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氏低着头,顿时被一抹耀眼的红给吸引了,瞳孔也随之放大,颇不敢相信的望着封晓采,这女子,竟比马奶奶、张奶奶都长得好看,就是陆平安的妾室大姨娘也比不上,不,其实是封晓采身上的气质,那是大家闺秀身上才有温婉与优雅,就连走路时的动作,都是这样的漂亮。

马氏想到了江家的安西郡主,当她第一次见到安西时,就惊为天人。

陆平安不可思议地道:“她…她就是封氏?”

封晓采迎上陆平安,款款行礼,“儿媳封晓采拜见翁爹大人!”漂亮的万福礼,举止端方得体,虽只是几个动作,却是马氏学了大半年也学不好的。

马氏立马就被她好听的声音给吸引了。

马、张二位奶奶可没告诉她,陆康新娶的这个原是个大美人。

她怎么和人家比,站在一起,就可真真云泥之别。

封晓采道:“翁爹且上花厅上坐。不知翁爹和…”她小心地看了看马氏,心下明白为什么陆康瞧不上,连她的阿如都比不。

陆康道:“她比你年幼,唤她妹妹。”

自来妻妾之间不是以年龄来尊为长幼的,而是以身份来决定。

陆康这一句“妹妹”便是要尊封晓采为大,马氏为小。

陆平安厉声道:“你们别想欺负枣花,敢要欺她,老子第一个就不同意。”

阿如带了两个小厮来奉茶点,封晓采玉手如藕,任是哪个男人瞧了都会喜欢,又正值风华绝代时。她提了红裙,端端跪下,将茶双手递过脑袋,“儿媳给翁爹敬茶!祝翁爹身体康健。”

陆康睨着眼,陆平安最会胡搅,这一会若是接了,便是承认封晓采是他的儿媳,要是不接,就是不接受封晓采给他的祝福,不想身体康健。这一招厉害,竟让陆平安进退两难,不得不接。

陆平安并没有接茶,而是朗声道:“马氏是主母,你只是平妻,这一点你要明白。”

封晓采想到前一段婚姻里的忍耐,最后还被人骑到了头上。这一次,她绝不会再委曲求全,何况陆康是真心待她,她若也是真心,就要为自己争取。连陆康都说她才是他真正的妻。

“翁爹可曾见过,有哪家的女儿给人做小,会带那么多嫁妆的。素来只有做小妾的,娘家才用几十两银子甚至不用银子来打发,我父兄为我准备的嫁妆可是数万两银子,他们为我准备这么多,就是不想让我委屈。要是知道让我做小,他们万万不会添妆。就说昨儿我嫁到陆家,连我姐姐、堂姑母都准备了上万两银子的嫁妆,难不成是她们看我给人做小才给的?”

她听陆康说了,恪靖候府的日子过得很清苦,又养了张、马两家闲人,白吃白穿白用,还要从中挑驳是非。

陆平安一阵语塞。

陆康面露得意之色,还是封晓采懂事,他一句话,她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马氏着实让他带不出门,出一回门,就让他觉得羞愧,只有封晓采这样的才是好女子。昨儿那么多的女眷,封晓采往其间一站,言行举止做得这样的得体,得体得让他觉得骄傲。

陆平安道:“罢了,左手、右手没有大小,你和枣花同为妻室。”他接过了茶水,优雅地饮了一口。

马氏即便明知不如封晓采,可心下不甘,轻呼一声,“翁爹!”她嫉妒,她嫁给陆康这么久,陆康一直都是嫌弃她,从来没有给她一个正眼,可现在陆康居然要维护封晓采。“她是平妻,我是主母…”

陆康微微一笑,“你要在恪靖候里做主母我没意见,在陆宅里,晓采是主母。在官府的婚姻报备卷宗里,那可黑字白纸地写着‘封晓采乃陆康之妻,陆康乃封晓采之夫’。”

马氏咬着双唇,提高嗓门,“你胡说,我才是你的结发妻子!”

陆康道:“爹和马氏要是不信,只管去官府查阅。”

马氏拉着陆平安,撒娇不像撒娇,就更是撒泼:“翁爹,我不依!我不依!把封氏的名字改了,我才是陆康名正言顺的妻。”

陆康俯身,搀起封晓采,“父亲要是不怕开罪文忠候、平国公府只管去改。可是我们父子求上江家帮忙说了这门亲事,到时候,我倒要看看你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在家里言而无信便可,要是在外面也是如此,堂堂七尺男儿,倒真让瞧了笑话。”

524 尊嫡妻

陆平安此刻方才明白过来:“你…你一早就想好的?”

“是。今儿我就把话撂下,晓采是主母,马氏为平妻。要是不同意,晓采是主母,马氏为姨娘…”

陆康全无感情。

他既然说了要保护封晓采,便会尽力做到。

陆康不管陆平安与马氏,笑着对封晓采道:“我把娘的牌位供在前院佛殿堂了,我们过去给娘磕个头,我要告诉她,昨天我成亲了,我有妻子了…”

封晓采忆起中山狼,他喜欢上通房丫头时,也是这样全力维护,把自己视若马氏。但又不一样,不一样的是,从一开始陆平安要陆康娶马氏,陆康就反对,是被陆平安设计捆绑着拜了花堂、入了洞房。

对于任何一个男子来说,这都是一种羞辱。

要是马氏是个好的,陆康许会接受,偏又是这样的女子。

马氏跟着走了一截,一晃眼间就看到东院偏厢房里耀眼的红,走到窗前,从窗棂里往里一望,满满一屋子的嫁妆,虽然不知道那红包、红绸包的是什么,但一定是好东西,眼馋得咬牙。

陆康携了封晓采的手去了前院,前院偏殿设成了佛堂,夫妻二人点了香烛,陆康打开灵牌前的一只盒子,里面是一支银镯子,还有一支银簪子,“我娘生前常说,要是有一点我娶妻成亲,就把这东西送给我妻子。现在我代替我娘把簪子给你戴,再把镯子交给你…”

马氏冲了过来,大吼:“为什么给她?我都给你生女儿了。她连个蛋都下不出来,你却护着她…”

这个破天响的大嗓门,异常刺耳。

在陆宅门外轿子上呆着的大姨娘,见这对翁媳一去不回。领了丫头迈出轿子。正巧听到前院传来马氏的怒吼声。

她不由得轻叹一声。

有小厮迎过来,将丫头阿如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大姨娘惊呼一声:“真有这么多?”

“是丫头亲口说的,没想虽然时短,封家备的嫁妆也不少。满满地穿了一个屋子,重重叠叠都是,有的瞧着像是丝绸,有的瞧着像是字画、汝窖瓶、屏风之物…”

落到大姨娘的耳里,却自有一番思量。

她将大致情形也理个明白,笑盈盈地近了陆平安,低唤一声“候爷”。小声劝慰道:“你到底要争什么呢,封氏有那么丰厚的嫁妆,又是个会打理的。若她嫁进来。陆家就有好日子过。她又生不出孩子。将来还不是被马氏生的儿女得了去。你若让封氏为平妻,封家人一急,不给这么多嫁妆。岂不落了空…”

陆平安想到要让马氏为平妻,于心不忍。“可是…”

“可是什么?世子要的是人,我们要的是封氏嫁妆。要是没有封氏,他再娶上三五个小妾,家里的日子不是过得更艰难,既然有个会打理的,且由世子去。封氏成了当家主母,总不好让我们大家过得太苦。待封氏老了,膝下无儿女,还不都是马氏所生的孩子的,你得看得长远,不能只盯着眼前的得失。”

陆平安听着大姨娘的话,很有道理。

先得了封氏的嫁妆,由她去打理,说不准待几个孙儿孙女长大,十几家铺子变成几十家,田庄也有十几处,那时候陆家就真正兴旺了,他又何苦要在这里争谁是大谁是小。

陆平安点了点头,“枣花许是想不到这些,你去劝劝她,让她暂时伏小,否则就让她女儿、儿子跟她过穷日子。”

大姨娘笑盈盈地进了佛殿,接了马氏出来,低低地开解了一番。

马氏原本嗓门就大,即便已经压低嗓门,还是又粗又大,“我不!凭什么我要伏身做小,明明是我先进门的,我是大的,她是小的…”

“你怎不懂事,知道这皇城嫁一个女儿得多少嫁妆吗?良田得有一千亩吧,庄子至少也得三座,店铺没有五家我拿不出手,就你这能耐,除了会养鸡、种菜,你就算种上三百年,也挣不来这些。”

多长时间了,马氏还转不弯来,以为是在乡下,只要会养鸡、会种菜,那就是本事。可这皇城,公候世家的太太、奶奶们但凡会打理,便是指甲缝的一丁点,也比马氏那点本事强多了。

大姨娘厉声道:“你瞧瞧人家,有多少嫁妆,封家可是卫州的世族大家,连封家嫁出门的姐姐匆忙之间都能置一屋子的嫁妆,这是寻常人么?我可告诉你,你没本事,就得伏小。否则你女儿大了,嫁不到好婆家,还不得恨你一辈子。他日就算嫁出去了,因为没有体面的嫁妆,被婆家瞧不起,更得受一辈子的气。你也是当娘的,不为自个儿,也得为你的女儿作想。”

马氏愣在一边,满腹的不甘心,却又不得不退让。

万一封家人因为女儿做了平妻,不肯添妆把那些店铺、田庄带到皇城来,岂不真的就得不偿失了?

让她做平妻?

封晓采与陆康祭完亡灵,移身到花厅。

有小厮来禀:“陆将军、奶奶,梁家的老嬷嬷到了,说有些不放心,特意过来瞧瞧。”

封晓采笑道:“快请。”

来的是封晓纯的乳母胖嬷嬷,唤的是胖嬷嬷,却并不胖,只是长了一大饼圆脸,瞧着富态。

胖嬷嬷见了礼,笑道:“二姑奶奶,昨儿一早大姑奶奶就遣人回卫州报信了,说你嫁了个好婆家,让大奶奶、二奶奶帮忙把你的添妆备好。大姑奶奶让我过来瞧瞧,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还有,大姑奶奶说,皇城北郊三里口有座五百亩良田的庄子,百业街上又有两家店铺,都拿来给二姑奶奶添妆。”

胖嬷嬷瞥了眼一边站着的华衣妇人,一个倒还长得清秀水灵,另一个就是穿着像样的衣服,那举止着实粗俗,又看了眼发须花白的陆平安。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慢慢打开来,“这是北郊良田庄子上的地契,还有百业街两家店铺的房契。这两家铺子的生意都是极好的,大姑奶奶说,先归到二姑奶奶名下,你是会打理的,就算卫州大爷、二爷的添妆晚些,也不至让你手头缺了花用,两家铺子每月赚得不多,也就四五百两银子。大姑奶奶说,让你先委屈一阵子,卫州的添妆到了,日子也就好过了。”

陆康一脸错愕:“这些…都是大姨姐给我们的?”

胖嬷嬷笑道:“如今是一家人了。大姑奶奶看二姑奶奶寻了好婆家,心情大好。你们不知道,二姑奶奶是大姑奶奶亲手带大的,说是姐妹,可比寻常姐妹亲近得多。二姑奶奶只管收下,好好儿地过好自己的日子。”

陆康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我每月的俸禄都不过几十两银子,这两处铺子就能挣四五百两。”

胖嬷嬷尴尬一笑,“比不得江家的拍卖行,一月是几万两的进项,好歹也有个进项不是。这两家铺子,一家叫作‘十全货行’,一家是‘云裳布庄’。”

大姨娘站在一边,听到这两个名字,心头都是一震,十全货行她是知道的,云裳布庄也知道,可都是大店铺,一月四五百两银子的进项,恐怕一月四五千两都有了,那两家铺子可是极大的。

早前,卫州封家在皇城也有些名声,祖上由商入仕,有偌大的家业。

看来早前巴结、帮衬马氏现下得改变了。

大姨娘走近马氏,推攘了一下,低声道:“听到了没有,人家大姐一出手都比咱们的大腿粗,她是不能生养的,为了你女儿、儿子,你得忍忍。”

马氏六神无主,不甘却不得不低头的现实,交织于一处。

大姨娘到底不到双十年华,而陆平安已经是六旬老头,她很清楚的明白,一旦陆平安百年之后,她的命运就得由陆康掌握,是万不能和陆康作对,更不能和主母作对。

阿如领着小厮进花厅奉茶,陆平安径直在上位落座。

陆康与封晓采选了左侧坐下。

大姨娘取了一盏阿如手里的茶水,笑盈盈地走向封晓采,“贱妾吴氏,恪靖候府上下都唤我一声大姨娘。吴氏向世子奶奶敬茶!”

封晓采微微一笑,“大姨娘客气了。”

世子奶奶,前面冠了世子二字,大姨娘这是在说,自己承认封晓采为主母。

马氏心不甘,情不愿地走向前,取了阿如手里的茶,学着大姨娘的样,偏手足动作显是笨拙而粗俗,“妾身马氏,给姐姐敬茶!”

胖嬷嬷愣了一下。

早前不是说让封晓采为平妻么,怎的元配马氏敬起茶来。

无论怎样,马氏敬茶,这是在说马氏自甘为小,她家二姑奶奶是大的。

胖嬷嬷因奉命来添妆,居然瞧见了这一幕,回梁府一说,指定封晓纯会欢喜。

封晓采接了茶,轻尝了一口:“你既唤我一声姐姐,往后我自会指点你一二。有句话要是我说了,妹妹可别多心。”

马氏低着头,“姐姐说吧。”

“你何必在恪靖候府养鸡、种菜呢,郊外庄子里数百亩的地,你喜欢种,种多少都可以。就那么大点的地方,就算你养得再多、种得再多,又能多出几个钱。再则,养鸡种菜的粗活哪是你一个奶奶做的?吩咐两个婆子就能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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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5 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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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两家铺子就能挣四五百两银子,她养了一年的鸡鸭,种了一年的菜,也不过是刚够府里人吃,平时还不敢吃,只能留在过节时吃用,折合了银钱,顶多一百两银子。

马氏很受打击,真是同人不同命,就连运气都不一样。

大姨娘笑道:“奶奶住在别苑不是个事儿,府里没个主事的不成。还是早些搬回府里住吧?”

封晓采伸手扶了马氏起来,“妹妹是想去庄子养鸡、种菜呢还是去府里养鸡种菜,你若还在府里养鸡,我不回去也罢。”

陆康略有些紧张,他没想到自己这一时着急娶来的妻子,不仅是世家小姐,还如何有钱。如果不是她早前嫁过一次,只怕是轮不到自己的。

那个姓孙的当真不知珍惜,这么好的女子居然也能动手打骂。

封晓采道:“过些日子,我娘家大哥、二哥给的几十个陪房、添妆就到了。需要我打理的地方也多,我且住在别苑,等手头有了余钱,再另置座大些的别苑。”

马氏想:她才不要去庄子上,那庄子还是封晓采的陪嫁庄子。“我留在府里。”

大姨娘面色一沉,眼里含着怨,把这尊财神请回府多好。大家的日子都好过了。她虽是宫里出来的,可这种打理府邸的事,连她都不甚懂,张、马二位奶奶也是如此,四个女人这一年把恪靖候府打理成什么样子,她们都清楚。

封晓采微微一笑,“既然妹妹选择留在府里,那我就不为难了。且先回去吧。虽说我是主母,妹妹是平妻,我们都是差不多的。妹妹不必每日来请安,若是得空,过来走走就是,如若短缺了什么,与我说一声,能帮衬的自会帮衬。”

马氏欠了欠身,与来时的意气风发完全不同。“那我回府了…”声音里有无尽的落漠、怅然。

她是山野村妇。却又不是泼妇,内心也有一股子廉耻心,也有自卑意。

陆康不喜欢她。他喜欢的是封晓采这样的。他一直想娶个世家女为妻,这样才让他觉得体面、风光,而他也最喜欢这种温柔说话的女子,能让他觉得舒服。

陆平安道:“康儿,一月中一半时间呆候府,一半时间呆这里。你没意见吧?”

“嗯。”陆康低应,白天呆候府,晚上呆陆宅,正好各一半。

白天上午是朝会,下午去候府转一圈。应付了事。

每晚都宿在陆宅。

陆平安有上策,他自有对策。

他三十几岁的人。还被陆平安掌控着,岂不被人笑话。

胖嬷嬷回梁宅,说了陆宅这边的事。

*

消息传到文忠候府时,已经是三日之后。

李碧菱当成新鲜事儿说了出来。

曹玉娥惊道:“早先说是娶为平妻的,原是要做主母的?连马氏都低头伏小做平妻了?”

李碧菱点了点头,“三日回门时,我娘也去了梁家,确实如此来。我大表姐为了给二表姐撑面子,狠心把‘十全杂货行’、‘云裳布庄’都给了二表姐呢。”

何氏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两家铺子是老字号了。”

铺在全城最繁华、旺盛的百业街上,又是老字号店铺,生意是稳定,指定稳赚不赔。

虞氏低声道:“我一早就听人说过,百业街上有不少铺面是卫州封家的。”没有羡慕,当是当作闲话般的语调。

何氏不无遗憾,“五弟怎么选的,有个嫁妆丰厚的不选,偏挑了冀州杜家的小姐。两家压根不能比。”

一个是财女,一个是才女。

但对江书麒来说,早前的闻氏不是财女么,却是不够贤惠的,他是怕了,宁可选后者也不要前者。

沈氏道:“家和万事兴,这比什么都重要。天下的钱多了,能挣得完么?如今大房、二房、三房、六房都有钱,稍微差些的是五房了,到时候众兄弟再帮忙扶持一把也就上去了。”

何氏想到自己的几个儿女,将来大了,成亲娶妻的儿子要聘礼,出阁嫁人的女儿要陪奁就不愿细想。娶妻的,好歹女方还会陪嫁一部分来,就算给了聘礼,也要回到自家门。可这女儿,越想越是个赔钱货。这也是她一晓得自己生了两个女儿,哭天抢地的缘故。

让她扶持五房,三房的日子也过得不算富裕,这几房里便是六房过得都比她好。

六房人少,柳飞飞又受素妍帮扶一把,新置几处田庄、铺面,那铺子都是赚钱的好店。

何氏道:“大嫂这话说差了。哪需要我们扶持,咱们府里的郡主扶一个强一个,便说二房,要不是郡主想了拍卖行的生意,让二房占了大头,二房能过这么好的日子?要不是郡主借着陶太医骗医书得了一笔银子,全给了六房,六房有钱置田庄、铺子,能每月都有几百两银子的进项,还有数千石粮食入库?”

虞氏挑了挑眉眼,几个儿媳的,虽然柳飞飞不得她心,可人倒还算忠厚、实衬。偏这何氏的心眼最多。“亏得我生了几个儿子,一个个倒打上小妹妹的主意,你这做嫂子的还好意思开口。妍儿帮衬你们三房的还少,要不是妍儿说合,你们三房能在拍卖行占了分子。便是她得了好东西,哪回少了你们三房…”

何氏本是想过过嘴瘾,没想几言之下又触怒了虞氏,心里暗悔。

虞氏厉声指点着各房太太。“今儿把话撂下,妍儿对得住你们这些个兄嫂,待她出嫁的时候,你们该添的箱笼都得给我大大方方添上。她待你们那是没得挑的,你们要是敢寒她的心,小心我第一个就不依。”

自打素妍出生,虞氏就藏了私,把最好的东西专门用一间库房收起来。这十几年来攒了不知多少好东西。

何氏再不敢说,生怕再惹得虞氏一个不乐,又说出什么事来。

张双双面含微笑,眼里颇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

曹玉娥则是流转着眸子,扫视着自己的婆母和何氏。

九公主见气氛有些尴尬,笑道:“祖母真会说话,连我的丫头都知道,祖母早在十年前就把小姑姑的嫁妆给置备妥帖了,一大屋子的东西。少说也得一百二十抬。”

这个时候,太太、奶奶们都不敢说话,只得九公主敢说。

虞氏神色一暖。道:“妍儿是江家的福星。自打有了她,江家好几次遇险都逢凶化吉。”

沈氏笑道:“便是婆母把大半个江家陪嫁给郡主,我们做嫂嫂的也不会说。”

素妍偏疼自家的几个哥哥,又是沈氏看着长大的,沈氏对她又像小姑子,又像女儿。

她进了一趟宫。就接二连三传了好事出来,先是江书鲲从平西候晋封为平国公,再是连江书鹏、江书麟都有了爵位封号。

慕容氏道:“府里书字辈里,就得郡主这一个千金,应该多陪送些的。”

何氏不敢说话了。

他们三房是有些东西。可她还想留着给自己的儿女呢。

要是不拿出来,指定别其他几房的人骂抠门。昔日的闻氏便是如此,只进不出,连她自个儿都在背后狠骂。想到素妍也是个大方的,得了好东西,没少给三房。

何氏笑道:“婆母放心,到时候我从三房小库房里挑出最好的凑上几抬给郡主添箱。”

柳飞飞在一边坐着,“郡主小姑是帮了我们六房不少。”停了一下,“我也添些最好的。”她并不否认,反而大大方方的承认,早前因为自己没有产业,连丫头们都背后议论,说六太太是穷鬼,连下人都舍不得打赏,如今有了钱,柳飞飞说话都响亮了,仿佛又变成了那个刚随素妍下山的柳飞飞。

她笑道:“我置的几家店铺生意真是不错,如今十月未过完,赚的银子比上个月多了一倍。大家每十日一次茶会,我出了月子,该补茶会了。你们想吃什么?我让初秋采办去,指定让你们痛快玩一场。”

九公主大声道:“这是个有钱的,我们要好好地吃一顿。”

张双双、曹玉娥、李碧菱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有的说要吃六福楼的卤食,有的说要吃六福楼的点心,还有的是说吃美食坊的干果…

柳飞飞生下十一后,越发地开朗了,与年轻的太太、奶奶们也能玩到一处

虞氏被她们吵得头晕,“你们且到外头说去,我与大太太、二太太安静一会儿。”

何氏也跟着她们出去,家里女人多了便很热闹。

虞氏轻叹一声,道:“冬月初一是个好日子,和陆将军相比,我们算是慢的了。五房不能没有主母太太,早些把杜氏娶进门,也好给小八、小九寻个照应的人。”

慕容氏道:“需要派人去杜家支一声么?”

如今已经是十月二十六了,也就几日的时间。

沈氏道:“订亲第二日,杜家听说封家小姐二十二日嫁给陆将军,派了人来问,老太太当即就订了冬月初一。”

慕容氏是个不大管事的人,连虞氏也懒与提及此事。

沈氏问:“婆母,聘礼如何置备?”

虞氏吐了口气,“五房的芝兰院有小库房的,你去与书麒说说,瞧那边能收拢多少抬。抬数就照昔日书鹏续弦的例,也准备二十二抬。要是五房能备出二十二抬出来,就不用动公中库房了,要是准备不出来,再看看还差什么,若是公中有的先补进去,若没有,就使银子到外采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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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不写陆家的事了,要是再写,估计就被亲们狠拍了!!

526 休妻

一个娶过,一个早前嫁过人,也不宜请太多的客人,江家决定就请几个相好的内亲来吃酒。

虞氏又道:“且问问书麒,看他那边有没有特别好的亲友,若是有,让他自己写请帖。你且看看能坐多少桌,按照帖子来办就成,酒宴也尽量从简。”

慕容氏想到闻氏做的那些事,冷不丁地问道:“大嫂,休书给闻氏了吧?莫要到时候她再来闹上一场。”

沈氏面色一凝。

虞氏只作没瞧见,心里暗道:就算是个沉稳的,难免也会出现疏忽。“没办妥的一早办妥,切莫惹出麻烦来。”

慕容氏也猜出实情。

虞氏道:“我有些乏了,先躺一会儿。”

沈氏与慕容氏告退出来。

慕容氏低声道:“大嫂真忘了把休书给她?”

“官媒署报备的休书是传业送过去的,我手头这份,还真给忘了。上回闻氏浑身是血,奄奄一息,我着实不想让她雪上加霜。近来的事多,这一忙竟给忘了。”

沈氏不敢再耽搁,令大管家备了马车,当即坐上马车去乡下庄子。

这是江家名下的果蔬庄子,里面有三十多户倚仗江家生活的百姓,又另有庄头,说是庄头,倒更像是个地主,他是早年跟着江舜诚的家奴,一家三代都是江家的下人,原先姓甚,早已不知晓了,由江舜诚赐了江姓,他们的名字更有意思。第一辈唤作江一。第二辈的长子唤作江二,次子叫江二顺,幼子叫江二平,第三辈长孙叫江三,次子叫江三柱…

庄头江一听说大太太要来,早早领了儿子、媳妇及孙子与庄子里几个日子过得殷实的百姓在庄口上等候。

大丫头低声禀道:“大太太,庄头带着百姓在迎接呢。”

沈氏挑了帘子,果蔬庄子上的百姓衣着打扮倒也个个光鲜、干净。看来是特意为了迎她方才换上的。“如今各家都忙着,且先回去忙活计,若是有事,我自遣人来传。”

江一应承一声,散了百姓。

沈氏进了庄子里头,这里特意建了一座上房,其他偏院都住着庄头和庄子上帮忙的长工,庄子又建了丈多高的围墙。

进了上房的花厅,沈氏落座主位。

江一夫妇垂手侍立一侧。江一低声地与沈氏回禀着果蔬庄子这一年的收成:“今年暖屋里种了四季瓜蔬,夏天时倒是停了一下,把茅屋顶掀开。好好地曝晒了一夏。又让长工铺了草肥、加了人畜料,土也养肥了,新鲜的辣椒、黄瓜、茄子等都种下去了,如今有三寸高了,再过几日就能分种到暖屋…”

说是暖屋,其实是暖棚。周围砌了一人高的土墙用于保暖,顶上盖了层特制的布,这种布能采光、御寒。是江舜诚早年从一位西洋商人那儿买来的,买了十几匹,都用在这上面。每间暖屋有十丈长,一丈五宽。约有六间暖屋。听说给皇宫用果蔬的石坪县使的也是这种特制的保暖布。每年天气转暖,取了布,清洗干净,小心存放,到了九月中下旬,又拿出来铺上,育上菜苗,种植瓜蔬。

江一又道:“今年果林收了不少的苹果、桃杏、枇杷,三成送到了府上供太太、奶奶们食用,一成被庄子上的百姓吃用了,还有六成都运到了皇城两家菜市的果蔬铺子出售,共得了纹银一千四百二十七两。又有四季蔬菜,从正月下旬至今,除了送到府上的,又卖了三千六百六十一两银子…”

他递了账簿来,“请大太太查看,银票已经备好了,都是万通钱庄的。”

沈氏应了一声,令身边的大丫头收下,大丫头接了账簿取了算盘,噼哩叭啦地计算起来。

沈氏小呷一口清茶,“闻氏在庄子里还安分老实吧?”

江一家的笑答:“五太太的伤已经痊愈了,前几日还让我们派人送她回江府。”

沈氏微微拧眉,面露不悦。

江一家的很快回过神来,刚才沈氏说的是“闻氏”,没有说“五太太”,当日江家下人将人送来,说是让她在庄子上养伤的。