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常宁临死的时候亲口跟李约说的那些话,不过就是要李约活下去罢了,就算到死她也在为他着想。

那又怎么样。

赵明璟冷冷一笑,如今他还不是变成了个废人,他对季氏不感兴趣,季家再怎么挣扎也不能回到常宁庇护他们的时候。

“让人备马,我要出去走走。”

赵明璟准备出门,院子里的美人们立即扑过来:“王爷这是要出去,快让人拿披风来。”

“今天天冷,王爷要仔细身子,若是病了我们可要心疼。”

“是啊,王爷…”

七嘴八舌的声音传来,赵明璟却没有生气而是任由美人们纠缠,仿佛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似的。

等到赵明璟离开,榕月才叹了口气:“多情反而是无情,若是谁盼着被他喜欢那真是最大的错误。”

说着榕月看向桌子上的一盘点心:“将点心撤下吧,我就说过他从来不碰甜食,为什么次次都要摆上来。”

一言不发的老家人垂着眼睛,却仿佛早已经洞悉一切,默默地将点心端了下去,下次她还会做盘这样的甜腻的点心再端上来,即便晋王根本就不会碰。

赵明璟一路策马到了处僻静的酒馆,他喜欢安安静静地要一壶酒,慢慢地品尝这酒里的滋味儿。

这家酒馆位置不太好,平日里没有多少客人,店家却是一个很认真的人,祖祖辈辈经营了几十年,每次都会一丝不苟地奉上他们店里最好的酒菜。

但是有好东西却不一定就能吸引来客人,一家人拮据地过生活,苦苦支撑着酒馆不倒,即便有些客人多给些银钱,也会被他们退回来,久而久之常客都知道,这家父子酒酿的不错,但人却不懂得变通,这样的人不适合经营铺子。

一壶酒摆在了赵明璟面前,酒却没有热,也没有平日里他爱吃的小菜。

只听那万二笑道:“就这些,没有了,今日店里有事不再奉酒。”

很少说话的赵明璟也开口询问:“为什么?”

“我爹不在,”万二道,“他去学酿酒和厨艺了,以后学好了…就能热闹起来。”

还有谁酿酒比万家厉害,只怕是被人骗了吧!

万二说完话,小心翼翼地将一碗东西奉在赵明璟面前:“客官尝尝这个,可是太后娘娘喜欢吃的呢。”

一碗黑乎乎的东西,这是太后喜欢的?

他这个孙儿怎么不知晓?

“你们被骗了。”赵明璟说完话准备离开。

“谁说我们骗人,我们从来不骗人,”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赵明璟背后响起来,“这确实是太后娘娘喜欢吃的,不出一个月京中的酒楼里都会卖它,至于酒…自然这里也会卖的最好。”

秋叔不慌不忙地说着,这个地方可是他千挑万选。

赵明璟想到了这些日子京中的异动,他已经让人查出来那所谓的纨绔不过是冉六搞出的鬼。

只是那时候他还不知道季嫣然也搅合在其中。

冉九黎没有带回释空法师,而是将季嫣然引荐给太后娘娘,一个刚刚拜释空法师为师的女眷怎么可能为太后娘娘诊病。皇上听到这样的话,立即就开口拒绝。

所以季嫣然就在这里弄出了一碗太后“喜欢”的吃食,她以为光靠这种小伎俩就可以进宫吗?

若是她做到了,那他还真是小看了她。

第一百一十章 一起睡

赵明璟没有碰面前的那碗东西,而是大步走出了酒馆。

季氏不但解了常宁的棋局,还让释空法师收她为徒,这样的消息传到京城,太后娘娘听了十分惊讶,已经动了要召见季嫣然的心思。

当年太后的病症一直都由常宁公主亲手调养,常宁薨逝之后,也有许多人想要代替常宁的位置,却都没有成功。

季嫣然现在也打着这样的主意,若是能借着给太后治病在京中扬名,将来查季家的案子也会更加方便些。

常宁已经死了十年了,依旧有人想要借她的名头。

真是让人觉得可笑又可悲。

常宁活着的时候,他与常宁表面上客气,背地里互相防备。

太后、林家、冉家都喜欢常宁,李约更是爱她至深,他和常宁却觉得彼此心机太重。

如今有个想要仿效常宁的人,只会更加让他更加厌恶。

“盯着季氏,”赵明璟吩咐护卫,“她有任何的举动都来禀告我。”

季嫣然看着李雍规规矩矩地在季家祠堂里跪拜,无论是叩头还是敬香,动作都十分的漂亮,她正站在一旁正好欣赏。

“过来。”李雍看向她。

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她了。

“方才的那些没记住。”季嫣然看了一眼旁边的族人,悄悄地向李雍求助。

她这个身体的正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些礼仪全都被她忘到了脑后。

她又对这样枯燥的仪式没有兴趣,方才她看着那供奉给祖先的酒,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万家的酒馆,她恨不得立即跑过去看看酒酿的怎么样,到底能不能蒸馏成功。

李时珍在本草纲目里说:烧酒非古法也,自元时始创。其法用浓酒和糟,蒸令汽上,用器承取滴露,凡酸坏之酒,皆可蒸烧。

秋叔喜欢喝酒,当年在京城的时候也算喝过不少的酒铺,他只记得父亲曾买过一家的酒,十分的醇香。

于是她就让秋叔找来熟悉酿酒的万掌柜,只要有人帮忙她一定会酿出高度酒来。

这样冉六那些家伙就不能将酒当成水喝了。

她卖扇子已经赚了一笔,不过想要做纨绔每日花销自然是少不了的,不能节流就要开源,她得想方设法做好营生,在京城落下脚来。

到时候她就能自己带着族人生活。

李雍的声音传来:“不要想别的,祭拜祖先要虔诚。”

今天阿雍好像格外在意这件事,她在李家那么久,也不曾去祠堂给李家祖宗上过一炷香,这样对比之下可见她的确是不太好。

直到走出祠堂,季家长辈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之前李雍不是哭着喊着要退亲的吗?

李老太太都已经从他们手中拿了和离书,转眼之间怎么就变了。

李雍和季嫣然这边十分轻松,季老太爷却面色铁青地坐在宗长面前:“李家明明托人来求和离书,李老太太将文书带去了太原,可他们现在却…这不是故意捉弄我们吗?”

季家宗长抿了口茶:“这样也是好事,真的和离伤的是我们季家的名声。”

“如果是这样自然好,”季老太爷道,“就怕这是李家和李季氏联手闹出来的假象。”

季家宗长微微皱起眉头:“这是什么意思?”

季老太爷欠身道:“太原府李家长房能够翻身,就要看这次的案子了,小六在御史台,若我们两家有亲,自然少不了竭力帮衬,若不是有这样的利益在先,李雍怎么可能认下这门亲,只怕等到李家沉冤得雪,李雍就会旧事重提。”

而且,当年有话在先,若是李雍和季嫣然夫妻和顺,季承恩交给他帮忙管理的财物,就要转给季嫣然,所以怎么看他们都是被算计了。

“宗长给我些时间,”季老太爷接着道,“我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人前恩爱夫妻,人后呢?只要李雍和季嫣然住在季家,早晚会露出马脚。

眼看着季老太爷沉着脸走出来,季嫣然心中就十分痛快。

李雍沉着脸提醒:“不要太得意,露出马脚得不偿失。”

“那没关系,”季嫣然伸出手拉住了李雍的袖子,“只要阿雍别露出马脚,我自然有办法对付他们,你也不用跟我挤在一个屋子里。”

李雍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却放慢了脚步,让她不用快步去追,这样并肩前行可省事多了。

季嫣然的闺房没有李雍和她的婚房大,整个房间透着几分温婉,这也许就是父母对女儿的期盼。

“季家门口有眼线。”

梳洗过后,李雍忽然丢过来一句话。

季嫣然刚卸了头上的钗钏:“阿雍是说,那些在太原府盯着我们的人,跟着一起来到了京城?”

李雍端着灯走了过来:“或许他们原本就在京城。”

在一旁铺床的容妈妈听到吓了一跳:“那可如何是好,这里还不比太原府,至少里里外外都有三爷的人手在,”说着压低了声音看向窗外,“奴婢过来的时候,也见到有人鬼鬼祟祟地向屋子里张望。”

季嫣然抿起嘴,看来她还真的不能让李雍住到侧室去。

可是屋子里除了一张床,连张小榻都没有留。

容妈妈道:“奴婢去拿被褥的时候,四太太那边的管事妈妈盯得紧,还向奴婢打听三爷和三奶奶是不是分床住。”

今天让季如娴在族人面前丢了脸面,对季老太爷一家来说算是不小的伤害,他们自然要想方设法地捉住她的把柄。

那么后面好多事做起来都困难许多。

想到这里,季嫣然将头发掖在耳后,看着李雍嫣然一笑。

李雍却仿佛没有看到,目光只在手中的那本书上。

既然李雍美色当前都不动心,她也就不用怕了。

就算睡在一张床上,也是同床异梦。

李雍有坐怀不乱的本事,总不能就白白浪费掉。

“阿雍,今晚就凑合一起住吧。”

容妈妈听到这话,心中不禁一阵激动,她满怀期待地看向三爷,希望三爷不要拒绝才好。

李雍撩了下眼皮,脸上有一丝的迟疑。

“阿雍你可是答应过我,定然要帮我为父亲翻案。”

李雍皱起眉头终于道:“我知道了。”

季嫣然躺在床上,李雍很快也走了过来,她转过头只见李雍已经脱掉了外袍,穿着里面浅色的直缀,施施然地走了过来。

咦,他之前睡觉不都是不脱衣服的吗?

不过这件雨过天晴的天青色直缀也很好看。

李雍道:“你想好准备进宫给太后娘娘治病了?”

季嫣然点点头:“不但要给太后娘娘治病,还要将那些医书都看透,我想要在京中再开几个药铺。将父亲获罪时遣散的老家人都找回来,然后在季家好好过我们的日子。”如果不是释空法师举荐了她,还要为父亲伸冤,她根本不想进宫见那些达官显贵,只想安安生生地过自己的日子。

可是每次想到要进宫,她内心深处却又那么的雀跃。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上下其手

两个人正说着话,容妈妈进来禀告:“唐千来了。”

李雍起身走了出去,再回来的时候眉宇中多了几分深沉:“方才刘老太医的车马刚到京,就被内侍传进了宫。”

他们从刘家离开的时候,刘老太医说:“除非太医院没有更好的方剂,否则不会将他迎进宫。”

但是李雍为了稳妥起见,还是让她与刘老太医在一起辨症,他们因此耽搁了一日的行程。

李雍真是心思缜密未雨绸缪。

季嫣然道:“连夜进宫是不是太后病得更重了。”

“你也不用太担忧,”李雍道,“宫中有太医在值房是惯例,太医院这些日子对太后娘娘的病一筹莫展,自然越早让老太医看到脉案越好。”

这些规矩和礼数她都不懂。

刘老太医诊脉几十年,脑子里装着的都是药方,跟在这样的人身边只有学习的份儿,释空法师为什么要让她进宫为太后娘娘诊脉呢?

仔细想一想,她的所长也就是现代的知识,可是释空法师又不知道她是从现代穿越来的。可无论怎么样,她都得试试。

“早些歇着吧!”李雍道,“明日还有许多事要做。”赶了几天路,她眼睛下已经隐隐有些发青,方才已经见了疲倦,现在说了两句话眼睛就又亮起来,再这样下去恐怕又不得歇了。

“京城不比在太原,总要小心防备。”

季嫣然点点头躺下来。

李雍吩咐容妈妈:“放外面那些眼线进来,他们想瞧就瞧吧!”

瞧这个字一说,季嫣然倒笑起来:“阿雍什么时候这样大方了。”

李雍却没有跟她斗嘴。

等到容妈妈退了下去,李雍就撩开被子躺了进来。

与一个男子睡在一张床上,就算在现代季嫣然也没有这样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