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琰弄明白了,“要是丁三号顾客不要了呢?你怎么办?”

“不是人人都能进来的,进来的时候,每人得交三千两银子的保证金。若是不要,那保证金就不退还了。领了保证金,每个人会得一块号牌。甲字号、丁字号、丙字号…大概有五十个号牌。”

宇文琰之前听说过,拍卖行可以拍卖任何东西,成交之后,拍卖行收取一至二成不等的酬劳费。越值钱的物品,收取的费用越高。

“弱水。等开张那天,我找几个进去。把所有东西的价格抬高一点,你觉得如何?”

素妍拍着手,“千一,这种主意也能想得到。万一被人知道是你捣鬼,害他们多花好多银子,会不会揍你?”

她在担心他?他的脑子倒也转得快,如果有人故意抬高价钱,只怕能多卖不少钱。

宇文琰心下满满的都是快乐,将数日来的不安一扫而去,“你放心,我会很小心的。明儿,就去找江传远,就说我想拍几幅画,为了保险起见,多找几个帮忙。不要太多,包括我在内就五个人。”

两个人又静下来了,你看我,我看你,素妍看上一两眼便垂下头去,玩耍斗篷的系带,“千一,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要延后两年成亲?”

“你要陪你爹娘?”

宇文琰一直觉得就是这个原因。

“这只是一个原因,还有一个原因,便是想知道,若是两个人真心相爱会是什么滋味。在山上的时候,一位前辈说过‘谈情说爱又叫恋爱,而恋爱是通往良缘的道路。天下间,几乎多半的男女都不知道恋爱的滋味,因媒妁言,父母命结婚成亲。’我不想这样,人活一世不容易,要活就活得恣意、快乐。我想让你多陪我走一程,走这段谈情说爱的路。”

宇文琰沉吟着“恋爱?”好古怪的词,但谈情说爱,他懂的,就是这样男女见面,一起说说话、聊聊天。“你认识的都是些怪人,居然会教你这些。”

与素妍说这话的人,是无名子!

她喜欢无名子,虽说偶尔说话犀厉,但总有道理,总说些素妍从不知道的事,就如这次的“拍卖行”生意,便是无名子告诉素妍的。

“可我觉得他说得很对呀。两年,对于一生来说很短。若是留下美好的回忆,于一生都是值得的。”

真拿她没办法。

不过听起来不错,宇文琰道:“好,我陪你。你做事自然有道理,下次你事先告诉我一声,不要弄得我措手不及。再这样下去,我快被你弄疯了。”

“哪有这么严重?”

“还不止这些。回皇城以来,我想见你,想得发疯。”

“你被他们抓住几次才明白围墙附近一带有机关?”

“五六次吧。”要是告诉她有几十次,不知道她会有什么表情。

素妍诧道:“五六次才发现,你亦是通晓阵法之人,这种事,最多三次应该发现的。”

他是笨蛋!因为想见她,明明觉得怪异却抱着试试的想法去闯,屡闯屡败,屡败屡闯。

离得月阁不远的围墙根下,传来江传远的厉喝声:“什么人?站住!给我站住!”

素妍眨着眼睛,“不要命的,这里可是得月阁,难不成他还想闯阵?千一,天儿不早了,你亦回家休息。”

宇文琰看着素妍进了得月阁,这才小心翼翼地离了阵法,躲在暗处,只见江传远带着两名护法追上一个男子,借着光亮,能瞧清闯入右相府的男子一袭华袍锦服。

江传远宝剑出鞘,指着对方,厉声喝问:“你是谁?”

正暗自猜测着对方的身份,一边的护院道:“三少爷,这是十皇子殿下。”

“十皇子…”江传远细细打量着来人,“这么晚了十皇子殿下不睡觉跑到右相府来做甚?来人,带出去!十皇子,下次可别走错了路,小心被人误以为是贼!”

自打江舜诚发了话,无论是谁发现有人进来,都会毫不客气的派护院将人赶出去。

十皇子站在月光下,一袭锦袍漾出淡淡的光亮,“我…我喝醉了,这是哪儿?你们护我回静心院,快点扶本殿回静心院…”

真是丢人,派了好几轮护卫进右相府,以为万无一失,结果还是被人发现了。

宇文琰瞧了一眼,表现得这么差劲,能瞒得过人么?

看十皇子文质彬彬,居然也会闯右相府。

进府作甚,自然不是为那些丹青墨宝,清音轩把卫森严,看样子朱武也在那一块布了阵法,防人偷盗。

十皇子是冲着素妍来的?

宇文琰想到这儿就不舒服,大半夜不睡觉闯进右相府捣乱,难怪每次他被人捉住,无论是谁都没好脸色。人家也要睡觉,却总是被打扰。

和抓住宇文琰时一样,江传远问:“是你自己走,还是我送你出去?”

十皇子指了指围墙,近了墙下,费力地爬上围墙。

他到底是怎么进来的,还是在得月阁附近,宇文琰认真地想了一遍,得月阁周围设有阵法,往南就是荷花池,有谁敢从荷花池处翻过来,那指定要落到池里,就算是宇文琰也不敢,他可没有素妍的轻功好。

得月阁附近一带的围墙外,是一条护城河,这条河说窄不窄,说宽亦不宽,约有十三四丈宽。

宇文琰想到这儿,他竟是从护城河一带的围墙上过来的,那么他从对岸过来,首先就得极高的功夫。

十皇子不是武功平平么,可要越过这垛围墙进来也非易事。

他的武功难道非常高强?

宇文琰被自己的推断惊得不小,小心翼翼地跟在十皇子身后。

十皇子出了右相府,独自一人走在街巷上,一边走,一边张望着相府高墙,没走多远,拐有处闪出两个黑影,抱拳道:“殿下。”

“不是说那一块不易被发现,为什么本殿一进去,江传远就过来了?”

黑影低着头,道:“回殿下,我试过两回,却是没有惊动相府众人。”

十皇子讷讷道:“这就怪了,你去没事,我去就把人引过来。右相府里真是古怪得紧,得月阁周围设有阵法便罢,连右相府都都不能靠近。”

围墙上没事,围墙下有机关,不注意就踩中,一中自己不觉,值夜的人却会很快发现。探路的人只站在围墙上,自然是不没事的。

黑影问道:“殿下还试么?”

“试个屁!试一回被抓一回,现在连护卫都认识本殿是谁?这个江素妍还真是厉害得很,只怕在相府布有阵法机关,不然而怎么去一次被抓一次。”

黑影低头吃吃笑道:“殿下,你被抓的次数不过几次而已,我观察这几日,琰世子最多的一晚被抓了十一次。”

294书贵

前两次江家人还算客气,到后面,直接用棍子赶他,哪里是赶人,分明像打狗。

宇文琰是个厚脸皮的,事后就跟没事一样。

十皇子一脸惊愕:“十一次,他一晚上不睡觉?”

黑影摇了摇头。

十皇子问:“还有谁去过?”

“靖南候世子,他差不多是三两日去一回,每次走的地方都不动,可不管他怎么走,都会被抓。就是安西郡主不在时,他也进右相府,抓住了便出来。后来江家人骂得厉害,也没了面子,再不敢去了。”

黑影想起来就觉得有趣。

“徐成熙那是被安西给戏弄了,憋了口气在那儿不服输,所以这才三两日去闹腾一回。还有呢?”

“还有皇城的几个纨绔公子,觉得好玩,也试着翻墙进去过,也被抓了,有几个还被当成贼送到官府,很觉没面子,再不敢去。”黑影停了一下,“这些都是安西郡主不在时闹出来的,只打安西回皇城,江家人看得越发严谨了,要是抓住了人,会罚得很凶。今儿殿下误入,将你送出来,算是很客气了。”

改在平日,抓住了人,不是用棍子赶,就是送官府,可是半分颜面也不给留的。各家的长辈知晓了这事,不免唤了自家儿子训斥一通。

十皇子静静地走在前面,“就是想见一下人,你说怎的这么难?”

“殿下喜欢安西郡主,不如求了贤妃做主,让她在皇上面前说说情。”

“不行,不行。安西的婚事是由她自己做主的,你没听到有人说么,皇上特允她自己决定婚事的权力。”十皇子挠挠头,“宇文琰是怎么想的?一晚上被抓十一次。我这么长时间,加起来也不过五次,他一晚上就有十一次。”

宇文琰心里闷闷的,一向老实懦雅、柔软的十皇子居然敢打素妍的主意。他饶了他,敢去惊扰素妍休息,得好好地教训他。

那个阻止他与素妍订亲的人莫不是十皇子?

也许是徐成熙?

宇文琰回到左肩王府,一觉睡到天明。

迷迷糊糊间,听到小安子推门进屋,低声道:“世子,你不是要去右相府参加寿宴么?过辰时了。不早啦!”

宇文琰未理,搂着锦被,睡得正香。直想丢过东西将小安子砸一顿。

小安子笑道:“世子,今儿许在寿宴上能见到安西郡主呢?”

安西?这两字一入耳朵,他徒地睁开眼睛。

“皇城人都说,安西郡主是个美人,今儿世子也带奴才开开眼吧?”

宇文琰抓起枕头就飞了过来。重重砸在小安子身上,“妈的!她也是你能看的?还想去右相府,没门!”

小安子就没想去,只是想把宇文琰给唤起来。道:“再过一会儿,王爷就要出门了。”

他可得去,要是不去。万一素妍生气了怎么办?就算知道他克妻,她没说其他话,依旧选择和他在一块。就凭这点,他就必须得去。

翻身坐起,小安子拊掌一把,侍女鱼贯而入,备温水的、递帕子的。还有帮他整理衣袍,雁翅排开。宇文琰洗完脸,自有一条接一条的帕子到手,漱口时亦是一杯接一杯,每杯只饮一口,进嘴、吐掉。

侍女打开衣柜,亵衣叠放整齐,中衣挂在衣厨,亵裤层层齐放,靠墙的一面,全是他的衣服,取了银灰色的中衣,又打开专储外袍的衣厨柜门,刚拿出一件白蟒袍,宇文琰道:“不要白色,把那件蓝黑色的蟒袍取来。”

侍女迟疑着,宇文琰从小到大都偏爱素白色的袍子,这会儿居然要蓝黑色的。

“没听见我的话,取蓝黑色的。”

侍女回过神,取了蓝黑色的蟒袍,宇文琰看了一眼,蓝黑色的锦面,绣着白蟒,瞧着就喜欢,换好衣衫,峨冠博带,匆匆吃了几口粥点,到得王爷居住的正堂时,左肩王妃母女俩坐在一边说话。

青霞正缠着左肩王:“父王,你也带我去,我听人说了,这寿宴不同过往,安西带了好些名家之作回府。就连皇上都出了二万两银子从她那儿买了三本书呢?”

左肩王妃错愕地看着青霞,“你这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皇城之内,但凡发生了一丁点的新鲜事,都会被人们传得有趣而离谱,传得多了就变了模样。

青霞最喜欢听她们皇城发生的趣事,侍女们为了讨好她,总将听到的传闻趣事讲给她听。

侍女道:“回王妃话,昨儿下午,奴婢外出采买听人说的。”

青霞接过话,“学子们近来争相购买《谢文杰诗词集》,这是皇家书局今年第一次印出的诗词集,上面注明任何个人不得私自抄写,若是抓住,以大逆之罪论处。听丫头说上午才三两银子一本,下午就涨到五两银子。我想买的时候,都已经卖光了。”

也不知是怎样的一本《诗词集》,竟如此受欢迎。

学子们更因拥有一本这样的书集而骄傲。

左肩王妃道:“一本书就要卖三两银子,当是抢钱呢?”

三两银子可得不少钱了,自来一本书二三十纹钱是常事,好些的最多买到二百纹银,除非是孤本、珍本,亦或是尽难得的书再以银两计价。

在天灾*的年月,三两银子就能买穷人家一个十五六岁的如花女儿。如今皇城太平,三两银子一本书,当真是闻所未闻的事,偏还有人争相购买。

“文房铺的老板说,这书整个皇城就只一百本。限量售卖,那字写得极好,说是皇上按照江书鹏的笔迹跖印。既可当诗词集,又能当字帖,所以才卖这么贵。”

难怪皇帝如此大方,出钱买书,竟是用在此处。左肩王笑道:“谁见皇上做亏本生意?嗯嗯,二万两银子买了三本书,他这回不知要赚多少个二万两银子。”

皇城只得一百本,光是皇城书院、鹿鸣书院的学子加起来就不止五千人,以他所见,至少得一半人买到此书,皇城各处爱书的文人又得不少,光是皇城之地就应有五千本,店家为了赚钱,故意抬高价格,只说一百本。仅半日时间,就涨了二两银子,确实让人瞪目结舌。

物以稀为贵,书价虽贵,却让爱书的学子、文子竞相购买。因朝廷放了话出来,但凡有些身份,有些家业的还不得以拥有一本这样的书为傲。

左肩王颇是不解,“皇上怎的做起这生意?”早前以为皇帝是与朱武斗气,可现下瞧来倒似皇帝一早就打定主意。

堂堂一国之君竟做起出书的生意,王妃暗自发笑。“现下国库是差银子了?”定是差银子,否则皇帝干吗赚这种小钱。

左肩王道:“皇上要建皇陵,这得一大笔钱。西北战后重建,免了三年赋税,没有进项不说,还得贴进一笔。”

国库确实没钱,左肩王就听皇帝念叨了几回。皇帝登基之初,先帝留下的国库里倒有不少银钱,可这么多年,黄河涝灾、豫地蝗灾、西北旱灾…西北战事,大大小小的事,哪一桩不要银子,好不容易攒下一些。这里拨付一笔,那里再派发一项,国库早就空了。虽有些银子,可着实太少。

“西歧国不是赔偿了一万万二千万两银子么。”

“分二十年支付,一年也不过六百万两。北齐这么大,需要银子的地方多,杯水车薪。”

青霞见父母越扯越远,甚是不悦,“我不管,今儿父王得带上我。街上的百姓都说,安西此次带回来的东西件件都是宝贝,我要去瞧瞧。”当是见长识。

左肩王妃觉得自己也该去瞧瞧新鲜、热闹,一家四口各自打扮一番,结伴出门。

*

江家今儿特别热闹。相府门前,行人如织,车龙如潮,繁华如街市一般,锦衣贵气的少年,华衣鲜亮的老爷,娇俏可人的奶奶…络绎不绝,似赶集一般自大门而入。

江书鲲父子站在大门前,笑迎进入的宾客。

皇上花重金买书;名儒朱武迷上字画,过年都不肯离开相府;这些无疑给素妍带回的东西染上了神秘神采。但凡是皇城有几分声名或有一些地位的臣子亦都来了,任是有交情再往深交,没交情的寻了关系攀些交情,都借着机会来瞧热闹。

聚客厅墙上,挂上了十来幅经过装裱的字画。所有的人进得屋中,站在墙上细细的品味。

“白峰居士的字写得真好,可堪比书圣,让人惊叹啊,虽是字,看着更像画。”

“《桃源图》更厉害,这么多当世才子一起作画留字,分开来看,各有风格,汇于一画,相融一体,让人回味无穷啊…”

原本宽敞的聚客厅,现在竟有些拥挤,每幅画前都站着人。

墙上贴了一张《告示牌》说明这批字画丹青,将于正月十五日在独家拍卖行统一进行拍卖,所得银两将用于开办“义济医馆”,墙上还有块裱好的字,苍劲有力地写着“义富济贫”四字,释惑了“义济”二字的由来。

兵部韩大人正瞧得起劲,一个声音低若蚊鸣“皇上看中的就是这幅《桃源图》。”言辞之间,颇有志在必得之意。待他回头寻觅,却又不知是谁冒了这么一句。但见周围人头窜动,疑惑地看着身边的官员,他正全神贯注地看着白峰居士的书法,“这样的字让人留恋忘返。”

295强人所难

画是难得一见的好画,字亦是千古难见的好见,颇有些再世王羲之的风骨,却自有别样的风格。

似乎不是这人说的,那声音若低,可绝不是这样洪亮的声音。

韩大人审视一番,也没寻出那人来。

“皇上看中《桃源图》”,那可是云集了众多名家之作。

男人们聚在一处看字画,女人们则坐在花园里谈天说地。

素妍坐陪在侧,盈盈含笑。

曹太太、李二奶奶等都来了。

今儿不仅是江舜诚的大寿,亦是“书画宴”,还是江家孙子们与订亲小姐的见面会,虽然不能坐在一处,女子可以远远地看见自己未来的夫婿,男子亦能在人群里见到自己未来的妻子。

李碧菱羞答答坐于一侧,身边有人小心地指着江传远给她看,只淡淡一瞥,无论是容貌还是个头儿,倒与她想像的相差不远。只一眼立时垂首,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再不敢看第二眼,生怕被人瞧了笑话去。

展颜抿嘴含笑,时不时好奇地打量着李碧菱,又看看曹玉娥。李碧菱本就生得好看,与曹玉娥坐在一起,竟把曹玉娥给生生地比了下去。

虞氏笑眯眯地,眼睛时不时地留意着年纪在十二至十四岁的官家小姐身上,他还有两个适龄孙子没订亲呢。因素妍与宇文琰闹了这么一场,她反倒不急了,只想慢慢地给素妍挑个更好的。

李碧菱羞涩地问沈氏:“江伯母,诗宁出阁后可好?我二姐总是挂念着。”这样的场面,着实有些尴尬,好在李碧菡小时候常来江家,与素妍也是交好的。李碧菱言语间提及到二姐,也是想告诉大家,李家与江家原是一早就有交情的。

沈诗宁是去年九月中浣出阁。去岁七月回到沈家待嫁,因有沈氏照拂,婆家待她也疼爱有加,只是她的性子太过怯懦了一些,好在她的夫君是个要强的,又处处偏护着她。

沈氏道:“多谢李二姑娘挂念,诗宁日子过得还不错。”沈诗宁的婆家并未在皇城,离皇城还有几百里之遥,但因沈诗宁有一个文忠候世子夫人的姑母,婆家人倒还怜惜。如今相隔较远。要见上一面着实难了。

素妍笑问:“碧菡可好?去岁她出阁,我又不在皇城,怪可惜的。”人虽不在。素妍依旧随了份添妆礼,而且还算贵重得体。小时候玩得好,如今大了,还没来得及好好儿地说话,就各自散了。有了夫婿、有了婆家,往后若要再聚只怕不易。

李碧菱道:“二姐姐甚好,每次回娘家,都与我提到郡主,说你待人随和、端庄得体,常与我夸你呢。”

后花园月洞门侧。传来一阵高呼声:“大公主驾到!”

在素妍的记忆里,无论哪有宴会,大公主都会前去凑热闹。

然。呼声刚落,便听又一声:“静王妃到!”

虞氏的脸色微微一诧,立时起身,一干太太、小姐都面向月洞门,准备随时行礼。个个恭谨。

“宁王妃到!”

素妍着了一袭粉色锦裙,外罩了霞锦纱。显得飘逸出脱,眉眼贴了银钿,挽着漂亮的发髻,髻上绑了宫绦,插了根白玉簪子,更显玉颜胜雪,清丽脱俗。

崔珊进了月洞,一双杏仁含波眼,两弯柳叶吊桃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粉面含媚而多情,丹唇未启笑先闻:“素妍,我好想你。”崔珊拉着素妍说话儿,极是亲密。

素妍打趣道:“是想我呢还是想你的画儿?”

崔珊灿烂一笑,笑里带着羞涩。

“咱们是最好的朋友,莫要客气。画一早就备好了。”素妍招了白芷来,白芷今儿特意穿女官服,胸前戴着块“夏”的牌子,小声地与她说了。

白芷应声去取画。

素妍与崔珊往一边的小径移去,低声问道:“珊瑚,听说你订亲了?”

崔珊涩涩地笑着,脸上挂着幸福的笑,“皇上不是也给你下旨赐婚了么?”

明明是她的婚事,父母都说许以自主之权,偏皇帝倒抢了先要给她赐婚。好歹又收回了成命,许她婚姻自主。素妍笑道:“没有的事。是给我六哥和飞飞下旨赐婚了。”

崔珊面含狐疑,难道不是么,那日她在养心殿上,可听得真真儿的。她细细地打量着素妍,“我怎听人说,你被吴王逼婚差点没命了?”

素妍颤颤地笑了起来,头上的宫绦在微风里飘动,“你真会说笑话,你看我这样子是被人逼婚的么?压根不是那回事,上回我踩上了石子,一不小心跌到地上,不想偏有块尖锐的花木枝干,竟伤了肚子。”

什么花木枝干竟如厉害,还伤得险些丢了命。崔珊却是不信,“我们可是朋友,你不能说话瞒我,要是吴王欺负你,我可以帮你出口恶气。”

“知道!知道,你是我朋友,我还信不得你。可我说的是实话,也不知怎的,竟变成你说的那样。”

大公主与静王可都是皇贵妃肚子里出来的。大公主自然帮着同母兄长,崔珊说这事,定是受人指使,另有用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素妍只觉还是少说为妙,一则免得旁人议论此事,传的人多了,也就变成另一套说辞。

白芷很快取了只漂亮的长形盒子过来,递给素妍,她轻轻地展开,崔珊定定地看着牡丹花,那是红紫两色的牡丹,有三朵,朵朵妩媚,蝴蝶翩飞,一旁还有只可爱顽皮的小猫,正欲捕捉蝴蝶。

崔珊看着上面的印鉴“岭雪居士”,道:“这蝴蝶是不是白天出来,晚上不见的?”

“是这猫。”

“猫?”崔珊伸手轻柔地抚过那只小猫。

素妍解释道:“白天猫便出来了,夜里你就看不见了。”

“真有意思,和给碧菡的一样。我打小就喜欢牡丹花,画得真好。”崔珊笑着,面露难色,“素妍。你帮我一个忙可好?”

她歪着脑袋,很快看着这画,每一幅画都是她的心血,“崔珊,答应我一件事,这画是我送给你的,不要送给旁人。就算你的夫君,也不能给他。”

她可不想被崔珊给了曹玉臻,那个人不配得到她的笔墨。今生今世,她与曹玉臻、胡香灵再不想有半点关系。从头再来,她只想做自己最想做的事,报复曹玉臻、胡香灵却是次要之选。

崔珊的笑容转换。变成不解,“你怎么如此讨厌他?以前你还说他坏话。”她就要嫁给曹玉臻了,他们夫妻同心,她的东西自然也是曹玉臻的。

原来,在崔珊的眼里。那些都是坏话,却是素妍认为的实话、真话。

素妍道:“崔珊,你嫁给他后一定要小心,保护好自己,不要被人伤害、算计。”

崔珊让白芷将画放回锦盒,又令金钗将画儿放到马车。

沉默中。崔珊纠结着如何让素妍见曹玉臻一面,曹玉臻难得求她帮一次忙,她亦不能扫了他的兴。“素妍。玉臻想向你讨一幅画。”

素妍笑容浅淡,“你告诉他,好画是有几幅,正月十五的时候,会在拍卖行里统一售卖。他若喜欢,只管去竞买。”

已经给了她一幅。再讨一幅,这于理不合。

她手里的画都是值钱的宝贝。

崔珊咬咬双唇,“玉臻说还想与你探讨学问。”不能替他再讨一幅画,便是让他了却心愿见素妍一回也好。

她不会见曹玉臻,那是她平生最厌恨的人,对他已经没有丁点的情意,有的只有怨恨。素妍直截了当地道:“崔珊,他有什么不明白,朝里有大学士、学士可以请教,书院里还有先生可问,何须与我这一个小女子探讨学问。”曹玉臻到底想做什么?说要与她探讨学问,江书麒在皇城时就曾帮他传递消息,素妍一次都没理。

前世里,是她缠着他。今生,他倒自个黏上来。就算是这样,不见就是不见,她不会再见那个人,只想与他远远的避开。

崔珊想到曹玉臻相托的事,他那样骄傲的人,那等出色的风姿,竟在自己面前低声下气地央求,“珊瑚,你帮我与她说说,她认识那么多的世外才子,只要她随便介绍一个做我的先生,玉臻这辈子就受益无穷。难道你不希望自己的夫君是大才子?如谢文杰、如朱武、如附庸山人那样的人物?”

这是他第一次求她啊,她怎能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不忍看见他失望的目光,哪怕只是一星半点也不成,她爽快地应了“玉臻,我会帮你达成所愿。”

崔珊满心的纠结,她亦知道强人所难不地道,可她不可以让他失望,他那样期待着有个名师。“素妍,你就见他一面吧?或者把朱武先生介绍给他做先生?”

“崔珊,如果他确有才华,可以去城南求师。如果没有才学,就算引荐,以朱先生的性子还是不会收。”

是朋友,就会义不容辞,素妍却再三的拒绝。

崔珊一脸粉脸气得泛白,她真的很在意素妍这个朋友,拿素妍当朋友,可素妍连这个小忙都不肯帮。“你就在朱先生面前引荐他一回又如何?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

素妍一脸肃色,“我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怎能私见外男,你让旁人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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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节更精彩,崔珊逼着素妍将曹玉臻引荐给朱武为学生,又会生出怎样的意外?稍后美男云集,求粉红票!求全订!对于这文的看法,无论优点缺点,敬请读友大人们留评哦!

296要胁

曹玉臻在打什么主意,她明白,她太明白。只怕不仅仅是要她将他引荐给朱先生,还有旁的主意。曹玉臻从来都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为了往上爬,什么样的事做不出来。

“你就见他好不好?就算是给我这个面子。”

崔珊很是急切,今日无论如何也要求了素妍见曹玉臻一面。

命运发生了偏离,前世的自己,何曾不是如崔珊这般,一心为他,却终究遭遇他的迫害、算计,被他所弃,冷居庵堂,惨遭虐杀。曹玉臻不值得任何一个女子真心相待。素妍同情崔珊,不,是心疼崔珊对他的那片真心。

“素妍,你给他一个机会吧,他确有才华,真的,他那么好的才华,我真的不忍心因为他没有良师就此淹没。”

如若再拒崔珊会如何?即便此刻已经动了恻隐之心。素妍面露出拿定主意的样子,“若我还是拒绝呢?”

崔珊俏颜一敛,面露怒意,“如果你不答应,我就把你是岭雪居士的事宣扬出去!”

素妍平静如常的看着崔珊,前世的自己也是这般疯狂,为了他,不惜再三让在意、真爱自己的人受伤。那时,她甚至逼迫江书鹏指点、传授曹玉臻书法。曹玉臻能在书法上最终更上一层楼,与江书鹏不分伯仲。也因曹玉臻精于算计,江书鹏终是失宠也至最后惨死刀下。

“你如何知晓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