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肩王厉声道:“你躺着,我去!”

“不…”宇文琰依旧叫嚷着,不肯躺下,反令太监给自己换上铠甲战袍。

父子俩争执之中,素妍再也按捺不住,奔入帐篷,侍卫厉喝,“嗖——”的一声宝剑出鞘,宇文琰看着这个肤色黝黑,鼻翼两侧有着数枚难看雀斑的少年,好眼熟,真的太…

“你…你是…”话没说完,十二分的担心在瞬间落回,身子一晃,又昏了过去。

左肩王道:“都下去,本王与这位小兄弟有话说。”

太监迟迟疑疑地审视着素妍,瞧着面善,却又忆不起在哪里见过。

素妍坐到榻前,替宇文琰诊了脉,道:“失血过多,需得好生调养。至于毒的事,王爷不必忧心,瘸军师、拓跋昌已被关押重囚营帐,找到解药的法子,就是逼瘸军师。琰世子的毒,三日之内不会有碍,王爷会从瘸军师那儿拿出解药的,对么?”

二人正低声说话,侍卫在外门禀道:“王爷,杨元帅到!”

太监打起帘子,杨元帅看着里面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士兵,微愣。

素妍笑道:“看来我这样子还算不错,连杨元帅都认不出来。”

一开口,杨元帅立时反应过来,大笑两声:“你这丫头,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素妍道:“二位长辈先商议下一步的策略。拓跋昭在山果下毒,是冲我来的,目的就是诱我入胡杨林的阵法中,以此将我除去。若不是琰世子救我,后果真是不堪设想,那阵法布设惊险,毒针、毒箭、石子、飞镖、毒烟都用上了。可见他们一心想要杀掉我…”

左肩王看着昏迷不醒的宇文琰,他还真是痴情,居然为了救江素妍以命相拼。只是这江丫头,总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从来不曾对宇文琰有过一分真情。

杨元帅道:“自兵临龙门镇以来,两军已经有三十多天没有交战了。皇上已经传来秘旨,收到西歧皇帝的信函,两国就要议和了,而西歧使臣已在赶往皇城的路上。”

左肩王明白皇帝的意思,“按照以往的惯例。两国议和是不易再起战事。”

素妍狡黠笑道:“这是通常情形之下。可是西歧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下毒,引出这些事来?杨元帅、左肩王想过么?”

两个相互对望,杨元帅道:“难道是想雪连吃败阵之耻。被我们活捉西歧七万将士之辱?”

左肩王双手负后,他可是由皇帝带大的兄弟,就连语调、行事都多了皇帝的几分威严:“本王看未必。两国正要议和,要是现在哪国处有优势,文臣们谈判的时候就占据上风。他们为什么要对江丫头下手。就是断去我北齐军中的一条臂膀。拓跋昭此举,是想扭转战局,好好地打几场大仗,再与我朝议和,到时候在议和桌上,他们可以漫天要价。真金白银、粮食美人、茶盐丝帛…但凡能要的。都可以狮子大开口。要是我们不同意,他们就打,再把我们打退至金州…”

素妍拊掌。为左肩王这番推断入骨而欢喜。

“蝎子阵中他们能失势,就是阵中的人手太少,要是他们在阵中多置几个大内高手,我根本无法脱手。这也是瘸军师再度高估蝎子阵的威力,又被我那么一通胡乱破坏。就算是他自己入阵,也未必能安然出阵…”

这。便是她引弓破除阵中机关的用意。

这个阵并非是瘸军师今日才设的,而是数日前就开始了,得到了西歧皇帝派了特使入至大营消息后就开始了。只是一早没有启动机关,因为他猜到胡杨林里那几十棵熟果累累的苹果树、红枣树早晚都会引来北齐军中的女子。

只要她们发现胡杨林里有山果,而且还有几十棵果树,一定会来摘,只要她们摘,他就能下毒,而北齐军中擅于医术的江素妍看到不停有将士死去,绝不会袖手旁观,一定会亲自跑去查看,寻找解毒的法子。

她偶尔总是将话题扯远,很快切回原题,道:“他们能用得的法子,为什么我们不能用。他们敢动这样的心思,我们在两国议和结盟之前,痛痛快地打一场大仗。”

杨元帅颇是意外:“我们要占据上风,让他们赔我们银子…”之后笑了起来,似听了最可笑的话。

“大国欺负小国了?”素妍反问,“真搞不懂,为什么不能?北齐建朝以来,但凡与小国生了磨擦就以大度、宽容自居,结果面子是有了,可是里子呢?全都没了。

这场仗,北齐死了多少将士,大大小小的战役算下来,已经死了四十万人,还不说边城至金州九百里之地的百姓,多少百姓死于战火,如今十室九空,如果我说,我北齐在这场战争中死了连百姓在内损失了一百二十万人,这个数字不会太过吧?

面子,面子要来有屁用!这回就应该要里子,边城将士多苦,活着的人还能得点功名,有个前程,死去的将士呢,什么都没有,连他们的家人也要饱受贫寒痛苦,咱们就要银子,最好要到西歧二十年没有反抗之力,就用这银子给死去将士的亲属,给流离失所的百姓。

他们二十年无力反抗,我们用五年恢复边城兴旺,一居几得,何以不用?妈的,搞不懂你们男人脑子里装的什么,就知道爱面子,可就苦了将士与百姓…”

这一回,素妍是真怒了。

以为是两军交战,都使正常的法子,居然下毒在果子,想要杀她。

她不算计人,人家就得算计她的小命。

这一回,如果不是宇文琰,她就该去向阎罗王报到去了。

她不要死,她还有好多的事没做。

没出手对付曹玉臻,没看胡香灵那个贱人的凄惨下落,没护佑家人的平安。

江家的危险,来自于下一位皇帝,只有下位皇帝登基,她才能真正放心。

她的重头来过,为的都是最亲的家人,那是她今生最在意的。

这丫头狂妄,居然说要西歧赔偿北齐,看这样子,她的胃口大得很。

左肩王却喜欢这样的性子:“江丫头的话,我爱听!丫头,要打大胜仗也不是容易的,看来,你心里有主意了。好,好,你且说说你有什么想法。”

素妍道:“这种事,还得王爷出面劝说皇上才行。不然,皇上舍不得大国宽容大度的风度,我们也是白瞎。不让西歧人赔银子,就得大齐朝廷拿银子来抚恤战亡将士的家人,还得帮助西北受战祸之苦的百姓…”

银子,朝廷现在最缺的就是银子。

这场仗打得激烈,已经快有三年多了。在三年前,两国的小摩擦不断,大战没有。但这一场延续了三年的战事,让很多百姓吃了苦。

左肩王道:“江丫头放心,劝皇上的事,由我出面去说。还是说说打胜仗的法子。”

几个人坐在左肩王的小帐里,嘀嘀咕咕地商议了许久,素妍又新拿出一个布阵图来,一一解释给二人听,如何运用,如何攻敌,怎样自守…直说得杨元帅与左肩王眉飞色舞,仿佛已经看到大胜仗了。

她直说得口干舌燥,连续将小帐铜壶内的凉茶饮尽,越发觉得肚里空空,这才忆起昨夜忙乎大半夜,今日尚未进食。

杨元帅与左肩王都是身经百战之人,看着素妍倾尽几月之力,运用兵法、阵术融合一体的“十面埋伏阵”,两眼放光,这是化整为零的迎敌之法,进可攻,退可守,彼此之间还可互助,互协。虽是几句,二人却能瞬间明白这阵法的精妙之处。素妍也省得太多的口水,只说了如何运用即可。

至于好处,不屑她说,他们二位都是知道的。

素妍手负身后,大摇大摆地往江书鲲夫妇的小帐去了。

慕容氏听说素妍困于蝎子阵,正急得团团转,连江书鲲也领了自己的近卫队出营门察看出去了。

“谁?大胆,大将军帐篷且是你这小兵能闯的。”

慕容氏没认出她啊,之前连杨元帅也没认出来。

素妍正色低唤,“二嫂,你这有没有吃的,快饿死我了,一大早就被人拽了起来,忙乎大半日,滴水未沾呢。”

慕容氏伸着手指,这不是素妍么?

这丫头居然安然无佯,江书鲲急得团团转,生怕她有个闪失,回头与江舜诚夫妇交代不了,她竟似没事人一般地进来。

柳飞飞疯了一般,正在四处寻找素妍,如同热锅的蚂蚁。

江书麟围着胡杨林乱转,正寻觅着素妍的身影。

素妍却跑到她这儿来了,还是一身士兵打扮。“你…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要骗西歧人,先骗自己人。”素妍呵呵一笑,“胡杨林那边现在热闹着呢,后面的事交给杨元帅去做。”

慕容氏取了干粮等吃食,素妍狼吞虎咽,坐在案前,大吃特吃。

“你二哥、六哥急得跟什么似的,你倒好,居然溜到我这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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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诈计

慕容氏取了干粮等吃食,素妍狼吞虎咽,坐在案前,大吃特吃。

“你二哥、六哥急得跟什么似的,你倒好,居然溜到我这儿来了。”

素妍不是让柳飞飞带信去了,他跟着急什么呀?“六哥不是知道的么?”

“柳飞飞一回大营,找不到你,就急红眼了,带着几个丫头四处寻人,可硬是没人瞧见你们回大营,以为你在半道上被西歧人给劫了。刚才,陪着你六哥又去胡杨林了。”

以柳飞飞的性子,看不到她,指不定会急得六神无主。

“二嫂派个人与她们说一声,但这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飞飞是个沉得住气的,与她说一声就行了。那几个丫头就不用说了,你只需带了飞飞来这儿见我就成。”

慕容氏寻了五少爷江传达来,派他骑马出营寻柳飞飞。

柳飞飞看着烟雾越来越浓的胡杨林,不敢进去,她是知晓厉害的,几个人站在入口处,只见里面一片白雾。

江书鲲问:“小妹是入阵还是去哪儿了?”

柳飞飞哭丧着脸:“我们分开的时候,她让我去帮六哥的忙。可我们的仗都打完,那两千多名西歧人,要么逃入阵里,要么死了,也只留了几个活口让他们回西歧大营报信,可是…师姐应该不会再入阵啊。”

白芫此刻哭得像个小孩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可是县主不见了,大营里也没人,营门的卫兵都问过了,就没见她和随行的护卫回营。我们小营里也没人,去哪儿了?”

白芷满是忧色:“当初太太、大爷让我们跟来,就是侍候县主的。县主不见了,我们却好好的…”

那她们做丫头的就是不忠。是失职,指定会被世人臭骂。

柳飞飞越想越不是滋味,对着胡杨林,大喊:“师姐,你是不是在里面啊。师姐!师姐…”

声音久久回荡在胡杨林的上空,柳飞飞骑着马,沿着外围兜了大半圈,几个丫头也跟在后面唤人。

被困在阵中的西歧将士,听到声音,想寻声而行。可没走几步,又觉那声音是从另一发传来的,在迷雾重重的山林里。行了一截,蓦然之间,方才发现彼此又兜回了原处。

五少爷江传达骑马奔近,抱拳对柳飞飞道:“柳姑姑,我娘叫你去她小帐。有要事找你。”

柳飞飞心下一沉,“是我师姐有下落了?”转而又想,素妍怎么可能回帐呢,就连与她同行的六名护卫都没了踪影,说不准一道入了阵,要么就是被人捉了去。

瘸军师、四皇子亲自出动。一定是冲着她师姐来的,他们就是要害她。

“柳姑姑无论如何也要去。”

柳飞飞低应一声,对丫头道:“你们再沿着外面跑一圈。如果县主在里面,听到你们叫她,一定会应的。记住了,不要入阵,连我也不敢进去的。”

几个丫头虽然会使长枪。可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哪能与凶悍的西歧人对恃。之前一战,有不少西歧将士就退到阵中去了。虽然明知阵中凶险,他们宁愿入阵,也不愿送死。

江书麟想到是自己唤了柳飞飞等人摘果子,将士们才会中毒,素妍亦才会入胡杨林…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他而起。现在素妍没了踪影,他身为兄长,自得寻她。

江书鲲觉得有些古怪,叮嘱了几句,跟着柳飞飞回了大营。

柳飞飞满心迷糊,就似有人抽走了三魂六魄,一心都是没了去向的素妍。

心里烦啊!

从未有过的烦闷。

师姐是她最亲近的人,要是连师姐也没出息,她可真的是一无所有。

想到这里,柳飞飞就想哭,只觉得一阵恐惧、害怕。

进入江书鲲夫妇的小帐,一挑帘子,就看到案前坐着个黑脸少年,正坐在案前用食,江书鲲看看慕容氏,眼里有怒火在乱窜,正待发作,却听柳飞飞惊唤“师姐!”抱住素妍就失声哭了起来。

“师姐,你怎么回营的?还这身打扮,你要吓死我了,呜呜…我快被吓死了,以为你又进了胡杨林…”

这个是他小妹?江书鲲看着素妍,很快,他回过神来,听宇文琰说过,他在山上看到的就是一个黑丫头,相貌寻常得不能再寻常,原来她就是用这招,骗得宇文琰不知道同门学艺的弱水是江素妍。

她伸出小手,轻拍着柳飞飞的后背:“真是个傻姑娘!唉,我不是与你说了要用计的么,自然得骗着所有人,说我被四皇子、瘸军师劫持在阵中,生死未卜!你是知道的,我最喜欢以强示弱,掩藏自己了…”

“可是人家担心啊。一回小帐,居然看不到你,所有人都说没见到你回营。我还以为…以为你被西歧人捉了。三四百西歧将士后来在战斗中都退回胡杨林了,万一你被他们捉住…”

柳飞飞一脸哀怨,不带这样玩的啊,她的小命快被素妍玩得没了啊,会担心死人啊。

素妍低声安慰道:“乖,乖,我不是好好儿的吗。这几日,我就不去小帐住了,你有事就到二嫂这来寻我。记住了,展颜和几个丫头你都瞒着吧,每天派两个人带几名护卫围着胡杨林喊几遍,上午、下午都去,你告诉她们,就说我还在胡杨林里。”

柳飞飞不问原由,点头答道:“师姐的意思我懂,是要所有人都以为你被瘸军师劫持在阵里了。”

素妍微微一笑,看着一脸疑惑的二哥、二嫂,“用不了几日,元帅和左肩王会有一次大动作。拓跋昭这么想玩,就该让他栽个大筋斗!他的退路,已经被堵死了,要是大败,他一辈子都想翻身。”

柳飞飞一脸惊色,“师姐的意思是,他和西歧皇后、国舅闹翻脸了?”

素妍道:“西歧萧国舅的爱女萧明月是拓跋昭的正妃,他在疆场三载,从未离开过,正妃肚子里却怀了孩子。萧明月,是拓跋昭与萧国舅、萧皇后之间联系的纽带,他与萧家的决裂近在眉睫。”

江二奶奶狐疑不已,“小妹如何知道这些事?”

“吴王说的呀!如此一招,可胜千军万马。到时候萧明月的事闹得越大,拓跋昭就越没有面子。”

素妍带着一副看好戏的心态。

江书鲲道:“如此说来,沙场、前朝,你都没闲着?”

“这叫双管其下,拓跋昭为什么这么拼命,没了西歧太子,他又做了萧皇后的养子,不就是冲着西歧太子之位去的么?皇上怎么可能让拓跋昭做太子,此人凶狠成性,又对大齐虎视眈眈,自然会断了他的后路,消了他的美梦。”

柳飞飞努了努嘴,“师姐还真是可怕,连这种事也能做得出来。还不是你写信挑唆吴王去做的,这会儿又在一边看好戏了。”

没错,当素妍决定来西北,就动了这个心思。

要做,就做得大些。

昔日,她令江书麟送宝马至金州,还随同附了一封感谢吴王的书信。柳飞飞可是看到过信里的内容,感谢的话一句带过,更多的都是说要文武官员联手方可成大事。

武将定国,文臣治国,方可再创盛世。

慕容氏虽是女中豪杰,此刻亦是好奇百倍,八卦、好奇几乎是所有的女人特性,她亦不例外。

不待她问出口,只听帐外有人问道:“咦,县主,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却是杨元帅的爱女杨云屏挑帘进来,瞧这样子,似得了消息。

素妍道:“杨将军问什么?我不明白。”

“挑唆吴王做的事呀?”

素妍瞪了眼柳飞飞。

柳飞飞回了抹苦笑,低下头来。

素妍道:“既然你这么爱说话,师妹,你来讲给大家听。”

柳飞飞嘟了嘟嘴,每回她不想多说话时,就让代劳,不过,好在素妍的许多事都会告诉她。应答一声,喝了热茶,道:“师姐说,文臣、武将齐心合力方可打造盛世太平。所以就说服吴王相助,让文臣想法子对付离间萧国舅与拓跋昭。

拓跋昭的正妃是萧国舅的爱女萧明月,此女容貌俏丽,一直被萧国舅养在深闺,为了给她寻个好男子,直至十九岁才得已出阁,配了拓跋昭。萧明月本就瞧不上拓跋昭,可后来见到本人,长得魁梧英俊也就应了。

大家可还记得,大破螃蟹阵一役,不是捉了拓跋昭两名美妾么?”

杨云屏这才忆起,的确有这么回事,“对啊,她们没被当成营妓、官婢么?”

柳飞飞道:“当然没有。”

“杨元帅挑了这二名美妾,另有三名姿色过人的年轻女子和阿保金一起送给了吴王殿下。阿保金至今还被关在皇城天牢里,可是这五名美人,却被我朝的文臣想方设法送回了西歧大都。萧明月一看拓跋昭背着她在外纳了五名美人,能不气么?还有一个大着肚子的。”

在柳飞飞神情并茂的讲叙着,众人仿佛看到了一场后院失火的经过。

萧明月虽是萧国舅之女,而萧国舅乃是西歧的丞相,虽是小姐,在西歧如公主般的尊贵,上有萧皇后疼爱,下又有臣民的敬重,她几乎是在万人瞩目长大成人的,加上容颜美丽,亦是骄傲的性子。

210后院失火

她是喜欢拓跋昭的,即便不乐意,可拓跋昭发兵以后,连获大胜,颇得西歧皇帝喜爱,亦深得萧皇后、萧国舅之心。

陷入情网中的女人,用情越深,便逾是不能容忍背叛。

没想拓跋昭居然背叛了她,背着她在外纳了美妾,专宠身边,再加上北齐细作的挑唆,道:“王妃何苦为难自己,要么将她们安置妥当,待南苑王回府,自会念及王妃的贤惠。”

“贤惠?我还需要贤惠么?嫁他几月,他便出征边关,留我独守空房便罢,居然背着我纳了几个狐狸精。”萧明月狠狠地倚在榻上,越想越急,忆起那几名美人,忆不起立时生吞活剥了,她还没怀孕,就让妾捷足先登,要为他生下长子不成。

他对她不是真心的,如果是真心,就算纳妾,事先也该知会她一声,更不会允许妾室先孕…

那两日里,萧明月每每忆及此事,就越觉懊恼。而这几名美人,还是在大齐皇城的西歧官员花了重金赎出来的,说不能让西歧皇家的骨血流落在外,怀孕的那个,光是赎金就是五千两黄金,其他四人,每人亦花了一千两黄金。

闷闷不乐间,又有官员求见,这次带来了两个年轻漂亮的侍女,个个身材高挑,眉眼清秀。“王妃,这两个侍女最会服侍人,还请王妃收下。”

哪里是送她的,分明就是两个狐狸精,萧明月正要喝斥,却见那两名如花侍女竟有喉结,细看之下,胸脯平坦,原不是女子。

当晚,这二位侍女给萧明月按摩。在*难抑之间,就被二人给得手了。自此之后,总能变着方儿地将她服侍得欲仙欲死,萧明月更是无法控抑,初时还有些收敛,后来白日、黑夜竟是着魔一般,没有他们陪着就不得安宁。

时间一长,萧国舅就得到了一些风声,说萧明月整日与两个美貌的侍女在一处,连给她的陪嫁嬷嬷、丫头都被遣到其他院子服侍拓跋昭的妾室去了。说是服侍,实则是变着方儿地给侍妾们使绊子,刁难、欺负。

并未多想。只想去南苑王府劝劝萧明月善待拓跋昭的侍妾,哪里晓得萧国舅竟无意间遇见了陪嫁嬷嬷。

陪嫁嬷嬷怕惹出大事,就将萧明月看似骄宠侍女,暗养面首的事给悄悄儿说了。

原来,萧明月生得娇俏的侍女。其实是男儿身。

萧国舅气得拔开宝剑,就要杀掉二人,萧明月却拼死将他们护住:“父亲若是要杀他们,就先杀了我!拓跋昭是皇子可以姬妾成群,我亦是你的女儿,当年父亲说过。我要嫁什么男人都成,可是你竟让我嫁那个负情薄义的,他既想背叛誓言。另纳美妾,为什么我就不能另养郎君。”

萧明月不以为耻,反而说得振振有词。

萧国舅见劝说无用,只得气愤地离去。

当着萧明月的面杀不了他们,他就趁萧明月入宫给萧皇后请安的时间。令人将两位美少年给杀了。

萧明月回府后知晓实情,哭得死去活来。这一下,原本是隐秘的事,连整个南苑王府都知晓了。萧明月自恨父亲无情,她守了几年活寡,如今有人陪,竟把人给杀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公然令人从相公馆里又寻了三个美貌男子来,再不如上回那般顾忌,反大大方方地与他们在一处,甚至还给三人亦安排了院落居住,派太监、侍女服侍,还让人二爷、三爷、四爷地唤作。亦如进王府的五名美妾,唤作“如夫人、秀夫人、丽夫人…”

萧皇后得晓此事,凤颜大怒,宣她入宫,严色斥责。

萧明月捂嘴想笑,她敢作敢为,而萧皇后与她同姓萧,姑侄二人亦都是人前风光罢了。笑道:“姑母何须在我面前装正经。姑母骗得了旁人,可骗不了我。”抬头指着一边的太监,“我可知道此人有个孪生兄弟,是个真太监,而他却是假的。不光是他,就是另外那个眉目清秀的小太监,也有一个孪生兄弟。姑母何苦训我,我是姑母带大的,自然最得姑母真传…”

萧皇后硬是被她气了个半死。

恨不得立马赐死萧明月也落个干净。

萧明月道:“当年姑母亦说,男子为何不能唯只一妻。他们可以三宫六院,为何女子就得守着一个?我以为,姑母是最知晓我的苦衷。”

萧皇后厉声道:“就算要做,你也做得隐秘些,你这样风风火火的,岂不是要整个大都瞧萧家的笑话。”

拓跋昭再不济,到底是西歧皇子。

皇家都是要颜面的,萧明月做得这般张扬,且不是要与皇家颜面相抗。

“我倒想隐秘,可父亲竟趁我不在杀了我的人。一日夫妻百日恩,况他们与我做夫妻的时日比拓跋昭还久,我怎不心痛。”

萧皇后见劝她不住,只得好言安慰,劝她收敛一些。

萧明月到底是肯了,回府之后便对外说,打发了三个人,她其实与这三人是清白的,只是气拓跋昭背她纳妾。而背地里,竟学了萧皇后的样,将这三人扮作太监留在身边享用。

可没想,这才不多久,居然就怀上身孕。她亦是二十多岁的女子,母性使然,自然想有个自己的孩子。

但凡见过三位倌人的,都知道萧明月身边三位太监的另一重身份。

萧皇后不管,萧国舅也只得睁只眼、闭只眼。

当年,他将萧明月嫁给跋拓昭,萧明月就曾说过:“你善待我,我便一片深情回报你。你若背叛我,可别想我对你好。”

只没想到,这个不对你好,却是这样的法子。一个做初一,一个做十五,轰轰烈烈地闹上这么一场,就连传言都飘到西歧皇帝耳里了。

皇帝却忌讳萧氏一族的权势,敢怒不敢言。但以此污点为由,要胁萧皇后退步,重用四皇子,任四皇子为监军前往西北战场。

杨云屏与慕容氏听罢之后,瞪大眼睛,颇是不敢相信,“西歧第一美人,现在就变这样了?”

柳飞飞道:“可不这样了。这是我们得来的消息!这一招,成功地助了西歧皇帝重用四皇子,否则几十年不得皇帝宠爱的四皇子突然重用。怎会没有原由。”

江书鲲若有所思,“这般说来,西歧皇帝最喜欢的皇子是拓跋昌?”

素妍之前的话说得太多。这会儿有些口干,只埋头饮凉茶,这是她与医首一起配的夏日凉茶,不仅是帅帐、各营将军帐,就是士兵帐里每日都配有此茶。又可避暑气,又可祛火。“应该是吧。否则,一国贵妃却不宠爱,不是太奇怪么。西歧后宫,更迭频繁,他是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所以才冷落贵妃,保全了四皇子母子性命。”

大皇子乃萧后所出;二皇子是女奴所生,身份卑微;四皇子虽是贵妃之子。却是冷宫贵妃所生;六皇子懦弱非常,打小体弱多病;其他皇子皆没活过九岁就已夭折。可见,萧后一早就有所防备,把对太子有威胁的皇子一一除去。

沉陷在柳飞飞讲叙之中的几人,一阵唏嘘。原来好女人也能在一夜变坏,就如萧明月。可是切切实实地改变了。

杨云屏灿然笑道:“这个萧明月倒有些意思。居然想与男子一般三妻四妾!”

素妍吐了口气,“爱一个男人,也要看他值不值得爱。他若不值,抛开就是,要是换成是我,哪会这么费事,先一纸休了,另找一个真心的过日子。”

慕容氏瞪大眼睛,“臭丫头,好歹你也是名门闺秀,怎能说出这样的话,休男人,这可亘古未有的事。”

“怎没有,不过是你、我不知道,编史的都是男子,认为是男子的耻辱,没写进去而已。”素妍不以为然。

杨云屏道:“我算看出来了,安西县主也不是个柔软的,要是谁敢欺你,一定会被你整得很惨。今日,我爹和左肩王在帅帐里议论大半天了,正在说战事呢,手里还有一张新的兵法布阵图,是你给的吧?”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那就是了。

杨云屏道:“听说左肩王下令,让粮草官下午就给各营分发粮草。”

也就是说,要开战了。

几人又说了一阵,各自散去。

素妍在江书鲲夫妇的小帐里坐了一阵,往重囚帐移去。

待她到时,只听到一阵鞭笞声,还有男子的痛苦呼叫声。

她伸出手来,轻轻挑起一角,只见左肩王府的侍卫甲飞舞鞭子,正在刑罚瘸军师。

“说,解药在哪儿?交出解药,饶你不死!”

这几人是随素妍回营的侍卫,一并被调到此处看押西歧四皇子与瘸军师。

侍卫乙抱拳低呼“县主”,素妍抬了抬手臂“哪有这么麻烦。”

“都打了几十鞭了,可他就是不肯开口。”

前世时,新帝登位,没少收拾一批臣子,而江舜诚是第一个,接下来近两年的日子都是血雨腥风。那时,大理寺便出了一名白姓酷吏,最是喜欢用各种刑罚惩怠犯人。有罪有应得之臣被杀,亦不乏有冤死之人。

如江书鲲,他一生为北齐戌边卫土,最后却成为判臣贼子被斩菜市口。

亦如江书鹏,为官清清白白,待人诚诚恳恳,只因他是江舜诚的儿子亦被杀头。

还有一些原本并无大过,只是一时说错了几句,写错一两句诗,也被冤杀之人,比比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