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清泉缓流的语调,是清晨黄莺的歌语,传到众人耳里,只说不出的好听。

店铺门口已经围聚了几十名少年,更有好奇的妇人、女子,都堵在那儿往里张望。

偏张掌柜直接将素妍迎进了内室,又有张奶奶坐陪。

张掌柜道:“郡主要的东西已经备好了。听说明儿就要开第一场拍卖会,拍卖行都准备妥帖了?”

素妍笑道:“此事由我父兄打理,一切都妥帖了。”

张掌柜令小二递了一包文房四宝,“郡主可瞧瞧,还有什么需要的?”

白菲接过,打开细瞧,将里面的东西一一念给素妍听。

她微微点头,“再备些上等颜料。”

张掌柜给小二吩咐了几句。

张奶奶亲自沏了上等好茶奉上:“这是新得的大红袍,郡主尝尝。”

她接过茶水,轻呷了两口,“张夫人,你家可有后门?”

张掌柜夫妇微微一愣,不明素妍为何有此一问。

素妍对宇文琰道:“我们从后门出去。还得借张夫人家的纱帷帽一用。”

白芷忙道:“郡主,那我和白菲呢?”

“你们在这候着,我去办点事儿,片刻就回。”

张夫人令下人取了纱帽帽,素妍戴好,与宇文琰穿过弄堂,自后门而出,这是一条小巷,与宇文琰一前一后地走着。

宇文琰的心情大好,能这样与她漫步街头,说不出的欢喜。“你想去哪儿?”

素妍伸手,将手指舒开,但见手心里画出一个古怪而又熟悉的符号,那是宫字格上的棋子。

宇文琰问:“你要找一家棋室?”

“那你可记得哪里有?”

宇文琰以前甚爱下棋,对这块很是熟悉,“你想下棋?”

素妍道:“你带我去就是。”

穿街越巷间,二人来到城南临街的一座棋室里,但见匾额上龙飞凤舞地写着“玲珑棋室”四字,看着浑厚的笔力,俊峭的风格,她轻叹一声:“就是这里了。”

她提着裙子迈入棋室,却见大厅里有几人正在奕棋品茶,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口,挂着一个告示牌,写着本棋室的种种规矩。

素妍看罢,在柜上交了押金银子,提裙而上,到了二楼,设有五张桌案,每案上都有奕棋的男女。

临窗的地方,坐着中等个头的男子,似在赏景,又似在等待胜出的棋手。

素妍近了男子跟前,男子面露疑色,只听素妍抱拳道:“弱水见过师兄。”

男子一惊,很快恢复了平静如常的神色。

再无旁人,所谓弱水定是名动天下的安西郡主、江素妍。本门师兄弟都唤她一声弱水师妹。自去岁归来,她几乎成为皇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于她,于皇城的女子,她就是一个传奇,她让天下女子引以为傲。

男子应承一声,指着一边特设的茶室,道:“请!”

二人入得茶室,素妍与他寒喧几句,切入主题。

最好奇的莫过于宇文琰,他没想到,这家棋室的东家竟是鬼谷弟子。

“李师兄,弱水冒昧来访,是有两封信想托师兄代转鬼谷。医馆都已经筹备好了,正等着本门师兄能来两位做坐诊郎中,只好写信回去问问师叔公、师叔们可挑好人选了。”

男子接过书信,只见上面写着“殷茂林”三字,又有一封写有“五谷小蝶”的字样。“师妹放心,信会尽快传到鬼谷。”顿了一下,道:“要是人到了,如何与你们联系?”

宇文琰道:“我留个信物,让他们去左肩王府找我。”

素妍微微笑道:“忘了与师兄介绍,这位是左肩王府的琰世子,亦是本门的俗家弟子。”

男子与宇文琰抱拳招呼。

315号牌

男子询问了素妍一些关于拍卖行及那批字画的事,都一一做了回答。

几人又寒喧了一阵,外面有小二禀道:“东家,今日第一位打擂棋手出来了,正等着与东家对奕。”

素妍道:“就不叨扰师兄了,我们告辞!”

男子点了点头,“这封信,我会尽快令人带回鬼谷,你耐心等着消息。”

“是,有劳师兄了。”

素妍与宇文琰出了棋室,宇文琰站在楼下,看着棋室挂着的旗帜上悬有素妍手心的标记,“是不是挂有这样旗帜的都是鬼谷弟子经营的棋室?”

素妍面含浅笑,“鬼谷弟子也得吃饭,虽有田地庄子,一早就得给了鬼谷村民。宫中弟子都是靠着天下各地的棋室生存,赚了银子,买了米粮、布匹,方才得生活。”

宇文琰似恍然大悟。

这便是他与素妍的不同,素妍知晓的事,他却一无所知。

素妍道:“这本是门中秘密,各地棋室生意素来都是右护法掌管,而左护法是为执法护法,右护法为护宫护法。”

执法者,顾名思议,就是掌执赏惩之权。

护宫者,就是维护本宫的利益,而鬼谷宫的利益便是借各地的棋室赢利生活。数百年的基业,没有一些赚钱的本事,如何能一代代繁衍生息下去。

宇文琰无奈苦笑,“你知道得真多。”

素妍柔缓笑道:“我不亦告诉你了么?下次有事,你来这里送信。从这儿送信回鬼谷宫,会比旁处更快捷。千一,你要记住,不得万不得已。少来这样的地方。必要的时候,也要装作是来下棋的。”

宇文琰点头。

在世人的眼里,鬼谷是红尘外的地方,如果让人知晓鬼谷在各地还有棋室,就会打破世人眼里固定的印象。

二人回到张记,自后门而入。到了会客厅,小坐了片刻,见张掌柜帮忙备好了颜料,令白芷包好。

张掌柜谦恭地道:“上回郡主同意与我易换两幅字画,可那日前去,相爷和三爷只同意换一幅。说是另外四幅有两幅被朱先生换走了,还有两幅一幅是被相爷换走。一幅是被三爷换走的。郡主能不能通融通融,再换一幅于我,也好让我撑撑门面。”

白芷接过话,笑道:“张先生真会说笑,早前我家郡主的《渔村》可是亦给你了么。”

因为有了新的镇店之宝,张掌柜一番纠结。还是把那两幅画给出手了,三万五千两银子,又是熟人。不好驳了面子,只得忍痛出手。

虽有了一幅新的好画,可张掌柜还是想再要一幅。

“张掌柜的,明儿就是拍卖会,着实不成,你明日想法拍下一幅便是。”

张掌柜面露苦色,“不瞒郡主,今儿起了大早,遣了小儿去独家拍卖行押了号牌,三爷给面子,特意为我留了一个,这不险些连一枚都没了。”

素妍面露异色,“难不成,这批号牌都发完了?”

因为《渔村》让家里大赚了一笔,整整三万两银子,能在两幅画里一下子赚这么多,还真是首次。

张夫人嫣然笑道,眉目里有两分讨好之意,却不失温婉得体,“郡主有所不知,昨儿皇城的几大古董店、字画铺就派了下人早早候在独家拍卖行里头,今儿一早,刚开门发放号牌,大家就开始抢号,各王府、候府亦派了人来,五十个号牌全都发放干净了。这不三爷顾念情分,特意给我们张记留了一个。小儿过去的时候,便有好几家相熟的人围着平西候世子、三爷索要号牌,就连做号牌生意的人都有了,一转手三千两押金就提高到三千二百两一个牌子。”

素妍蹙了蹙眉,这个结果是她未曾料想到的。

抢号牌的人多,到时候字画就易出手,而且还能卖个好价。

过得片刻,素妍道:“此事是我三哥打理的,怕是我亦不能。那些画都在我父亲寿辰时露过面,要是少得太多,只怕会有人非议。要是张先生要我的画,倒也好说,可这些世外高人的画作,着实有限,我把白峰居士、谢大才子、玉老先生、附庸前辈的东西都给弄来了,这接下来两三年怕是再也没了。”

张掌柜想到那副《桃源图》心下发痒,那可是汇聚了几大当世才子的力作,可谓价值连城。“郡主早先给长平县主的那幅彩绘《渔村》极妙。”

素妍笑道:“那是长平的,可不属于我。”

张掌柜打不上别的画主意,便又想得到彩绘《渔村》,灵机一转,抱拳道:“要是郡主有了画作,可得想到张记一些。”

“这是自然。”

素妍与张掌柜夫妇说了一阵话,起身告辞。

店铺门外,云集着一大群看热闹的,更有胆大的进了字画店,问东问西,多是问字画的价格,并不买。

素妍携着丫头出来,宇文琰像门神一般紧跟左右。

右相府的护卫斥走围观的百姓,素妍上了家轿。

宇文琰笑意款款,那样子仿佛素妍已经是他的妻。

素妍道:“你该回去了?”

“看你顺利回右相府后就离开。”

素妍想到张掌柜夫妇说的话,这个时候尚早,可拍卖行的号牌,亦都发放干净。

一干人等往兴旺里方向移去,后面跟着追逐欢奔的少年,有人在素妍出店铺时远远儿地望见一眼,惊为天人。

七拐八转间,进入兴旺里,素妍端坐在轿里,双手交织,想着明儿拍卖行开张的事儿,心下颇有些兴奋。

她可是按照无名子所说的去做,现在却有预想不到的好效果。

走得缓慢,轿子突地一滞,素妍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不待白芷答话,宇文琰高声道:“无事!无事!路上有枚挡路的石子。”

他纵马奔到路中央。怒瞪着跪在路上的男子,是他,可不是昨儿见过的胖子么,他是拓跋昌的人。

宇文琰低声道:“不管你是为甚事,今儿不许闹事,且回去!否则别说你是西歧人。就是西歧的皇子,在下也一样照打不误。”

出门的时候,被广平郡王闹了一场,现在又遇到一个闹事的。

胖子听他道破身份,心下讷然,不敢坚持。更不甘心就此闭嘴,抱拳欲言。宇文琰手臂一抬,立有两名护卫过来,将他架到一边。

停了片刻的轿子往前行去。

护卫低喝:“你想找死,今儿已经有人拦过一回郡主的轿子,别再惹世子,否则吃不了让你兜着走!”

近了右相府。下人们径直将轿子自大门而入,越过二门,白芷挑帘道:“郡主。到家了。”

她低应一声,下了轿子。

宇文琰笑盈盈地站在一边,只要站在她的身边,看着她时,心里也是踏实的、平和的。

素妍道:“你亦忙了大半日,早些回家歇下。”

宇文琰笑着走近,“那个号牌,我弄了八个。”

“八…个?”素妍瞪大眼睛,张掌柜弄一个还是因为江书鹏念着情分,特意留下的。“你弄这么多做甚?”

“你且放心,我家的店铺多,是让掌柜们去领的。到时候,指定让你的字画卖个好价。”宇文琰笑得越发地灿烂如花。

素妍有一时的怔忡,领上五个就算多的,他还弄了八个来。

宇文琰微敛笑意,颇有些撒娇的道:“昨儿一宿都想着要拿号牌的事儿,府里的侍卫、掌柜,多是一夜未睡,这才各自领了一个回来,很是辛苦的。”

这家伙真把这事当成天大的事了,动这么大的声势。

“我家绸缎庄的掌柜,就去出了一趟恭,不过片刻工夫,回来五十个号牌就没了。呵呵,谁要是想要我的号码,少了五千两银子不换。”

素妍笑骂了句:“你真是想钱想疯了,心够黑的。”

宇文琰道:“没想多弄了几个,早知这也是赚钱的门道,当初就该把府里的闲人都打发去领号牌。”

他家王府还不是数百上千人,就得五十个号牌,哪里经得住这么派发。

素妍道:“且把握好轻重,可别坏了上好的拍卖会。”

宇文琰连声说道:“你且放心!”

彼此笑着,落在白菲眼里,这是郎有情,妾有意,双眸传情,道不出的情深意重。怎耐,琰世子是个克妻的,否则真真是段好良缘。

宇文琰低声问:“明日还能见到你么?”

“能,明晚宫中的上元宴可不就能见到么。”

他的意思是:明日可去拍卖会,但他听她如此一说,只怕是不会去了。

江家有这么多的帮手,这场拍卖会早已经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宇文琰抱拳告辞,出了二门,看素妍轻盈的步履,心头如吃了蜜糖一般。

*

如意堂里,几房奶奶汇集一堂。

张双双笑容满面,正月初十那日皇上下旨,江传嗣为文忠候世孙,而她便是有品阶的世孙夫人,乐得好几日都合不拢嘴。

展颜开始跟着沈氏、何氏学习主持中馈,带着笑笑进了如意堂花厅,见拜了礼。

沈氏问:“厨房那边可都安排好了?”

展颜应答声“都好了。”

早前慕容氏懂的不多,如今沈氏是手把手地教授展颜,从大厨房、绣房及中馈等内宅,无论巨细,一并都与展颜细细地讲上两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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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6各有长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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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颜倒也用心,通常讲一遍就能明白五六分,讲两遍就能领悟到*成。学起来也像模像样,沈氏没少在虞氏面前夸展颜用心。

沈氏正给虞氏剥糖炒板栗吃,虞氏一脸平和,如所有慈祥的婆母一般,时不是取一块放到嘴里。

何氏一惯的平静如常,心下却对沈氏巴结、讨好虞氏的样颇为厌恶。沈氏可不巴结着江舜诚夫妇,文忠候的世子、世孙都落到大房了。何氏心想,要是自己也这么巴结着,指定也落到三房了。

慕容氏则是将展颜从上到下地审视了一番,这几日下来,展颜学得很好,昨儿帮着打理绣房,将如何管理的事儿都学了个大半。今日张双特意带她去厨房学习,说了如何为一家上下准备饭食,怎样搭配定菜才有营养,说起来容易,展颜如今接触到,才明白这都是一门学问。

田嬷嬷含笑进了花厅,欠身道:“太太,郡主回府了。”

何氏捂嘴笑道:“听说拍卖行的生意出奇的好?今儿一刻钟不到的工夫,五十个号牌就抢没了。听我屋里的小厮说,有人出到三千五百两一个号牌,却硬是没人转手。”三房在拍卖行的生意上也有一成五的份子钱,有钱大家赚,早前也没想到会有这么好的生意,何氏想着又是一笔进项,心里很乐。

张双双“啧啧”两声,“我的天,这一转手一个号牌就要赚五百两银子?”

慕容氏亦是笑着。二房的底子单薄,素妍这才让二房做了这行生意,两个儿子与江书鲲这几日亦是早出晚归地忙碌着,尤其是江传达,似乎爱上了生意,还说这行就如同打仗一般。说得头头是道。

慕容氏生怕两个儿子跟着皇城纨绔学坏了,倒不如让他们学习正经的事做,这做生意赚钱可以养家糊口亦是好事。再则,她娘家慕容氏一族原就是生意人,有镖行、有布庄还做些茶叶生意。

虞氏道:“还是妍儿不藏私,有这种好生意都未忘你们三房。你们做嫂嫂的亦得有个做嫂子的样子。莫要寒了她的心。昨晚,相爷与我说。妍儿是我江家的福星,一次次令我江家逢凶化吉,可不就是。”

几房奶奶含笑应着。

谁敢说素妍不好,虞氏还不得翻脸。

张双双道:“明日拍卖行开张,只怕生意极好,真想去瞧个究竟。”

沈氏用手指点着张双双。打趣道:“她哪是想瞧热闹,怕是在心里计算着他们夫妻能分得多少红利银子。”大房也只一成五,如今都算在大房里。可当时江书鸿不知这生意究竟如何,其中一成就给了江传嗣夫妇,江书鸿手里又拿了五分。

几个人哄笑起来。

听说能赚钱,各位奶奶的心情大好,都围着拍卖行的事议论。

张双双娇嗔道:“婆母也不想想,我还有几个孩子要吃要喝,传嗣虽有俸禄,可还不够我们娘几个买肉吃的呢。”

慕容氏笑道:“莫不是你们娘几个,一日要吃十多斤肉不成?”在她看来,传嗣的俸禄也算不说。

何氏忙道:“你听双双这妮子的。昔日五房的与我们聚在一块,哪次不是叫穷,时日长了,竟连五叔叔亦是如此,镇日的说自家如何穷。就五房一房的东西,我们几房加起来幸许还赶不上呢。”

沈氏忙忙掩嘴轻咳。

虞氏自打去年冬天至今,谁提到江书麒心里就犯堵。大过年的,江书麒竟没往家里送封信报平安,亦未送年节礼来,真真做得连素妍都不如。好歹素妍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都能挂着家里的父母、兄嫂,反是江书麒竟似把全家人都给忘了一般。

何氏到底年轻,又捅漏子了,很快反应过来,一脸窘红地小心窥视着虞氏,生怕平白被训斥一顿。

五奶奶闻雅霜昔日过门,那一百台的妆奁瞧得各房奶奶眼馋,谁让人家是闻其贵的最心疼的嫡长女,自然是捡了最好的配送,还有不少的田庄、铺子。

虞氏敛住笑意,轻叹一声:“给扬州送去的东西怕是收到了吧?”

沈氏应答,“原说是等翁爹寿辰后再送去的。正月初五那日瞧着差不多,就让传业、传良跑了趟码头,乘搭相熟商家货船转往扬州,亦与商家说好了,劳他们亲自送到五叔手上。这样时日快,许过两日就能收到。”

张双双不忘替自己的婆母说话,她从传嗣的口里听出来,他们是长房长孙,就得顾从大局,各房都有一些小盘算,每房后宅倒也算安宁。“婆母百忙之中,还给十少爷做了虎头帽、虎头鞋,一做就是红、紫、蓝三套。听说五叔父打小有膝盖疼的毛病,又亲手做了两对护膝暖垫。借着十少爷满月名义,给五房一家大小都置了新衣、新裤…”

这一大家子的人需要照应,可沈氏还是处处想得细微。

虞氏赞赏地看着沈氏,越瞧越是满意。“你有心了。”

沈氏笑道:“这是儿媳应该做的。吃的、用的、穿的,都往好里备,婆母放心。”

虞氏想到江书麒,不免觉得心寒,轻叹道:“几个儿女,个顶个都是孝顺、懂事的,偏这老五竟与家人离心。捎了多少回东西去扬州,可近一年硬是连个音讯都没有。刚去的三月还有家书,这大半年了,我们没收到家书,便是他的几个哥哥亦都未收到,越发不成个样子。”

素妍进了花厅,见拜礼,在虞氏身边坐下。

沈氏原本在给虞氏剥板栗,这会儿换成虞氏给素妍剥栗子吃。

素妍吃了两枚,便直摇头。

虞氏道:“姑娘家多吃些是好的。本是照顾你三嫂,特意令人在外地采买来的,哪晓她是个口轻的,吃了几枚再不肯吃了,说是胀肚子。”

板栗是好东西,不光是板栗、核桃、松仁,沈氏奉虞氏之命,也从外地商人那样采买了不少。

何氏笑问:“郡主今儿出门可遇上有趣的事了?”

素妍不解,只淡淡地回:“不曾遇上。”

何氏笑得越发灿烂了,笑得众人一阵莫名。

展颜年小,忙追问道:“三婶婶快说来听听。”

何氏捧起茶水,浅呷一口,“我怎听人说,今儿郡主出门被人拦轿了?这拦轿的还是一个翩翩少年郎…”

张双双目光在众人间流转一番,问:“真的?”

素妍面无表情,忆及广平郡王就觉得讨厌,“三嫂说的是广平郡王么?他什么样我没瞧,但是他在那儿叫嚷,非让我下轿一见不可。”

白菲在一旁按捺不住,生怕有人误会了素妍。道:“太太,今儿这郡王着实过分了些,拦住郡主的轿子不说,还骂郡主,说郡主是丑八怪,镇日躲在府里,定是丑得无颜见人…”

虞氏的脸色一凛,露出几许寒霜。

沈氏道:“堂堂郡王,当朝羞辱候门小姐,这都成什么样子了?当真没个规矩。”

别以为她不知道何氏打什么主意,不就是与静王妃近来走得亲近么,好好儿地突然亲近起来,只怕另有用意。

沈氏与张双双使了个眼色。

张双双明白,接过话道:“祖母,幸而上回你没答应静王府的亲事。”

几人目光闪光,连带着何氏也来了兴致。

张双双继续道:“大少爷说,郡主的事是府里的头等大事,着人四处打听。还真打听出不少事来。这广平郡王,可不是个省事的主儿,相貌倒是好的,可做的那些事,吃喝嫖赌样样齐全了。就他屋里的三位侍妾,有一个是皇城的头牌姑娘。广平郡主为了得到头牌花魁,花了足足三千两黄金。青楼的老鸨还不肯放人,他使了静王府的权势,这才强行赎了身,做了他的第三房侍妾。”

但凡有些脸面的富贵人家,都不愿纳青楼女子为侍妾。没想广平郡王竟弄了个这样的侍妾,虞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面露不喜。

何氏道:“这些事是从哪里来的,我怎没听说?”她与静王妃交好,从未听说这事,反倒是大房的人竟听说了。

张双双道:“三婶不知道,可我们打听到了。广平郡王绝非良人,看看周围的王府候门,有几个会把青楼女子弄回府做侍妾的?也只他才这般任意妄为。虽说对外为了名声,给了那青楼女子一个好出身,认了礼部一位编撰为父,偏见过她的人又极多,谁不知道她是青楼出来的。偏还被广平郡王宠得要紧,因此冷落了两位正经出身的官家小姐。”

何氏私下应了静王妃,要帮忙说合素妍与广平郡王的婚事,静王妃还说要是成了少不得她的好处。

上回,她便想将娘家侄女说给六爷,可六爷有皇上赐婚,虽说柳飞飞是个孤女,可人家是诰封的县主,又有封地,自比她的侄女还要光鲜、尊贵些。近来她还听说,慕容氏、素妍、沈氏、宁西郡主都给了柳飞飞一笔丰厚的妆奁,只怕到时也不比正经小姐出嫁差。

虞氏问道:“可打听到宁王府世子的事儿?”

317事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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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不想何氏借着素妍的婚事排挤大房、打压大房,想在她眼皮底下玩花样,她也不惧。长房长媳才是一族真正挑大梁的人物,哪里容得何氏折腾。

“回婆母话,那边亦是打听了的。三年前,宁王世子便与人有了婚约,对方是靖南候的嫡次女,原是说正妃的,不知怎的去岁秋天时,徐小姐就降为侧妃了。这不才有了宁王府派人到府中提亲的事儿。”

靖南候府徐家的小姐,也算是身份尊贵了,如今也只能做侧妃。宁王世子求娶素妍,并未有真心,只怕是瞧中江家如今门第权势,而这些东西谁也不能一直拥有。徐小姐降为侧妃,他日万一江家失势,素妍是否也会被降为侧妃、侍妾?

虞氏皱了皱眉:“怎的就没个真心的。”

慕容氏接过话道:“听说年前琰世子把几房通房丫头都配人嫁出府了,要是…”

何氏抢话夺人,“那可是个克妻的。”

素妍的婚事一直是虞氏心上的刺。

原想着,自家女儿是个出挑的,哪里晓得至今也没订下亲来。看上素妍的,她却看不上对方,看上两位世族家的好公子,偏人家生怕惹祸,不敢高攀。

真真是难坏了虞氏,只想着早早给素妍寻门好亲,却怎么也不能够。

近了午食时分,展颜传了午食。

江家男子们又在外间忙碌,传话回来,、不回府用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