声音很轻,缓缓的,在此刻听来却很清晰,“我现在既不恨你也不怪你,那我到底要怎样去原谅你。”

严少齐僵立在那里,似乎听到比她恨他更难受的答案。

可是谨言不想再面

对他,正转身准备离开,手机却响了起来,她接了起来:

“喂?”

“是白宁宁的家长吗?白宁宁出事了,现在正送往医院。”

谨言脸色一变,勉强镇定下来,“出…出什么事了?”

“她刚从楼梯上摔下去,把头磕破了!”

谨言听完,手止不住发抖,也不记得自己应了声什么,慌张就要离开。

看到她惊慌的神情,严少齐追上前问,“怎么了?”

挂掉电话时,她已是喉头一梗,俨然看到严少齐疑惑的脸,她勉强道:“严总,不好意思,我家里出现了一点状况…我现在要赶过去…只能麻烦你…帮我跟路总说一声抱歉了…”

严少齐沉吟一会,很快道:“我送你。”

她想也不想,“不用…”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严少齐已经打断了她,“不是家里人出事了吗?你还要浪费时间去打车?快点走!我的车就停在球场门口不远处!有什么事,等到了再说!”说完,他头也不回就往前走去。

谨言心里想着小熊,几乎没再犹豫,迅速跟上了他的步伐。

她走出高尔夫球场,等严少齐开车过来。

外头仍是阳光灿烂,她却只觉得冷。

车子很快过来,严少齐吩咐她把安全带系上,说:“你小心点,我开快些。”

神情言语里都是义不容辞的关心。

谨言看了他一眼,扯了扯唇,就别过了脸。

整个人瘫软成一团。

一路上,俩人都不再言语,各自想着心事。

严少齐从没有看过她那样惊慌失措的样子,虽是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仍知道事情对于她来说很紧急,所以一路车开得很快,不管红灯黄灯仍然闯过去,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就已到了医院门口。

严少齐有意要跟着她一起下车,谨言匆匆瞥了他一眼,淡声谢过了他,转身就下了车,她的神情写着十足的不欢迎,严少齐怔了怔,却没有再追上去,只看着她跑进了医院,坐了一会,就打转方向盘,重新往球场的方向开去…

一路按照着电话里的内容奔入了少儿区,却没有看到小熊。

谨言连声问:“医生,我是白宁宁的妈妈,她怎么样了?有没有危险?”

看上去似乎急得快崩溃了。

医生忙安慰她:“没事,磕破了块皮,替她逢了几针,流了些血,但幸好止血止得及时,所以也没有大碍,”看到她脸色没那么苍白后,才似警告又提醒地加了句,“不过作为小孩的家长,你真是太不注意了,那么高的楼梯,怎么不牵紧她的手?下次再出现这个情况,弄不好要脑震荡的!”

谨言连连点头,发不出半点声音。

小熊醒来的时候,适应了很久,才发现这白茫茫的地方是医院。

言言的手指贴在她脸上,人却趴在床沿上睡了。

言言不是在谈生意吗?

但她是怎么突到这里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