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妍的目光停落在一家杂货铺上,扯了白菲一下,二人往杂货铺方向移去。外面瞧着寻常,进得里面,才发现才还真不是一般的寻常,她立即就被店子里式样别致的团扇给吸引住了,让店家取了两把下来,甚是喜欢。

店家见是两个姑娘,道:“小姐真是识货,这是从海外来的倭扇,制作精美,太太、小姐们拿在手里,又优雅又漂亮,还能扇风祛热。”

素妍问:“多少钱一把?”

“不贵,十两银子一把。”

白菲尖叫出口:“十两银子一把,十两银子可以买一堆扇子,你当我们家小姐年幼,好欺弄是不是?”

“姑娘这话说得,这可不是本朝的物件,是从海外来的。瞧瞧,这式样,这扇柄,扇架都是纯银的,上面还嵌着翡翠、玛瑙,光这些东西就值几两银子,还不说这扇面。”

素妍拿着扇子,扇着风,道:“还有其他的么,都拿出来让我瞧瞧。”

店家拿了好几把扇子出来,素妍一一看过,心里计较一番,“店家,便宜一些吧,我多买几把。”

“小姐,十两银子一把不贵了。这还是开张生意,往常都要十二两银子。”

白菲道:“往常十二两,可实际才卖几两银子一柄。”

“就是,你就便宜一些,除了买这种扇子,我还要买一些苏州锦扇。”

“苏州锦扇,刺绣的那种一两银子一柄,绘画的一百二十文一柄。”

“我要十柄刺绣锦扇,再买十柄绘画锦扇。”素妍停了一会儿,“倭扇你得再便宜些。”

“小姐,我这里有三两银子一柄的精致苏绣团扇。”

“你拿来让我瞧瞧。”

精挑细选一番,素妍挑了三柄倭扇,又挑了两柄精致苏绣团扇,六柄刺绣锦扇、十柄绘画锦扇。

青嬷嬷买好糕点,回到马车前不见人,问了马夫,知素妍进了杂货铺,进来时,素妍正在挑选扇子,不是买一柄、两柄,而是买了一大堆。

正待责备两句,素妍道:“嬷嬷来得正好,挑一柄喜欢的锦扇吧。”

青嬷嬷拿着刺绣锦扇,看着这式样就很漂亮,“还是绣花的,这得多少钱?”

白菲道:“这是一两银子一把的。”

“一个破扇子,就得一两银子,也太贵了吧。我看那个就不错。”青嬷嬷拿了倭扇。

白菲道:“这是小姐给太太挑选的,九两银子一把呢。我和小姐说了许久,店家才肯便宜一些。”

青嬷嬷又拿了绘画锦扇,白菲道:“这个一百二十文一柄。还有十文钱一柄的扇子,可与这些一比,当真没法看了。”

素妍道:“嬷嬷和大丫头们一人一柄刺绣锦扇,其他院小丫头一人一把绘画锦扇。天气热了,正好都能用上。”

青嬷嬷付了账,只觉得一阵心疼,就是些扇子,居然几十两银子就没了。

白菲挑了自己喜欢的扇子,连连道谢。

白芳带着琴与颜料回到马车上,拉长着脸,却见白菲满脸笑意,越发的懊恼。

素妍道:“白芳姐姐,你挑一把锦扇吧。告诉赶车的牛二,去城南平安巷朱武先生家,今儿我要闯关拜师去。”

没听错吧?

青嬷嬷与两个丫头瞪大眼睛,愤愤地看着素妍,却见她云淡风轻,就似在说“去铺里再买把扇子”般的悠闲自如。

白菲道:“小姐不是开玩笑吧?”

“没呢。我今天要去闯关,难道之前没告诉你们?”

她说了,是刚才说的,可她们以为自己听错了。

素妍扬了扬头,看着心里的苏绣锦扇:“真是好扇子,那一把苏绣扇子是送给碧菡,那三把是给我太太和奶奶们的,回头嬷嬷可得替我搁好了。”

她伸出小手,接过琴,打开琴套,琴弦已去,看到一边有个纸包。

白芳道:“小姐放心,奴婢学会怎么上琴弦了。”自家这个小姐,还真能刁难人的,上琴弦这可是精细活,好在并不算太难。

“那好,你教我如何安装琴弦。”

*

作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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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弹无弦琴

白芳不敢多言,只细心地教了她。

素妍撩开车帘,“牛二,什么时候能到城南平安巷,你倒是快点,我还赶时间呢。”

朱武先生古怪的收徒方式,在皇城轰动一时,如今已过两月,素妍还能忆起麒五爷、麟六爷说到昔日拜师时的盛况。今儿起得早,也许他家门前,又聚了一大堆想要拜师的学子。马车拐了几道弯,进入平安巷,逐渐缓慢。

这是一座寻常的宅邸,大门有对半人多高的石狮子,门上挂着一块匾额,龙飞凤舞、铁笔银勾地书写着“朱宅”二字。

青嬷嬷道:“小姐,到了!”

朱宅的大门紧闭着,似乎还沉睡在梦乡中。

素妍背着琴,手里握着把绘有海棠蝴蝶的锦扇,有一下没一下地缓缓摇扇。

青嬷嬷压低嗓门:“小姐,你真的要去?”

已经来了,为甚不去?

她莞尔一笑,“把马车停到一边。”大踏步往朱宅大门移去。

莫不是走错了地儿,怎的这朱宅门前如此冷清?

牛二是皇城人氏,在右相府做马夫多年,万没有走错的道理。

素妍不容细想,走到大门前,踮脚叩响虎头门拔,击得大门“当!当!”作响,“小女江素妍,特来与朱大先生讨教琴艺,还望一见。”

连报两遍,终于从门内传来一男子声音:“小姐难道没瞧见门口的空白联匾。”

她不是为了联匾而来,是为了讨教琴艺。

“匾上无一字,何来有一关。我为讨教琴艺而来,望小哥代为通禀。”

下人速去后院禀晓。朱武先生正在用晨食,突听说有个小姑娘前来讨教琴艺,顿时来了兴趣。拜师的学子无数,拜师的女子亦有,可从来没有一个小姑娘。

朱武问:“是什么样的小姑娘?”

下人道:“是一个长得像菩萨跟前玉女般的小小姐,背着一张琴,说是要与先生讨教琴艺。”

朱武思忖片刻:“你没告诉她,说我外出云游了。”

“先生,小的还没来得急如此说呢。看那姑娘的样子,并非拜师。”

也许那只是一个喜欢乐律的小姑娘,既然人家慕名讨教,倒也不要残忍地赶走。

他素来拒绝人,不需要任何的理由,不见便是不见,可听说是个不大的小姑娘,朱武恻隐之心渐起,不忍就此赶她离开。“带她进来!”

素妍静立大门前,她可不是来拜师的,就算不收,旁人也不会觉得什么。但于她来说,这是一次尝试。如果对方喜欢她,就会收她为弟子。是也不是,且试无妨。

青嬷嬷下了马车,素妍冲她挥手,示意她不要打扰自己。青嬷嬷只得藏身在石狮后面。

大门开启,一个精干的下人走了出来,着一袭深灰色衣衫,深灰色的束袖短衣,深灰色的长裤,腰上系着布带,打了个千儿,“小姐请!”

“有劳门子大哥!”

素妍落落大方背琴紧跟在下人身后。

入得大门,看到一垛丈许高的石墙,是四块石板拼接而成,每一块都约有七八尺高,宽约三四尺,墙上刻着四字“”。这垛墙挡住了宅内透过大门的所有风景,绕过高墙,眼前豁然开朗,一排房屋大气凌人,为三间,正厅门上挂着一匾:聚贤厅。左右有一间偏厅,偏厅前为花木园地,种有蔷薇、月季等,一边有座凉亭,挂着“听风亭”的牌子,凉亭内置有石桌、石凳。

沿着石径小路,穿过假山,便见三处院落散布高墙之内,园子虽不大,小桥流水、亭台楼榭却是一应俱全,道不出的雅致。三处院落都无矮垣、院墙,只用篱笆作墙,篱笆上爬着蔓藤,牵牛花夹杂其间,开着或黄或紫的花朵,在碧翠的篱笆里尤其醒目。

素妍来到一座最里的院子前,篱笆门用柳枝、彩布条编结而成,彩布勾结出“悠然居”三字。院中遍植菊花,一个灰衫纶巾的男子坐在院中的圆桌前,一身慵懒,正浅啜清茶。

院子虽不华丽,但却幽静;虽不雅致,却显天然自在。

下人道:“江小姐,这位便是我家先生。”

素妍进了篱笆门,施礼道:“小女江素妍,特来向先生讨教琴艺。”

朱武微微抬眸,捧着茶杯,细细地品着,只淡而快速地扫过素妍,“你学琴多久了?”

“学过一月,不敢说精通。”

朱武面露诧色,想与他讨教琴艺的,少的五六年,多的十几载,这小丫头只学了一月,就敢来讨教。心里不由得不叹一声:初生牛犊啊!

但见她不焦不燥,不卑不亢的打开琴套,从里面抱着一张琴来。

朱武顿时额冒黑线。

素妍谦恭有礼:“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这是无弦琴!

无弦如何能弹?

想他朱武活了近四十又五年,竟被一个小女娃刁难。

朱武一时心绪繁复,只不动声色地审视素妍:她落落大方,面含浅笑,笑得无害而纯净。

很快,朱武收拾了诧意,道:“小姑娘,这琴弹不了。”

她笑微微地扬起头来,年龄虽小,气势却不小,“先生不能弹无弦琴,就如小女不通琴艺是一样的。”

无弦琴弹不了,如她不通琴艺。

倘若她琴技高超,又何需拜师学艺。

有意思!这小姑娘居然让他吃瘪。

朱武吃着糕点,毫无风度,只顾自己吃得起兴,一口便吃了两枚糕点,包在嘴里,鼓鼓囊囊,如大街上两日没进食的乞儿一般,他一边咀着,一边问:“你想拜师?”

“素闻先生收弟子有三关,敢问先生,这琴技一关,小女可过了?”

与其说是问过关否?而是想知道,朱大先生有没有可能会收下她这个女弟子。

朱武玩味深长,道:“我弹不了无弦琴,你也弹不了,这一关算是平局。”

素妍微蹙眉宇,“谁说我弹不了的?”

原来,这小丫头想和他耍赖、玩心眼。

从来没人敢对他如此过,所有想取巧拜师的人,都被他用乱棍轰走。

朱武道:“不得敲琴拍击弄出声响,必须得弹琴。”

040闯关

素妍笑着,从袖里取出一个纸包,里面是一根弦丝,生涩而僵硬将琴弦安在琴上,然后像模像样地坐下,一双手在弦上不挺的拨弄,只一根弦,却也能弹奏一首曲子,朱武能听得出来,这是一首童谣。虽只一弦,她却能根据轻高不同的声音弹出节奏来。

一曲完,素妍笑盈盈地看着朱武。笑容里有着一抹张扬的自信与骄傲,就如同,她每次成功捉弄丫头和婆子后的得意与欢喜。她将顽皮用另一种方式发泄出来,显得慧黠而狡诈。

朱武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笑声朗朗,虚怀若谷,反被这小姑娘的顽皮给逗笑了。虽是个小女孩,却如此的机敏、狡黠。

“先生觉得,我过关了么?”

“好!好,你过了这第一关。”

素妍长长一揖,恭谨道:“这第二关还请先生出题。”

“由你来选择闯关题目。琴棋书画、武功皆可。”

她可是怀揣着满满的希望而来,想了一会儿,“第二关下棋,这第三关,还是由先生来定夺。”

朱武心情愉悦,有个小姑娘来闯关,比那些烦闷的学子、书生有趣得多了。道:“来人,摆棋盘。”

朱武看素妍,年纪不大,却越瞧越喜欢,这么大的小女孩,都还被父母护翼在羽下,胆怯懦弱,而面前的女孩,张弛有度,活泼可爱,时不时露出一个狡黠的神态。

棋子落定,走了二十多子,朱武最初的漫不经心便凝重了几分,他发现,从一开始落子、布局,她的不经意,其实是让他放松戒备,现下看着棋盘上黑白分明的棋子,他越来越有一种压迫感。

第一关,他已经输了。第二关,可不要输得太难看。若是败在一个小女孩手里,还指不定如何被人取笑呢。

青嬷嬷在门外久候不来,日头越来越烈,急得在门口徘徊打转。

朱宅门外,候了十几名学子、书生,聚在一块,也有人去试着敲门。

“在下蓬安卢稹,特来闯关。”

门子不厌其烦,索性将一块张贴在门上,但见纸上写着几个大字:“请看门侧联匾。”

之后,又有数人来敲门,内里便再无人应声。

众人站在那儿冥思苦想,也不得其法,难道要学一个多月前的琅琊公子,将备下的联匾给毁掉。

唉,那纸上还有一行小字标注“毁匾者乱棍赶走!”

第一次,有人毁匾,得以机会进入朱宅大门。

“你说这朱先生挂上一对联匾是何用意?”

“不会是让大家写对联,也不会是要考大家的书法,难猜啊…”

素妍只是礼貌地叩门,然后与门子说了句什么,竟被门子请了进去,难不成是因她是小孩子,又是女子的缘故。

青嬷嬷走到门前,叩了门跋,喊道:“小哥,我家小姐进去有一个多时辰,劳你帮忙通传一声,就说我们还在门外相候,盼她早日回府。”

门子这才将大门推开一条小缝,看了一眼,知青嬷嬷是那位小姐的家奴。素妍进去,是他带的路,看着满头大汗的青嬷嬷,道:“你且等等,我去通传。”

门子近了朱武,却见他与一个小姑娘下棋,两人兴致正高。道:“江小姐,你家家奴尚在门外相候。”

素妍道:“劳烦门子大哥告诉她一声,让她们再等等。”

朱武落定棋子,越到后面,神色里就越多一份对素妍的欣赏,道:“告诉她们,让她们酉时过来接人。”

门子迟疑片刻,朱武一心用在下棋上。再看素妍,虽年龄不大,一脸沉思,真真像极了菩萨神像前的小玉女。门子暗想:朱先生向来是个非凡之人,就连收弟子,也与人不同。

素妍抬眸望着朱武,神色一片孺慕、敬仰之情,纯净的眸子,像雨后的晴空一般明朗,不带半分的杂质。

朱武板着面孔:“小姑娘,你有信心做我学生?”

“先生何时说过此话,我怎不知?”她将问题抛了回来,缓缓道:“今日我与先生切磋一二。”

她不会逼迫朱先生,也为一试,师生缘分素来都是两个人有缘方可。若是一厢情愿,朱武也不会拒绝如此多的学子、书生。

门子得了口讯,将素妍的话转告了青嬷嬷。

青嬷嬷问:“小哥,我家小姐过关了?”

一话出,周围的学子、书生都倍觉惊奇,今日竟有位小姐闯关,从朱家下人和这嬷嬷来看,那小姐已进去多时。众人不由得猜测起来,难不成这位小姐风华绝代,听说朱武先生至今尚无家室。

门子答道:“刚才小的去见先生,江小姐正与我家先生下棋。瞧这情形,这一时半会儿结不了,你先回府,等酉时再来。”

青嬷嬷心里欢喜,想到素妍背着无弦琴而入,现在又在下棋,定是过了一关。,“不知我家小姐现在闯的是第几关?”

周围的学子们,有不远数百里之外前来拜师的,个个都频息聆听,神色里有期盼的,有羡慕的,还有暗自猜测的,神色各异,却都将目光汇聚在二人身上。

门子有些不耐烦,道:“至于小姐能否过关,在下无可奉告。”

里面是何状况,青嬷嬷猜测不到,但她不能离开小姐身边。小姐年幼,身边不能没有服侍照料。“还得劳烦小哥向朱先生通禀一声,老婆子想入朱宅服侍我家小姐。请小哥通融通融!”从手腕上摘下银镯子,塞给门子。

门子忙道:“嬷嬷这是作甚?你这不是寒疹我么?你若再这样,我只得拿棍子赶你。”

青嬷嬷不敢坚持,只好言相求:“请小哥帮帮忙,我得留在小姐身边服侍才好。”

门子虽然年轻,却极骄傲,青嬷嬷想用银镯贿赂,他不收便罢,反而颇是生气。

青嬷嬷不再多言,小心地看了眼门子,上了马车。

白芳和白菲连连追问:“怎样了?小姐进去有一个多时辰了。”

青嬷嬷道:“瞧这样子,小姐是真的闯过一关了。门子说,现在正与朱先生下棋。让我们酉时再来接人。”

041男女大防

白菲道:“那不是都到黄昏了,眼瞧着就中午了,这可如何是好?”

十几名拜访的文人雅士聚在一起,低声议论。听不见说了什么,但从他们审视马车和看青嬷嬷的眼神来断,定是与素妍拜师的事有关。

白芳道:道:“嬷嬷和白菲先回右相府,我在这里候着。如若小姐出来,便能第一眼瞧见我。”

“这…”青嬷嬷想留下来,可自己也进不了朱宅,道:“如此也好,留下一盒糕点,你饿了也能充饥。只是这附近,连个喝水的地儿都没有,好在清晨出门,还带了几个果子,你带上吃。”

白芳拿了糕点和果子跳下马车,牛二载着青嬷嬷与白菲离开了平安巷。白芳在朱宅大门外的榆树下站着,一侧站着几个文人,正在小声地议论着那门上的空白联匾。

过了良久,有人过来对白芳抱拳道:“敢问这位姑娘,进去的那位小姐是什么人?”

右相府的大丫头,衣着打扮也比小户人家的小姐还要高贵。也难怪这人猜不出白芳的身份,只从嬷嬷和朱家门子的言谈中知道,今儿闯关的还有一个女子。

白芳绞着手里的帕子,到底是与男子说话,显得颇不自在。“她是我家小姐,已经进去一个多时辰。”

一个浅蓝袍男子见白芳正值妙龄,不由得猜想起那小姐呢,或许也是风华绝代。“身为丫鬟,就放心你家小姐独自去见一个男子,你就不怕…”

白芳愤愤地瞪了一眼,定是这几人想岔了,居然想到男女大防之事上,心下懊恼,当即骂道:“看你一介书生,怎也如此龌龊。”

浅蓝袍男子道:“在下一番好心,姑娘何必误会。”

白芳扬了扬头:“哼,我家小姐不过是*岁的孩子,一向仰慕朱先生,今儿特来拜访。”

众人才知,猜测了大半晌的才女佳人,原是个孩子。

如果这孩子真是闯关,最后还闯关成功,被朱武收为弟子,让他等如何面对世人。

白芳生气,不再搭理那些人,只捧着糕点,拿着水果吃着。

正午的太阳很烈,天很热,有人离开了。不多会儿,有人叫了卖凉茶的老汉,在榆树底下饮茶聊天。

“那门前的空白联匾到底是何意,只说这是第一关。之前是可砸,如今不能砸,我都来三天了,连朱先生的面都没见着。”

“不如,试着去联匾上题写对联如何?”

卢稹壮着胆子,令人备下了笔墨,大气凛然地走到朱宅门前,在一边的空白联匾上,书写对联,刚写上不到一刻钟,只听大门吱嘎一声,众人兴致勃勃,当看到下人提着的水桶时,心顿时就凉了一大截。

下人拿了葫芦瓢,一瓢泼至联匾上,三两下用抹布擦了个干净,转身进了大门。

卢稹顿时凉透身心,他在蓬安也算是小有名气的才子,没想在朱武这里碰了壁。

不多会儿,下人开了大门,身后跟着两名家奴,提着茶壶,拿着馒头。

“各位公子,我家先生说今日天气炎热,备了凉茶、馒头,请大家都用些,大家用完凉点,就请回去吧。”

卢稹心有不甘,抱拳道:“这位小哥,在下是从蓬安而来,八百里之遥,特意来此拜见朱先生,还请小哥帮忙通禀。”

下人道:“早在我家先生回抵皇城时,便已对外宣布,这几月暂不会见亲友。公子若要拜见先生,还等到二十之后再来。”

如今不过是初八,等二十还得十几日。

从宅门内出来一名家丁,手里拿着张纸,三两下就贴在了墙上,只上纸上写着这两个多月来那些精妙的绝对,竟有十三个之多。

众人围在那里观了良久,卢稹摇头轻叹:“没想皇城书院的大才子都在此被拒,我是没有希望了。”

“朱先生收琅琊公子为弟子便罢,今儿还见了一个小姑娘,若真收这小姑娘为弟子,让我等颜面何存,只是不知这小姑娘有何等本事,竟能得朱先生青睐。”

一直安静的白芳再也按捺不住:“我家小姐的本事多了去。字写得好、棋下得好,画也颇得先生赞赏…”

有人看过纸上的绝对,便相继离开,但最终还是有五六个人留下来。

白芳耐着性子坐在榆树下,时不时望着宅门,但见宅内的人出来又进去,进去又出来,如此往复,好一阵儿了,依旧不见素妍的身影。

*

青嬷嬷与白菲回到右相府,先去见了虞氏,与虞氏禀明拜师之事。

“什么?妍儿去朱家闯关拜师了?”

这可是府里的大消息啊,比那盛夏的雷声更为响亮。

青嬷嬷笑道:“小姐不仅去闯关,还得到朱武先生相见,听朱宅的下人说,小姐已经闯过一关了。让我们酉时再去接人。”

虞氏初是意外,这会更是好奇,“妍儿闯关,且还过了,真是奇了。”

如果过关的是江书麒、江书麟,虞氏一定会多念几声“阿弥陀佛”,现在居然是素妍闯关,还过了一关。

很快,小姐去朱家闯关拜师的事儿,就像一股风,吹遍了右相府每个角落,闯关不是重点,难得的是小姐过关了。

有人大赞:“小姐病好之后,便懂事许多,不再捉弄丫头、婆子,而且对得月阁的丫头很好。”

“小姐天姿聪颖,又如此用心读书,一定可以过关的。”

就在右相府上下议论纷纷的时候,素妍已与朱武下完了一盘棋,这一盘棋足足下了一个时辰,这对于一个只有九岁的孩子来说,是难能可贵。即便最后素妍输了七子,但朱武先生看她的目光里多了一份怜惜。

素妍施了一礼:“还请朱先生设第三关。”

朱武今儿喝了一上午的茶水,一阵微风拂法,吹落头顶的树叶,翩翩而落,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且用午食,到客房小憩半个时辰,再闯第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