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的男人,又有几个能像我爹那样,又有几人能做到我哥哥们那样,终其一人,唯有一妻。患难同,富贵共,没有希望,就不会有失望,亦不会有伤心。”

素妍褪完了裹伤口的布带,用沾了酒的帕子小心翼翼地为宇文琰擦拭着伤口周围,看了又看,“伤口的毒已经轻浅了许多,真是奇怪,看上去应该是吃过解药的。只要再敷点外用的药,就应该无甚大碍了…”

柳飞飞问:“师姐,那琰世子呢?”

“他…”素妍微怔,脑海里掠过他相救自己时的情形,“师妹,我与他也不会有结果的。他有命定的妻子,但那人却不是我。”

宇文琰有他命定的妻子,不是她!

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原因,左肩王府很复杂。

在素妍的记忆里,宇文琰与左肩王妃最后母子成仇,左肩王与王妃更是形同陌路,就连宇文琰与父亲也似若即若离。

瞧起来,左肩王府的人口单纯,早早出阁嫁至左肩王妃叶氏娘家的大郡主紫霞;还有一个娇俏可爱的小郡主青霞。

偏,就是这样的左肩王府,在天兴三年时,竟然发生了一段惨事,一度引为皇家的秘闻。

天兴三年,宇文琰将王妃关入佛堂,对外宣称病故身亡,实则素妍在庵堂里听人说过,叶王妃是被宇文琰活活给饿死的。

饿死母亲的儿子,骇人听闻,而那时,左肩王居然选择了冷漠置之。

左肩王府,并不如世人看到的那样和睦。

天下人都说,左肩王与王妃恩爱不疑,更为王妃二十多年不纳妾、不娶侧妃,只王妃一人。若真是如此,在宇文琰饿死叶王妃时,为何左肩王选择了纵之、任之和沉默。

知晓太多的她,又怎会让自己与左肩王府有半点的关联。

左肩王府是一潭水,一潭极深的幽潭,幽潭千尺,冰寒异常。

柳飞飞惊讶地低叹一声,“师姐,你怎么知道他命定的妻子是谁?”

“有些事你不会明白。”素妍看了眼宇文琰浑身刺鼻的汗臭味,道:“那铜盆里有水,你用帕子沾了清水,给他擦擦身吧,他是个爱干净的,恐怕受不自己满身的汗味。”

他以为,她未曾关注过自己,没想到连他爱干净都知道。

他继续装昏,享受着她给自己擦拭上身的温柔,微凉的帕子在上身来回地擦拭着,柳飞飞一遍又一遍地递来湿帕子,甚至还重新换了半盆水。擦完之后,素妍取了药粉,小心翼翼地倒在伤口周围,他能感觉到药粉的冰凉,很舒服,虽有一些刺痛,但他知道这除了是治愈伤口的痕药,更是外用的解药。

这样一下去,他的毒就算解完了。

“师姐,难不成师伯教了你观星占卜之术?”

素妍未答,难道要告诉柳飞飞自己是重活一世的人,而这一世里,许我前世遇到过、认识过的人都出现了。

柳飞飞以为自己猜中了,问道:“那你说说,我命里的夫君是谁?”

素妍抬头,道:“如果你不嫁给六哥,他便是孤独一生的命。”

前世的六哥,在二十岁前,也曾相看无数的皇城官家小姐,却最终也未能觅得一份良缘。科举未中,游历过江湖,却在江家遭难时重返皇城,与家人一道被斩首于菜市。直至最后,也未能娶妻生子。

214命里人

素妍又道:“你若嫁与旁人,就是给人为妾的红颜薄命,最后会被正妻陷害至死。”看着被惊呆的柳飞飞,素妍一脸凝重。

柳飞飞道:“师姐,你真的学了观星占卜。”

素妍垂下眼帘,道:“你若信我,就知道如何把握。我不会观星占卜,但有高人曾为我关心的人算过一卦。飞飞,我希望你能幸福,能找到一个真心待你的人。你和我六哥其实挺般配的,你若真心喜欢他,就要学会勇敢地接受。”

她取了干净的布块,覆在宇文琰的伤口上,又用布带轻柔地包裹。

静默。

柳飞飞被素妍的话给吓住了,不嫁给江书麟,她便是给人为妾的命。

素妍知道前世的柳飞飞是走过怎样苦难的一生,最后于无色庵中自尽身亡。

宇文琰听到耳内,却是心潮翻滚,原来他命里注定的妻子不是素妍,怎么会不是素妍,若不是她,那又是谁?

想到素妍说的出家修行,他的心一片凌乱。

“师姐,那你呢?你命里的人是谁?”

“我命里的人…”素妍沉吟着,令柳飞飞帮忙将宇文琰平躺在榻上,二人洗了手,将用过的布带放到铜盆里,各自坐在案前,“如果最后相伴的人是个虚情假意的,我宁可不要。”

素妍回想前世,想到曹玉臻床笫缠绵时的甜言蜜语,想到他为了赶走罗思源时的叹气神伤,想到他因得不到想要的官职时的温柔体帖…那是彻头彻尾的欺骗,而她是他手里利用的棋子,他和胡香灵将她利用殆尽。

夺占她的嫁妆,夺走她的声音,夺去最后那三分可以入眼的容颜。甚至还帮着新帝一并算计、夺走了她家人的性命。

父亲虽是贪了钱财,却亦同样为朝廷做了不少的事。但她的二哥、三哥、六哥却都是尽心尽力,未伤害过旁人,对朝廷有苦劳、有功劳。

二人又说了一阵话儿,离开左肩王父子的帐篷。

柳飞飞往小帐走去,低着头,耳畔都是素妍说过的话,一遍又一遍,她不嫁给江书麟,他就得孤独一生;她嫁了旁人。便是为妾的凄惨命运。

会是真的么?

那个替她算了此卦的人是谁?

无论是谁,她知道鬼谷宫中的占卜术也是天下最好的,就连钦天监的天师亦都出自鬼谷宫门下。对外却挂了其他大道观的名头。

柳飞飞躺在榻上,带着疑惑进入梦乡。

迷雾重重中,她行走在陌生的花园里,小路两旁都是积雪,身后跟着穿绿袄的丫头:“姨娘。你慢点,小心身子,你忘了,自己还怀着身孕呢。”

她低声道:“二爷传我过去,我不能迟了,到时候他又得生气。”

丫头搀扶着她。柳飞飞进入一个陌生的,但看起来却极是熟悉的院子里,花厅上负后背对厅门站着一个锦袍男子。

她小心翼翼地唤道:“二爷。你叫婢妾…”

“贱人!”那男子猛一传身,一巴掌无情地搧击在脸颊,她重重的甩在地上。

丫头惊道:“二爷,柳姨娘还怀着孩子呢。”

“你这个贱人,你对二太太做了什么?说!”

她对这突如其来的耳光与责备一无所知。只拼命地摇头,摇头。还是摇头,委屈的眼泪怎么也控制不住,终于淌了下来。

这个男人,看起来好熟悉,真的好熟悉啊。

她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他长得很好看,只是柳飞飞忆不得自己哪里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她低头想着,男人无情地厉喝:“来人,把柳姨娘关入柴房!”

“二爷,婢妾没干过,我真的没做过任何坏事,我有身孕以来,一直都呆在自己的院子…”

不容她说话,他的眼里掠过浓浓的厌恶,“快将她拖下去。”

她被两名婆子拖到了柴房,一阵下钥的声音传来,她扒在又冰又冷的地上,夜里太冷,她冻得迷迷糊糊,终于有了一丝光亮,他携着婆子出现在柴房门口。

“贱人!恶妇!竟敢算计二太太腹中的孩子,来人,灌药!”

“二爷,不要!这也是你的孩子啊。”

她护着自己的肚子,痛苦的央求着,有了孩子,她就有一个相依的亲人,即便对于这个丈夫,她又敬又怕,可她真的渴望有个孩子。

俊美的男人顾不得她的央求,强行给她灌下了药,看她痛苦地扒在地上,冷冷地凝视着。“像你这等毒妇,我不稀罕你生的孩子!敢算计二太太的孩子,我便杀了你的孩子!来人,从现在开始,柳姨娘不再是姨娘!告诉二太太,她可以任意处治柳多鱼…”

柳多鱼,他居然叫她柳多鱼,这是她原来的名字啊!

柳飞飞沉陷在噩梦中,快速地摇头,嘴里呢喃道:“不要!不要!不要这样对我…”

梦里,她还在柴房,却有一个孱弱而美丽的女人站在她的面前,她高昂着头,俯视着自己,狠厉地道:“臭女人!贱蹄子!敢害我的孩子,我便要你一生一世都生不出自己的孩子。”她的手里拿着根簪子,狠毒地扎在她的身上。

落在哪儿,哪儿就痛。

痛得撕心裂肺。

“你们都是死人么?给我按住她的脸,她不就是凭着这水灵的脸蛋勾引了爷么?我倒要看看,她往后拿什么勾引男人!”

痛,刻骨蚀魂的痛,那女人狠狠地扎在她的脸颊,重重地划过,一道又一道,痛得仿佛要将她的脸生生划成碎片,她在剧痛中晕死在柴房。

“不要!不要伤害我!我没有害过人,我没有…你们放过我,放过我吧…”

柳飞飞反复的梦呓,惊醒了一边的江展颜,她推壤着柳飞飞:“柳姑姑,柳姑姑…”

她睁开眼睛。看着熟悉的蚊帐顶,看着熟悉的人。

江展颜低声道:“柳姑姑,你刚才做梦靥了。”

梦,原来是个梦。

可是,梦里的感觉好真实。

她看到了无情的丈夫,看到了要害她的主母。

“师姐!师姐!”柳飞飞突地忆起来,她记得二更时在左肩王父子的帐篷里,素妍与她说过那些话,一定是真的,一定是的。如果她不听素妍的,就会落到那样的下场。

柳飞飞跌跌撞撞地穿上绣鞋,出了小帐。飞一般往慕容氏的帐篷奔去,挑起帐帘,“扑通”一声就扑在榻上。

慕容氏吓了一跳,大喝一声:“谁?”

柳飞飞像个孩子,道:“师姐。我做噩梦了,好可怕的噩梦。”

素妍还来不及反应,习惯性地搂住了柳飞飞。

师姐妹紧紧地拥抱在一处,柳飞飞继续呢喃:“梦里,我和师姐说的一样,我给人做了小妾。那个男人给我灌毒药,那个女人用簪子划花我的脸,他们都欺负我。都冤枉我…”

那不是梦啊,那是她在前世发生的凄惨过往。

素妍更紧地搂住了她,与柳飞飞之间,有着两世相识的情缘。那时候,她多想能开口说话。也许这样,就能安排柳飞飞。不用看着她那么年轻就去了。

今生,她们结识得更早,有着师姐妹的情份。“飞飞乖,你有师姐,师姐会保护你的,没人敢欺负你,就是六哥也不敢欺负你。乖,你只是做了一个梦!”

柳飞飞惊恐地抬头,望着素妍道:“师姐,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听你的话,我会永远听你的话。”

“傻瓜,你没婆家前自然听我的,有了婆家你就得听他的,听你自己的。但是,只要你遇到了难处,可以来找师姐。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是最好的姐妹。”像小时候在山上相依过日子那样,她低头亲吻着飞飞的额头,“就是做了一个梦,你不用担心!会好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今生,柳飞飞已经是她的亲人之一,她会护着真心对待自己的人,自然亦包括柳飞飞。

慕容氏看到这样的师姐妹,就忆起自己的姐妹来,那时候她也做噩梦,她也这样紧紧地抱着姐姐,一转眼,连女儿也快出阁了。“飞飞,既然来了,今晚就在这里睡吧。”

柳飞飞正巴不得,忙道:“二嫂不会嫌挤吧。”

“这床够大,挤一晚没事。”

柳飞飞不敢再睡,生怕又做那个梦,太可怕了,居然有人毁她的容貌,还要下药打掉她的孩子,那个男人的心也太狠了。

素妍宽慰了她几句,柳飞飞调整好心情,梦里没有师姐,如果有师姐,师姐就会保护她。她现在还遇到了江书麟,师姐是对的,师姐总是为她好,因为遇到师姐,她也学了一生的本事。这样自我安慰一阵,她的心总算平静下来,很快又睡着了。

*

天色,刚蒙蒙亮。

柳飞飞就睁开眼睛,她先是看到身边的素妍,心里觉得从未有过的踏实,自从和素妍相伴以来,她已经习惯看到素妍了。

素妍道:“瞧什么呢?”

“师姐,就算你把自己弄脏了,可那双眼睛我还是认得出来。”

素妍睨出一丝眸光:“贫嘴。”又合上眼睛,“你帮我把药熬了吧。”

“好!那我去厨房了。”

柳飞飞下了床,要寻外袍,这才回过神来,她昨晚因为做噩梦,就跑到这边来了,外袍可都在原来的帐篷呢。吐了口气,穿上鞋,挑起帐帘,见外面没有巡逻的卫兵,这才小心翼翼地回到帐适,着好外袍,又风一样地奔回,拿着药锅去厨房。

待她熬好药,素妍已经起床漱洗了,依旧扮成士兵模样。

药凉得差不多,素妍与柳飞飞折往左肩王父子的帐篷,站在外面,柳飞飞低声道:“左肩王,琰世子该喝药了。”

宇文琰还在睡梦中,听到这声音,立即道:“进来吧!”

他醒过来了!

素妍心下大喜。

215事破

左肩王扯了一下:“不继续享受了?”

宇文琰立时回过神来,继续装死。

左肩王取了袍子,三两下着好,咳嗽两声:“进来吧!”

素妍与柳飞飞进帐篷,随道打起帘子。

左肩王微微一笑,走近铜盆,捧了水洗脸:“江丫头,你这药是不是没下对,世子怎么还没醒。”

素妍昨儿查看伤口的时候,已经看到没那么瘀青发紫了,看来,毒是真的解了,或者说其实宇文琰是服了药的。

“也许是真的没下对。”素妍恼羞成怒。

明明听到宇文琰喊了声“进来吧”,虽说是父子,可他们的声音素妍还是能分辩得清的,也许因为前世做了数年的哑巴,对于声音她有着超乎常人的分辩力。

她转身笑道:“师妹,回头抓两把巴豆熬到药里,好好儿地拉拉肚子,把一肚子的坏水都拉干净,就不会再昏了。”

宇文琰心头一沉,这下惨了,被她发现了。

左肩王一脸无辜:“丫头,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先看看世子,他怎么还不醒。”

素妍走到榻前,揭起蚊帐,宇文琰穿着丝绸亵裤,上身裹着包扎伤口的布带,未着衣袍,四脚伸得笔直,闭着眼睛,扮单纯,装可爱!

妈的!居然敢骗她。

素妍握起拳头,“啊——”一声惊叫,宇文琰大叫出声。

她冷冷地怒瞪着宇文琰,果然在骗人,回想昨日,素妍怒火燃烧,她一片关心,居然被他给骗子。

可恶!可恶…

宇文琰道:“你…”

“宇文琰,骗人是不是很好玩?昨天就在给我装昏。你一早就喝了解药,却想搏取我的同情。宇文琰,你就是一彻头彻尾的骗子!大混蛋!”言罢,抬臂又是一拳,这次直击宇文琰的腹部。

“啊!江素妍,你不能下这样的狠手!”

柳飞飞见素妍被骗,也怒目相对,双手叉手:“可恶!我再也不给你熬药了。还有左肩王,你也太过分了,我们都当你是长辈。你居然合起世子一起骗我和师姐。”

素妍领先出了帐篷,站在外面,又骂了句:“宇文琰你个王八蛋!混蛋!”

休想再让她理他!

骗她。还诱她用嘴给他喂药。

他真昏便罢,偏是假的,他居然吃她的豆腐,不可饶恕!绝不饶恕。

宇文琰扱上夏季撒鞋,追出帐篷。只看到素妍与柳飞飞远去的背影。走了很远,柳飞飞回头恶狠狠地比划了一个揍人的动作。

他转身回到帐篷:“父王,怎么就让她发现了呢?怎么就发现了?”

“你笨啊!柳丫头站在外面说该喝药,你就叫进来。”

“我和你的声音不是相近么,她们怎么就听出来了。”

左肩王道:“还是你太贪心。昨日那丫头都给你喂药了,如果再昏迷。也太不正常了。她还给你检查了伤口,余毒已清,你怎么还装昏。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她你在装?”

宇文琰跳着脚,急得团团转,“你不肯帮我!要是你提醒我,我怎么会犯这种错。这下好了,她一定生气了。昨天肯喂我吃药。就以为我是真昏,现在知道是假的。指不定如何生气。”

左肩王微微一笑:“臭小子,你不是说她昨天是用竹筒喂你吃药的?”现在看来,完全不像是那么回事,连老爹都骗。

“人家是姑娘家,这种事让人知道,让人怎么看?她喂我吃药,是真用竹筒喂的…”

似是而非的答案,却亦在证实一件事,她用嘴喂药,但宇文琰不能讲出去。对外,还得说是用竹筒喂药,就如营医给昏迷的将士喂药一般。

不能让左肩王知道,万一传扬出去,女儿家的名声就全毁了。

宇文琰有种如坐针毡的难受,坐不是,走不是,躺着更不是。

药就搁放在案上,吃还是不吃?

健康第一,宇文琰捧起药碗,皱了皱眉,一饮而尽,脑子里都是昨晚她喂药的情形,那感觉真好,很温暖,很甜蜜,哪里是吃药,压根就是饮蜂蜜水。

素妍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她在慕容氏的帐篷里住着,白天、晚上龟缩在那儿。

柳飞飞时不时往帐篷里去,几个丫头还上午、下午地跑到胡杨林里喊一通“县主”,最初是着急,看着柳飞飞该吃的吃,该睡的睡,除了那晚做了噩梦,半点都没有担心的样子。

展颜怀疑了!

接下来,初秋觉得古怪。

再然后,白芫越发觉得柳飞飞应该知道些什么。

柳飞飞出去,几个人就开始议论起来。

初秋道:“你们还记得,就是县主不见了的第一天,柳小姐急得跟什么似的,眼泪都急出来了。”

白芫道:“对!也太古怪了,我记得那日二奶奶叫了她去,回来后就不急了。”

笑笑歪着脑袋,看着展颜,亦是一脸纯粹的疑惑。

这几日展颜也急了,正好奇她父亲、母亲怎么不急,看到江书麟急得一日几趟地往胡杨林跑,胡杨林周围也就派了十几个人轮流看着,硬是连只鸟都没飞出来过。江书麟带着丫头们,每天都去胡杨林周围喊“县主”。

展颜暗想:如果小姑姑真出了事,父母亲一定很急,因为之前祖父写过信,让他们照应小姑姑。出了事,以祖母那泼辣不讲理的性子,定会骂她父母的不是。可这回,连她爹娘都不着急了,更奇怪的是,她爹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脾性,敢和她娘赌气,还搬到士兵大帐去住。

几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

展颜道:“笑笑,我去看奶奶,你不用跟着,陪她们说话。”

笑笑一脸茫然,眼神变得空洞而木讷,就似还在睡梦中一般。

初秋则是有些巴不得:你快走,好让我们几个说话。丫头们说话,有个小姐在,真得顾忌不少啊。

白芫保持着一个笑眯眯的表情,白芷则是一贯的沉默稳重,少言语、少微笑。

展颜觉得秘密就在父母的帐篷,近了,她放缓了脚步,这大营说大很大,上千顶帐篷,大大小小,各式各样,方的、圆的一应俱全。

江书鲲夫妇的帐篷里,传出女人的笑语说话声。

杨云屏问:“县主,这次打仗,你还呆在大营?”

素妍笑盈盈地,正帮着江二太太与柳飞飞理丝线,素妍打小的不会女红,山上若有破了、损了,全都由柳飞飞代劳。现在江二太太正在帮她修补肚兜上的系带,柳飞飞亦在一边打着下手。

柳飞飞学着素妍的口吻:“这种上阵杀敌的力气活,自然我们做的,师姐做的可是劳心活,不去也罢,有师姐坐镇大营,各位大将军也能放心无忧。想到大破螃蟹那晚,真是有惊无险…”

素妍抬手拍了下柳飞飞的脸颊,像在拍,更像在捏。

柳飞飞瞪眼道:“师姐,都说我最近长胖了,敢情是被你捏胖的。”

素妍笑嘻嘻地道:“捏也能捏胖的,我这是捏吗,我这是心疼地摸。明明是被六哥给喂胖的,怪我捏胖了。”

在杨云屏与慕容氏眼里,她们都是小孩子,一起打、一起闹。

杨云屏已经二十出头,至今尚未许配人家,皇城名门世家的公子瞧她不上,而寻常人家她又瞧不上,如此,婚事就耽搁了下来。

素妍与柳飞飞打闹间,蓦地回头,看见杨云屏脸上挂着的淡淡笑容,心头一沉,不再与柳飞飞打闹。

杨云屏追问:“这两日,我瞧见父帅和左肩王都在加紧练兵,而且各营是分开训练的,如果我没猜差,又要打仗了。”

素妍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她努力地回想,前世时,皇帝驾崩后,留下遗诏立皇嫡长孙宇文轩为帝,另有旨意,要吴王娶骠骑大将军、镇国公杨秉忠之女为后。“杨姐姐,你还有别的姐妹么?”

杨云屏一脸错愕。

慕容氏抬起头来,正待开口,杨云屏却已缓缓道:“我本来是有一个妹妹,可是十年前亦染病身亡,我母亲最是疼她,小妹病亡不久,我母亲也去了。”她的眉宇里有着浓浓的哀伤。

杨云屏没有姐妹,杨秉忠元帅只她一个女儿,那么吴王登基后的皇后非杨云屏莫属了。她便是未来的皇后,二十出头的年纪,比吴王年长两岁。按理杨家手握兵权,吴王坐得稳帝位,可谁曾想到杨云屏这个皇后还没当足百日,就莫名地暴毙身亡,这也直接给新帝与镇国公杨家的关系埋下了伏笔,亦为后来的帝位之争,皇权之变留下了隐患。

当时,皇城中曾有留言,说新帝宠极别的嫔妃,也至宠妃灭后。

柳飞飞见素妍突地不说话,定是知道些什么,不会无缘无故地问杨云屏这些话。

素妍话题一转,道:“杨姐姐,稍后若再有大战,我会上阵!”

几人都颇是不信,连帐外听着的江展颜也微微一愣,挑起帘子,很是生气地道:“小姑姑,你骗我,骗得我好苦哇。害得我为你担心了好几日。”

江展颜奔了过来,站在素妍面前,一副恨恨的样子,但看到素妍平安无事,悬着的心又落回到肚里。

216晕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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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妍道:“是姑姑不对,不该骗你,可这不是为了将瘸军师、西歧国四皇子转走么,再则大战在即,让拓跋昭暂时放松戒备,这亦无甚不可。”态度真诚,倒不是应付。

几人听素妍如此一说,慕容氏道:“两名重犯已经转走了?”

素妍道:“总不能带着他们俩去打仗吧。杨元帅与左肩王都是行事稳贴的人,前儿瞧见重囚帐那儿少了几个左肩王的护卫,便猜到一二。”

重囚犯离开大营,是押回皇城,亦或是安置在旁处,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